当你的秀发拂过我的钢枪(续写中)----“睡了”嫂子的妹妹(16)

2009-02-16 20:26 | 作者:凌儿 | 散文吧首发

转眼到了农历的24号,过小年了,再有6天就是大年30了。哥仍然是一天忙着他的婚姻大事,也是啊,都快30岁的人了,当然是急着想娶亲,让他忙吧!继父在人家的活路也完成回家了,这时的我,也已经陪妈从集上准备好了过年的糖果花生瓜子什么的年货,包括一箱苹果和一箱梨子。

这天,哥耷拉着脑袋提前回来了。我示意妈去探查下情报。一会,妈也是拉长着脸过来了,一问,才知道张光敬给哥介绍的那个女孩同意了这门亲事,但他爸是当地的村长,村长嫁女,自然非比寻常,要求的彩礼条件是:三金一摩一楼,聘礼是12000元,寓意为“月月红”,外加结婚时所需的鱼、肉各100斤,其他亲戚的打发不计——大家切莫不把村长当干部,在中国行政级别中,村长也许是最低下的干部,但在农村,你千万别把这官小看,他手上有许多实权呢,比如说修房子批地皮,比如说扶贫款的发放、征兵工作时指标的控制以及计划生育政策的倾斜等,全是他一人说了算,可以说,一个村长就是当地的“土地神”。如果读文的诸君有没到过农村的,如果你哪天去了要找村长的话,你就估摸着找全村修得最漂亮的房子那家,我告诉你,那百分之九十五就是村长大人家。

同时,还要格外说明的是,所谓三金是指金耳环、金项链、金戒指;一摩是指摩托车;一楼当然是指一幢楼房——为这些条件,我老家的小伙子们就有好多因家中不能完成这些“任务”而至今单身。现在农村的情况是,富的富得流油,穷的穷得娶媳妇都娶不起,贫富差距的急速扩大,使得村中的青年男女在初、高中毕业后无不踏上外出打工的路程,尤其是村中原本纯洁、淳朴姑娘们甚至在外出打工的过程中被人包养,沦为二奶甚至三奶,还有的干脆沦为卖淫女。“笑贫不笑娼”的残酷正日渐变为无情的现实——而要知道,这是在我比较富裕的湖南株洲农村呀,全国的其他地方呢?不敢想,恐怕也差不多吧?!

我听了妈的“情报反馈”,不由又感冒火:一个小小的村长,看他牛的,我在部队见的、接触过的高官何其多,他算什么角色?他充其量,不过是个“弼马温”而已!我面露愠色,找到哥,问:“那个妹姬到底么样?你看上了?”

“还可以啰,是他们村小学的代课老师,反正跟其他看过的几哒妹姬要强些。唉,只是要咯多的彩礼,估计搞不成啰……”哥开始还笑眯了,后来就明显底气不足,声音也小了起来。

我是又气又恨。

“你告诉我,她家住的详细位置。”我尽量放缓语气。

“你要这做么事?”哥一脸疑虑。

“你莫管,告诉我就行了。”我说。

“醴陵市十亭镇张家湾梅子村三组。”哥说了。

“把你的摩托车钥匙给我,还有,教我骑一下。”哥很是不解,但他也没有多问,就真按我说的照办,要是以前,他是不会听的。

打火、起步、进档、转弯、踩刹……哥倒教得一丝不苟,半小时后,我已经初步掌握了。

然后,我进屋梳好头,戴好军帽,擦亮皮鞋,揣了包“软云”出来,冲像霜打了茄子似的妈说:“么妈,冒得好大的事,你只管放心,我出切下,不管我好久回来,你们吃饭都不要等我!”

“你要搞啥子名堂?”妈问。

“你莫管,到时搞好了再告诉你!”说完,我进档走了。

我要干啥?我要仿关云长“单刀赴会”故事去替哥“单骑说亲”——一路上,脑子中在不停地琢磨,那个村长的脾气是什么样?见了他该说什么话?如果闹僵了,该如何收拾?实在挽不回了,要不要给他浇浇水上上课?如果那样没戏了,又怎样给哥交待?

这样想着,不觉就到了十亭镇,然后,找人问了路,又继续飞奔。

实在不行,就“教训”那个村长一顿,然后自己出面给哥再找个女的,这世上三条腿的青蛙不好找,两条腿的女孩还是多得是嘛,有什么难的?这样想着,禁不住又怨起哥来,咋就操成这样呢?大学生哩,他咋就是我哥?倒像我是他哥,那么多年兄弟不见,竟然没有点让我感动和渴盼的手足的亲情和热情,真是!算了,算了,计较这些个啥,“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我不帮他,谁帮?心想。

一路心里斗争,待斗争终于结束,我的目的地也就到了。

在中国,当官就是好呀,那怕是个芝麻绿豆大小的官,比如说,我找的这个张村长家,我到那只消说找下你们的村长,居然就有人自愿带路,当然也有可能是我穿着军装的原因。

“张书记,有人找你,我给你领来了!”“好。”带路的吆喝一声,听着有人应就走了。

这是一幢新修的二层楼房,外装饰跟其他楼房差不多,贴的是白色的瓷片,只是二楼栏杆中间有一个红火的红五星,在这改革开放的年代,还会有如此装饰,实在难得,由此,我推断,他家以前多半有军人出身的人。正打量着,一个戴鸭舌帽,身穿西装,手上夹支烟约莫五十开外的男子走了出来。

“张书记,你家一看就晓得是忠良之后啊,钦佩钦佩!”我上前打烟,同时笑道。

“你啷个晓得?”他接过烟,也笑了。

“你屋前这个告诉我的。”我指着他楼前的红五星说。

“哈哈,原来是咯样了。”他一脸自豪。

“你找我?”他问。

“是的。”我点头。

“那屋里坐。”他说着,做了个请的姿式。

“你是村长,又是长辈,理该先请。”我边笑着谦让边注意他的表情。

他笑得更欢了,不再让,先进屋了。

进屋一看,果然堂屋正中间有一个挽着白纱的黑色镜框,镜框里面是一张永远微笑、英姿勃发的中尉军人像。相框下正方是一张农村常有的高桌子,上面摆有香及香案。

“张书记,这位是?”我仰望着镜框中军人,禁不住问道。

“他是我的二弟,同我最亲啰,是在1985年对越自卫反击战中的老山战斗中牺牲的,当时是个连长,才26岁,打仗很猛,是火线入党后又突击提上来的。好样的呀,在那次战斗中,他领着他的一个连硬是顶住了越南鬼子一个加强营的冲锋,全连后来完成任务撤下来不到一个班。他是受重伤后,拉响手榴弹同冲上来的越南鬼子一起同归于尽的,死得很惨啊!”事情过去那么多年,述说中,张书记仍是激情难抑,伤楚难消。

我闻之,对镜框中这位叔辈军人肃然起敬,因为,我们都是军人,虽然兵种不同,年龄不同,但我们的军人使命一样,我们血管里流淌的血一样,我们被三湘水共同养育大是一样的,最重要的,我湖南男儿铁骨雄心更是相同,我敢打赌:曾前的这位军人生前一定是位顶天立地的军营男子汉!

怀着虔诚和敬佩,我庄重地从香案上取下三支香敬上,点燃一支“软云”摆案上,然后神情专注在他遗像前脱帽,再三鞠躬——脑海中仿佛重现其悲壮牺牲一幕,不由情思激荡,喊一声:“张书记,来纸笔来啰,我要为叔献诗一首以祭!”张书记一愣,随即反映过来,吼道:“张玉香嘞,拿纸笔来!”

“哎!”房间里有个脆脆的女孩声答应,不久,一位长发、瓜子脸,身材修长的姑娘拿纸笔出来,我接笔在手,当即赋诗一首:

叔辈浴血报国忠,

化做英魂赴苍穹;

中华有难若需侄,

定披铠甲捣黄龙;

神州强盛可笑慰,

富国强兵代代红。

“好,写得好大气哟,你太了不起哒!”女孩在旁看我写一句念一句,待诗成,她不禁喝起彩来。

“还不去给客人泡茶!”张书记宏亮的嗓门又响起来了,女孩这才回过神来,红着脸给我泡茶去了,张书记却对着我写的诗细细地端详,一脸喜悦。

“小伙子,叔虽然冒读好多书,但也觉得读着提神,你不晓得,有好多年伸我咯屋里冒看哒穿军装的人来了,你今天来了,让我感觉很亲切,好像是他回来了嘞,劳欢你了,还给他题了咯好的诗。当年,他牺牲在前线时,我屋里的娘佬子差点哭得眼睛都瞎了哩!”张书记抓来两把椅子,边让我坐边说道。

“那肯定是,带咯大的崽说没了就没了,老人家肯定是受不了咯样重的打击的。前不久,我看到咯样一个报道,说是有一个叫赵占英二十一岁的烈士,也是跟你们家的那个叔一样牺牲在老山前线,由于经济拮据,20年后,他白发苍苍的母亲才第一次到烈士陵园去看他。老人家抚摸着儿子的墓碑大哭,肝肠寸断的照片真让人受不了,直想哭。尤其是还有人仿着赵占英烈士的口气写了首叫《碑泪无痕》的诗歌,读了,更是让人不哭都难……”“那诗是啷个写的,咯好呀,你记得不?”我正说着,那个叫张玉香的女孩端茶来了,我忙起身接茶,也许自己接得太猛了,我连她嫩滑的手一起接了过来,茶水溅了出来,在手上滚烫。我忙放下茶,不由双手轻搓起来。

“焐到手了?”她吐了下舌头,问。

“冒得事哩,谢谢。”我微笑地说。

“你搞啥名堂,泡个茶都泡不来?”张书记见了,在一旁吼道。

“莫怪她,真的冒焐到。”我忙打圆场。

姑娘脸一红,但继续问道:“那诗你记得不?”

“你娃儿真不懂事,拗到问!”张书记眼睛一瞪。

“冒得事啰,记得,当然记得,咯首诗好像是这样写得……”我略作回忆,然后抑扬顿挫地背了下来:

妈妈您哭了二十年

一直想来到我的身边

摸摸我还没长大的脸

二十年时光

老山的炮声还在耳畔

二十一岁的我

还透着稚气

在枪林弹中保卫家园

妈妈我再也不能回到您身边

不能替您背一捆柴

挑几担水将缸灌满

再也不能握着您的手

让妈妈紧闭的心舒展

一排排静穆的墓碑

逢年遇节多少人没有团圆

浓浓的乡愁

遥远的挂牵

妈妈二十年了

您是否还是儿子参军时相送的脸

妈妈二十年了

我多想看到您来到我身边

妈妈我远远听到你的脚步了

这一别就是二十年

妈妈我远远看到你了

您从人到中年

等到头发霜白蔓延

您从脚步轻轻

到步履蹒跚

当您叫一声我的儿

无声的长痛的煎熬的泪水

瞬间穿透坚硬的石碑

滴落在我心间

“这首诗写得真正的好哩,听了,让人想哭,感觉多造孽的……”张玉香睁大眼睛静静地听我背后半晌,悠悠地说。

“你说得不是屁话么,我都听出来了,还要你在咯里说。”张书记“啪”地点燃了一支香烟。

“是造孽啰,崽伢子在战场上牺牲了20年后,才第一次去陵园探望,在崽伢子的墓碑前老泪纵横,想想这是她第一次来,也许是最后一次了……我们的烈士们虽然没有为自己的么妈尽到道,但是他们以自己的鲜血和生命捍卫了共和国的气节。捍卫了我泱泱大国不容侵犯的尊严,祖国母亲为他们而骄傲,他们是真正的共和国之魂!”喝了口茶,我接话道。

“就是咯,半个世纪前,魏巍在朝鲜战场上写下的战地通讯《谁是最可的人》,让亿万中国人感动,而当年打越南时唱的那首《血染的风采》,在那咯年代也是引起了全国人民的共鸣。我觉得咯是为当兵人唱的最好的赞歌!”许是受我所说的影响,张玉香也搬了条椅子过来,插嘴说。

“可如至今,又有那个还记得他们?又有几个还看得起当兵的?”张书记的话让我很是感伤

“一个没有光荣历史的民族,一个没有英雄的民族,是一个可悲的民族。一个有了光荣历史、有了英雄的民族,而他们的后人不去学习他们民族的光荣历史和他们的英雄,是一个没有希望的民族。是的,已经有几十年没有打仗了,和平的日子久了,就会造成人们的健忘,加之改革开放来一味讲求经济建设,我们的政府我们的干部对我们曾经的英雄和军人冷漠了,遗忘了。这点我也是深有感触,我也已经将我的咯些感受写了篇文章投到报社去了,今后回部队,我还要往其他报社和部队领导反映这些情况。当战争来临时才想起我们的军人才想起我们的部队,这样下去必定要付出惨重的代价!”说及这话题,我情绪陡地激动。

“你写了咯方面的文章?你在部队是搞啥的?”张书记来了兴趣。

“我在部队是搞宣传报道的,就是军事记者类那种。”我说。

“那了不起哟!”张玉香在旁不觉也激动起来。

“当然了不起啰,咯还用港么?你才港的那篇文章投到哪个报上,我要留意看下。”张书记弹了下烟灰,说。

“株洲日报。当然,也不一定能登出来。”我说得比较灵活。

“对了,东扯西扯咯久,还不晓得你究竟找我么事?”张书记进入了主题。

“港亲哩!”一听问话,我脱口而出。

“港亲?”张书记吓了一跳。

“是嘞,一家有女百家求,我就是港亲来了!”见张书记嘴边的烟抽完了,我忙打上一支,微笑着说。

张玉香一听我这话,脸窘得像只红苹果,起身像是躲进了房间里

“为你?”张书记问。

“不是,是为我哥,他叫唐辉,前段日子他不是一直在你咯边么?”我笑着说。

“哟,想起来了。你是他老弟?记得张光敬是说过他有过当兵的老弟,冒想到是你。”张书记也笑了。

“怎么港?”他笑问。

“我今后的嫂子是不是刚才的咯位?”我向房间那边呶嘴。

“不是咯哩,那是我满妹姬张玉香,你哥港的是我的大妹姬张晓君,她今日跟她娘到醴陵市看她娭毑去了,要二三天回来。”张书记说。

“哦,那今日看不到了。也好,她不在,有好多话还好港些哩。我今日来找你张书记是当“政协”的,呵呵。”我将烟点起,说。

“当政协?”“对头,就是和你‘政治协商’下你提出来的彩礼条件。”我肯定地说。

“怎么个协商法?”他问。

“莫着急,一条条来,首先三金一摩一楼,这冒得问题,三金嘛买就是;聘礼12000元的‘月月红’,能不能少点?”我笑着和他谈开了。

“这不行,村里其他妹姬嫁人都是这个数,我的女冒喊一万五就是好的了,12000元都要垮的话,人家会以为我家女子不值钱,那么便宜就嫁了,我跟你港,我女子不是冒人要?”才开始,张书记就情绪激动。

“书记,不是我咯个做晚辈的说你,你的思想就不对。说啥子不值钱、便宜,你家女子又不是白菜萝卜,咋咯样港哩!”说这话时,听到房间里张玉香在笑。

张书记咳嗽了下,笑声止了。

“别人是别人,冒得文化冒得眼光,长哒眼睛只是看着前面三两步,书记你是个明白人,怎会跟他们一样见识?我们乡下有哒俗话港得好哩,说是女子选婿‘会选选儿郎,不会选选田塘’,想必这哒话书记也听过吧?毛主席说,一切人间奇迹全是人造出来的,他咯里指的是有本事的人有能力的人,一个宝崽样(意为:傻瓜)人,他能创造出人间奇迹?所以,当徐向前指挥的西路军差不多全军覆没,他徐向前是装成道士回到延安,哭着跪在毛主席面前请罪时,你晓得主席是啷个说的么?他说,有鸡就有蛋,你徐向前回来了,就比什么都好。你值好几个西路军哩!依我看,主席就是个会选人会用人的人,他能成就大业跟咯个有很大的关系!”我知道湖南老家有好多人对主席都是顶礼崇拜的,故抬出这段故事来说事,果然奏效。张书记态度和缓下来了,还不时微笑地点头。

“当时听得港,你屋里比较困难,还有你在外当兵冒成亲,怕我女子到你屋里吃苦,就提出了咯哒条件。我们乡下还有哒俗话港‘大船烂了还有三百钉’,就是卖废品也值几个钱吧!”张书记道出了他的初衷。

“可怜天下父母心。你的想法我很理解,但不认同。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从古至今的开国皇帝,又有哪个不是苦中拼来?大禹治水19年,三过家门而不入;刘邦斩蛇起义后与楚霸王项羽争天下,屡败屡战,有一次为逃命,他将自己的一双崽女都推下马车;三国里的刘备,织草鞋出身,年过半百还是到处如受伤的狗儿样东奔西走,连自己的老婆也保护不了,他的甘、糜两个堂客一个被曹操追兵杀死一个受伤后跳了井,他的唯一的崽不是赵子龙拼死救出,恐怕是绝了后;明朝的开国皇帝朱元璋,讨米的叫化子,还当过和尚,结果呢?苦出头后开创明朝三百年江山;还有又港我们的毛主席,为革命,将自己屋里包括老婆、弟弟、妹妹、侄子、儿子等6个亲人的命都丢了,他又吃了好大的苦?8年抗战、4年解放战争,从延安到北京,冒吃苦?有话港,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我看就蛮有道理的,书记,你看呢?”我一口气说了这许多,发现书记有点像听书的味道,面目慈祥的。

“你港,好多合适?”他吸了口烟,笑眯眯地发话了。

“八千,也是吉利数字,八发八发。”我笑答。

“好,好,依你的,八千就八千。”他耿直起来了。

“还有那什么鱼、肉各100斤,港得咯死做什么?搞得咯昧死巴人的!(意为:丢人,小气)”我又说。

“那你又港要么样做?”张书记将球踢了给我。

“依我港,就不港咯些,到时我们晓得送来,就算不够,你咯个大书记就不能倒贴点出来,呵呵。”烟燃完了,我将其丢出去,说。

“你咯哒伢崽嘴巴会说得很哩,可惜,可惜你哥的嘴才不及你一半。感觉你哥多老实的,冒得你挑壮。(意为:聪明,也有能干的意思)我家的两哒妹姬都是高中毕业,大妹姬现在还是村小学的代课老师哩!”说完,张书记感觉有些不自在了。

我一惊,心想,坏了,怎么会让他有这样的想法呢?如那样,我费尽心机说的那些岂不是白讲了。当即回答道:“嘴巴多有好处也有坏处。是非只因多开口,现在是社会好了,可以随便你港,要是‘文革’期间,你能乱港不?这点书记自然知道。还有,麻雀一天叽叽喳喳地叫麻了,哪个理它?雄鸡只在天亮时使劲喊一嗓子,人们就理他,晓得该起床了呀!又有,狗儿一天叫麻了,人们反感,而麻乖(指青蛙)只要一叫,庄稼人就欢喜,因为要耕下种了。为此,据说毛主席还专门给麻乖写过一首诗。对于那些不爱多港的人,还有“吃了磨刀水,秀气在内”的港法。爱港不爱港,我认为,关键要看这个人心里厉害不(意为:聪明),我哥是比较老实也不爱多港话,但我要告诉书记,他读书时的数理化科目都是班上一二名,大学时当过班长,还差点入党。你家妹姬是高中生,可我哥是湖南理工大学毕业的大学生,该配得上吧?不是我做老弟的夸我哥,要不是因为屋里咯十多年来太穷和他运气孬,毕业出来这几年冒搞得发和他太老实的原因,我想,书记,今天恐怕也轮不到我这个老弟出来在咯里对你港咯些吧,呵呵。”说到这,我偷眼观张书记脸色,生怕他会因我话的刺激而发火。

还好,不知是他没听懂我话外之意还是被我所讲的打动认同,总之,他并没有反感,只是又笑着听我说。

“你才港的那些有道理哩!亏你想得出来,对了,毛主席还专门给麻乖写过一首诗?真有这事?你不是白我的吧?”张书记说着,将椅子往我这边移了移。

“爸,他港的那些都是孟子在几千年港的,不是他想出来的!”随着一阵咯咯的笑声,张玉香又走了出来。

“呵呵,这里还是有高人哩,被人识穿啰。”我禁不住大笑起来。

“人家在关键的时候港得出来,你港得不?以前为啥就冒听得你港过?”张书记狠狠地盯了他女儿一眼,说。

于是,张玉香脸又一红,不吭声了。

“张书记,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家切了。”我起身插嘴打破这一僵局。

“莫急着走嘛,吃了饭回切。还有,你莫张书记张书记的喊,喊我叔就是了,听到没?”张书记说着也站了起来,一把拉住了我。

“爸,是该搞饭吃了哩,只是冒得什么菜啰!”张玉香在旁说道。

“到塘里打一网就有了,今天我要同他整两杯,哈哈。”张书记说着,就去找鱼网。

“叔,多不好意思的,我还是改天在你咯里吃饭吧。”我口上推辞着,心里却琢磨着他说的鱼——天鱼做下酒菜,可是美味着很哟!

“讲么家客气嘛,再说,我们今后港不定就是亲戚了,陪我搞两杯酒再走,就咯么定了!”张书记拿着网说。

那就吃吧——我心想。“玉香,你到菜园里扯些大蒜,炒个肉,再煎个蛋,再加上鱼,下酒菜就有了。”张玉香答应着去了。我呢,也跟着张书记后面看他网鱼。

走到水塘边,只见张书记“扑”的一网打下去,拖上来就有几条活蹦乱跳的鱼儿,好家伙,他塘里的鱼真多,只一网就有2条鲢鱼,1条草鱼。

“叔,就吃这2条鲢鱼吧,草鱼等到明年还有长哩!”我不好意思吃他的草鱼,故意说。

“不等明年了,今天就吃它。鲢鱼尽是肋(意为:刺),冒得吃势(意为:吃头)。”他说着,就将草鱼捉了起来。我伸手勾住鱼的腮,笑嘻了往他家里跑。

等我哼着小曲一溜风样跑进他家厨房时,“哎呀”一声,和出来换衣服准备做饭的张玉香撞了个满怀,更不巧的是,不,不,对我来说是巧的是,我们居然来了个口对口的亲密接触——虽然就那么一瞬,但我还是感觉到的是,我撞了个满口香——是胭脂粉的香。

于是,两人都窘红了脸。她飞快地跑进房间换衣服去了,我呢,一手勾鱼一手从水缸里勺水冲洗鱼身——水好冰,直刺骨。

然后,我摆起案板将鱼按起拿刀就开剖,嘴里不由又哼起了军营歌曲。

不对呀,好像有人在偷窺,我佯装又去冲鱼的血水,不由悄悄向四下瞄射,呵呵,她躲在堂屋通厨房的大门后涨红着脸咬着手指果然在偷偷“观察”着我,我脑子中不由浮出李清照的《点绛唇》词句:“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见有人来,袜刬金钗溜。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这样想着,便突然一抬头,冲她笑道:“出来吧,还没看够呀?”

听我这么一说,她好像被人发现了她的什么秘密一样,脸更红了的走了出来。

“玉香,你啷个要小唐搞菜哩?”正在我们有些拘泥时,她爸洗好鱼网进来了。

“是一样的哩,冒关系哟。大家一起搞,搞得快些嘛。”我忙抢着答话。

张书记呵呵笑着,不开腔了。

于是,张玉香拣大蒜和葱子,她爸割腊肉。

一切准备好了时,我已经坐在厨房的灶下点燃了火——我之所以如此积极,一来免得站在一边不好意思和尴尬,二来天冷,烧火暖和。她爸客气地说他来,我没让,他笑着也搬来一把椅子,挨着我不远处坐下。

“小唐,你才港毛主席还专门给麻乖写过一首诗,有意思,是么家回事哟?”——老天,过了这么久,他居然像小朋友爱听故事样还记着这事。说着,他递给我一支“白沙”,还点燃了火送来。

我点上烟,同时往灶膛加了把柴,然后又给满脸期盼的他摆起古来了。

“这据说也是相传的。说是毛主席小时读私塾,一年的春天到了,他的老师带着他们踏青,也就是类似我们今天的学生娃组织去春游。大家伙玩累了,就聚在一块歇气(意为:休息)。咯时,老师发现一个水塘边的柳树下蹲着只大麻乖,它在那闭目养神哩!老师见了,觉得有些意思,心下就琢磨着考考自己教的这批学生中哪个娃有水平有眼力。于是呀,就将学生们喊到身边,指着麻乖让他们以《咏蛙》为题赋诗一首。那些平时好表现的娃儿一个个得意欢了,认为在老师面前挣表现的机会到了,一个个争先恐后摇头晃脑地作起诗来。有的作诗讥笑麻乖长得丑,有的讽刺它偷懒在睡觉,反正没有一个是说麻乖好的。老师听了,感觉心里堵着慌,为啥?不中意呐。就在老师很失望时,却发现还有一个个头高的娃还在对着那麻乖看得出神——他还冒作诗哩!于是,冒抱好多希望的老师叫醒他,指名让他作一首诗出来——这娃啊,就是毛泽东。只见他听了老师的话后,不慌不忙地口占一诗,诗一出,黑(意为:吓)了老师一跳,当即高兴着跳起来,他预言道:老夫可以不朽也!老夫可以不朽也!上天待我有幸,教了一辈子的书,居然让我教出一个经天纬地之才!他日,我当借他威名一起流芳百世!这老师是谁?他就是与毛泽东的祖父毛翼臣同辈的邹春培。那么,毛泽东的诗是怎样作的呢?是咯样写的:独卧池塘如虎驻,绿荫树下有精神。春来我不先开口,哪个虫儿敢作声?”说完,我吸了口烟,停了下来。

“哈哈,春来我不先开口,哪个虫儿敢作声?硬是好诗哩!当帝王的人呀就是不一样,好霸道!一哒不起眼的麻乖在他眼里就是老虎哩,厉害厉害!”他大笑不止,半天才停下来。

“港得好,港得好,你小子肚里硬是多得是墨水哩!跟你打港,有味!”说完,又是一阵哈哈。

张玉香也是边炒菜边听得多认真的,听了她爸说的,也是抿嘴跟着笑。

——时过境迁,而今忆起昔日一幕,仍是倍感温馨:灶上一位正值妙龄的姑娘含笑炒菜;灶下,一位年轻的军人边烧火边侃侃而谈;旁边,一位笑眯了的长者孩童边地边悠闲地抽烟边托腮聆听讲解……多么天然的一幅其乐融融的农村原生态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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