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那一瞬

2012-08-17 11:01 | 作者:云淡风清 | 散文吧首发

不知是不是冥冥中注定12这个日子要令我终生难忘,512汶川地震倒下了数万鲜活的生命,那一刻山河呜咽,神州同悲,令我潸然泪下。就在汶川的伤痛还没有抹平,12这个黑色的数字还总在眼前跳动时,就在汶川地震一个月后的6月12日,我的至亲亲人——我的父亲在我的面前颓然倒地,再也没有起来……他生命的时钟永远终止在了2008年6月12下午2点30分这一刻。

6月12日那天,太阳在厚厚的云层中时隐时现,天气显得异常燥热。上午9点多钟我正在上班,接到弟弟的电话:“老病情加重,这几天情况很糟。”我心里一惊,赶忙道:“你快把他送医院来啊!”弟弟不紧不慢地解释说:“你看我还在收麦子,还要晒麦子,忙得饭都顾不上吃,哪顾得?……”我无语的挂断了电话,接着就打了在家附近的三姐夫的电话,姐夫回说今天刚好不舒服还在床上躺着呢。我无话可说。我知道他们都是忙人,现在是收夏种的季节,地里有无数的活等着他们去做。我只能感叹:人老了,命不值钱,不值一车粮、不如一头牛。只有我是闲人,还是得我亲自回去接父亲。安排好手头的工作,和领导请了假,我马不停蹄地赶回老家。

父亲得的是肺癌,是4月8号才查出来的。医生说年纪大了,做不成手术。我也明白父亲拿到了一张死刑通知书,但作儿女的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老父亲身受病痛的折磨而置之不理吧?在我的反复要求下(因为父亲说自己如果得了癌症就不住院了,所以没有告诉他实情),父亲住进了医院,打着只能缓解病情,延长生命的药针。一段时间的医治,虽没有根治他的毛病,但他感觉病情有所好转,便要求回家。当了一辈子的农民,离不开土地啊!5月是农忙的季节,他干不了什么了活了,但他还想亲眼看到自己的劳动果实完整地从地里收回来,他还在筹划他美好的未来,还在盘算着下一季子地里种什么庄稼……5月26号,在父亲的坚持下,他从医院回了家。中间我每天打电话询问父亲的情况,弟弟说一切都好。可好景不长,这两天他的病情又加重了。

我骑了辆摩托车,风风火火的往家赶。回家的路很难走,好走的地方有打场的。一个多小时的颠簸,快临近中午时我终于到了家。走进父亲的房间,父亲正迎门端坐在床上。满头银发比以前白多了,额角不断渗着晶莹的汗珠,脸色青灰,两眼呆滞,因为肺癌的原因呼吸急促,说话声音低而沙哑。看着往时总是倔强、刚强的老父亲被病痛折磨的形容枯槁,我心里一阵酸痛,眼眶潮潮的。我不能在父亲面前流泪,他老了,需要我的刚强来给他支撑;他有病,需要我的微笑来给他宽慰。我问父亲现在感觉怎样,他呆滞的双眼望着我,有气无力地说着他的病痛。他说话含糊不清,但我句句都能听明白。他说呼吸很艰难,几都不曾合眼,躺着呼吸更难受,只好总端正地坐在床上……他说这么难受,还不如死了。……我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我不忍再听下去,劝慰他道:“我这就送你去医院,到那一打针就会好的,你不要胡思乱想!”父亲像听话的小孩一样点点头,说:“不急,都中午了,吃了饭再去吧?”父亲已经这样了,还在替我着想,我不忍再看着父亲的痛楚而束手无策,我赶紧逃出了他的房间。

弟弟一家人都不在,母亲也在自己地里忙碌。我闲着也是闲着,就进厨房准备好了饭菜。等母亲和弟弟回来草草吃过午饭已是下午1点多钟了。饭前我问父亲想吃点什么,他摇摇头说什么也不想吃,我又问是不是想喝点什么,他也简单地回答“不想喝”。吃饭中我们商谈着父亲的病情,还在提醒母亲在父亲身边要照顾好他,免得父亲因不堪忍受病痛折磨而有什么想不开的。我还在憧憬着父亲这次去了医院也许能捱到过年,也许更长的日子。吃过饭,我去对父亲说:“一会我们就走,你收拾一下。”又问他吃不吃东西,他依然说什么也不想吃。

父亲那时很虚弱,但生活还能自理。他顺从的开始收拾自己的衣物,还想着在家浑身出了不少汗,去医院了还能洗个澡。我在堂屋小坐了片刻,估计父亲自己的东西方收拾好了,母亲要带的物品也差不多了,我便催弟弟去骑摩托车准备出发。我来到父亲床前告诉他我们这就走。他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端坐在床头。他动了动身子低低地声音说:“我这会心里难受,恐怕坐不了摩托车……”我说:“你坐床上感觉能坐吗?”他说坐床上可以。我荒唐地推断他坐摩托车也没有问题,更忽略了他心脏不好,他刚才说心里难受的危险。我说:“我扶你出去坐下,感觉不行我再想别的办法。”父亲从床下来,我牵着他的胳膊向屋外走去,父亲走的很慢,我并没有感觉到他有什么异样的地方,没想到这却是我牵手父亲走过他人生的最后几步路!

走出门外两步,我把父亲交给母亲搀扶,我便去骑摩托车。我刚跨上车,等着母亲扶他上来。忽然听父亲虚脱地叫道:“不……行!站不了!!”母亲和弟弟赶紧把父亲搀进屋里。没想到这一进去,便是我们父子的永别!父亲虚弱到这样是我没想到的,我赶紧打电话找车。我拿出手机拨通了镇上一个亲戚的电话,请求他从镇上帮我找辆车过来。他二话没说,答应帮我马上安排。就在我打完电话刚挂断的瞬间,被扶进屋里的父亲却出现了意外。站在房门口的母亲一声惊呼:“我的妈啊!”所有人闻声都冲向了屋里。我脑子里“嗡”的一声,父亲怎么了?整个人条件反射般的也冲向父亲的屋里。

只见父亲已经从床上滑落下来,床前有一只木箱,他的下巴刚好顶在上面,双目紧闭,面无血色。先进去的几个人已经抱起了父亲的上身,准备把他往床上放,我上前搭起他的一条腿,感觉他的腿已经僵直了。帮忙的几个人说人恐怕不行了,母亲说:“不放床上了,赶紧挪堂屋地下……”我一直在外读书,地方的风俗我知道的很少。我不明白这样做是遵循什么风俗,只是想父亲就是摔了下应该没事吧!那时家里的院子里已经聚了不少热心的乡邻。大伙七手八脚的把父亲抬到了堂屋的地下,我抓着父亲的手,急切地大声呼叫着:“伯伯!伯伯!……”(我们那对父亲的叫法)

帮忙的人已有条不紊地拾掇着屋子里散放的家具物什,我不相信就这么转瞬之间父亲就没了。我按抚着父亲的胸部,拉着父亲的手,依然大声叫着“伯伯……伯伯……”。我不相信他会离开我,我始终觉得他仅仅是一口气没有缓上来。他虽然身患绝症,但我还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他从查出来患病到现在只有两个月啊!他在这么几秒钟之前还在我面前站着啊!还在和我说话啊!我始终不愿相信他会这么突然、这么仓促地离开我!可无论我如何大声的呼唤,父亲都没有回应。我慢慢感觉到攥在我手里的父亲的手在变凉变硬。我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明白一切努力都无济于事了。蒙胧中我看父亲的脸,虽无血色但很祥和,两眼由先前的紧闭又散开了条缝,好像在缥缈地望着这个对他已经陌生的世界。

外面响起了鞭炮声……邻里乡亲陆续前来看问。他们用床单盖上了父亲的脸,我悲怆地走出屋子:父亲的确走了,他走的是那么突然,又是那么的合情合理;他有无限的牵挂,却又走的那么平静;他对生命充满着渴望,他又走的那么绝然……我想大声的怒吼,我想愤怒的谴责……可这又有什么用呢?

父亲走了,我不知道走前他想了些什么,但我知道他走后我想了些什么:我为什么没有早点回来看他?他心脏不好,这么大热的天,我为什么没有想到?我又为什么没有早点安排辆车子?扶他进屋,我又为什么没有在他身边照看……几分钟前他还在和我说话,转瞬间我们已是阴阳两隔,那一瞬父亲的生命就这样从我手中轻而易举地溜走,那一瞬我永生难忘……

所属专题:2012清明节诗歌散文专题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