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曾说，陪我去看孤独的风景

我抛下了所有的人，独自爬上这儿最高的山的山顶，坐在峭壁上，任风吹过耳际，发出呼呼的令人心悸的声响。其实，我的身体在瑟瑟发抖，我听到窗边你为我挂的风铃的脆响，听到花落无声的轻叹，听到死亡的气息。我害怕，但是骨子里叛逆的血液此刻正沸腾，我喜欢这样的强迫自己去面对自己害怕的一切。这短暂的刺激会让我兴奋。但，绝无轻生之念。

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我开始了我来山上的真正目的：看风景，确切地说，是看孤独的风景。景色是单调而壮观的，但还是很孤独，因为没有你。所谓念由心生，正是如此吧。

群山连绵，近的是绿色，远一点的像用墨画的山水画一般浓厚相生，再远的就看不到了，因为淡进了飘渺的云雾里。此时，心里既得意，又失落。得意的是，没有你，我一样可以看风景；失落的是，没有你，我独自看风景。

突然很想你，想起来了你对我说的一字一句。

你说：“浅浅，总有一天，我会陪你去看孤独的风景，使风景不再孤独，使你不再孤单。”

我说：“孤独的风景只适合孤独的人去看，等我去看的一天，你一定已经不在我身边。并且，我相信有那么一天。”我总是习惯说出最坏的结局，不给自己留下三分回旋的憧憬余地。因为我害怕，害怕着如泡沫般五光十色的承诺太经不起时间的考验，最终化成一团模糊的水汽，随风而散。我不想眼睁睁地看着它破碎却无能为力。我以为，现在就戳破它，即使我们分开了，记忆也只是一片赤裸裸的苍白。不会哭泣，不会留恋。但是，这些仅仅只是——我以为。

突然想起了安妮宝贝写的一个叫安的女孩，她喜欢蝴蝶，却在一天埋掉了她捉的所有蝴蝶。当林问她为什么时，她说：“有一只蝴蝶死了。我害怕它们都死掉。还是趁早埋了好。”林说：“你可以把它们放掉的。”她回答：“为什么要放掉？它们是属于我的。”安是没有安全感的人。她害怕失去，所以宁愿埋葬一切，包括自己的情感。她也知道自己不该期盼的，她试图去抓住幸福，最后还是徒劳无功的。爱如捕风，我们当真都在捕风吗？

然后你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微微一笑，眼睛里是谁也看不清的朦胧，好像蒙上了一层水雾。但不是眼泪，只是一种为了保护自己的心灵不受窥探的伪装。但，这就是你吸引我的地方，使人捉摸不透，明明知道靠近你就等于在靠近无底深渊，可我无从选择。这是一场游戏，付出真心的越多的人就越占下风。我喜欢这样的游戏，跟站在峭壁上的感觉是一样的。我是有点孤单的人，自始至终都是，孤单的人都是这样：很想抓住身边的一切，可是越害怕失去，就越害怕得到。所以，宁可不要，或者埋葬。想一首歌里唱的那样：“越美好，越害怕得到……”

我对你的过去了解得十分有限，我很好奇你的心里到底藏着什么不愿提起的伤痕，但是我始终没有问过你，并且对于你的一切态度冷淡，因为我不想处于下风，至少在表面上。我只知道，你的世界是孤独的，比我的世界更孤独。忘了在哪儿看见过着句话：“害怕别人看清自己的人，并且很难让人猜透的人，上辈子都是风，这辈子也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当时心里一颤，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只是我始终没有将你的和那句联系起来。抑或说，是我本能的意识不希望自己把你和那句话联系起来。

我曾问你：“在你心里，最美好的愿望是什么？”

你说：“陪我最爱的人，去看孤独的风景。”

我说：“我是那个人吗？”我知道自己不该问得那么清楚的，如此，这场游戏，我又输了一点。

你笑笑说：“你觉得呢？”眼睛里满又蒙上了一层水雾。使我窥测不到你一点点想法。

我说：“不是。”我就是这般任性而倔强的。

然后我们相视一笑。

其实，你知道吗，我想说的其实是：我希望我是。

但是骄傲告诉我，不可以。我不想落得满盘皆输的下场，所以我必须维持我的骄傲。

还记得又一次，琳琳突然对说：“浅浅，你们两个爱得真累。不光你们累，我们看着也累。”

我先是一愣，然后说：“累并享受着。”

“你丫就是一受虐狂”琳琳又气又恨又无奈地说。

我说：“痛并快乐着。”

“我不跟你说了，反正我是说不过你的。不过，我说真的，你们家那戈源，让人有一种他四周有一道防线，闯入者杀无赦的感觉。”

我抿了口咖啡，笑了笑，说：“是吗？”其实我早就感觉到了。并且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等我了解他的过去的那一刻，就是我们分开的那一刻。

事实证明，我的预感是对的。

那天去找你时，你的奶奶正在收拾着一个大木箱，锁上满是铁锈，箱子也已经发霉。看来是很久没有打开过了。你不喜欢我去你家，我只去过一次，但是你匆匆地就拉着我走了。这次，你不在家，我克制不了自己的好奇心，这是个了解你的机会，于是我主动地去帮你的奶奶收拾。

她说：“这个箱子里全是小源妈妈的东西，我偷偷为小源收在床底下的，怕小源他爸爸看见会发脾气，所以也没有打开过。这么多年，我差点都忘了还要这个箱子的存在。小源的爸爸也已经去了八年了……”说着，老人干瘪的眼角竟开始湿润起来，有开始自顾自地说着些什么。

我似乎明白了你为什么可以那样轻而易举地保护着自己以及自己的秘密，因为你就九岁时就失去了父亲。而照这个被尘封箱子来看，你在九岁以前就失去了母亲。

后来，我看见了站在门前的你。

我们一起走出去，你说：“你知道了？”

“是的，我知道了。”我回答

“你知道我喜欢你什么吗？”

我说：“喜欢驯服我的倔强、喜欢我什么都不多问。”

“还有，你让人看着心疼，让我从心底就很想保护你。可是，当你知道了那些事情，使我站在你的面前不再有强者的骄傲，你让我还拿什么来保护你？”这时，我看见了你眼角的泪水，“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的一切，特别是你。”

“对不起……”这是我第一次向你道歉。

你说：“永远不要和别人说对不起，答应我，你要永远做骄傲的女孩，并且好好爱护自己，好吗？”

我说：“好。那我先回去了。”然后转身离开。只因，我知道我们回不去了，我害怕自己会请求，害怕你看见我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假装淡定地走出你的视线，然后狼狈地跑到没有人的角落里，静静哭泣。

若，人生若只如初见，那该有多好？只是一切皆成定局，尽管再也回不去，但一切都会过去。没有苦苦相求，没有痴痴相思，有的只是淡淡的记忆。这样，兴许是最好的结局，反而留给了彼此可以思念的三寸回旋之地。

以后，孤独的风景，我一个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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