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你看那最后的烟火

我拼命想从过去的时光里找现在的回忆，可是只用自己的双手没有力量，直到手指被拦路的石头摩擦得血肉模糊，才猛然发现过去的一切都只是过去，没有办法实现。

——引子

一

校长办公室的门是木制的，上面挂了一个金质的牌子，牌子上面镌刻的古语我看不懂。我伸手敲了敲门，不知为何感觉很紧张。

“请进。”

我推开门走进去，看见一个温润如玉的年轻男子正在看文件，他微微低着头，细碎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眸，看不清楚他的样子。

“校长？”我僵硬在那里，过了许久才再次开口。

听到我的声音，他才抬起头。他的眼眸是纯净的紫色，看不出瑕疵，皮肤白皙，樱红的唇轻轻抿着，在灯光的打磨下他妖娆的像个SD娃娃。

看到我样貌的时候，我可以感觉到他身上的颤抖。第一次被陌生男子这样盯着，心里还是不怎么舒服，不管他是因为什么原因。

“请把右手让我看一下。”校长说完这句话，便拉过了我的右手，他的手很温暖，让我不再那么紧张。他看了一眼我的手腕，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你真像她。”他放下我的手，轻声呢喃了四个字，虽然声音很轻，在空旷的大厅里我听得一清二楚。

“你先坐吧。”他温柔地招呼我坐下。

他递给我一杯咖啡，温柔地问：“别害怕。你叫什么名字？”

“汀雪。”我颤抖着握紧了手里的咖啡杯，说话的声音很小。

“哪个班的？”

“Z班。”

“呵呵，特优班呢。”他摸了摸我的头，唇边噙着温暖的笑容，我看见他的紫眸闪着闪亮的流苏，“你可以叫我翎。”

“翎？”我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可是您是校长，我只是瑰丽的一个学员罢了，怎么可以直呼您的名字？”

“没事。”他直视着我的眼睛，“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不知道你同意不同意。”

我感觉很诧异。

自我出生开始，就并没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发生，尽管我的相貌的确让很多人惊异，但是我觉得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您要带我去哪里？”我压抑着自己激动的情绪，说话的声音有些低沉。

“去见王。”他简单地说了三个字，却足以让我激动很久。

王？这世界上最强大近乎完美的存在，不知有多少人相见但是见不到的人。瑰丽只是一个交界区，按理不可能有人有资格去见王，校长他真的可以？

“真的么？”

“当然是真的，你是否愿意？”他抱着臂，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我……愿意。”我掩饰不住心里的激动，艰难地开口。

“这个给你，还有，去首饰店买和它一样的耳坠。”校长往我手里塞了一个纸袋，然后拿了一张设计图给我看。

我认得。

那是最新发售的耳坠图样。一个是单独的耳钉，另一个是垂下链子的天使翅膀，据说真品是十八年前最珍贵的东西。

它叫天使之吻。

二

回家后我迫不及待地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母亲，但是她并没有我预想中的出现兴奋表情，而是深深地蹙着眉。

“怎么？女儿去见王您不高兴么？”我略开玩笑地问她。

“宝贝，看来这件事情，我是没有办法瞒你一辈子了。”母亲的脸很严肃，岁月的沧桑让这个原本漂亮的女人变得苍老。

“什么？”我很不解地看着母亲，“我身上还能有什么秘密？”

“呵，”母亲苦笑了一声，拿出一面镜子递给我，“从你出生开始，我就发现你和EAD中的A长得一模一样。”

“你骗人！”我调皮的吐了吐舌头，以为母亲在和我开玩笑，“谁都知道EAD是由三个男孩子组成的，您该不会告诉我其实我是一个漂亮的男孩儿吧？”

EAD是这里的守护神，是三个俊美非凡的男孩子组成的。E是皇家侍卫，冷淡而不爱说话，曾经被迫在魔族干过很重要的职业；A、D都是王子，性情比较温顺，一位继承王位是现在的王，另一位则不知去向。

“你错了。”母亲托起了我的右手手腕，指尖的温度柔和而涣散，“现在的男孩子们只是继承人，而最初的EAD，创造这个世界的她们才是我的守护神。”

“而你，和挽救这世界的女王陛下，拥有一模一样的面孔。只是，你的右手手腕上没有那蓝色翅膀的印记。”我看见母亲倾国的笑容蔓延在脸上，如春风一般和煦。可是没过多久，她的笑容愈来愈哀伤，像一层水雾迷蒙了我的眼。

我明白了为什么每个人都要看我的右手手腕，也明白了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说我与众不同，原来只是因为我的容貌罢了。

“宝贝，来，抱抱我吧……”母亲说这话的时候呼吸有点急促，但语气还是异常的温柔。

“母亲……您怎么了？”我依言抱住了母亲的身体，却感觉到一股深入骨髓的冰凉，那不该是正常人该有的体温，实在是太冰冷了。

“我没事……”母亲微笑着摆摆手，嘴角已经溢出血丝，那颜色比我见到过的任何一种胭脂都要红的鲜丽，“这一切都是一场诅咒，透露了秘密的人，神灵自会惩罚她。”

“您等着，我去给您叫医生，马上就回来。”我什么也顾不得了，拖着疲软的步子想要出去，可是被母亲生生按了回去。虽然母亲现在的情况并不好，但是她仍有余力，足以把我按倒。

“没用的……诅咒是一开始就有的定数，我们没有办法改变……”母亲的脸上依然是如春风般和煦的笑容，但是说话的语气却是这么哀伤，“你有资格见王，我当然高兴，但是我害怕引介你给王的人是想把你带给王一生。”

引介我的人……那不是……校长么？

“您的意思是您怕王纳我为妃？”我不明白为什么母亲会有这样的担心，“若是女儿真的当上了王妃，不也是锦衣玉食，富贵一生么？”

“你还太小，不明白人情世故，”母亲勉强伸出手抚上了我的额头，温柔地说，“王可能要许诺对你好，要你幸福一辈子，但她不是对你这个人，而是对与你相同的她罢了。母亲怕你因此丢失了自己的幸福啊……”

我看到母亲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心像是要被撕扯开来一样疼，她的衣襟被殷红浸湿了一大半，但还是勉强微笑着。

“我们的王是聪明人，定不会因为儿女私情对女儿做出不正当的事情，王之知道我并不是她，定不会为难我的。我相信我们的王，母亲也一定要相信哪！”

母亲听着我的话，呼吸越来越急促，但仍是微笑着对我说：“雪，不要哭，我们说再见吧，一定要笑着说哦！”

眼泪几乎是喷涌而下，不给自己一点控制的机会，母亲就如幼童一般甜美地微笑着靠到我胸前，用极其微弱的声音说：“宝贝，再见了……”

我很想哭，但是眼眶已经麻木，一点眼泪也流不出来。当母亲合上眼帘的时候，我没有哭，反倒是母亲的眼泪浸湿了我的衣衫。

在那一刻，母亲化作璀璨的光点离开了这个世界，没有一点悲哀，但是我能感觉到她有极大的留恋。

三

第二天我穿上了翎送给我的纱衣，那纱衣白得近乎透明，穿在身上翩翩欲飞，而那耳坠我在放学时便已戴上。我看着镜中的自己，有一丝幸福，有一丝悲哀。

还没来得及走出家门翎便在楼下唤我的名字：“汀雪，快点下来吧！”

我顺从地走了过去，并没有告诉他母亲逝世的消息，而是假装着一副笑脸，希望可以瞒住他的眼睛。

“昨晚没睡好么？为什么有了黑眼圈？”翎的指尖轻轻划过我的眼眶，白色的光线淡化了眼睛的疲劳。

“嗯。”我应诺了一声，还是没有勇气告诉他昨夜我一夜没睡。那时我突然想去人界，那个没有魔法没有诅咒的世界，就做一个平凡的女子，有自己爱着的人，有爱着自己的人。

翎环着我的腰带我逆风飞翔，不一会儿便在天上看见了金色的大殿。

翎和我挨得很近，近的可以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他问我：“王的宫殿，你觉得它美么？”

我如实回答：“嗯，美。”

他牵着我的手把我带进了大殿，我看见王坐在高高的宝座上，足以傲视众生。

“参见陛下。”他把我挡在身后，对王跪下。

“免礼。”王抬起头，也是只有二十几岁的模样，年轻而英俊。

“今日翎给陛下带来了一份礼物，不知陛下是否愿意赏眼？”翎紧紧地抓住了我的手，笑盈盈地对王说道。

“我们之间那么生分干什么？既然是你送给我的礼物，我便一定要看看。”王直接从宝座上站起来，我看见他脸上的笑容含着最真实的情感。

“汀雪参见殿下。”我识趣地走到翎前面下跪，脸上是柔和的笑容。

翎在我身后，眼眶有点泛红：“她像么？”

王微微怔了怔，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紫色如水晶一般的眼眸里只剩下星屑滑落的痕迹。

他走过来扶起我，唇边扬起的笑容很亲切：“好久……不见……”

“汀雪不懂陛下是什么意思，但是汀雪知道陛下很寂寞，所以汀雪愿意来陪伴陛下。”我看着王清澈的瞳仁，淡淡地笑着说。

那时的我真的就像一个幼童，一直天真无邪地笑着，但是谁也不知道就是这样的一个女孩，愿意陪伴在王身边的原因却是因为要刺杀王。

从母亲的眼泪干涸在我衣襟的那一刻开始，我便发誓要为她报仇，不管是谁，我都一定要杀，不能让母亲蒙受这样的冤屈。所以，即使你是王，我也要杀了你，我不害怕被抓住，因为我要做的已经做完。

“你叫汀雪对不对？”王攫住了我的下巴，打量了一会儿之后放了手，“汀雪，我要你嫁给我做我的王妃，你愿意么？”

“汀雪……愿意……”说出这句话的瞬间，我竟没有察觉到那是自己说出来的，只是觉得心很痛。面对任何一个人我都可以毫不犹豫地下手，可是面对他，我缺觉得全身没有一点力气。

“好，那你回去和你父母告个别，明日就搬来宫里住吧！”王的脸上闪动着纯粹的笑容，像一个小孩子找到了最心爱的玩具那样。

激动，而又苦涩。

翎脸上的表情也是快乐的，但并不是那种奸计得逞的坏笑，而像是真真正正为王感到高兴。他的眼瞳是那么相似，都是如水晶一般明澈。

“不用了，”我发现自己再也无法掩盖自己的秘密，一扯唇，想要微笑，但是泪水却迸发出来，“汀雪已经没有父母，只希望和陛下共度一生……”

我就那样站在两个男人的面前，没有一丝羞涩地哭，眼泪流下来，却仍旧来不及在裙摆上驻留，一落下来，就流离了裙摆，溅在冰冷的地面上。

翎不知为何，居然把我轻轻拥在了怀里，他的怀抱很温暖，就像靠着太阳一样安心，我好怀念像这样坚实的胸膛，想父亲那样宽阔的胸膛。

而王也只是站在那里看着我们，但是他身边的空气，却显得那么苦涩而孤独。纵然他是近乎完美的标志，但是他也不能阻止我们的动作。

“呐，”王低垂了眼帘，声音变得沙哑，“我还有政事没有处理完，戮你先安慰她吧。”

他突然俯下身，轻轻吻了我的额头，俯在我耳边缓缓说：“你不难受了，就去里面找我，我等你。”他乌黑柔顺的发尾划过了我的脸，痒痒的。

我可以清楚地看见他眼底的哀伤。

王离开了屋子，走进了里面的大厅，颀长的身体异常紧绷，带着无尽孤寂的气息。

四

王离开之后，翎一下子推开了我，紫色的眸子满是不可置信：“汀雪，你真的愿意去么？现在跟了他，就等于一辈子跟了他，你甘心么？”

“当然不甘心，我要报仇。”我咬了咬牙，说出了自己的只是目的，“我要杀了王，为母亲报仇！”

“你要杀了他？”翎的神色微微惊愕，随即又恢复正常，“你如果杀了他，知道谁会当新王么？”

“难道，”我的脑子里闪过一个疯狂的念头，“王的死不会引发动乱？”

“会，”翎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白皙的脸上是悲伤的笑，“但是，立刻会有人继承王位，而且没有人会质疑。”

“说实话，”他的手搭上了我的肩膀，声音低沉，“我真的想不到像你这样长相乖巧的女孩会对他起杀心。虽然你和她长得一样，但是心肠可差的多呢。”

“我知道。”

“我知道，汀雪不是她，汀雪只是很像他罢了，我知道自己可能一辈子都得不到幸福，但是我这次来找他只是为了报仇罢了。”我神情恍惚地再次倒进翎的怀里，说到最后两个字几乎没有了声音。

“王他，犯了什么错？”翎神色黯淡地问我，我只要一说到关于王的事情他都很着急，好像我要杀的不失望，而是他自己那样。

“诅咒，是牵连到母亲的诅咒。”一瞬间，我突然不愿意说出口了。

“诅咒本就是定数，你没有资格质疑任何一个人，”翎的心脏跳得很快，我在他怀里完全可以感觉到他的无助和彷徨，“不过，在他眼里或许我的话只是耳边风，都到了现在还是不愿意承认我的身份。”

“那么，如果我要对他动手，你会阻止我么？”

“如果我还在这里的话，我一定会。”

“那时候你会恨我么？”

“对于现在的你，我一定不会；但是如果你不是你，那我就一定会。”

他说的像一个绕口令，但是我知道他的意思。

“……”翎一瞬间的沉默，突然扯唇苦笑。

“我还是劝你不要自作聪明，王对危险的预测能力极高，他母亲是预言师，所以他的预言一定准确。”

“当然……如果我可以帮助王他一定不会死，你应该清楚，我们任何一个人的能力都比你强，无论谁上，你都会马上死无葬身之地。”

翎这次没有挣脱我，而是抱着我，惨淡地笑：“以前，她悲伤的时候我都是这么安慰她的……可是一晃，她居然已经离开了这么多年。”

“你认识她？”

“十八年前只有我知道她的秘密。”翎反问，“你说我可能不认识她么？”

“她是怎样的人？”

“会长她是善良、脆弱、乐于助人的人吧？其实连离她最近的我也没有办法表述出来的。”

“那么，你是不是很想要她回来？”

“再想也没有用啊，她已经回不来了。呵呵，如果你是她就好了。”

“汀雪也想是她，但是汀雪真的不是。”

“我只能祝你好运了。陛下是个好人，也是个孩子，他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坚强……”

我看着翎的表情，是那么教人心疼，拥有这么温暖的臂膀的男子，居然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实在让我不敢相信。

“当然，说到底我也没有办法干涉你的决定，你自己拿主意吧。”翎说。

“你不干涉我？”我笑笑。

“如果你真要这么做，一定要通知我，我可以帮你更快地了结他的生命。”

“谢谢……”

我看着他的眸，感激地笑了笑。

五

我走进屋子的时候，王已经倚在沙发上昏睡过去。我看着王安静的睡颜，心口再次尖锐地痛了一下，虽然很微小，但是依旧疼。看来他真的很累，刚才我和翎并没有待多长时间，可他还是没有等到我回来。

我看着他的侧脸，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垂着，投射除了一片扇形的阴影，他的唇翘着，笑容甜蜜无邪想一个幼童。这就是我们世界的王呵！或许他真的像翎说的那样脆弱而纯粹。

我轻轻的抚住了他的脸颊，温柔地理了理他额前凌乱的碎发，这感觉竟有点不知名的熟悉。

他的额头突然涌出汗来，眉宇紧皱，一手狠狠擒住了我的手腕。

他的掌心被汗水浸湿，呼吸急促，痛苦地唤道：“你醒醒啊……是我对不起你……请你别走……”

“……我好痛……”王使劲扯住了我的衣襟，白皙的脸上早滑过泪痕。是啊，翎说的是对的！纵然王再完美，他也会哭，他也会感到害怕……他只是一个容易受伤的孩子罢了……

我突然想下手去，这个时候，绝对是最好的机会，这时我的身份还没有被公布，不会有人知道是我杀他的……可是，看着他痛苦的表情，却怎么也下不去手来……

汀雪，你这样做太懦弱了……不可以这样啊……不能因为他是王而狠不下心来啊……

由魔法支撑的长明灯开始一闪一闪，眼看着就要熄灭，但还是勉强支撑着。王的手握的越紧，灯光就越黯淡，此时他的情绪已经评定了许多，灯光也没有再闪动。

我把他抱到了床上，他几乎是下意识拥紧了我，不过我能感觉到他真的只是纯粹的想要找人抱抱，掩盖自己的孤独。

我没有挣脱，他柔软的身日温顺地贴在我的心口，像倚着母亲一样安心。

或许王从我身上体会到更多的是满足，没有一丝贪婪，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我便没有一点理由反抗。我发现自己不是那么害怕他，反而有点依恋的感觉呢。

我走到窗边看天上闪亮的星辰，点点光芒却能把夜空点缀的那么璀璨美得让人不可置信。这么大的世界我唯一喜欢的事物就是星辰。

不知这个时候，翎在做什么呢？

六

王和我举行了大婚。

我穿着白色的长裙，手里捧着新鲜的花儿，他抱着我走出宫殿，在全世界人民的注视下我成为了王唯一的妃子。

王温柔地牵着我的手带着我走过红地毯，受那么多人目光的洗礼他也只是温柔地看着我笑，仿佛我就是他的整个世界。

我看见他瞳孔中的自己。长长柔顺的黑发，眼波荡漾的眼瞳，温暖地翘起来的嘴角，白色长长的拖地裙摆，真像一个受尽宠爱的公主，骄傲而自信。

王亲自为我戴上代表权力的皇冠，上面镶嵌则无数或大或小的钻石，映着灯光反射出漂亮的光芒。他的眼里满含着孩子般满足的笑意，我不明白他到底是满意重新见到了她还是娶到了我。

抱着我的时候，王温柔地亲吻了我的额头，没有一丝羞涩。他的吻像一朵柔软的玫瑰花，带着淡淡的芳香。

王打量着我，满意地笑着说：“汀雪，你穿白色的衣服真是好看。”

“可是陛下……这衣服是什么啊……汀雪并没有见过这样的衣服。”我看着地上拖得长长的裙摆，看着王干净明朗的笑容，问，“这裙子的确是汀雪看过的最漂亮的裙子了。”

王的手上出现了一块白色的纱，把纱夹在我的头发里，看着天空像是自言自语：“这是婚纱,是人界结婚时女子会穿的礼服，我看着漂亮就托人带了一件给你，很美是吧？”

“陛下怎么会见过人界的东西？”我依偎在他怀里，表现出温柔的样子。

不管他是谁，我都要让他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尽管翎的话还残留在耳际，可是我还是不相信，每当脑海里闪过母亲温柔如水的笑容时，都感觉自己的心要撕碎了，这个仇不报，就算我死了，也没脸去见母亲呵！

他的视线转移到手指的戒指上，像是在回忆着什么：“我曾经在人界停留过一段时间。看见了很多和我们世界不同的东西，现在看来，人界和我们这里没有什么不同呢。”

“那她呢？”

王浑身一震，但是看见我的样子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妥协：“她养育我成长，可是后来居然在我的眼前失去了自己的生命。我感觉自己很对不起她，可是……现在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王的呼吸就在我耳边，均匀和平缓，他的眼眶已微微泛红，像个小孩子一样可爱的笑，但是他的笑容却是那么模糊，让我有点看不清了。

“我真的很喜欢她，但是现在看到你，我就想看到了另一个她，她以前呈现在我面前的一直都是伪装出来的支离破碎的坚强，而我看见你的是那种真实的倔强，你和她一样，又不一样。”我听见王喃喃说，他的眼神有些迷离，但是他的怀抱却异常温暖。

“陛下，您醉了。”我挣脱了他的怀抱，扶住了他的手臂站住。他的眼睫在昏暗的灯光下在脸上映出交错的阴影。我发现自己每多见他一次，就多喜欢他一次。

他真的是王，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有光芒笼罩，一直站在最显眼的光芒中央。只是年轻男子的样子，眸子里是闪亮的流苏似的光华。

一想到这样美好的男子会有一天死在自己受伤，心里就是说不出来的痛，痛得无法呼吸。

“陛下？”我试探着叫道。

“我没有醉，”王的声音在我听来模糊而又邪魅，“其实我如果一直都安安分分地待在人界，根本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可是我还是这样自己毁了自己的一切……我都替自己觉得不值……”

“陛下……您还有我。”说出这话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很好笑。明明在心里骂了他这么多回，可是一见到他的面还是无法控制地顺从。自己真的很虚伪罢？

七

“雪，今天晚上我们去看烟火吧？最近忙了这么久都没有好好陪你过呢。”王坐在宝座上，优雅地勾着嘴角。

“陛下，不要了吧？最近大家都挺忙的，您不应该为了自己而打扰别人的休息吧？”我笑着为他捶肩。

“没事，这一次不用任何人帮我们做。”他满脸宠溺地看着我，却带着苦涩的意味。

“那……好。”我犹豫了一下，转身背对过他，“陛下等着，汀雪去给您倒茶。”

我感觉今天是一次机会，是时候为报仇做打算了。于是我悄悄在茶里下了毒，我算准了时间，他如果喝了这茶，今天晚上他就不能自由使用魔法。

我走到他面前，把茶递给了他，他没有抬头，接过茶便一饮而尽：“我现在去准备，晚上开始的时候去找你。”

他离开的瞬间，我才发现了自己的愚蠢。

这样想着，就到了晚上。

宫殿外是一片草地，其实说白了，这个世界除了房子就是草地最多了，基本上随处可见。漆黑的夜空上满是璀璨的星辰，我赤着脚踩在泥土上，像寻着了跟的职务，十分兴奋。

王不知从哪里变来了火，点燃了面前被他叫做烟火的东西。

烟火在天空中肆意绽放着，比天上的星辰还要漂亮百倍。夜空的沉寂被烟火绽放的砰砰声打破，不同颜色的烟火逐渐升高，然后分散开来慢慢消逝。夜空最后留下的便是像流星尾巴一般的星屑。

这不是用魔法控制的烟火，我从来没有见过除了魔法烟火以外还有其他的烟火可以这么绚丽，这么放纵。

“这烟火好美。”

“这也是我从人界带来的，鬼使神差地带到自己身边，却忘记了。”

王的身上披了间鲜红的披风，披风随着风飘扬。烟火映着王的侧脸，他的表情还是那么莫名的忧伤。

我突然被一块石头绊倒，身体即将触到地面的瞬间，王没有任何犹豫地接住了我，就像翎那样毫无征兆地抱着我那样。

于是我摸出了藏在衣袖里的匕首，插进了他的胸膛。我闭上眼睛也可以听见血汩汩流出的声音，可是我的王还是那样固执地抱着我，很快胸前的衣服已经被浸染的和他的披风一眼嫣红。

“汀雪，”他的眸子盯着我，没有一点仇恨，而是释然，我可以看见他眼睛里那个被放大的我，“你……”

我打断了他的话：“没错，就是我……我就是要杀了你。”

他温柔地抹掉我脸上的眼泪，然后笑得甜美的像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孩子，紫色的瞳孔开始涣散。

“我知道……”

他终究没有坚持多久，可是在他倒下的瞬间，保持的姿势还是把我护在怀里。

好像母亲逝世时我的眼泪已经流干流净，到最后滴下的几滴眼泪也只有那几滴，心口猛地疼痛起来。

我看见远处散发而来的光芒是那么耀眼，它不属于烟火和星辰，但比它们更美丽。颀长的人影身上湿金色的光芒。我眯起眼睛看光芒里的人，是翎！

在光芒的笼罩下翎的身体快速消散着，天上的烟火还是绽放的肆意，一点一点没有既定的轨道。然后领没有说一句话，他就像流星那样一闪即逝。

我看着第二个生命在我面前消逝，眼泪终于忍不住涌出来……

终

很多很多年以后，我倚着王的肩膀坐在窗边看一年一度的烟火祭，透过那烟火我好像看到了那年的一切。

王对我说：“雪，你知道么？其实我才是翎。”

“当时我真的害怕你杀他，于是编谎话和他交换了灵魂，想替他去死，可是到了最后他居然让我活了下去……”

我看着烟火一点一点消逝，很久没有说话。

最后我才开口：“我知道。”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从你抱住我开始我就知道你不是他，因为你的灵魂比他的更温暖。”

“那你为什么不揭穿我？”

“因为我是王雇佣的杀手，一切只能按计划进行。王曾经告诉过我，其实应该继承王位的那个人是你。”

“王他一直想让你幸福。”

夜色很浓，我看不见翎的表情。但是我知道，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早已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