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父

2012-08-10 14:55 | 作者:大细菌 | 散文吧首发

最近一次听见父亲的声音,还是在两周之前,五千多公里的遥远,想念时候,唯有通话,仅此而已,隔着电话,他的声音显得越发苍老了。每次提到这,我的心就会一阵酸痛,他快五十岁了,这是个我不愿接受的事实,我的父亲怎么就五十岁了呢?而我,却现在才察觉。为此,我难过万分,同时,思念也尾随而来,就像呼吸般,自然而也显得很有必要。为了告诉他暑期不回家的打算,之前一直犹豫不决,怕他因接到电话后又皱起他那本已枯黄的脸,或是假装强笑着而心里却满载对我的思念之痛,但为了减少来回造成的大幅度开支,我执意留校。接通电话后,还没等我开口,他便先问起了我回不回家的事,我是知道他对我的思念的,然而,既便如此,我还是直接向他言明了我的意思。他当然不会对我加以强迫,接受了我的决定,同时还交代了一些多注意身体之类的话。挂断电话后,我马上反应过来,我刚才的一系列举动恐怕已经深深伤害了他,或许他现在已经把同样挂断的电话放进了兜里,然而,不到十分钟的简单通话并不能满足他对儿子的想念,我不明白为何他要对我如此思念却又要先挂断电话,也许地里的活他还没有做完,也许母亲做饭需要的水还等着他去担,也许弟弟的生活费他还要赶着去寄……所以他先挂断了电话。可是他知道,我回不去了,他或许在责备自己为什么当初我走的时候要对我说“毕业以后再回来”的话,他认为我听信了?不是的,我一直想家,却一直不愿说出口。然而,我的决定把我们相见的日期又推迟了半年,对他来说,只要我愿意,我可以推迟五个半年,可是,我又怎么忍心再推迟一天?又该如何感谢他的宽容呢?

寒假结束与他作别时的场景还一一在目,同往常一样,他照例送我到车站,对于一个二十出头的男孩来说,按理他应该放心让我自己走才对,可他似乎对我永远都没有放心过,路的两端弯曲而无头绪,他选了一小块林荫地让我站过去,左手边的路端,不见我要上的车,他的烟还夹在食指和中指间,时不时的猛吸几口。我把头转过去,刻意避开他的咳嗽声。然而,这次,他并没有咳得像往常一样让我心疼,扔掉烟头后,他提醒我包里的钱要收好,别丢了,我下意识的摸了一下包里的那几张彩钞,“还在”,我朝他微微点点头,到了县城车站,他帮我找到了车并示意我别离包太远。可能是看着他不知所措的样子,我也跟着不知所措起来,竟忘了要买点吃的带到车上,还是他先发现才掏出钱让我去买些,为了让他高兴,我索性买了点儿,他还问了句“够不够”,我说够,他这才罢休。等车的学生不止我一个,但只有我和他站在那一言不发,我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对他,我有太多的话,却又化不作语言。直到我拎起一个包,他把另一个更大的包给我的时候,我说“我走了”,他说“恩”。上车后才知道我的座不靠窗边,我努力看了几眼外面,竟然没发现他的身影,正当我怀疑他是否真的走了的时候,我在车窗的另一侧发现了同样也在寻找我的他,顿时,我的心被温暖占据了,或许这样的举动他做过无数次,而我却现在才发现。车动了,我又看了他一眼,他举起右手朝我左右摆动,我也举起了手,可还没来得及摆,车轮的滚动就把他甩到后面去了。他没有看到我的摆手,我情绪低落极了,为什么车不慢一点呢,哪怕再慢那么一秒,他就能看见我向他摆过去的手,然而,一切无可挽回,车驶出站后,速度快极了,车后的他,远去的速度也跟着加快了。

就是这样的送别,有阳光,和风,白云也只是随便几朵蜷缩在天的怀抱,像几只羔羊,和谐而安详,而我的心却全在他那里,一时收不回来,乱如麻。

细细回想,父亲和我的对话越来越少了,也很少会有谈到发笑的程度,每一次他挑起的话头都显得有些严肃,同时也能触到我心头,我也很习惯和他说很少的话就转身离开,不愿呆在他身边太久,那种他身上辐射出来的异样的力量在按压着我,是因为他显胖的身躯?是他深邃的眼神?还是他那双伤痕累累的手?我猜不到。

星稀,无月,今夜无人共度,今夜的我,很想念他,却又不敢轻易打扰他,怕听见他的声音,以及声音里的那些嘱咐,怕突然间电话那头的他没了话,怕……

我知道其实他要对我说的话很多,就像我要对他说的一样,然而这两个男人都几乎同时沉默了,隐忍了彼此的沉默,却摸到了对方的心。

那就让牵挂化作无言,让重逢见证等待吧。我终究是要回去的,为了结束父亲不语的思念,我怎敢再多留一天。尽管他一直希望男儿应该留在外面,可我怎能成全他,而放飞了自己。

评论

  • 随便:《父亲》这首歌,是不是多了些诉说~
    回复2012-08-19 22:44
  • 大细菌:这年头,能表达出来的都不叫感情了
    回复2012-08-25 09:14
  • 大细菌:回复@随便:能说得出来,就不叫爱了。
    回复2012-08-25 09: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