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水

2012-08-09 09:12 | 作者:樊江晋 | 散文吧首发

796矿的七月是季。天上会起云,厚积的云,浓黑的云。云起时会闪电,打雷。雷声沉闷,如云上有巨石磙动,“轰隆”作响。风起时,会下雨。惊雷、闪电、急雨,同时上演。雨中夹杂着黄豆大的冰刨。不一会儿,冰刨满地。雷雨来的迅猛、急速。雨一般下三、四十分钟。

云走、雨停、冰刨融化。土地吸收不了瞬间倾盆而下的雨水,水开始沿小溪流淌,流入小沟,流下山去。流到谷底,汇入大沟,无数条大沟汇人“井沟”,形成洪水。

洪水顺沟而下,会经过建在沟里的生活区。生活区建在沟底,依沟而建,由于沟窄,房屋有横有竖,或朝南,或朝东。沟底建有长长的堤坝,堤坝一米多高,弯弯曲曲,延绵十几公里。堤坝将生活区分为几个部分,人们叫她们为北村、中村、前村……。多年间,洪水都沿堤坝滚滚而去。洪水来时,雨也停了。矿上的人都出门看洪水,洪水成为一道风景。

洪水起初不大,先到的是附近山沟的洪水,约半小时后,远方井沟的洪水会如约而至。大水来时,远远的,能看到洪峰。由于落差大,水流迅急。洪水浑浊,带着泥土、草根、枝叶。水底有巨石磙动,如雷声轰隆作响。有一次,我看到水中有牛,它来自上游羊圈。那牛活着,它一次次试图站起,又被洪水一次次冲倒,汇入滚滚洪流。

那年,洪水初起时三弟还在中村,回不到前村的家中。他与我门隔水相望。是父亲,指导三弟,顺洪水斜着向下走。三弟刚登上堤坝,洪峰即来。崇拜父亲!

洪水流淌时,父亲会让我们清扫房前屋后,将垃圾丢入洪水,洪沟内成堆的垃圾被洪水带走。待洪水流尽,黑云飘过,阳光又照射大地。房前屋后整洁如新。空气清新,儿欢唱,我门又愉快嬉戏。多年间,洪水带给人们的是惊喜,是欢快。是清新的空气,泥土的芬芳。为生活增添了一份情趣。

又一年7月,云又起,黑而厚。雷声大,惊雷一个接着一个。风起,雨下。雨中仍夹杂着冰刨。门前的山,如在云雾之中,模糊不清。约半小时后,洪水又至。我们一家人,开着后窗,又看洪水。雨在下,冰刨乱舞。洪水分不清前峰后峰,迅急而下。坝中洪水忽忽上涨,不一会儿,洪水漫过堤坝。父亲大喊:“快跑!”一家人夺门而出。路过猪圈,父亲打开了圈门。

跑到山上,向下望去,洪水在沟内漫流。街道、房前屋后,到处是水。人们在奔跑,在喊叫。大自然此时露出了狰狞的面孔。

我家下游,樊叔将翻斗车停在洪沟内(洪沟也是公路),洪水来时他想将车倒退到百米外的高处,倒了几十米车再也不退,而是四轮漂起,漂向下游。樊叔无奈跃上大坝。那自重5吨的翻斗车,被洪水掀翻,翻着跟头,向下滚去。雨小,水退。他到下游寻车,几百米外,那翻斗车被洪水拧的像麻花,成了一堆废铁。我的家、下游的许多人家自建的小房,都被洪水冲走。我家上游邻居,一间房已倒塌,另一间,进了一米多深的水,那有孕在身的女人被困家中。是父亲将她救出。我的家,也进了一米多深的水,火炕、家具,院中的鸡窝、兔窝、菜窖都静泡在水中。我家两头半大黑猪,也回到家中,安然无恙,聪明的动物!那年,许多人家都养猪。洪水来时,有的猪无路可逃,跃入滚滚洪流。水退后,许多人,拿着扁担、麻绳,沿沙沟到下游去寻猪。有的猪,第二天自己跑了回来。

家是土坯建的,被水静泡,不能住了。那年,在沟外建了新家,计划秋天来时,有条不紊、井然有序地搬家。现在,新家许多设施还未完善,就不得不一股闹儿搬了进去。许多杂物被洪水带走,家什少了,搬来也轻。

多年间,洪水带来的是惊喜,是刺激,为生活平添几分乐趣。儿时的我,总能将困苦转化为情趣,不这样,活得无趣。这一次,是真正的灾难,也是苦难。家要重建,杂物要清理。家具、衣物、棉被,都被泥巴包裹。那时家里条件差,啥都不忍丢弃。挑不完的水,干不完的活儿。立秋、天凉时,家的建设、清理才基本结束。

过了许多年,我心中郁积的困苦才慢慢化解,将那次大洪水当珍贵的记忆珍藏。

多年后,我又到洪水。天上乌云翻滚,洪水从左向右,滚滚而去。洪水带着风,吹得毛发乱舞。没有恐惧,却感到愉悦。把苦难、灾难转化为人生积蓄、情趣,要有宽阔的胸怀。洪水丰富了我的生活,成为我人生经历中一次难忘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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