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代人

2012-08-03 12:41 | 作者:谭已己 | 散文吧首发

我好像猜迷般地望着那张脸,想从她上面找出年轻时候的轮廓。最后看到的只是岁月一圈一圈地在脸颊和额头上织成厚厚的网!当我每说一句话她都笑着接过去,那是一种无与伦比的笑容,笑中带皱,像滴开心地落在了池塘里舒适地伸展。又仿佛比秋香那倾城一笑还要来的凶猛些!自我小时的印象她一直留着一头短的碎发,虽然时代日益剧增高速发展,但这种坚持还是得到肯定的。

这个灼热天日子总是很长,每次要到七点半之后才暗淡下来,我在来往拥挤的人群中看到了之前说的那张脸。当她就从容地站在我面前时,那瘦弱单薄的身子骨上是一件心字领小碎花绸子,料子很薄,衣角就显的很长,快拖到大腿中段。胸前挂着一个黑色的小皮包,下身是一件很薄宽松的休闲裤。裤腿垂到足三里的样子。而裤管比较小看上去像两朵喇叭花。正好那裤子上稀疏地印着一些不规则的花纹。从远处看比红玫瑰低调些。近处细看则有些乱了分寸,好比蚂蚁在上面搬过家一样。脚下踩着的则是双凉鞋,鞋身看起来像只竹编的小船,在船头破天荒地开了个口子。可能是为了迎接光明吧,所以将整个船仓里的“东西”晒的很黑,要不是上面套了双米黄色短凉袜,我估计脚一伸出来别人还以为是哪跑来两只上岸的斑鱼。好多人都奇怪地说着:“诶,你看哦,那不是两只斑点鱼吗?我上次在《海底总动员》里看到过哦。”“什么眼神吗?那是斑马好不好!”

在接到电话我便匆匆走出了门。

“双仔”

“恩,大妈妈(姨妈)”我走上前双手握住了姨妈的手肘,看着那张古铜色的脸说“等了好久吧,姐了?”

“刚到,妹”姨妈转身叫了姐的名子。

话音刚落我姐(表姐)就从身后密密麻麻的人丛里走了出来用家乡话说着:“到还及撒(在这里)”

我看着姐一脸疲惫的样子,扎着不高的马尾,发丝很黑,脸可能是经过阳光的洗涤也变得比较黑。上身穿了件安踏米白色短衣,在一条洗过很多次浅蓝色紧身牛仔裤的搭配下看起来很有朝气。最抢眼的是脚下那天空蓝镂空拖鞋里的那只黝黑脚。因为脚底板边侧出奇的白更显露出脚的黑。说话点走神!或许在她的世界需要多些从容!即便是生来就带来的,可能有些勉强。但从另一方面去想,向自己没尝试过的去做也会好些!就好比作家王小波给他妻子李银河里写的那封信一样:“你就像爱生命”结果生命早早凋谢但爱还是依然!那是一种精神上的寄托所以做到这一点便可。

我发现大多数人坐车都晕,早些坐过最舒坦的则是我父亲的自行车。在记忆里那是辆凤凰牌自行车,我哥总坐在最前面的横杆上,父亲每次都是一个重要的角色,看似只是一个“司机”但前拥后挤的像是当代名人一般有着双重保护,我的角色看起来像是一个“保镖”,其实那时算是一个不称职的“保镖”也可以说是无间道。每次都被母亲用长长的绸带子背在后面,表面看起来是最危险的其实是最安全的!所以每次我都只负责睡懒觉就行了。范仲淹都说过“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把天下摆在第一位置!杜甫也流露出“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精神!自古都有人去想的这么伟大的事将自身制止之外。所以我只有安心地睡觉!

自小就看电视就有一种说法,南方人擅长撑船,北方人擅长骑马。所以出现南拳北腿一说,每次双火力全开时想取胜还得先看地点!我看最公正方法则是两个人都平躺在地上,看谁先压死谁。要对方是个400多斤的胖子那还是有优势的,所以输了的人只能怪自己瘦小。怨在多也没用。我和姨妈还有姐,都属南方人所以看上去都像是能撑船的样子,能撑船就意味着不晕车。这结果却像北半球一样反差太大两代人都晕车。

这次她们来长沙本着来看我,其实是来求医的!我早在两天前接到电话那头说要来长沙,后面知道是要来求医的。所以计划是安排在医院附近的旅社里住上几天。这样去医院方便快捷些。从车站到医院还有一段距离,姨妈说看有公交车坐没,坚持一下很快就到了,上次来过一回那医院就在前面不远处,走路都可以到!姐很快就反对说坐公交车头晕,刚晕了一整天了还坐车,要坐车就打的过去算了!我站出来表示打的去旅社这个可行,便带她们到出站口路边招手拦的士车。这城市里都是漫天的黑色在空中来回飞舞着,没人看得清楚笼罩在黑色下面是什么?都在一本正经地说着那就是宇宙的尽头。那真是宇宙尽头吗?在黑色里出现最多的还是黑色车子,一辆黑色速腾从前面转向而来。停在了前面,车主将头探出窗外喊到:

“帅哥,去哪里啊”

“XX医院,去那要多少钱”

“50”车主丝毫没有做思考就回答着。

见过黑的可和心里那个程度的黑还是有着天壤之别。他的宰杀比90度天空的死角的黑还来的猛些。白天打这种黑的士最多15块一到晚上像是要和天比谁最黑似的,那人虽然穿着白色衬衫像是在表明些什么,但从头顶黑头发到脚下的黑色皮鞋在说明:从头黑到脚。我很喜欢天是黑色的至少第一眼给人印象都是黑忽忽。没等我回过头我先就听到姨妈在和姐议论着什么。

“乌龟,哇刚刚坐公车去(很贵,说了刚刚去坐公交车)”姨妈挺着薄薄的身子骨很有气度地对姐说:“坐公交车才2块钱,3个也才6块钱,还是去坐公交车划算些”

“等下看看有按表计费的车,最多要10几块钱,钱我来付,坐的士不晕车”我反过头回答着。

“还要你出钱,肯定不行”

姐站出来还是坚持己见说:“说了不坐交车,刚才坐车都快要吐出来了。天又热,我要坐的士车过去,钱我来出”

我在旁边看着姨妈那无力的表情再接过姐的话:“再等下看看”

一连有三辆“黑车”停下来问去哪。从中价钱最少的40最高的60还真奇怪今天就没一辆的士闲下来。难不成这年头黑车当道,像变戏法一样以假乱真了。真悲叹!

我开始持着姨妈的说法去说服姐坐公交车,理由便是:坐公车就是学习雷锋好榜样。拿几十块钱给他们还不如等下去吃餐好的!

车子大摇大摆地开到离医院2公里的样子,姐受不了,想吐。问我还有多远我的答复是:就在前面直走一下子就到了。于是三人便早早下了车,打算走路过去。一下车便安逸了许多,只记得姨妈说着:身体还不如我们老年人。就这样走过一站接着一站一连5个站牌,才到了医院门口那条人行道上,我第一眼看到并不是那高高在上的楼房而是睡在医院门口失魂落魄的人,那些人都将医院门前空着的地方霸占着!像七雄争霸的完美盛演。本以为各个旅社客满,我还想着今晚睡我那得了,就是有点远不方便。怎知还没等走上几步正对方1点钟方向就有位大姐拿着一块长形牌子走着稍加快的步子冲着我们走来,牌子上面写着两个大大黑体字“住宿”底纹是白色的字是红色的所以很显眼。那位大姐停在距离我们3尺的地方,带着长沙本地口音稍稍有点干涩,可能天热上火第一句便压着嗓子问:

“帅哥要住宿不”

“多少钱住一晚”

“30块住一晚单间一个床位”

“两个床位多少钱?”

“40,只有一间两个床位的,是单人床”

“哦,那等下去看看,我们先到前面去吃个饭”

“行”

那大姐看起来和姨妈一样的年纪都是同一代人,她微笑着望了我们一眼没多说什么便走开了。我看她好像是找下一家生意去了。也就没说什么。只听姨妈兴高采烈地说:要要得,30块钱住一晚上,我记得前面那有个攸县旅社好像要便宜些床也比较大。先到前面吃个粉去”姨妈的步子是走的快的一个。我和姐跟在后面边走边聊起来了!

直走前右转进去那有一条小巷子,没有家乡里那样笔直!突然有种微妙的感觉。第一:像是走到家乡的那种喜悦。第二:姨妈一下子让人对这里很熟悉。原来是我来安排的,现在她到像是变成了导游带着旅客去参观一样。这让我莫名地感到一种力量,一切听从安排便可。

在姨妈的带领下,在进巷子右手第二家一个不知名的粉店坐下了。

“老板来二碗肉丝米粉”因为在我去车站前就吃过了所以先说比较好。

“吃圆的还是吃扁”

“来两个扁的吧”

“好的”

屁股刚贴在板凳上一边站着的姨妈用差异目光望着我说:“才点两个粉你了?”

“刚才吃了饭过来的,吃饱了你们吃吧”

“再吃点了”

“真饱了你们吃吧”

“要的咯,这里粉多少钱一碗”

“5块钱一碗其它还要贵一点点”

“那最便宜是几块钱一碗”

“4块钱一碗是酸菜粉”

“刚怎么不点个酸菜粉,酸酸的味道还可以”

姨妈话刚说到这里前面点的两碗肉丝粉热气腾腾地端过来了!我看要是这粉没端出来估计要被换成“喜欢”的酸菜粉。

我坐下边看着手机里的电子书那是朱自清散文全集其中一篇《女人》里头全是一些白话文字写着两个人从一个艺术角度观看女人,男主角为了看女人经常跑到过去人多地方去欣赏女人。此时我眼前刚好坐着两个女人,我则是看着她们怎么把整个粉连汤都消灭。正看到最后一点收场时,在眼前突然多出一个大大黑色影子,在四周米黄灯光的投射下被拉长在桌子上!我把画面整个往上移动,那一幕让我有些呆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眼前,于是眼球里信息一下子传到了大脑数据库。返回的数据告诉我此人就是前半个钟问我们是否要住宿的大姐。本以为她走开做自己的事去了,找下一个需要住宿的人。结果安静地跟到这里来了。我很意外,听到她第一句话便笑着向我们问到:

“你们吃完没?等下带你们去我那看下房间”

“要的,不过还要等下子”

“没事,诶,听你们口音是湖南株洲的吧”

“对,株洲茶陵人”我把视线没有从那位大姐的脸上移开过一公分。一旁吃完粉的姨妈用家乡话说到:茶陵各(茶陵的)

“刚好前面也有一男两女也是茶陵人在我那住下了”那大姐此时的笑容在脸上开了花。像是我喜欢的百合花纯净没有任何雕琢。

“那还真巧”我边回答见姨妈和姐都站起身来了知晓是她们吃完了转头向正忙着的老板抛了句“老板多少钱”

老板踏着急忙的步子走过来:“两碗肉丝粉10块钱”

接下来发生的我很无奈。钱都交到老板手里。只见姨妈从胸前挂着的那个黑色小皮包里掏出了10块钱硬是塞过来。我都三次说不要了。最后她态度还是那么坚持,我也不好收场便收下了。从中姐也在一旁用家乡说到:“马到山(拿着)”

从粉店出来旅社老板一直在前面带路,向这条巷子里头走去,她那指引的手势很专业又带些中国传统请客的礼节。手掌平张90度,身子微微向前倾斜脸上挂着无时不在的微笑丝丝扣心。那条巷子很深要是没有她的指引谁也不会找到里面去。更何况还要掏了腰包走那么远,一般人都会放弃。我们四个人话很投机地就走到巷子的最里头,一栋小楼房抵挡在眼前。很明显是上世纪90年代的建筑。进了门很简单的隔间,里头都是用杉木木方打的架在上钉的石膏板,最后在上面刷了一层简单的白色墙漆。一楼大多数都有一面是实体墙靠着只有中间两间没有。每个房间都不到3。5个平方,最大的才3。2个平方,不过每个房间里都摆着一张木制矮床,上面摊着一张竹席,席子上面有一个叠的很整齐洁白的被子。被子很薄所以睡起来不会很热,即使热那可以打开墙上的的壁扇。那样躲在被子里吹电风扇那会有多疯狂!

旅社老板将我们带到之前说的有两张床的房间、第一眼感觉床小到只有巴掌那么大。一张就摆在进门口,里头那张是横摆着的。两张床不仔细看像两条长板凳拼在一起的只有一张床的感觉。

姨妈立刻向旅社老板问道:“这两张的床的房间多少钱一晚?”

“40,要是太挤了,楼上有大点的单间只要30还有电视机。”旅社老板端正着身子站在房门口,语速稍稍缓慢下来,听起来像是在朗读背诵,很有节奏。

我姐背靠在左边刷了清水漆的门框不安分地问了对于她来说最重要的一点:“楼上的有单间带卫生间没?”

“没有,这都是公共的卫生间”此时旅社老板额头向后拉扯着语气还是那样舒缓。

姨妈凑着头认真的问到:“那价钱还能少些吧,这两张床房间30块钱一晚”

旅社老板也耐心认真说着“那不行单人间都要30这房间又有两张大床才40块钱在这里算是很优惠的价钱”

“30块就住这里算了”姨妈坚定地说着。姐则说:“就30”边说边大步往外走着。旅社老板平稳的语气打乱了,也尾随其后。看我们都有离去找下一家旅社的意思便从容地说:“35块钱,少5可以吧”

“30块钱就住这里了”姨妈回过头停住了脚步又向旅社老板认真地谈起了价钱像是在讲故事一样。“30块要得就住这里算了难走”

“30块在这里哪还找得到有2张床这么大的房子”旅社老板沉住气耐心地说!

走在前面有一段距离的姐向姨妈喊着:“在那紧说什么?30块钱不行就走,刚才那里一排全是住宿的。有钱还怕没地方住啊!”

这时在我身后的旅社老板追了一米开来,脚步就停在后面的石板路上,叹了口气又深吸了一下匆忙地说:“30块给你们住算了”

话说出来姐早走出去好远了我站在中间刚好可以看得到姐和姨妈,便向姨妈说到:“走,算了,姐都走这么远了,就在前面再找找看等下再过来也可以”每次说话我总是一如既往的平和。

姨妈似乎有些气了,话在胸口前堵的慌我好像在耳边听到一句:“这个救不烂的,气得人死”(拿她没办法,气得人死)”

往回走看到好多旅社。我一进门一问所有的都是一样,单间不带卫生间,且都是30块钱住一晚。房间里小的都没办法再往里面放任何东西了。那张床看上去被这房子压的都变行了。像变行金刚,那是从车子一下子变到高大的机器人。而现在这个怎么变都只是那张床越变越小。空间比例也严重失去了平衡,一转变成很离谱的长方形。更不靠谱则是几何多边,倘若有尺寸还可以算出那带卫生间那个弧度是多少。至于有两床的房间都叫价在60以上。这下可又白忙活了,姐一脸的不悦。整个脸像谢了气的皮球塌了下来。我看她似乎发现原来第一家其实在这里最实在各方面都算很好的,唯一一点也是外在的有一点小远,其实走走也好,有益于身体健康。谁叫现在社会懒人实在太多!

有句话说:好马不吃回头草,这次看来要打破常规尝尝。姨妈还是第一个站在前面领着。走得很快,一下回走就到了,在刚进门时撞见旅社老板。姨妈很诚恳开口向她说着:“今晚就住你这里了”

“真不巧那间房刚被别人住下了,你看楼上的房子30块钱一间住一晚上可以不”旅社老板话说完眼完全都没眨一下。脸上却绽放出灿烂的微笑。

在我身后的姐出来带点责备的语气便说:“刚不是说好吗?这么快就给别人住啦。”

“那真不好意思你都说不住了我还能怎么办,楼上的房间比较大间要不上去看下再说”旅社老板又用那满意的笑容挂在了嘴角。

我接过旅社老板话便回到:“那上去看下”

楼上房间在三楼还上面一层是整租的。三楼的房间看起来都比合适,挑了间最大床的。其实也就大那么半个身位而以。或许姐在学曹操改错但永不认错的道理,即使知道了也不会有所动摇。这一个床比起一楼那个两张床间的单人床还是要大那些。最初我打算在安排姨妈和姐的住处后再独自打车回去,但在粉店时她们说:干脆今晚睡在这边找个两个床位单间的。这样就不会那样东奔西跑的以免麻烦且打车又要钱。这下看来我只好回家睡。

在走之前姨妈说:“要不今晚都横着睡算了刚刚好可以挤下3个人”我笑着说:“那算了,人是挤下去脚没地方伸,那只能把脚抬高搭在墙上睡觉了,那样不舒服吧!还是回去睡明天早点过来。”

看下手机的时间是10点半,我走到长廊的边上,靠近下楼梯的地方回过头沉思着那亮着枯黄灯光的房间,门是半掩着的,我看见四只“斑鱼”正伸出了床边。其中两只似乎有点斑马的味道。那可能在以前都是斑马状的只是随着时光渐渐的推移,斑马上的黑块开始老化脱落便成了现在。

我看着这两代人,虽大不相同但都简单地“生长”着。明天等待的又是什么,或许和那医院门口落魄的人一样,只能在睡中捕风捉影,我猜她们在不同的年代都有同一个梦想……

Q:664066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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