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女人

2012-07-31 11:39 | 作者:荒墨 | 散文吧首发

“听说了吗?前村的老王要娶媳妇了,听说是从外面领来的,没花一分钱,刚二十出头的闺女,长得也水灵。”饭后,奶奶收拾起她的箩筐,又开始做厚重的牡丹花鞋垫,不时的向众人说着。

“嗯,听说是河南的,南蛮子,不过也怪可怜的。这老王也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都可以当人家,也不怕天谴。”婶婶是个直性子,心里有什么说什么,不忌讳。

“说这做甚,咱们又管不着。”奶奶扶着老花眼镜,怕说出去惹出什么不必要的事来转头轻声训了一声。

“这还不是你先说的,看着吧,这事啊,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婶婶撇着嘴双手抱肩的说道,特意又加了句“我肯定”。

前村老王讨了个二十岁的大姑娘,这事全村人都知道,包括还在玩躲猫猫的弟弟,暑假回老家后听说最多的就是这事。三天了,每天都会有人把“老王”晾出来让众人一番评说,没落下过,男人或是女人年轻的年老的,一番唏嘘过后便遣着自家的娃儿各自散了,末了,还不忘嘱咐自家的娃不要乱说,要老实,要本分。

乡村里就是这样,搁不住大事的。前村老王里领回来个姑娘,消息不胫而走,第二天周边村民全都一副了然的神情,包括我们家。谁家的小伙子要定亲,谁家的摩托车被偷,谁家的孩子考上了大学,这些都是了不得的大事,都是要关注的,像是饭后茶点,吃了之后心里才会畅快,不然心里堵的慌,憋的难受。我像是活在一个没有隔阂的国度,这个国度方圆十里,我掌握着最纯粹的人心,却没有半点骄傲。

就这样,又过了三天。在这三天里,我抱怨了无数次的天气酷热和蚊虫叮咬,我像是怀里抱着一顶锅炉,丢不掉甩不了,如影随形,甚而钻进里。这也就罢了,毕竟环境使然,但蚊虫的锲而不舍实则让人发疯。奶奶告诉我,乡下都是这样,习惯了就好。真的都是这样吗?没人告诉我答案。

我亲身丈量过这个村落,从村东头到村西头,约摸两里地的样子,走过去要五分钟。这片土地上人数不多,二百人左右,白天见得最多的就是女人,男人要出去赚钱晚上才见得人影。清晨各自的家门口,中午时阴凉的巷子,傍晚邻居家门前两旁栽有四颗白杨的大片空地,这些都是她们经常出现的地方。村里女人给我的印象就是,麻将、瓜子、二郎腿和大嗓门,这些在我初入世事的时候就懂得,至今未曾变过。

六天了,我以为“老王事件”已被村里的女人在嘴里咀嚼的烂了要丢掉,可谁知这一天三年级的弟弟告诉我老王要结婚了,就今天。

“哥,你不去看吗?村里人都去了,奶奶让我过来叫你。”弟弟显然是一路跑来,光着的上身在阳光下闪着光,像是抹了层黄油。

“那就去吧,前方带路。”

“得令”

原来只要生活在这片村子,就不能超脱。空气是它的灵魂,土地是它的有血肉骨架,而我们,是它的思想,它有声音,会哭亦会笑。我以为,接受了高等教育便可以对这种流言蜚语不予理会,守住心台。原来我错了,在抬脚踏进村里的那一刻。

“来了,给你占好了位置,大学生不要老是在家窝着,快成大闺女了,要多出来逛逛,你在城市里是看不到的。”近了,就看到婶婶在奶奶旁边一副乡村老师的模样。

“嗯,知道了。”我装似心领神会的回应着。

“这老王,还真听那姑娘话,正儿八经娶进门。”旁边一身墨绿色素裙的女人说着,手里拿着洗净的黄瓜,绿色水滴掉进土里,很快消失不见。

“你知道吗?电视里有这样的情况,女人跟一个老男人相好,男人把家里的钱都交给这个女人保管,最后女人背着男人跑了,都是大姑娘,长得也不丑,就是不知道老王这家是啥样的人喽。”跟“素裙女人”一块来的女人很快搭腔,明显看好戏的口气,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还是被我们捕获了信息。不知是那女人有所察觉还是觉得眼前的情况说这些不妥,便不再说了。

“嘘,要是让老王听见,你家男人又要教训你了。”素裙女人变啃着黄瓜打趣着,一点也不怕人听到。

那女人眼睛轮动,在人群中搜索着什么,未果之后,不再说关于老王的一个字。

“哎,快看,新娘子来了,怪好看哩”人群中突然有人说道。

前方不远处,女人挽着男人从后院出来。新娘披着着婚纱的样子的确好看,瓜子脸,白皙的皮肤因为上了妆脸颊有明显的红,旁边男人一身别扭的西装。女人脸上尽是笑,男人脸上仿佛要开出了花。

奶奶说,这种情况是不适合大办的,一切从简。

不远处是重重的唢呐声,临时搭建的架台上有人在激情洋溢的唱着“好日子”,喜气连天。这个时候,众人都顾不上热了,我们用身体护着奶奶,推搡的挤上前。

鸣炮,奏乐,父母坐高堂。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三天后

“哎,老王就不该领那女人回来,这下把家里的钱都骗没了,还落了个臭名,哎。”奶奶戴着老旧的老花眼镜一边做牡丹花鞋垫一边向众人感慨。

“我就说吧,这事啊,肯定不行。那女人真是有心机,老王也真是傻。”婶婶双手抱肩附和着。

日子像是村间的磨盘,被众人推着前进着。

孩子们在滚烫的土地上玩弄着逮捕的知了,知了依附在白杨上嘶吼着盛

乡里乡亲的芝麻谷粒的事依然不竭的流行着,更替着,变换着。不变的,是那堂口、空地和弄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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