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2012-07-25 09:48 | 作者:陕西席平均 | 散文吧首发

母亲,史姓,汉族,1956年生人,陕西彬县籍,在家务农,中国公民。

这就是母亲的简历,一个平凡的农村妇女所有的档案资料,一个普通女人,在这个世界上仅有的和大多数人近乎相似的信息。相似得可以忽略,简单得可以遗忘。可是,就止是这些,纵使相似也在心底,纵使简单也在心底,纵使平凡也还在心底,勒石成碑,永不磨灭。

母亲一生育有三子,无有姑娘。确切点说,是三子一女。那个苦命的丫头,我的姐姐在两岁的时候严重脱水,因条件受限,不幸夭折。现在算来,有的话长我四岁,也该是四十岁载,美满家庭。且于我们仨来说,大姐如母,那该又是多么幸福美好的事情。现在大姐远逝,伤情悄遁,然三子齐眉且都家室已就,儿女绕膝,对于母亲也算是个告慰吧。

在那年那月,各行各业纠正“左”倾思想,农村经济疲显萧敝的时期,母亲见到了在这个世界上她的第二个孩子,全家人视如至宝的我。那时的爷爷卧榻不起,奶奶颠着小脚忙于家计;那时的父亲在公社饲养组、菜园子上工;那时的我脖颈上佩戴着粗壮的红布锁子(用红布缠裹成项圈,配以铃铛;北方谓为值钱娃、宝贝蛋),被抱着、捧着;那时的母亲白天上劳,晚上持家,在食不果腹,青黄不接中苦度时月。凡偶有白馍细面,俱积于子食,勿论自己饿得昏花,疲惫不堪,止为炕头那个娃娃。两岁余,祖籍陕西乾县的奶奶步爷爷后尘而病卒,乃至今不辨其容,更不说名姓。大家常说,生前的奶奶贤惠一生,探故不过一二,勤苦守家终到别,后碍于途远不便,终亦未能告故,至今遗恨懑胸。欣慰的是,大家都说现在的二姑特像她老人家,故每见到风烛瘦削的二姑,都倍感敬重而又温暖,大家都会念想那个逝去的慈祥的老人。母亲每言奶奶,都会洒泪湿巾,欲语千言。这个时候,我都会温暖的想,想那个永远的奶奶,母亲的母亲,和母亲一样的老人。

母亲和父亲结婚的那年前,大姑、二姑嫁到了山庄里。两个姑爷人都很好,族里家丁兴旺,地多粮丰不怕饿。后来,唯一小姑嫁到了河滩县城脚边,虽少了地大粮多之慕,但近得小本行当,过活勉强。愁怕小女饿了肚肠,爷爷总是放不下手脚。父亲和三个姑姑其四人之命道,都是遵了爷爷训愿,算是妥当安排。就我的名号,落地就已受训,称旁人勿改之,与舅父长子“太平”皆为“平字辈”,取平安顺当之意。后族亲直辈皆为守约,无违老人愿。故我的“平均”之意,更显老人良苦用心,愿望美好之至了。至今我以此名立世行走从无更改,虽字俗意浅,但明了响亮。且勿论谁唤都辨得出来,应声见人;母亲常唤,唤得习惯,习惯一生,唤儿心暖,不虚此名。

父亲为独子,总享得长辈、姐妹怜护,儿时经困苦之遭居少。至年少进过学堂,读书习字几年后,终因缘故止学回家,道高堂理料门户。待母亲进门,三口土窑,两方板柜,一椅一箱,终为一家,勤俭本分渡难关。那时的日子,成家先糊口。父亲在公社饲养过牲口,种菜、卖菜,掏厕所,后来下煤窑背煤块,进砖厂干苦力,直至下岗又回归土地,三分薄田养活众老少。在那些逝去的时光里,总生长着父亲鲜活的记忆碎片。油黑的工作服和斑驳的矿灯帽,诚挚朴实的众工友,发到工资拎着鸡蛋、扛回面粉的喜悦……

那些时光是不易的,更是终生难忘的。母亲操持着家里一切的活计。

故乡的山多为石头山,是青石层和红砂岩。只有山脖子以上覆着可以生长万物的黄土,听说更远的以前,这里属深海地貌。儿时的故居就坐落在山脖子上的黄土郁树间,山脚下坚硬的青石板,上面有许多深深浅浅的脚窝印子,故乡的老井就在山根的河渠边,旁边丛生着凹凸起伏的荒冢和断碑乱石。这就是母亲和我们生息的地方。那时的母亲总是忙完地里的活计,又挑着满笼子的衣物下山去河渠浆洗,堤岸边是捉蜻蜓、抓泥鳅玩闹的我。母亲洗掉一些衣物,就晾晒在身后的高草或者大石头上,玩累了我就躺在衣服的阴影下睡觉。当母亲收完最后一件晒干的衣服,才把我从睡里唤醒,担着衣服捏着我的手踏着落辉上山。最是家里的两口大缸,总是满满溢溢,全都是母亲一桶桶一担担挑回来的。那些石阶山路,虽有脚窝,但突陡不平,搁不得水桶,从水出井口,扁担上肩就再也不得停歇,一口气挑到缸前,其艰辛艰难之状可想而知。那年的深秋,树木萧瑟之时,母亲患阑尾炎,父亲拉着板车还有我去县城医治。术后,母亲瘦弱不堪,接回来的那天,是父亲背着上山的,邻居四坊心疼得掉泪。那时的母亲对我说的最多的话就是,妈不疼,别怕,想吃啥喊你大去买。

在以后的日子里,添了二弟,老三,年岁彼此相差三四。那时我稍稍懂事,多照顾两弟,替母亲分担。随母出行,我亦能田地简单活计,老小伏于背,二弟绳于墙,劳作完毕方能回还。三子中我好动,也常随邻居孩童无有时间、远近约管,漫山遍野跑去,害得母亲到处找寻。二弟牛犟,母亲常训教无法,忙累不计,耐心软话相哄,上学之间,哭闹无度,母亲哄送无间。加之尿床,母亲前后奔走寻找良方,整宿不眠,挪换地方,怀抱度。老三多疾,隔三岔五总会被母亲抱着或拎着去求医问药。中医老王一家总奚落母亲不会管带娃娃,个个面黄肌瘦,患病不断。母亲听后总是噙着泪水一声不吭,继续抱着、拎着没黑没明远近奔走。时下,当时,有些人家子多难熬,就将孩童托付亲戚或送与邻村邻乡之人,盼望好出路。尽管家底浅涩,度日维艰,也曾言说把老小换个姑娘养活,但终归在母亲的怀里心头肉待,割舍不得,放弃不能,都坚强挺过难关,坎坷长大成人。

依稀记得在那些苦炼的岁月,父亲领着我经过墨绿色的公社大门,好多抓着大棒的人追逐几个仓皇的男人;和父亲排着长队在睡梦中念叨柜台上的盐巴是否轮到了我们;摔坏了别人家孩子的玩具,母亲赔礼请求时无助的面容、惹了祸她被村妇大骂之后,回家悄悄哭泣的情形……母亲总奚落父亲把我们带出去,怕出事;从不多言,亦更于人不论闲语,不争高下,尽纠己正,比照教化,让我们知事明理,不言污语,不做恶人,与世善为。

1985年,国家大力扶持农村贫困户发展生产,父亲母亲和我们告别土窑洞,和一部分乡亲下山,过河,在大队饲养组、烘烤楼旧址安命蔽身。一年余,三间土瓦房在众乡邻和亲友的扶持下建起,一家人的日子从此改了天地。父亲下苦力,母亲俭持家,我们仨渐次入学教育,日子破冰。然条件虽逐年改善,但母亲却不一天闲过。和大多数中国农村母亲一样,她平凡生活,平淡过活,不离不弃,相扶相伴。流光中不变的是坚守,苍老的是容颜,欣慰的是我们渐渐长大,日子渐好。虽余钱没有,但不再受饿,不俱寒,充实自然,幸福快乐

母亲在外公家属老小,另有哥姐。因家大口多,终也无学,唯有舅父小时即随村医数载,后能独行方药医得百病,乡民得惠,便以此技糊口度月,养活老少。舅母贤惠俭持,公婆怜,邻里竖指,共五女三儿拉扯成人,建得家庭,耗尽年华。姨娘多辛,嫁至山里。姨丈憨朴,坡地塬田数亩,二人默若耕牛,四夕累劳,年年谷满仓大。双女长成,奈膝下无子,便抱养了念,视如己出。现女儿俱嫁,儿亦成家另立,止余二老相依。母亲常讲,姨娘无儿,姨丈多疾,年事渐高,平常时日或逢年过节得闲多多看望。纵使再忙,母亲也会安顿时日看望姐姐、姐夫。回来的时候,她总是大包小包,不是菜蔬就是梨果或者菜油、面粉。我们每次去到姨娘家,她都会做最好的于我们吃,让我们吃饱。走前,从地里采回了苞谷、大葱、韭菜萝卜等物,说都是地里生的,没有了再上来拿,或者给往下送。我们经常能收到姨娘从山里捎来的粮食果木等。每到种秋收时节,母亲特为惦念。此时,我们都去看望,一来替母亲捎去念想,二来为他们添长精神,搭个帮手,分担辛劳,我们大家也就安心,放心。母亲也和我们常邀他们来家里走走,每次姨娘都会说,地里离不开,牛羊离不开,等空了再来。其实,她是离不开那片土地,更怕添扰我们。故,母亲和我们一直都在盼望。望不到,我们就去看,常常去。

母亲经常惦记起她的母亲。那是一个纯粹的农村小脚老人。头顶一块浅蓝手帕,花白发髻,慈善眉目,突兀的颧骨布满血丝,佝偻着身躯,一根溜光的手杖,紧束的裤管,两只三寸金莲,小脚寸移,缓慢如跷。这就是母亲的母亲,我的外婆。从记事起,对外婆的记忆相对来说是最多的。因为距离不是很远,每年寒暑假,我们都会跑到外婆家去。虽要历经陡路,穿行荆棘小道,攀爬陡峭山路,但是我们都欢喜的很,因为可以尽情玩耍,抓雀,摘野果,和外公、表兄弟们赶着牛儿耕田驮物,更可以见到慈祥的外婆。起初是母亲带着我们去,一直领到外婆面前,交待叮咛几遍。最后是我领着弟弟们去,母亲只送到山路口看着,直到我们消失在山坡葱绿的树林之间。和弟弟们去的时候,我的肩上、脖颈上全驮着他们的书包、衣物还有玩具,手里提着地里新摘的蔬菜和买的西瓜等物。他们跑累了,就坐地上不起来等我去哄,哄高兴了,继续走,又停,常让我哭笑不得。印象清晰的是那次终见得外婆家的柴门,和柴门外碧绿的柿子树,用尾巴扇打蚊子的黄牛。院内,外公正卸下割回的鲜草,和表哥整理铡刀,见到我们边笑吟吟地过来挨个地摸头,捏手,边往门外瞅,表哥则接下书包等物。外公的手好粗糙,扎得我们几个直缩手。领着边往上窑口走,边对里面的人说,娃来了,娃来了。进得屋里,见得外婆。她正蜷缩着身子躺土炕上,旁边放着手杖,炕边土坎上摆放着包裹严实的寿棺,炕门台阶上整齐的放着一对三寸小鞋。听到嘈杂声,外婆慢慢地翻身,扶起,眯着眼睛问,谁来了;几个娃娃都来了,看你来了,外公大声地说。外婆上了年纪,视听不如以前。但她还是听出来了,起身,下炕,我们帮着穿上鞋子。颤微微地伸出枯瘦的手挨个摸着,一一说出名姓,并说这个胖了那个瘦了,尔后捏着用针缝在衣衫上的手帕,沾眼角的泪,再把家里每个人问到完,得知都好着呢,就慈祥地拉着一个个到身边,有说不完的话。

外公和表哥出去铡草了。踮着小脚的外婆说着话,开心地像变戏法似的找出许多小塑料袋子,里面全装着瓜籽、核桃、水果糖,一一分给我们,说都是给我们几个留着的,几个表哥、表弟都吃不到。虽然在家里我们已经能吃到瓜籽糖果,但慈爱的外婆留给我们的吃货却是珍贵的又铭记的。带着外婆的馈赠品,又被外婆领着,嘱咐表哥扛着长竹竿去侧窑畔的杏树上打黄杏。此时麦香四野,杏子熟透,黄绿辉映。表哥一阵长竿乱挥,杏子坠麦茬地,一摔两半三分,酸甜爽口,果香弥散,篮子、袋子捡拾满载。看着几个猴样的吃相,外婆好生欢心……

在外婆的眼里,舅父、母亲和姨娘是她永远的守望。知道他们都已成家,负担着家务,念和望沉淀厚积心底,而我们便成了她最美好的守望,守望到逝。

以后的日子我们渐渐长大,熟识的外婆家庭院慢慢悄寂,和舅父一起告别故居,搬到山下瓦房子。虽然路途更加方便,然慈爱的外婆依旧等待如初,周末或节前节后,还有屋后的苹果园、梨子林、枣子树。又到麦尽杏黄时,母亲的母亲走完了她人生的七十九岁,永远离开了我们。几年后,八旬又四的外公也辞世仙归,留下了他们的子女,我们这些娃娃存于世上,带着怀念,载着牵挂,永远守望。

人常说,常暖的石头不凉,不走的亲戚会远。多年来,因为我们几个的孩子年幼,且个个跟连,母亲探故时日屈指可数。居平常日子逢大节小节,母亲都会叮嘱我们前去看望娘家老少,一一拜毕,勿疏亲情,每每挂牵。这么多年来,她虽操持家室由小聚大,幸福温暖,但从无忘记作女儿本分、作妹妹本分、作姑姑本分,惦记不止,念想不息,让亲情永远温暖,让温暖永远常在。近年来,当母亲目送着一个个长辈那沧桑而慈爱的面容在面前、在生活中消失,离开眷恋的故土时,常在静夜悄悄垂泪。每送走一位亲人,母亲都会如病一场,让我们暗暗揪心。那些归逝的老人,有着母亲童年时期最美好的梦和记忆,有着受用一生的爱和温暖。于我们,蹉跎时光远遁,母亲安忧牵肠,不教心事伤,荒一生所有为儿郎。

于母亲,我们常生惭愧和内疚在心底,挥之不去。小时候,母亲是天,青年时,母亲是地,包容和承载着儿女一切优与缺,乐和悲。斯是中年,母亲老矣,儿女又何尝是母亲的天,母亲的地?年少时,自己拖累着母亲,如今自己的孩子拖累着母亲。省吃俭用,勤俭持家永远是母亲,大手大脚,贪图享受永远是我们;牵念不息永远是母亲,疏于看安永远是我们;忙碌不止永远是母亲,安逸奢求永远是我们。累的时候母亲从不言说,小孩儿们哄睡着了,活计安顿妥了,才会拖着疲惫的身体爬上炕沿和衣小憩。生病的时候母亲也不言说,一再拖扛,简单处置。水再凉手也要入内,天再热也要下地,生活再难也要领着大小过活,从春走到冬,从晨曦走向斜阳。这就是母亲,我们历经着她从青春走到暮年的一生,虽不富有但给了我们一切的女人,母亲。

伴着母亲这一世走来,我们伸手索要的太多,拥抱搀扶的太少,无法从容以对,无法不内疚涕零,而更有了与日俱增的恐惧。恐惧时光匆匆,恐惧和母亲一样的无奈目送和离伤。这样的时日攫尽我们一生筑建的精神田园,徒感空空,空空落寞,无处找寻。曾经面对了太多的人对于逝的惧和生的望,而今,当二者从一个顶头到另一个顶头相遇的时候,我们无语以言,我们已被掏空。掏空后的自己好像被摘掉叶子的秃木,在远远的地方看着母亲,像一棵从春天的浓荫里走来的树,历经酷和晚秋,望着冬的方向。母亲,已若那棵树,在时光的流里,目送日子一帧一帧掠过,还有时光里一帧一帧的我们,我们僵麻的手臂和找寻的茫眼。

记住余光中,源于《乡愁》;记住《乡愁》,泪满心头。学生时代起,总喜欢沉浸在这隽永的词句里,诵读和感受那种平常而震撼的诗句和情愫。而“乡愁是一方矮矮的坟墓/我在外头/母亲在里头”,如今却堵在胸口牵肠扯肚,或惧怕看到这样的诗句,让我再也读不出声来,绕不过愁情。

终有一天,偶读台湾著名公共知识分子龙应台的《目送》,在“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中,仅仅三个字“不必追”,算是略慰情怀,教我获些自安。然我还是不忍目送,因为在小路的那一端,在小路转弯的地方,逐渐消失着一双目光,延伸了永远的思念忧伤

在龙应台的文字里,她说,母亲,原来是个最高档的全职、全方位CEO,只是,没有人给薪水而已。可我的母亲什么也不是,就是个普通的北方农村妇女,操持一生,没有人给薪水,但她在我们的心里是最敬重的,她是世界上最富有最幸福的人。龙应台也是一位母亲,深懂母亲不易和为人母的骄傲,她和我的母亲一样的富有。

每周末,都会提前办妥一切事情,携妻儿回乡下老家,和父母生活两天。妻称“回娘家”,我盼面见高堂,娃娃则喜与兄弟姐妹玩耍。每次回乡,心头温暖,父母相见,丰盛饭菜,如常待客。于这总心里难状,便说些劝语,虽为大不敬,但父母坦容,自不在心上。归田时日,和父亲劳动复握锄把,与母亲洗衣再往河溪;兄弟道情,妯娌叙话,孩子聚欢,父母乐颜。尽知尽享人世上,亲人间,最大的幸福就是能面见到面,且都平平安安,健康如昨;于父母,作儿女最大的孝道就是知事知时地能和父母待在一起,多待一会就多了一份幸福,多待一会就多了今生今世相依相伴的长度与温度

家里的像框,母亲的照片屈指可数。一次和父亲叙话时,他言说二人渐老,我可陪着母亲去照相馆照张像;待闲时,找匠人把那些木材板拾掇拾掇,搁久了虫蛀。听父亲的话,泪水噙满,许久无言,心里却怨这样的话出现的过早,怨我们终日忙于工作、生活的无知和缺失。记得今年父亲60岁生日之时,全家聚集,共祝寿辰,是为父亲辛劳一生首次行仪。寿冠、长寿面、蛋糕、烛光,孩子们喜气融融,父母高堂欢欣盈泪。然虽聚欢,心涩涩,父母之暖心头化泪。叹人生,奈何年年有寿?世间苦,人之首,三生不够。目送一瞬,天地千年,愿东海长流,青松依旧。在以后的日子里,我深深地懂得了父亲的话,生不枉人子,择日邀匠。

昨日,从派出所取回了数日前领着母亲办理的第二代身份证。照片上面的母亲银丝灼灼,笑若微云,简单的基本信息,是母亲唯一的“官方资料”。或许没有人认识她,和众多中国农民一样,和众多中国农村妇女一样,也没有人发薪水,但在我们的心底她最重要,最富有,最伟大。握着母亲的身份证,我感觉无比的温暖和厚重,充实而自豪。

在瓜果飘香的夏日时节,孩子们迎来了新的暑期。我们和孩子又回到了乡下,回到了母亲的身旁。当故乡炊烟袅袅时,熟悉而温暖的农家小院,流淌着欢声笑语。欢愉的母亲领着媳妇们和娃娃们,在厨房做花馍,垒枣糕,捏着十二生肖,幸福的时光甜蜜的流淌——

2012年仲夏柒月于独窗居

(字数:66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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