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央,心未凉

2009-02-01 16:11 | 作者:帝弑无双 | 散文吧首发

“忘了我吧!”

“不要试图找我,你我再见毫无意义。”

“你喜欢的是她,不是我。”

“我是黑暗而又麻木的,早已如此,无需再变。”

看了黯留下的信,他不禁身子一晃,面色渐渐惨白。此刻得知对他来说重若泰山的感情,却因为一时的愚蠢而丧失,便如同悬崖边的人抓落了最后一根枯草,心中森寒恐惧,无可言表。

阳光*明媚

小学二年级,家里条件越来越好,吃喝到车房无一不是让人羡慕的。但在虚荣心满足后,留下无尽沉默。父亲为了忙蒸蒸日上的企业早出晚归,而平时来拜访的人无不带着虚伪的笑脸和满口客套话,而他自己更要去喊一些根本就不认识的人为叔伯,最后心里只剩下一个子“累”。

也就是在这个让他内心几乎完全冰封的时候,她,非常恰当而又不恰当的出现了。

那天,他心情非常压抑。放学了,也不想回家,见学校里没什么人了,便一个人蹲在墙角边,一脸倔强受伤的表情。天边黄云片片,晚霞绚丽耀人。就在这个时候,她向他走来,笑盈盈的凝望着静坐的他,眼波在霞光下闪耀着璀璨的光泽,那纯净无邪的眼神瞬间惊讶了内心早已混沌不清的他。那个女孩说:“你不高兴吗?这把钥匙送给你,它可是我最喜欢的东西呢!”他伸手接过那把钥匙,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紧紧地握着,轻轻的笑了笑。

然后一切湎于大海杳无音讯,仿佛并没有发生过一般。但是在他那千里冰封万里飘的心里,已然出现了一片生机盎然的绿洲。

过天晴,阳光明媚。

是耶?非耶?

初二的暑假参加学校令营,去南海旅游。

车站很挤,好不容易上了车,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了下来。可头一转立刻愣在那儿。

那个让他一直难以忘怀的身影出现了,虽然六年变化很大,但他仍然一眼就认出了她。

依然如当初那般,夕阳如血。但此时人流如潮,她卓然站在其中,衣裳鼓舞,双眸如星,脸上带着落寞而凄美的微笑,就像激流中的磐石,冰山上的雪莲,那么醒目,而又那么离群。

更让他激动的是,她居然朝他的车上走来,坐在了仅距他两米的角落里掏出了一对耳机,静静的听起了音乐。这时他显然动用了惊人的意志力,才让面部每一块肌肉都听从了自己的指挥,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兴奋。他从容不迫的从包里拿出了一本小说装模作样的看了起来,眼睛却不时的往旁边瞄她。她个子高了。而且也成熟了好多。后来车上人渐渐多了,他假装让位置却不停的往她那边挪,最后总算挪到她旁边了。

“你眼睛斜这么长时间不累吗?”她轻轻地说道。声音非常好听,不过和记忆中的那种声音似乎不太一样,不过也正常,六年了,也应该有点改变。

“对美女不始终保持注目礼是对她的不尊重。”他不但没有丝毫的做贼心虚还以调侃的口气和她开着玩笑。

“小心变鸡眼!”她笑着说道。他不禁陷入恍惚。她此时笑得如此迷人,像日的阳光般温暖,又像怒放的樱花般夺目。

两人接着便聊了起来,不过她似乎并没有认出他。他不禁叹了叹,也没有再提,只是当作新认识的朋友。原来她的名字叫张盼。很好听。

第二天,下午他们便到了南沙群岛。六月的天,暖燕翩翩,闲云缱绻。别致的竹楼临海屹立,宛若开屏的孔雀,又似起舞的少女,身后碧浪欢腾,恰如奏乐。

两个人都是喜欢自由的人,船一到岸便给导游留了手机号码直接去玩了。他陪她在购物区逛了整整一个下午,两条腿几乎不听使唤,可依然微笑着陪她挑选东西。在要回去时,她忽然停住了,美丽的眼睛盯着一家乐器店,他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墙上挂着一支精美的玛瑙洞箫,可她看了看便快步的走了。他追了上去问道“为什么不进去看看?”她很干脆的说:“买不起。”就直接回宾馆了。

南沙群岛的明月皎洁,苍穹万里湛蓝,没有一丝游云。远山苍松绵亘,翠柏蜿蜒,近处野花烂漫,泉水莹洁。萤火虫轻盈飞舞,天地之间一片静谧。

她刚洗完澡,微湿的头发柔顺的披在两肩,一袭紫色的连衣裙。宛若怒放的紫藤花,她走进海边凉亭,一脸清冷寂寞之情,倚着栏杆,抬头望着天上那轮苍白的明月。

他轻步踏入亭中,直接坐在了她的旁边。晚风清冽,吹得两人衣袂纠缠不清。他见她并不言语,便把一件事物塞进了她手中,只见玛瑙洞箫闪着暗红色的光,与她纤细修长的手相互映照,美丽之极。

她略一怔,淡然笑起,又把洞箫重新放回他手中,示意让他吹上一曲。他兴致高昂的奏起,轻吹洞箫,清音顿起。箫声先是清幽平缓如山溪蜿流,如从花漫生。忽的声音高起,霎时紧凑似金戈铁马黄沙漫生,接着低沉如咽,似有危机重重,蓦地轻快明丽如百花盛开,春风醉人。。。箫声时高时低,时快时慢,时而流畅时而凝涩。

“不要停。”张盼转身开去,迎风起舞。她忽而双眉颦蹙,表现出无限的哀愁;忽而笑颊粲然,表现出无边的喜乐;忽而侧身垂睫,表现出低回婉转的娇羞;忽而轻柔地点额抚臂,画眼描眉,表演着细腻妥帖的梳妆。

这晚的海边格外的美丽,苍白的月光落入宁静的海洋,和着粼粼的波光,抖出一串串诗情画意的浪漫。身着一身白衣的少年和身着紫色长裙的少女,一个奏乐,一个欢舞,酣畅淋漓至月暗星稀。

凉亭内两人静静坐着,亭外花香的浓烈。他忽然站起说道:“带你去个地方。”便不由分说地拉起她。

海滩的最前端有座极高的峭壁,站在上面南沙群岛尽收眼底,那种汹涌而来的陶醉之感,可以让人拂去一切烦恼。

崖顶,两人迎风而立,衣服被吹的猎猎飞扬。

“你可不可以别再牵我的手?”张盼轻轻说道。

他低头剧烈的咳嗽起来,耳根上一团红晕。

他刚将她手松下,她便来了这么一句,并且还是以询问的语气。

“不可以,我想牵就牵。”他不抬头,语气却强作傲慢。眼睛轻斜,见她峨眉微蹙。他目光一凝,然后抬头移眼眸,目光落向前方。波涛阵阵,浪花拍岸,景色宜人。忽然轻到:“知道吗,感情不一定是你来我往,很多感情都是不对等的,甚至一辈子都没有回报。但这丝毫不妨碍那些等的人。一见倾心误终身,在他人眼里是误,但在这些执着的人心里,哪一见又岂不是一辈子的运气。”说完唇边若有若无的勾起了一抹微笑。

这样的话换做别人说,她早已一顿哄笑,可这话在这种环境下,由他用极淡的语气说起,在看着他唇边的弧度,谁然他不清楚他为什么说,但他笑不出来。

他转头回望着她,她侧目回眸着他,四目相对眸光柔和,久久不移。然后他微微一笑,那一笑似乎吹走了长久以来弥漫于江河之上的轻雾,终于看清了对面,一双清澈澄湛的眼睛,一脸清淡明净的笑。

她看着他,双眸如水,澄宁悠远,刹那似千年如恒,似百世已转。

他感到时机已适合便将手伸进口袋,拿出了一把小小的钥匙,淡然道:“还记得它吗?”

她愣了一下:“这是……?“

“六年前一个下午,一个女生送给我的。”他眼神逐渐变得空渺,“让我在最迷惘的时候,清醒了过来,你不记得了吗?”

“我从没见过。”

说者语气平淡。然而听者却仿佛被重物砸在胸口上,半天透不过气。

“夜已深,该回了。”他说完兀自走下崖去。

她愣愣望着他的背影,舌尖莫名有一丝苦味。

之后几天,他始终故意避着她。

在下飞机回家时,他看到了她走向人群。他低下了头,不敢再去看她,生怕再多看一眼就会改变初衷。思绪,杂乱极了,脑海里满是那天夜里的情景。那夜的舞,那夜的她甚至那夜的海那夜的突变……

谁是谁的谁

九月一日,开学,学校重新分了班,刚一进新班的门,周身便如雷霆所击,瞬时僵凝。

太像了。

只见窗台边站着一个俏丽的身影,长发飞扬,白衣鼓舞。他几乎以为自己又看见了张盼。

不,她和张盼并不是特别像,张盼是那种成熟淡然之美,而她则是寂寞中带着一丝黯然的味道,但却又如那千年古刹里蓦然盛放的睡莲般夺目。

觉得她们像,是因为她们都像极了那个让她终身难忘的女孩。

之后,他想尽办法靠近她,但又不敢太突兀。他生怕又得到当初张盼那样的结果。

他从她朋友那边知道她叫黯,喜欢一个叫郭敬明的八十后作家,他立刻跑书店,买了当时卖的很火的《幻城》,一看之下就喜欢上了那本书。而黯无意中看见他在看《幻城》,就主动跑过去和他搭讪。虽然是第一次说话,但他立刻被她看书的仔细给摄服了。《幻城》上所有的经典语句她居然全都倒背如流。

可能是兴趣相同,两个人很快便成了朋友,他在黯的引导下知道了新概念,知道了韩寒,知道了刘卫东,知道了张悦然……可以说就是黯为他打开了那扇通向文学的门。但他却不再提六年前那件事,他理智的告诉自己,那只是一个自己不想醒来的,自己为了它已经错过了张盼,倘若再因此而错过黯,恐怕连自己都不会再原谅自己。

于是,就在他们认识的第七天,他告诉黯,他喜欢上她了。

黯微微一怔,嫣然而笑,问他以前有没有过喜欢的女生。他略一思量就将张盼的事告诉了她,只是没提因为那把钥匙分开的。她静静地听他说完。淡淡一笑说:“我也有过喜欢的人,一个谁也不知道的人。他让我第一次心动,于是他的影像存在于我童年记忆的每一个角落,到处都是他温暖笑容的样子,也从那时我就喜欢他,从未改变。”他盯着她那深邃的眼睛许久,什么都没说,默默地转身离去。但却在心里拼命告诉自己,自己喜欢她是因为那一段童年的回忆,仅此而已。而真正属于自己的感情早已在南海上失去。如同那双曾经瞬间惊讶了他的纯真无暇的眼神,如今已然渺茫得如远天的星辰,所以再也无法触及的昨天,永远殣在唫默的巨大禁锢结界。

永不再现。

在那之后,他不再和黯说话,只是经常远远凝视她,因为看着她便可以想到张盼,便可以让心不再寂寞。。

很快初三毕业了,他收拾柜子时,发现了一封信,上面署名:黯。

他想了想,并没有拆开信,继续整理物品。

晚上几个朋友一起去他家K歌,等到所有人都散去,他一个人坐在巨大而空旷的客厅里,掏出了那封信。

帝弑:

对不起,我真的没有办法接受你。

我喜欢的始终只有他,那是因为我的空旷安静的世界里面,没有人进来过,只有他,来到这个只有我一个人的世界里来,当他来到我的身边,穿过亘古的黑暗一直到我身边,踩碎的晚霞挂在他的唇边,他所给予我的,只属于我们的快乐的刹那的永恒,虽然在那之后,他和那把我童年时当作至宝的钥匙一起杳无音讯了七年,但他永远都会在我心里面。

不离不弃。

其实你根本不了解我,你也根本不喜欢我。你所喜欢的是那个张盼,你以为我是她那样的人,于是,在如此重叠之下,你说你喜欢我。所以你喜欢的是她,不是我。

在那个人离开后我就已变成黑暗而麻木的,早已如此,无需再变。所以不要试图找我,你我再见,毫无意义。

忘了我吧!这样对你我都好。

;黯

看完信后,他看到自己的影子孤独的投在地上,想到自己喜欢的人却不是自己想要喜欢的人,而自己想要喜欢的人却不是自己真正喜欢的人,一时心中悲郁、悔恨、愤怒、恐惧交相掺涌,胸膛憋闷得他仿佛要爆炸开来

他脚下不觉之间走到曲廊上,狂风扑面,柳絮飞扬,浮灯万盏幻丽如极光,他又想起那个黄云片片的下午,那场南海之上的夜舞,更加胸赝如堵,泪水夺眶,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

月落西山,朝阳升起,他就在曲廊上静静站了一夜。身上沾满晶莹的露珠。他想掏出手纸,却碰到了那把珍藏已久的钥匙,此刻正泛着丝丝温暖。他心头不禁一热,霎时间,所有的烦恼、忧伤全都烟消云散了。因为他知道,不管天涯海角,年年岁岁,她们再也无法与他分离。他相信,无论那个夕阳如血的傍晚,还是那夜酣畅淋漓的舞蹈,都能让她们难以忘怀。同样,分不是合的对立面,而是作为合的一部分永存。她们留给他的回忆,足够他永久重温。

大风刮来,衣袂如飞,他紧紧握着钥匙,站在这漫天如火如荼的朝霞里,站在这满湖金光闪耀的波澜里,心中充满了从未有过的温馨、喜悦和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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