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外祖父

2009-01-11 10:24 | 作者:晨暮随心 | 散文吧首发

在我隔代长辈里,留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外祖父。我祖父早逝,母亲都没有见过,祖母和外祖母过世时,我还只有6、7岁,基本上没有留下什么记忆。我记事晚,事实上也只有外祖父,才可能给我留下清晰印象,他逝世时已是1983年,那是我参加工作前一年了,外祖父终年92岁高龄。

外祖父给我留下很深刻印象,并不只是因为他和我共同生活时间有将近20年,还有两个原因更重要:一是我和外祖父关系一直很融洽,二是外祖父性格乐观豁达,这对我一生都产生了重要影响。

了解外祖父,主要是通过我们相互直接接触和交谈,还有母亲拉家常式的叙叨。在我印象里,外祖父身材很高,感觉总有一米七几,年轻时可能更高一些。但他并不魁梧,体重大概也就只有120斤左右,这在当时生活水平很低,很少见到发福体型的农村,也显得太过削瘦了些。

不过外祖父精神总是很好,一头花白头发,几缕稀疏同样也已经花白的胡子。岁月却没有痕迹在他脸上,诺大年纪面色白嫩红润,这在当时乡村太多黄黑土地色面孔群里,已经非常难得,我总是一眼就可以找到他,并能看到他脸上的笑容。我出生时外祖父就已经一大把年纪,但在我记忆中,从来没有见过他老态龙钟,事实上在他逝世前一个多小时,我还在和他玩笑!外祖父给我的感觉,一直就像忘年之交的朋友

外祖父很健谈也很幽默,任何场合只要他在,场面总是很热闹。他说话声音爽朗,笑起来也总是特别开心,无论对谁,那怕一些黄口小儿,他也一样和蔼可亲。在村里我们家辈份不是太大,许多像我一样大的小朋友都敢和外祖父开玩笑,有时甚至直呼其名,我不服气和他们争,外祖父却总是哈哈一笑,骂上句小兔崽子就算了事。

外祖父身体状况一直很好,从来没有得过什么大病,我记忆中他得的最大的病,好像也就是感冒,这也是他最终去世的直接病因。外祖父走路的样子我至今记得,好像和年轻人没有两样,他走路时脚下虎虎生风,我小一点时要小跑着才能跟上。

在我记忆里,从来就没有见过外祖父有着急生气不开心的时候,他常说一句话是:天塌下来砸高个儿!好像他自己很矮似的,当时在村里他身高已经不算低了,我记得当时还特替他担心呢。

那时村里还是生产队体制,根本没有什么退休制度,即使年岁再大,也总是要到队里找个事做,一般年岁大一点,队里就安排个看库、或者清扫场院之类轻松一点的活计。当然要按劳取酬,工分就少得多了。按资格外祖父早该去做这些,可他耐不住寂寞,工分虽然一样被降下来,他却一直要求和别人一样下地。不是后来农村实行了承包制,或许他会一直干到生命终结那一天。

也许因为我在这个家里最小,在我们兄弟姐妹中,外祖父对我一直有点格外疼。当时父母总是让外祖父手里有几个零花钱,当然很少,一般也就是个块儿八毛的。不过那时钱还值钱,我记得一分钱就可以买到好几个大西红柿。外祖父每次买了好吃的回来,都是先收在自己小屋角落里,等我放学回来,他或轻轻地招手,或小声地招呼。一看到他那神秘兮兮的样子,我就知道又有好东西吃了。外祖父总是喜欢微笑着看我吃东西,一边看我吃一边和我说话,那种满足神情我一直都记忆犹新。

外祖父平时偏我,我自然也和他关系最好,他眼神儿不好,每次剪指甲甚至洗脚、修脚都是我帮着他做。他最惬意的事,就是在天树荫下,或天背风的太阳光下,眯着眼睛摊开手脚接受我修剪。或漫不经心地夸我聪明顺,或信口开河地给我聊他的故事,那种感觉每每让我不知不觉地被感动,伺候起来也就更加尽心竭力。

外祖父的脚好像被霉菌感染过,变形比较严重,修剪起来很是麻烦,但这种时候我心情总是很舒畅,也就很少感觉到时间,甚至连他脚上的臭味都淡漠了。外祖父的手脚一直是我负责修剪,直到他逝世前夕,那时我虽然已经出去读书,但只要回家来,这项任务就一定会主动去做。

他逝世时我刚好完成毕业设计从东北回来,一回来就知道外祖父患了感冒,我真的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帮他修剪了手脚指甲之后,还是和从前一样地和他玩笑:“这次是不是要结帐啊?”“是啊,该结帐了。”外祖父还是一脸笑容。

这种话很早就经常说,外祖父只要有个小病小灾,我就这么和他玩笑,他却总是很快就会好起来,我以为这一次还和以前一样。当时已经是节前夕,外面天气很冷,但外祖父还是每天太阳一出来就出去晒,除了一般感冒症状,精神状态和从前没什么两样,我和家里人自然也就没把他的病放在心上。

逝世当天早上,我赶厕所回来,仍像每天一样随便到外祖父屋里看上一眼。外祖父还在床上睡着,我却把凉手伸进他被子里。凉气迫得外祖父探出头,我说:“都8点了,怎么还不起床?是不是真要结帐啊?”“是啊!我还想再睡一会儿。”外祖父睁开眼睛说。我没觉得有什么异样,“我也睡懒觉去!”说完我又跑回自己房间钻进被窝儿。

大概睡到早晨九点一刻吧,我被母亲叫醒了:“你姥爷要不行了,快起来帮我给他穿上衣服!”“啊?!!可能吗?!”我真的不敢相信,但还是飞快地跳起身来,跑到了外祖父睡觉的房间。

母亲已经把寿衣放在了外祖父身边,外祖父一把年纪,那些衣服,母亲多年前就已经准备好了。人上了年纪,别看什么事都没有,说不行就可能不行,母亲早已考虑到了,看来还真是这样。

我进屋就立即跳上炕,伸手去摸外祖父身体,他这时已经没什么反应了,只是口鼻里还有半口气在。我立刻意识到:外祖父可能真的不行了!赶紧在母亲帮助下,抱起他给他穿上衣服,这时有人把停尸门板都抬进来了。

大家七手八脚地把外祖父抱上门板,又把门板抬到正屋房间里,接着乱哄哄地把门板架起来。我再去试外祖父呼吸时,哪里还有一丝气息!外祖父已经逝世了,就在我们最后一句玩笑过后一个多小时里。

这把年纪去世,在农村叫作“老喜丧”,好像还是一件很值得庆贺的事,外祖父去得很安详,我也就没有感觉到伤心,在办理丧事整个过程中,我自始至终都没有落泪,但这中间和之后,我却一直都在对他的追忆中……

从外祖父逝世时间和他终年年龄上看,今天说来,他已经是出生在上上个世纪了。从我记事起,他已经在农村务农,时间也不算,大概有近20年,但外祖父一生,说起来更应该算是商人。大概在我出生前后,外祖父才因政策弃商归农,但那时他已过了古稀,按道理都应该颐养天年了。他务农时间不短,经商时间却是更长,比较而言还是要算商人,毕竟那时外祖父年富力强,那段经历也最风光。

我了解外祖父,最早也是从他在城里做生意养家糊口开始,在那之前的情况,从来就没想起问过,也没听他谈起过。母亲所能了解的情况,大概也就是从外祖母那里听到,或者她亲眼见到的,那基本上都是外祖父成家以后的经历,那时外祖父已经是个生意人。更前的外祖父不说,自然也就没人知道。

我是十七岁时才第一次到过县城,那还是因为一次竞赛考试。第一次到京城已经是初中毕业以后,虽然初中毕业后我就离开家乡。在我的感觉里,外祖父在京城闯荡一生,自然算是个做大事的人。

据母亲讲,外祖父经商,是当时一家人生活唯一来源,家里虽说不上富裕,但衣食温饱总还没有问题。一家人当时都在城里居住,母亲甚至还读完了“完小”,那在当时已经很不容易了。外祖父很聪明也很精明,应该是个很出色的商人,这一点我从不怀疑,之所以没有最终发达,大概因为他过于淡薄利禄,又不会勤俭持家。

母亲就这么认为,她还给我举例佐证:她还挺小时,有一次外祖父赚了一点钱,就带全家人一起出去吃饭店。寒冬腊月,外祖父居然点了一个顶花带刺的黄瓜!现在反季节蔬菜已经泛滥成灾,冬天吃回黄瓜当然不算回事,但在那个年代,冬天一条黄瓜,价钱贵到够一家人一个月的生活费,那就实在太奢侈了!

这还不算,外祖父还菜点了“爆炒冰核”,汤点了“朗月无星”,那就更是无谓的铺张浪费了,感觉甚至有点“烧包”。不过母亲说,那是她第一次知道这些名目,感觉也实实在在地奢侈了一回!

所谓“爆炒冰核”,就是用炒熟的面粉裹上冰块儿,再到热锅里去炒,炒好后放在桌上要热气腾腾,吃到嘴里冰块儿还不能化掉,这要求的就是速度和火候!“朗月无星”就更是无聊了,关键只在汤好后点油手法,要一滴而止,还必须点在汤面中心,量要合适,不许有一星油迹撒落在外,花的就是这个技术钱!

外祖父这些经历近乎传奇,难免让人联想起没落八旗子弟,可尽管我不清楚外祖父详细家世,感觉他也不是什么纨绔子弟,那又怎么会想出这些整人用的馊点子呢?不过当时我只是好奇,想不到外祖父也曾经这么挥霍过。母亲说时表情有点可惜也有点自豪,我听时也是差不多感觉。母亲说,那顿饭后来算帐,破费了全家几乎一年的生活费,外祖父当然会被外祖母叨唠不止一年。

这样一个人,永远也不可能发达到什么程度,这几乎可以肯定。母亲说外祖父最终经商积蓄,就是在农村老家盖了三间土坯房,总算在落叶归根时,有了一个窝儿。不过母亲惋惜之余又这样慨叹:“幸亏你姥爷没发达了,要不然地主成分估计是死定了!”土房之外,土改时我家再没有别项财产,没有土地,成分划定当然是贫农。

母亲转述外祖母对外祖父的评价:根本就不是个安分守己过日子人。外祖父虽不是游手好闲,也总是除了养家之外,很少着急家里的事。母亲本来在孩子中排行第六,但据母亲听外祖母讲,因为外祖父经商很少回家照顾,前5个孩子都夭折了。母亲出生时,外祖父母都快四十岁了,这个孩子再保不住,难说还能不能再有孩子。“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可以想象外祖母会急成什么样子。

据说有了母亲后,外祖父还是不放在心上,直到外祖母找了“中人”,逼着外祖父立了字据,答应再不远途经商,必须定期回家照顾,他这才收敛了一些。母亲是不是因此才存活下来,那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母亲下面后来又有了个弟弟,也活到了15岁,那就是我没见过面儿的老舅。

在我印象里,外祖父是个聪明绝顶之人,他识字不是很多,报纸上的字有一半以上都不认识。我肯定他非常聪明,因为亲眼见过他计算帐目。当时农村还是生产队,年底按工分去队里结算分红,一般是日值先下来,然后各家拿着工本去结算。说是分红,最多一家一年收入不过几百元,因为分到粮食要用钱买,还有一年下来倒欠队上几十到一百多元的,我们家当时劳力少孩子多,年年都是这种情况。

不过每到年终,家里人总还是会怀一点希望,结算之前就把工本交到外祖父手里,外祖父算帐不动纸笔,也不用算盘,就是一只手在关节上自己掐,不一会儿就报告出结果,全家人的希望,总是这样断送在外祖父手里!他计算结果肯定和队里算的不差分毫!我们家分红其实就是分帐,不但年年见不到钱,还总是年年累计欠帐,我记得最多时欠到上千元,最后是不是归还了,那我就不清楚了。

外祖父这么高智商,孩子应该也很聪明,事实上正是这样。母亲读到完小,成绩一直很优秀,但因为是女孩子就没有机会再上学。老舅情况要好一些,读完完小继续读高小,成绩一直很出色,后来不知道是一次什么考试,还考了个全通州第一,像中了状元一样,被录取到北平城里什么学校继续深造。

然而才高天嫉吧,第一个学期结束放暑假,15岁的老舅回农村老家度假,没想却因为玩耍不幸溺水而亡!我没有见过老舅,却见过淹死老舅那个小水塘。当时外祖父母已近花甲之年,老来丧子的巨大悲痛不难想象,外祖母经此一劫虽然大难未死,但以后身体健康状况每况愈下,后来有11年都瘫痪在床!一直是母亲照顾。

外祖父却经受住了这次打击,短暂悲伤过后似乎依然如故。外祖母骂他没心没肺,外祖父却这样解释:我就是急死也换不回儿子,要是我也和你一样,这家还怎么过?外祖父总也有自己的道理。

说起来外祖父一生也是历经坎坷,年轻时虽然做生意,但也是小本生意勉以养家,其中艰辛不难想象。岁数大了又被政策限制回家,半路归农也不会很轻松,但外祖父总是以一种玩世心态轻松处之。

大概土改时,外祖父就被迫回到了农村,那之后有一段好像还做过小买卖,但估计就是偷偷摸摸地做了,起码断断续续不敢明目张胆。那时社会状况我不是很清楚,只从书本和前辈人口中有个大概了解。

母亲还说过外祖父土改时一件小事,我至今也记得很清楚。那是一次开贫农大会,斗地主分浮财,当时好像是谁想要什么就自己去地主家里拿,穷人们听了都跑去抢,可以想象现场会多么混乱。据说有的人抢到了衣服、首饰,有的人抢到了家具、工具,有些人还为争抢东西大打出手,闹得天翻地覆!

那次正好赶上外祖父也在村里,我们家当然也是穷人,外祖父也去了那地主家,不过他要的东西没人跟他挣抢。外祖父拿了人家什么?原来是十几只鸽子雏!大鸽子不要,轰跑了算了事,要的就是还没有出飞儿的小雏。小鸽子雏肉烙馅饼,那是一道极品美食,看来外祖父真是美食家!

外祖父与人不争不抢,安安稳稳就把小鸽子雏掏回了家,当时肯定是心满意足,但回家来就不会安稳了,外祖母可能不跟他吵翻了天?不过小鸽子雏收拾干净,连骨头带肉剁成碎馅儿,再加上各种作料烙出馅饼,那味道真的是好极了。我后来在一家大饭店吃过,真的是鲜美之极,也难怪外祖父得意这口儿。

但当时外祖母肯定骂他败家!邻居们也会笑他太傻,这些几乎是不用说的,大概也就母亲吃着香喷喷的馅饼,算是开了一次“大斋”。母亲一直说那次鸽子雏馅饼特好吃,说完了也总要再找补几句,比如别人家那次都抢到了什么,得意与惋惜一起写在脸上。

母亲和他弟弟差了7、8岁,老舅溺水时她已经出嫁,当时我大哥、二哥好像都已经出生了,虽然婆家和娘家两个村子相距不过6、7里路,但弟弟没了,父母总要照顾,母亲就带着孩子一起回到了娘家。

父亲当时在城里工作,搬回来住也没什么不方便,当时本来是暂时打算,没想到这一住就再没有回去。父亲1962年下放农村,也就没有再坚持搬回去,毕竟是外祖父母年岁越来越大,真的是需要有人照顾了。

不但父亲户口落在了母亲娘家,后来祖母也跟着儿子过来了,两家合在一起,这才有了后来我们这个大家庭,我就出生在母亲娘家村子,因此也才可能和外祖父朝夕相处。我在兄弟姐妹中排行最末,上面已经有3个哥哥1个姐姐,全家算在一起10口人,真正是老的老小的小,家里只有父亲算整劳力,分红不倒找队里钱才是怪事了。

我记事时外祖父就已经是耄耋之年,当时也还在生产队里参加劳动,这一是因为家里经济拮据,二也是当时农村大形式所趋,多大年纪都不许吃闲饭,有钱也不能不出工,何况我们家还穷呢?

外祖父出工挣不了多少工分,我记得他工分最少时,一天工只有3分半,要知道一个整劳力一天可以挣到10分,他挣的工分连自己都养活不了,但总也是补贴了部分家用。外祖父却对此从不计较,他还偏不喜欢孤独,不但主动要求出工,而且诺大年纪还总是吵着和别人一起下地。

在我的记忆中,他坚持出工一直到生产队解散,不是身体好到可以和年轻人较力,这么做主要是为了凑热闹。外祖父劳动时,也是累了就放下,从来不勉强自己,当然这种年纪也没人和他计较。

外祖父性格外向,思维和口才也非常出众,但脾气却是极好,从来不贪图别人或集体什么小便宜,更没有恃才欺负过什么人,在村里口碑甚好,邻里之间也相处得很和睦,因此可以心态平和,心情愉快也就非常自然。

不知道外祖父从前做生意时,做没做过什么大事,我所了解和接触的他,只是这么一个平凡的人,不过平凡中却能如此乐观豁达,那就不是谁都可能了。外祖父没有什么业绩可以标榜,但在我心目中,他的形象却一直很特别,特别在他从容处世,特别在他乐观豁达,特别在他聪明睿智,特别在他和蔼可亲……

外祖父没有留下什么财富,但他这些特别都留给了我们,这些尤其对我影响极大,从血缘遗传上说,他把高智商传承给母亲,母亲又把它传承给我。我从小聪明伶俐,读书成绩出类拔萃,口才极好能言善辩,那在四乡八里也是有口皆碑。外祖父为什么偏爱我?除了我在家最小外,血缘性格传承他较多也是个原因,外祖父在世时就以我为荣。

除了血缘传承外,我在性格上更直接受外祖父影响,人生态度也算乐观豁达。从小就不把一些小利益放在眼里,人固然也算聪明,但在一般人看来,聪明却不精明,世俗感觉上甚至有点傻。性格上喜欢随心所欲,做事首先考虑自己开心,说话也比较诙谐幽默,凡事都不会钻牛角。

外祖父的言传身教,客观上对我是一种榜样,在我心理上也有偶像作用,但我许多方面又不同于他。有些方面不及,有些方面又更进一步,可能因为被母亲中转,我又更多地受母亲影响,并在发展中偏离了母亲。外祖父对我的影响更像是一个影子,虽然渐行渐远,但基础作用又一直存在,这直到今天。

我继承了外祖父智商,也是从小就聪明并能言善辩,但一开始却没有他那种胸怀,以至经常闹得与人剑拔弩张。我也承袭了他的乐观性格,诙谐幽默却是嘴尖舌巧,弄得自己快乐却让别人不舒服,那终于会招致苦恼,这些都很久以后才逐渐克服。不过我也有较之进步之处,比如做事上比较踏实、现实,快乐之外还有强烈的人生抱负。

好的方面我在继承发展,不足之处我也在继承修正,但总的来说从外祖父开始,我血缘而来的继承不错,直接影响所奠定的性格也不错,这构成我发展的坚实基础,已成为我一生挥霍不尽的财富。

外祖父离我们而去,这一转眼已经20多年了,如今我也早已成为父亲,再过些年可能也会成为祖父,我将来会在子孙后代心目中留下怎样印象呢?这我目前还说不好,但儿子曾经这样评价我这个父亲:在我们同学的父母中,没有一个能像您这样理解我的心思,怎么您玩起来能像我们一样开心呢?儿子这种评价,已经给了我一个很大欣慰,不管未来我有没有成就,起码快乐可能代代相传。

外祖父过世后,我还常常回忆起他的音容笑貌,但到他却只有一次,那是他逝世后第一个清明节前,我当时大概正处于浅度睡眠。真切地看到从自家院子地面下,忽然就升腾起一股青雾,慢慢地这雾就聚拢成外祖父形象,我当时意识好像很清醒,因此开口就挺吃惊地说:“您不是死了吗?又回来做什么?”

“哈哈,我没钱了,明儿让你妈烧点纸钱给我。”外祖父乐呵呵地说。“知道了,我告诉我妈一声,您回去吧。”我像外祖父在世时一样顽皮地答应着他,并一边说一边玩笑地把手放在他头顶上,轻轻一摁,外祖父便又化作青烟钻入了地下。

南柯一梦悠然醒转,醒过来时见天已放亮,母亲早已起来正在外屋忙活。我怕继续再睡下去,可能忘了转达外祖父梦里托付,赶忙隔着门把外祖父要纸钱的话告诉了母亲。“我知道啊!今儿是清明,我正准备给你姥爷去烧的纸呢……”妈妈说得很平静,我听了却是大吃一惊:“啊!”

说真的我是这时才认真起来,本来做个梦就是闲说说而已,我从来就没有注意过清明是那一天!我这个人不迷信,对梦也没神秘过,但这一梦却让我比较困惑,怎么就正好赶上清明节这天了呢?不过此后我再也没有梦到过外祖父。我不相信什么业报轮回,但即使有也不用为外祖父担心,以他的性格,在什么地方都能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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