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在颤抖

2009-01-10 21:06 | 作者:晨暮随心 | 散文吧首发

“我在这里,跟上我。”

整个公园空空荡荡,空气肃冷,处处弥漫着一股森冷的气息。

我笑了。

就像流星的光飞快地掠过我身边,我眼前只是闪了一瞬,我抬腿跑去,跑向那个声音,我焦急地体味那个声音带来的气息。

野樱的香气。

“小遥,是你吗?”当我话音刚落的一瞬间,那个隐没在青灰色空气中的身影淡如烟般消失了。

“小遥!小遥!”我焦急地呼喊着。

可那野樱香气仍在空气中蔓延,越发清香。

“你太慢了可不行啊。”那个声音又响了。清冷,戏谑。

前方,小遥微笑着,一双清亮的眼睛,透过青灰色雾般的空气,看着我。

我又笑了,踉跄地跑过去

又是……幻觉么。那个穿着白衬衣的身影又忽地不见。

那野樱香气萦绕在我周身上下,散不开的温暖

我伸出双手,用力地抓下,却什么也没抓住。

除了好闻的野樱香气,还有愈发浓厚的青灰色空气,弥漫在我周围。

天暗了……看不到你了,小遥。

你总是嫌我慢,我很努力地追上你,你却又不等我了。

“还是要我配合你么?”清如秋水的声音,又响在耳际。白衬衣的身影跑过我身边,身材修长,挺拔完美。

那身影轻如烟雾,带过一阵伴着野樱香味的风。

“小遥!”我急切地望向她,手心因为激动和紧张沁出了汗,湿漉漉的。

小遥如风般轻快的脚步停了下来,他嘴角扬起一抹促狭的微笑,清亮的眼睛朝我眨了眨,那样快而明亮,让我几乎觉得是错觉。

我伸出手,穿破这青灰色的空气,急切地想抓住小遥,怕她又像烟一般不见了。。

小遥清亮的双眸闪过一丝如流星般的光辉,充满了未知的渴望。

她也伸出了手,指节修长,苍如白玉。

我紧紧握住那只手,我不想再失去了。

只是,冰凉得让我心悸。

“跟上我,我们走。”小遥的笑容,透过这青灰色的空气,仍然那么明亮好看。

一直跑下去,我也无所谓,只是,我不想再放开小遥的手。

即使那冰凉逐渐化为尖利的冰,顺着手心一点一点蔓延到心里,扎得我那么疼,我无所谓,即使再冷,再疼,我也不想再放开了,即便是坠下修罗。

小遥那清冷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我们将一直跑下去,直到……直到天地覆灭的黑暗……”

天地覆灭的黑暗……是不是,也如小遥的手这般冰冷。

青灰色却更加浓重了,我看不清小遥的脸,看不见她双眸的光芒,只有野樱香气和那冰冷萦绕周身。

小遥仿佛逐渐化成了空气中的青灰色,她渐渐如烟雾消散一般越来越模糊,越来越不清晰,只有她的手依然坚定、冰凉。

小遥清冷的声音在奔跑中变得有些无力:“小羽,我要走了,怎么办呢……”

我心里一紧,握紧了她的手:“如果走,我们一起。”

小遥加快了步伐,那样匆匆而急切,但她的声音却更加无力:“我不带你……可是,我想你啊……”她的声音到了最后几近呓。

“小遥!你怎么了?”我感觉到她的手也逐渐消散,我就要握不住了,一股战栗的寒意在我手心游走。

野樱香气淡了,淡了,都和在青灰色的空气里,都不见了……

小遥侧过头,她明亮的笑容此刻却阴霾着青灰色的雾气,苍白得令我害怕。

“我要一个人走了么……”小遥的语气从未有过如此孤寂,脆弱得让我心疼得快要滴下血来。

“小遥……”她的手更加虚无,我几乎已经感觉不到她的手,“小遥!”我几乎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脚步却丝毫不敢停滞,我害怕,我慢了这一秒,与小遥的距离就会变成万里的鸿沟,再也拉不住她的手。

小遥仿佛睡着了似的,声音更加轻飘如从远方传来:“我没有时间了……小羽你要回家了……”

“不,我不回!我跟着你,你说你要带我一起走啊!”我恐惧极了,小遥的身体,每一秒都变得淡一些,融进了青灰色里,我再也抓不住了……

小遥没有回头再看我,她就如烟般完全散了。我眼前只有浓厚的青灰色,暗淡的一切,野樱香味散尽了,只有那冰凉仍在继续,潜藏在我的手心。

你说过,你像风一样快,我怎样也追不上你。

而现在,你真的化作了风,我又该去哪里追你。

“小羽,我终于,等不及你了啊。”风带来了一阵轻飘飘的声音,轻快,又苍白,幽幽地从远方未知的空气中飘了过来。

小遥,你嫌我太慢了吗?你不愿等我了。

那好,小遥,我要回家了,我要坐在风铃边,等你再像风一样地飞到我身边来。可是你,不要让我等太长时间啊。

空气中的青灰色更加浓重了,一阵阵莫名的香气代替了那熟悉的野樱香气,在这青灰色中,逐渐开了,绽开了一朵朵解忧花,摇曳着青色的花朵,在冷风中,肆意而嚣张地释放着它们的不甘与寂寞,还有那不为人知的疼痛

小遥,可千万不要迷路啊。

怎么办,窗外的青灰色更浓了啊,它化成一片一片的,青灰色的浓晕。那解忧花,是小遥指给我看过的那种花,开得太妖艳了。它们浮在空中,如果阻挡了你的视线。你可一定要记得我挂在窗边的风铃,风一吹,就“叮叮铃铃”作响了,像你的声音一样好听。

小遥,怎么,你还不来呢,莫不是,你迷路了?我爬上窗台,扯开厚重的帆布窗帘,打开窗户,一阵阵阴冷的风吹了进来,没有你的气息,小遥。

我低低地叹口气,小遥,我好容易可以等你一次,你却还不来。

我看到了,它在弥漫着青灰色空气、阴冷的空气里是那样耀眼,就像深沉的幕中闪过的流星。

心情蓦然放松了不少,我抬起脚,够着了摆在书架最高处的照片。是用淡蓝色的人造水晶相框框起来的,淡淡的,轻轻的的颜色,散发着柔和的光。那无名光正好映在了相片中小遥的身上。

身材高挑,挺拔完美。

我从来都觉得,小遥你乌黑的发是那样潇洒而完美,你的白衬衣也向来只有你才可以穿出那种帅气而脱俗的感觉。

你在对着我笑对么。

我轻扬嘴角,我知道,小遥,你一定会来的。相片上,我挽着你,我们那样快乐。你在相片的背后写着,遥羽,从黑暗出发,等待光芒之风吹走尘埃。

是,光芒之风,我们还没有等到,你一定会来的。

我打开了房间的台灯、壁灯所有的灯,这样,是不是你就会朝着光的方向来找我呢。你若迷路了,我可不知去哪里找你,小遥。

“小羽,大白天光线那么充足,开什么灯呢。”

哦,不是小遥啊,是妈妈

我皱了皱眉头,轻轻摆了摆手:“不要关掉灯,妈妈你看,空气是青灰色的,外面多暗啊,如果不开灯,小遥会找不到我的。”

我透过青灰色的空气,看到妈妈的身体微微颤了颤,她长长叹了口气,眼中闪烁出一种无奈。“小羽,妈妈求你,不要再这样了好吗,天真的很亮,即使你开着灯,小遥……她也不在了呀……”

小遥不在了……妈妈一定在骗我,她一定是害怕这样青灰色的空气,害怕这样暗淡的一切。小遥,我看见她了,我握住过她的手,那样冰凉,现在那冰冷的气息还在我的手心不散,她一定在的。

“妈妈,小遥她在,她刚才还拉着我跑步呢,她会来找我的,她马上就来了,你相信我好吗,小遥马上就来了……”我一定要让妈妈相信,小遥会来的。

我使劲挥动了几下手臂,想散开那从窗外源源不断弥漫进来的青灰色浓晕。

妈妈扶住了我的肩膀,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痛苦与酸楚:“妈妈知道,你想小遥,可是,她是真的不在了,相信妈妈吧。”

我心里蓦地疼了起来,为什么,总是没有人相信小遥真的还在。

小遥,她怎么会不等我,这么快就走了呢。

又是一阵风吹了进来。淡淡的香气,是淡雅的野樱香气。透过那浓厚的青灰色,我看见风的颜色了,清清的白色,风在尖利地叫着,呼喊着什么。

风来了,小遥,也不远了吧。

野樱香气化作一种柔和温暖的气流,在我心底翻转,与我手心一直不散的寒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窗边的风铃开始摇动了,水晶般剔透的铃铛和淡绿色的玻璃叶子互相敲击着,那清冷明亮的声音,似乎传过那片片青灰色,安抚着尖叫的风,风安静了,它听见了风铃的声音。逐渐地,风静静的呼吸声,就好象小遥的呼吸声,和着轻轻敲打着的风铃的声音,奏成了一曲荡漾在空气中的温柔。

相片上的小遥的表情,似乎变得更柔和起来。一种淡淡的,温暖的光芒在相片的上下来回流转。窗边的风铃,仿佛听到了什么感应一样,摇动得更快了,带着种急切,它在呼唤着,它在呼唤着风,它要风的回应。淡蓝色的水晶相框,仍在幽幽的散发着它的光芒,我紧紧握住相框,相片上的小遥……她的表情多么骄傲而快乐,她要来了!

“妈妈,妈妈,小遥就要来了,你听,风来了,风铃在感应呢……”我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那青灰色流动成风,在与白色的风挤着,白色的风开始紧张了,它不安静了,它过不来了,是吗……可恼的青灰色,你怎么散不去呢……我的小遥要来找我啊,你挡着她过不来啊。

不知是我的手在颤抖,还是怎么回事,淡蓝的相框也在微微颤动着,那光芒开始不安了,那散散的柔光,仿佛一瞬间强大了一些,如同流星瞬间滑过,映上了窗边的风铃。那晶莹的铃铛摇摆着,映照着相框上刺破青灰色的柔光,光芒在铃铛里流转,那淡绿色的玻璃叶子的淡淡绿光,也融进了铃铛里。它们融合,融合,摇摆,摇摆,敲打,敲打,那光芒在不安地流动着,仿佛在铃铛中,流动着一滴眼泪,晶莹得比铃铛还要晶莹,没有任何杂质的眼泪。

风铃,你哭了吗?风铃的声音无力地与青灰色抗击着,它要传达它的讯息啊,它要迎接那白色的风,风铃要代替我,告诉小遥,我在等她啊。

那白色的风颤抖着,终于钻了过来。

漫天的青灰色啊。

漫天的青灰色啊!

如潮水一般涌来,覆在我的周围,它压得我几乎快喘不气来。

那是有些臭味而浓烈的解忧花的气味。

我着急地爬上窗台,努力地伸出自己颤抖着的手,我要靠近那白色的风,它一定是小遥啊,小遥好辛苦,她被漫天覆盖的青灰色挤压着,她过不来啊!

阴冷的青灰色的风钻进我的领口,刺得我皮肤生疼。

可是,小遥一个人在和它抗争。我想起了小遥手的冰凉……小遥回不了家啊,她一定很寂寞,很冷,可是,青灰色太浓了,小遥回不去啊。

“小遥,你来了对么,是你来了对么.……”我尽力地伸着指尖,想要够到白色的风,漫天的青灰色呼啸着向我们冲来,它在压迫着我,我左手紧紧拉着窗框,右手使劲地向白色的风伸去。

我一定要拉住你的手,小遥,这一次,我一定不会再让你消失了。

你听啊,听见了么,这次我没有让你等我,对不对,我和风铃一起在等你,你看见风铃的眼泪了么,那是我的泪啊,小遥,没有你的世界,我还拥有什么。

那野樱香气又传过来了,那么真实的感觉。我手心的寒冷冻成了冰,逐渐快要冰封了我的整个手臂。

“小羽……”那白色的风逐渐化成了淡淡的光芒,化成了小遥的影子。

乌黑的短发,帅气干净的白色衬衫,小遥的眼神明亮,笑容骄傲,她轻扬起她的嘴角,苍白了她的影子。

“小羽,我来晚了对么。”清冷的声音无力得让我心疼得在滴血。

我的手已经完全充斥了那种寒冷,我的眼泪冻成了冰晶,凝固在肃冷的空气中。“小遥,你累了是么,你快抓住我的手,我和你一起跑,即使是跑向覆灭的黑暗,我们都不要再分离!”

小遥的笑容阴霾着疲惫。

她的身体如烟雾般虚无飘渺。她微微笑了,伸出她的手。

指节修长,苍如白玉。

彻骨的寒冷。

我紧紧地握住,仍是那样的虚无,只是依稀我还可以感觉到小遥的气息。

“小羽,我不可以等你了,这青灰色,让我喘不过气啊。”小遥的眼神是那样迷茫而痛苦。

“我们跑好么,你不是像风一样的吗,我们逃离它,即使是逃到天地覆灭的黑暗我也无所谓……”

“我无论在哪里,也逃离不了它。”

“小羽,我要走了。”

“小羽,我再也等不了你,你自己跑好吗。”

“小羽,这青灰色真的好冷,我全身都在冰封之中啊。”

“小羽,我看不到光芒之风了,你替我等待它的出现好吗。”

“小羽,我仿佛看到了修罗地狱的焰火,它跳动着它的火苗,好象在等我掉下。”

“小羽,没有你了,我不知道我自己是不是可以坚持得下去啊,”

青灰色更深,更浓了。

我的风铃在悲切的摇动着,只有那滴晶莹的泪珠,划破了周围的青灰色,凄伤地摇曳着。

漫天的青灰色,化成了漫天的黑暗。

我全身都在黑暗中了。

小遥的光芒是那么的暗淡,就仿若流星划破天际的最后,只留下微漠的光亮,不久,就会散在永无尽头空虚的黑暗之中。

“小羽…………”小遥的笑容,悲悯,圣洁,从容,哀伤

她的身体,渐渐伴着那野樱香气的淡淡散去,伴着那黑暗的青灰色的嚣张,伴着妖冶的解忧花绽开的声音,渐渐地化成了洁白的风。

小遥苍白的笑容,氤氲着我全部的和哀痛,弥漫开来,弥漫作散淡的雾气,逐渐消融,我再也看不到她了……小遥!

那白色的风,悲悯地朝着我,伴着蕴着泪珠的风铃凄切的声音,在黑暗的青灰色中融化,融在了无尽的黑暗中……

那冰冷仍深深地藏在我的心底,弥漫在我的全身,我的泪水被这寒冷冻成了冰,翻滚在我的身体里,冻得我在颤抖。

“小遥!

我撕心裂肺地哭喊着。

你不给我追上你的机会,你化成了风,融在这黑暗中了,我又怎么可以和你沐浴那光芒之风?那不是我一个人的光芒之风,为什么让我一个人在等待?

我们从黑暗出发,沐浴普照一切的光芒之风,可是小遥,你怎么可以又回归了黑暗……

我双腿已经被刺骨的寒痛冻得无力。

我跪倒在地上,颤颤地捧起那淡蓝色水晶的相框。它发出的光凄迷而软弱。

小遥,你相片上的笑容,为何也如此无力苍白,阴霾了你全部的光彩?

这漫天的青灰色真的好冷。

你的笑容也弥漫在这青灰色之中,我仿佛看见你的白衬衫在白色的风之中飘动,你帅气地在理着你的乌黑的头发,你的眼神清冷明亮,笑容骄傲温暖。

我笑了。

小遥。

小遥。

你选择的归宿,果然就是这样的么。

我尽了我全部的努力,仍旧是挽回不了你么。

我累了。

到了这青灰色的尽头,

我还是没有追上你啊。

你一直在配合着我的速度。

只是,这最后一次,你不愿意了。

没有关系,我用我的全部,在原地等待着你。

你即使是风,在围绕黑暗奔跑了一圈之后,你也是会累的吧。

等你累了,你就回来,我用我的微笑和温暖等你,那时,我已经等来了光芒之风。

我们从黑暗出发,等待光芒之风吹走尘埃。

我笑了。

我扯开淡蓝色的水晶相框,取出照片后那苍白的纸,上面水蓝色的字迹,似乎已经有些氤氲了。

“小羽,我来不及要等待光芒之风了。

我要扑向黑暗,化成风。

等我去穿越黑暗,寻找到我们的光芒之风。

对不起,这一次,我来不及等你。

只要你在原地等我,就好。”

在你走了很久之后,苍穹被墨染,整片天都在颤抖。

你可知道,我的小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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