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气

早上出门遇到一位老人在乞讨，他的脸很黑，向我伸出的手也是很黑，不完全是脏的黑，更多的是由于长期晒太阳的那种紫黑色。也许是我一脸的冷漠，也许是我们这样年龄的人给施舍的少，甚至于我的眼神里有几许厌恶，我自己没有觉得都不得知。总知那个老人在我身边只是楞楞的，没有说话，只是向我伸了一下手，就立即收了回去。平时见得太多了那种死缠烂打的乞讨者，对弱者的怜悯也在新闻媒介时常报导的乞讨骗子的不再是新闻的新闻里磨灭。可是也许是老人的不言不语，让我不由得打量了他一下。瞬间我有些震动，那眼睛里是一种把所有尊严换成求生欲望的神情。我迅速的把脸转开来，我不喜欢那种眼神（我想应该没有人会喜欢那种眼神吧）。

我径直走到早点摊子前，再回头看那个老人，竟不知他没有跟在我的后面，留给我的是一个破烂包袱背在没有穿上衣被晒得黑红黑红有点像过年时妈妈熏的腊肉皮的那种颜色的瘦得看得见皮底下骨头的脊背。我是吃过早餐了的，我本是想买点东西给老人的，可是他在我一脸冷漠，没有一点同情表示下走开了。我想喊住他，但是我没有，我没有勇气去喊住一个乞丐，也没有勇气把买的早点追过去送给他，我有些害怕身边那些并不认识我的人用有点怪异的眼神看我。

我在车站上候车，竟然又见到了一个老乞丐，他跪在一个中年男人的脚下，花白的头低低的，那个中年男人的白胖更衬出那个老人的黑瘦，我想那个中年男人不会拒绝一个老人的下跪吧。但是，最终，那个老人没有得到他期待的。那个白白胖胖的男人不仅没有施舍，还用极难听的话大声的喝斥他，在老人慢慢的有些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转身走开时，我分明看到老人眼角有欲滴的眼泪，我想追过去给他几块钱，但还是止于自己的勇气，再一次看着他蹒跚的离开，留下了嘴角轻轻的颤抖，留下一路无望的屈辱。我沮丧于我的冷漠，沮丧于我一个小小的善举竟要勇气来支撑。

星期天带着还在上幼儿园的女儿上街，我给了她一块钱，让她送给一个路边乞讨的残疾人，女儿很兴奋，当她问我为什么要给他钱时，我告诉她，在世界上有很多可怜的人，没有生活来源，不得已只能乞讨，我们要拥有一颗善良的心，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帮助一下别人。她很理解的问我，是不是这就是幼儿园教师说的要帮助别人，要友好团结。我点了点头。当她后来又遇到一个乞讨者时，她立马向我要钱，我不想泯灭她善良的天性，没有考虑就给了她一块钱。女儿很兴奋，把那块钱放在那人前面的盆子里，还四面环顾了一下，见并没有多少人支持她的善举（我想有太多的人和我一样，在怀疑那些乞讨者的真实，已经没有勇气接受自己被骗的结果，最好的御骗手段无非是不让自己施舍，不论他是真是假），女儿有些不甘心，转身对我大声地说：“妈妈，他好可怜的，是不？”我嗯了一下，我清楚的听见和看见身边那两个女人的笑。我有些知道她们笑的是女儿的天真，除此外，她们还在笑那个乞丐的真假，心底里我也有些不以为然，可是我不能让孩子失去人之初带来的善性。

那一群的路人没有谁再为那个乞讨者增加收入，我只能陪着女儿失望了。其实我们捐出几块零钱，对大部分的人来说真的没有任何影响，可是我们却因为没有勇气承受一次无伤大雅的小小的骗，就放弃了一份善良的天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