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起棵钻天杨

2012-06-24 23:23 | 作者:刘瑞 | 散文吧首发

我的家乡在青藏高原的边缘,海拔在3000米以上,在那里有数不完的山,有流不尽的水,也有一种我不知名的白杨树。上过初中后,学了《白杨礼赞》觉的也不象是茅盾所说的那样呀,什么笔直的干,笔直的枝。它的干通常是丈把高,像加过人工似的,一丈以内,绝无旁枝。它所有的丫枝一律向上,而且紧紧靠拢,也像加过人工似的,成为一束,绝不旁逸斜出。可我在我身边的白杨树上没有看到那种样子。反倒有那样一种感觉,看见长在墙根边的那几棵白杨树,是不是象几个不出门的懒汉在“顶墙根”呀。在我家门口有一口井,在井的北边的有一堵墙,以前在那个地方从早上九点钟到下午四五点钟那可是全村的热带地方;不但那地方是全村最热的地方,也是全村人最多的地方。也就是全村的人在那里“研究国家大事”和“讨论世界政治”的地方。在以前那地方是全村闲的没事干的人都会去,因为那是包产到户以前,忙完地里的活也就再没事可做了,但现在不一样了,改革开放的政策有了,勤快的都到外面出去打工了。现在在那地方“顶”的人大多是一些“无聊之人”,一个个面黄肌瘦的,象是在六十年代的人一样,从东家扯到西家扯,自己家的事死要面子从来不多说。自从我记事起那地方“顶”的人就越来越少,我也很少去那里听“六零后”的说古论今。因为没有自家的大人到那去玩经常是要受别家小孩人欺负,我那时就恨我为什么不去那“研究国家大事”也好让我去那玩玩我。这个答案到我懂事是我才知道。

没过多久我爹就外出打工了,我就再没有机会去那玩了,只能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看。在一个暑假里我去看我在河西打工的父亲。我乘坐的大巴走出了大山,走出这个我十几年没离开过的小山村。车子在盘山公路上象喝多了的一样走,从这座山上下来又向那座山上走去,我激动的心情被这无聊在大山淹没了,我的小身子骨被这颠簸不平的山路摇散架了,在车上打起盹来了。我的头也就开始随着车的起伏不停地左右摇摆。不知什么时候感觉我的头停在一边不再摇摆了,这个突然出现的意外立刻惊醒了我,只见两条宽宽的柏油马路中间用铁栏隔开,这边是往上行的路,那边是向下走的路。我看到这么宽的路惊呆了,两眼目不转晴得看着这两条前后都不见头的黑带子,我身边的人告诉我的说这是高速公路。以前我只是在书上看到过高速公路,今天在这里也能看到高速公路,我着高速公路看了很久。眼睛往路边不经意的看了一眼,一种象是用绳子捆绑着,枝叶一律向上的树,在这一马平川的河西走廊看到了起伏,我还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树,我向旁边的打听才只到这种树就是钻天杨。这时我才想起了茅盾礼赞的白杨在这儿呀!飞驰的汽车让我看不清,倒底是不是茅盾写的那样,我现在多么希望汽车能够停下来,让我走近它,看看它的真面目。很可惜我只有很的瞬间,看到他泛白的树干和透绿的树叶。但汽车极快的就把它们一个个抛出了老远,这些树看起来就象是一排浅绿色的护栏,一直随着公路向天边上延升过去

到了父亲打工的城市,这里的繁华让我不知道往哪看,忘记了让人心驰神往的钻天杨。我被我爹的一个工友接到了他们的住地;到了以后天已经黑了。他告诉我,我爹今天是班,到明天早上才能回来。在黑沉沉的夜色中,我只能看到一间低矮的土皮房,就是他们的宿舍。我就在这里面的大通铺上睡了下来。

第二天天没有大亮我就起来了,坐在门口的土疙瘩上等我爹回来。天色渐渐亮了起来,但在天地连接的地方还是黑黢黢的一片,高低不平,象是远处的山峰;这一峰连着那一峰,走了一天还是没有走山大,心里不免有一点失望。过了一会儿那黑黢黢的一片也渐渐的亮起来了,极目望去好象不象山,因为我看到那些“山峰”好象在微微地左右摇摆。这让我的心情不尽开朗了许多。天已大亮了,看清楚了,那就是我在来时的车上极盼望要看清楚的钻天杨。这时的太阳只有光,没有一点热。我大胆的走向了这个陌生的地方,想真真切切地看看它。走近才真真切切看到茅盾说是;“它的宽大的叶子也是片片向上,几乎没有斜生的,更不用说倒垂了;它的皮光滑而有银色的晕圈,微微泛出淡青色。这是虽在北方风的压迫下却保持着倔强挺立的一种树。哪怕只有碗那样粗细,它却努力向上发展,”我第一次看到书中写的白杨树;茅盾写的就是这种树。在其中有低到几米的,也有高到参天的。不管是高的还是是低的,它给我的感觉就是巍岸,挺立;用自己挺拔的身躯迎接秋的酷署,迎接的严寒。我看着看着好象感觉到我都挺拔起来了,它的叶子的正面的深绿色的,叶子的背面却和树干的颜色一样是浅绿的,很浅很浅的,那种浅可以忽略不计,或着也可以说是白色的,但又不合适。自然界的神奇就在这里,我想画家都很难用颜料调出这种颜色。大大小小树叶错落有致的排列着,大的可以跟成人的手掌大小差不多;阵风吹过,迎风的一面的叶子全部翻过去了,是那种白色,背风的一面的叶子是绿色的。在风中,一会白色,一会儿绿色,绿色和白色交替转换。树叶还不停的拍打着枝干,发出啪啪的响声。象是舞池里闪烁的彩灯,伴着音乐的旋律翩翩起舞,着实好看。在风力的作用下只有树稍微微的弯曲,而树的枝干仍然是笔直,挺拔。

我不知道我坐在那儿看了多久,就在我看的入神的时候,一个和那些树一样挺拔的人影出现在我的视野里,走近了我才知道,是我爹回来了。他虽然做了一晚上的工,但他没有表现出丝毫的疲倦。我从土疙瘩上站起来,用手向后摔了几下子,拍了拍屁股上的土。爹先说话了,早上吃了没有?我说没有,只见爹从怀里取出一个塑料袋,把里面装着的五六个馒头,放到了我手里。我也跟着爹走进了那间小屋子。再没有说一句话,他用手抛了抛那木板床上的东西,然后从板床下面的一个木箱子里拿出了,钳子和他自制的我不知道做什么的工具,然后走出了小屋;走到一个堆放着废旧钢筋和象工程上用过的材料旁边,不知道他要制造或着是会理什么。爹的身影正好对着那一片钻天杨。他一会儿拿起大钳子,一会拿起锤子;一会儿起身,一会躬腰;就这几个动做在反反复复的不停的做,每一个动作都好象点吃力。其实在家我也能看到他这样忙碌的样子;在家里每天天没有亮就起床了,在院子里忙这忙那,在他的眼中好象总有忙不完是事情,等们起床的时候爹已经出门去了;特别是在农忙时节,早上我们起床后就根本看不到爹的身影,他就在我们还熟睡的时候就已经起床不声不响的走了,等到我们再到的时候就已经是天快黑了,灰头土脸的他回来后,在院子的脸盆里洗一把脸,不声不响的坐下来和我们一起吃饭。爹为了这个家,为了我们总使不完的。也是他的勤奋之下,我们家的日子也过的不算太差,也就上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吧。

其实我和爹在一起是很少说话的,是爹不我吗,不是的。我想如果是别人和自己的父亲在这样一种境况里相遇,一定问这习惯不,问那好不好,也可能会从头问到脚。但我爹的父爱和关心的表达方式就全在这两馒头和那一句让别人感觉冷冰冰的话中。我知道那已经是他对父爱的最准确的表达了。对这其实我已经知足了。他是一个不善于和人交流的人,所以在我家乡举行“高峰论坛”的地方就没有我爹的身影。

自从他外出打工这几年开始,我们家每到年终岁末,全家人都有唯一的一个盼头,就是盼爹能够早点回来。但爹却直到年味越来越浓的腊月底才回来。他的回来让我感觉到,好像我们家可以过年了,其实他不来,这个年也得过。他的回来也让我妈的脸上少了一丝忧愁眼神和一份企盼的表情。总不时有宁静和开心的表情挂在脸上;我妈都这样,就更不说我们小孩子了,那更使开心的几乎疯狂了。有了他我们才能感觉到这才是一个完整的家,家里人才有了主心骨。自然我也会拿着爹的“赏赐”给别人家的小孩炫耀,这也是我最开心的一件事。

他养成的这种习惯,在家在外都一样。看他现在这不是就正在忙活着吗。若是我昨夜干了一夜的活的话,现在不知道成什么样了,可能我也干不了一夜就累爬下了。此时此刻我想说一句“爹你累了一夜了,睡一会吧”这句话从我的心里发出,传输到我的喉咙处却停了下来,好象有一个东西将这句话堵在了嗓子眼上,我迫使自己使劲咽了几口唾沫,想打开喉咙处的节,发出我对爹心疼的最强音,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是难以冲破这个阻力,这句话我始终没有说出来。出现的却是我的眼前越来越模糊,我眼前象是放了一个千度以上的近视眼镜,爹和眼前那片钻天杨都混成了一片;

我知道是我的眼泪涌住我了我眼眶,我不想制止我的泪水,这是我心灵的震撼而引发的海啸,让他放荡的澎涌而出吧!冲出我憋在喉咙里的爱,流出我发自肺腑的告白——父亲一样西北汉子,你们的身驱和那钻天杨一样高大,坚强,挺拔。钻天杨在用坚强的枝干顶起了西北汉子的一片天,爹也用自己坚强的腰干撑起了我们家的一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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