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人如玉

2012-06-14 23:15 | 作者:缨朵 | 散文吧首发

一直用一种仰望与神往的姿态看着魏晋。

政治黑暗,民不聊生,朝代更迭,昙花一现。皆是背景,深深地黑蓝。那些男子,如,嵇康,谢安,阮籍,萧统,点亮了这深色的幕布,魏晋,亦是美的夺目。是历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要有原因的。像我无缘无故的喜欢嵇康。这个神似的男子,我一直不敢拿他与其他人比较,生怕是折损了他。“龙章凤姿,天质自然”,虽魏晋素以男子美著称,嵇康的俊逸却是接近于神的,不敢妄自揣摩他的模样,不忍亵渎。山涛赞嵇康“叔之为人也,岩岩若孤松之独立,其醉也,巍峨若玉山之将崩。”就是脱掉上衣在树下打铁,他的姿态同样无与伦比。“非汤武而薄周孔,越名教而任自然”,中国文人中没有人比嵇康活的更纯粹潇洒。彻底地厌弃官场,纵性自然。《与山巨源绝交书》是他任性到极致的表现吧。那么好的朋友,好意的劝他,他却写下了绝笔书,幸好那人是山涛。忠厚温良的山涛,了解嵇康的山涛。这封绝交,更像是朋友之间的一种深谈。嵇康把所有心里的话全写了出来,这一刻,他们才真是是心意相通的朋友。特立独行,桀骜不驯总是要付出代价的,嵇康便是以生命成就了自己。据说,他行刑前面不改色,要来一把古琴,弹奏广陵散。慨叹道“广陵散已然绝唱。”我们当庆幸,广陵散并未绝唱,可是,没了嵇康那样的男子,不绝亦绝。三千太学生为其请命的嵇康,恃才傲物、刚肠疾恶、锋芒毕露的嵇康,如明月高挂如清风穿林的嵇康,说到他,隔了那么长的时光,我亦心生荡漾。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南国有一个众神仰望的男子,唤作谢安。就连李白那样狂放不羁的男子在他的墓前也是泪如下。骄傲如王安石也窃喜说:君字我名偶相同。那个男子,游戏于人间,纵情于山水,所有的事情都好像是信手拈来。不知多少人悔与他生于同时,他的扬眉浅笑,让别人不自觉地做了路人。“谢公东山三十,傲然携妓出风尘。”白诗这句不知可否考证。但是,像谢安这样的男子,定有许多女子趋之若鹜,未看到过关于谢安的绯闻。我想,他生命中当有两种女人,菊花古剑,抑或红袖添香,前者可以为友,后者可以为妻。安石睿智,于东山运筹帷幄,当天下真正需要他的时候,傲然出世。说纵横斜睨的苻坚大帝,遇到温文儒雅的谢安时,也落个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狼狈。谢安在得知大败秦军后,依旧面不改色的下棋,淡然一笑:孩子们把秦军打败了。送走客人后,手舞足蹈,连木屐踩断了也不自知。可真挚的谢安呵!我愿是天边一抹流云,俯看安石或在东山弹琴吟唱,或出世一展宏图。又或者出山与归隐于他都是无异,他只是自己的谢安。天下在囊中的谢安,一路吟歌的谢安。

阮籍,这个孩子似的男子,纵情恣意,心里却是极苦极苦的。容貌环杰,志气宕放,傲然独得,任性不羁,闭门读书可经月不出,游山玩水可忘归,时人皆谓之“痴”。他爱独自驾车到路的尽头放声大哭,所谓穷途末路吧,他就是那样不给自己留有余地,甚至不会自欺欺人。偏生到没有希望的地方,把伤口撕裂给自己看。长歌当哭,不是悲伤,是想要原谅这个不是自己心念的世界。说是不愿做官,不愿同流合污,可是性命同样重要啊,于是,聪明可爱的阮籍呵,他主动请缨去做官,只是因为那个军营里有好酒,每饮必醉。不知他是真的贪那酒,还是告诉那高高在上的姿态假惺的统治者,你让我做我就做吧,只要你不在意这结果。爱他大醉,似乎可以暂时忘记这世界,忘记自己,忘记痛苦哀伤。似乎只有醉酒或是玄学与虚无才是可以暂时解脱的慰藉。他最经典的是喜怒不形于色,这是不是对自己的一层保护呢?他比烟花寂寞,寂寞落了一地,却是彻骨的美丽。隔了千年的时光,似乎看到阮籍大醉的憨态,可爱任性的模样。呢喃又似高吟,我看透这世间种种,却舍不下滚滚红尘。不禁莞尔,却又为他心痛

侯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似乎魏晋时期与爱情有关的人只有萧统一个。彼时。他是白马鲜衣的昭明太子,年少得志,文采风流,她是豆蔻年华的少女,眼波流转,欣喜婉然。爱情,似乎是顺理成章的事。只是,或者说一直以来,整个中国的弊病。他是不知疾苦的贵族,她是乡间不知名摇曳的野草,纵然美丽生机,两个人之间就有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或者,他们认为这并不是什么阻碍,可是,若是所有的事情都能随心所愿的话,也许就不会有梁祝化蝶孟姜女哭长城的凄惨。萧统走时,信誓旦旦的告诉慧娘一定会来接她。他是真心的说,慧娘也是真心愿信。可是,有什么用呢?慧娘自知希望不大,郁郁而终。思君令人老,轩车何来迟啊。昭明知后恸哭,风采卓异的男子亦是薄命。这个男子,我是怜的。怜萧郎情深似海,悲慧娘命薄如纸,叹世事不能从心所愿。

魏晋魏晋,因那些男子而绝伦。老骥伏枥的孟德,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才智过人的子建,一曲洛神凌波微步惊艳了多少世人;还有那老少皆爱的潘安,纵使人品不敢恭维,心却是天理可昭,悼亡词澟切催泪,不知命尽时想起那年踏春时白衣胜,引得回眸赞叹,会是如何感想?

想起魏晋,便是那些男子,宽衣博带,孤傲高雅,卧于树下,或弹琴高歌,或清谈玄学,或醉酒沉酣,或扬眉浅笑。心下欢喜,远望遥想也是惦念与欣然。

白衣落寞,如敛了所有的月华。连那落寞亦是高华,如星光陨落。

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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