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水一样的日子
1.
那是一个雨雪纷飞的傍晚,天黑的很快,寒风呼啸着,他从中央百货商场出来,昏胀的大脑顿觉一阵清爽,坦白的说骤变的温差使他打了个激灵。路灯已经亮起,可晕黄的光圈因为冰雪的催逼显得更微茫狭小了,他瑟缩着脖子,抖抖精神也赶忙去寻找回程的站牌。
他还是中午饭后,闲着没事,既不想跑去教室去混那两节实在提不起一点兴致的讲座,躺在床上蒙头睡一觉又莫名地心烦意乱,随手在枕边取一本书吧,没翻两页,先是感觉那一页书密密麻麻的方块字太多,没有一丁点花样和空隙,让人读起来不由得着急,不由自主地想什么时候才能翻过一页呢?那一个下午又能这么翻过多少呢?纵使耐着性子翻了几页,可又有什么用呢?再一会就一点读书的心思也没有了,一边想着还是读点书好,一边早愤愤地把书本远远抛开了。下了床,竟意外地发现今天宿舍里异常的安静,像是空荡荡又只有他一个人,他挨个床位的盘查了一遍,其实床上、屋里有没有人一眼便能看出来,就那么大几个套间,就那么一床薄被,可是他看的很仔细,像支援前线阵地迟到了,看着满眼的死寂,生怕错过了一个会出气的同志。
除了几个常年不去上课的,宿舍里真的没有一个人了,他很奇怪虽然他一向午饭比别人吃的早,可是这时候那去上课的也该叫嚷着回来了,他有些想念那些熟悉的面孔了。似乎他的那些同学只要回来了就能解除他一身的寂寞,其实他们即便站在他的面前,他们也是没有什么笑话可讲的。若在以前只要有一两个不去上课的,他们就能很快凑够手,然后昏天黑地地笑着闹起来,那样的日子里就只剩下打扑克和中间不得不停下来吃饭的休息了。可是他们毕竟是在校的学生,玩扑克的日子是过的热闹快活,但多少光阴白白流过去回想起来却让人心痛,终于他们自觉地在很长一段那样的生活后,共同盟誓宁可在宿舍里守着冷清,也不再掀起牌场风暴。
不再玩扑克的日子里,宿舍没有一点儿生气,那时候宿舍里住着的十几个人早分成了几派。有埋头钻研功课,计划两年后考研的,对未来充满热切希望的的少年才俊;有委身床被,捧着手机,日夜不分,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向往和疑惑的颓废哥;更有一些也并非真的有心思读研,也不敢恣意消磨的,总喜欢见风使舵的人,牌场兴隆的时候,他们整天如蝇逐臭似的围观,牌场停摆了,他们又小心翼翼地藏着手机去教室里,总之怎么容易度日,怎么大众化他们就怎么做;还有一类就是他这种人,心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但总感觉自己的力量太卑微,付出的努力总可以忽略不计,进也苦闷,退也无聊,厌弃了人生伪装着自己昏昏度日,浑身在颓废哥的阵营中,被称之为急先锋。
他很失望地走完所有的床位,那里不是人去被空,狼藉一团,就是紧裹着一截大树桩似的哥们沉睡着,睡着的人连头都裹在被子里,说话是更不可能的,他有些恨他们了,似乎他的孤独烦躁是他们强加给他的。宿舍里静极了,把他本来明明很轻很细的脚步声,反衬得格外的响亮,他都不好意思了,可是也无所谓,除了不在的人都是睡着了的。这时突然一个声音从背后的角落里冒了出来,吓了他一大跳。
“叶哥,我说你大清早的在这里走什么呀?声音好吓人哦!”是整日都赖在床上,都快和床板长在一起的小君醒了。他已经记不起小君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恋上床的了,反正来学校报到的第二天他和小君刚认识时,小君不是这样的。
2.
那是中秋节前后一个晴和的午后,刚办完各种新生报到手续。他也不知道他的室友都去哪里了,在他想来不过是怀着满心的欢喜和好奇在热闹沸腾的校园里拉着认识或者假装认识的人随便乱逛。他是一个人从几千里外来的,既没有要好的旧相识,也不喜欢过于和那热情的学长、陌生的同学攀交情,想独自在新鲜阔大的校园里走走吧,每每从六楼的窗台望到下面黑压压的人群,他的心就退却了,“让他们去热闹吧,我就懒懒地呆在宿舍里。”可是刷得雪白,犹散着淡淡泥灰香味的墙壁,总把宿舍衬得无比的空洞枯寂,他是睡了一个上午了,在宿舍里实在熬不下去了开了门走到过道里去,刚好小君像是和他有一样的遭遇,也正神情落寞地站在灯光冷暗的门口。小君戴着一副很古板的黑框方形眼镜,平头矮个,胡须却格外地茂盛,一看就知道是一个不喜欢交际的老实孩子。
“你好,你宿舍里也没有人吗?”他微笑着走近小君。
“没有,我也不知道他们都去哪儿。真搞不懂,外面有什么好玩的?”小君也礼貌地对他笑了笑。
“一块出去玩吧,去那边看山,从我们这边的阳台上能看到的那座,就在校园里的那边,不算高,应该很好玩。”他说着顺着敞开的门指给小君看。
“爬山呀?嗯,远吗?待会班里会不会有事?”小君没有拒绝,但也没有答应。
“不远,喏,那不是吗?晚饭之前肯定能爬完回来的,学院里能有什么事?”
就这样在大家伙欢笑着应接不暇地认识新同学,然后争先恐后地表现着自己时,他和小君却沿着人声安静,荒草凄凄,碎石遍地的小路默默说笑着,望着不远处那耸立于淡蓝色天空的一抹眉黛去了。那时候校园里还有成片的荒地没有建设,乱蓬蓬地长着一人高的杂草,荒草后竟还有辽阔的上百亩耕田,种着棉花、红薯、芝麻一类的庄稼,庄稼都已经成熟枯黄,里面隐隐能看见好多忙碌的身影,他想象着他回到了家乡,心情快乐极了,也为此在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里,只要他感觉那个在别人看来温暖欢笑无比的集体,冰冷的实在让他受不了时,他就会独自到这片荒芜、空旷的田地上来。
他们穿过农田,却被蓦然出现的学校围墙挡着,山原来还在围墙的外面,“你不是说在学校里面吗?”
“你不是也曾看着它,也相信了吗?都走到这里了,反正回去也没事你还能不能走路?”
“走路没事,我们那里到处都是山,早走习惯了,这点算什么?只是它别在很远的地方就好了,看山跑死马的。”
“这次肯定不会远了,你看最多有五百米,咱们翻墙过去吧?”
“唉,别瞎整了,来往这边走,也许能出去,不行再说。”小君走了几步也泄劲了,虽知道墙不好翻不过也同意了,他们开始瞅着墙头东张西望地寻找豁口。
“喂!你们干嘛呢?”一个满脸刻着很深皱纹的老头,脚步稳健的走过来,“要出去往那边走,有门!不远。”语气里很是安详。
“呵呵,老伯,我们想去看看那边的山,那边门能到那个山上去吗?”瞅着老头说话和气,他们也不再遮掩什么,明说了他们的意图。
“你们一定没见过山吧?好奇,每年刚开学的时候都有人从这儿去,出了那边的门,向前走半里路就到了,山上又没什么好看的,不过还是层层的田。”
谢了老头,他们走路明显急促了,也顾不得再去说什么路边的风景和庄稼,很快他们终于如愿以偿。站在矮矮的山头,看着更清更蓝的天海,吹着更新鲜凉爽的微风,他倒是惬意极了,小君却来回走动着,“这山太小了,没啥好看的。”
他也很快发现山上到处丢着垃圾,山下也叫嚣着从不知哪个方向正上来着一群人,听话语也是校友,他顿觉一阵扫兴,和小君顺着一层层的梯田下来,沿途被丛生的酸枣枝挂破了好几道血痕,火辣辣的疼。走下山他感觉有些累了,小君也是,俩人放慢了脚步又开始闲聊。他们聊起如何来到这所大学,聊到高考成绩自然而然的就聊到了高三的生活,那种紧张压抑的记忆似乎就是他们过往的全部。多少喜乐,多少哀愁,多少可能,此时却只剩下尘埃落定后的一种淡然。他想若干年后也许他也会和一个朋友如此淡定的聊起人生的命运和人世的因缘。
3.
时间回头一望感觉过得真是飞快,转眼他和小君都相识两年多了。他们都已经不再是对人生充满幻想的人了,两年的时间竟让他们如此年轻的人多了如许不该有的颓气,他无视着一切自顾自地打发着矛盾的生活,小君则日复一日地长牢在床上。听到小君的声音他高兴极了,毕竟有人和他说话了,“小君,什么大清早的?你真扯淡!你看都什么时候了,我都吃过午饭好一会了。”
“谁像你那样,天天食堂第一个进去!叶哥,你自己看是不是才十一点还不到?真扯淡!”
“是吗?呵呵,小君,十一点也该起来了呀?待会他们放学了,吃饭的人就多了,排队都得好长时间。”
“起床干吗?你有个鸟事,下面那么冷,就你那样幽灵一样满屋子晃悠,你真是个二蛋!呵呵,我说的对不,叶哥?”
“呵呵,躺在床上睡不着了,也懒得扣手机,不比你们有异于常人的体质,我看会手机就眼痛,头脑也晕得难受,待会出去玩,去图书馆也行。小君,他们怎么还没回来呢?今天不是就一节课吗?”
“你想他们了?呵呵,外面那么冷,回来也没个鸟事,教室有暖气还有人聊天陪伴,那像咱们既不敢去凑那样的热闹,又呆不住一个人读书,咱不喜欢教室,人家可喜欢。”
“说的也是哦,可是老在宿舍这么呆着也不是个事呀?最好还是做点什么吧?”
“呵呵,叶哥,你说做什么呢?你还是走吧,我昨晚看手机五点才睡觉,让我再睡一会。”
“小君?你昨晚五点才睡吗?哈哈,还有人比我睡的还晚,我以为我是睡的最迟的人呢,不对吧?小君?我昨晚三点多起床撒尿,看你已经把手机关了蒙头睡了呀?”慕伊在另一个套间里把头从被窝里探出来,笑嚷起来。
“慕哥也醒了,呵呵。”慕伊是长年如一日地驻守在宿舍里的另一个哥们,他和慕伊虽然一向说话也多,但是慕伊的性格是很内向腼腆的,总喜欢一个人玩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消磨,比如以前宁肯在手机上玩麻将也不和他们打牌,不喝酒不抽烟,有时候搞些色情什么的自娱,他们之间的生活没有多少共同,平常也就是混闹几句,他对慕伊没有多少倾向。
“慕伊!我昨天只是冻手,钻在被窝里看电子书好不?你有我睡的晚?我最后一次起床,我还去你那房间喊过你两声呢?”
“你喊我干嘛?我没有听到耶,看来我真的是睡着了。呵呵。”
“没事就不能喊你了,半夜里看还是否有人没睡,你不是说当你熬夜熬到最后蓦然发现竟还有人和自己一样没有睡时,是一种莫大的快乐吗?呵呵,我不能学你呀?”
“哈哈,小君你真搞笑!顾叶,你已经吃过饭了?”
“是呀,咋的今儿还想我给你带饭呢?”
“慕伊,你要去吃饭给我带一份排骨面!”
“谁要去吃饭?我问顾叶有没有吃饭,是想让他给我带,这天那么冷,我也不起来,不吃饭也行,到晚上再说吧。”
“慕哥,我可是羡慕你们,你们都要成仙了,一天一顿饭都行,呵呵,那下午喊你们去中央商场玩肯定不去了。”
“小君是肯定不会去的,顾叶你去那干嘛?我也没有什么东西要买?呵呵,也没钱”
“我也没啥事,就是想出去走走,今天不想去图书馆。几个朋友昨天才聚过,又不好今天就去找人家玩。”
“顾叶,你还有得玩,我们是整天的耗在这里了,也没有朋友来找,也不想去找朋友,我连家里的电话都懒得打,见了不还是一个样子?也没什么可说的,也不解决问题。”
“慕哥,我看你们每天不分昼夜的看看小说,睡睡觉,日子过得潇洒快活极了,哪像有什么烦恼呢?再说你们都很喜欢单兵作战的哦?本也不怎么需要朋友,呵呵,慕哥,我还想不明白你有什么问题需要解决?”
“谁说我们过得快乐?我还羡慕你呢?天天蹲蹲图书馆,你一定在那边看了好多的书吧,肯定学到了好多东西,隔三差五的还有朋友来找你,每次见你醉醺醺的回来,我都很难想象你们的热闹,哈哈,可是我不会喝酒。我们看的都是什么书呀?看过就忘,无聊的打发时间而已。再说这么过下去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唉,不想学习,没有一本教材是我看懂感兴趣的。”慕伊双眼望着头顶的白灰墙,呆呆地说着,还好他的眼睛终于是黑亮的睁着。
“咱们不还都一样?可是我看你一点儿也不着急呀?”
“着急什么?着急有什么办法?日子还不得一样这么过?习惯了,不知道毕业的时候能不能拿到文凭?顾叶,你老这样子不交作业不考试,你连毕业证也不要了吗?”
“呵呵,要他干嘛?我不喜欢也做不好咱们的专业,几年下来什么也不打算学了,要那张骗人也自取其辱的废纸干什么?”
“你是看得开。可是没有文凭,以后你更找不到工作了,我是必须要弄到文凭的。不要文凭,你在这干什么?你以后打算做什么?”
“呵呵,那你还不抓紧时间补课,别再一学期挂那么多功课了。”其实他也一直在问自己他日复一日地留在这里是做什么的呢?显然他已真的不是来求取学位的,仅仅是贪图这儿的安定清闲吗?不是的,他是来学拯救自己的本领的,这样的借口无疑是很难说出口的,因为每天他不是无所事事,极其无聊地缠着同样无聊的小君他们混闹,就是听歌躺在床上,就算他每天也都会翻几页书,偶也会一个人极安静地坐在一个角落里写字,可是那几页书的好处,那几张字的用途,他还真的说不出来?甚至他从不敢问自己这样的问题,这样会让他日子空虚得连一丝唯美的信仰也没有了,他心里有些恨慕伊问出这样的话了。
“慕伊,其实在社会上谋生是很容易的,只要你是个活人,能走能拿,就一定会有你的一口饭吃,我是从来不担心自己以后找不到混饭的工作的。”他还是忍不住地向慕伊吐露出自己的心声。
“这样的工作固然容易找,可终究不是长计吧?”
是的,他没有想到慕伊又问出这样的话来,在他看来他所有谋生的打算都只是暂时的,因为他相信会有那么一天,他的梦想会蜕掉外壳,闪闪发起光,照亮他的整个世界,他无论如何不想把自己对梦想的期望说出来的,他深怕别人来抢似的,“有心栽花花不成”,忌于此,他宁可装作很不在乎整日吊儿郎当的样子,那样他还安心些。他没有再向慕伊解释,因为慕伊不是他的朋友,“呵呵,想那么多干嘛,今朝有酒今朝醉。”他很觉得和慕伊谈话的沉闷了,默默地走开假装去看窗外渐渐喧闹起来的行人。
“小君,你今天也不吃饭了吗?要去食堂帮我带四个油饼。下午我帮你带!”
没有回音,小君已经又睡着了,他也只好苦笑着走回自己的房间,冷清清的,无聊的走到窗前,推开窗,见外面已飘起了雪花,心里莫名的一阵想出去走走的冲动。
4.
其实本来他也不是想去逛商场的,只是他实在没有地方去,而且他上次在中央百货买的那支心爱的钢笔坏了,他一直想再买一个一模一样的,他向来有恋旧的毛病,他总是想痴心地留住那已流走的时光,这或许也正是他这些年一直无法真正快乐起来的原因吧。
走进中央百货,琳琅满目的货架,金碧辉煌的装彩还是很让他感到压抑,但他想到这次是他独自来的,他又骄傲起来,他是一向对自己的长相很不自信的,甚至于为此他都很少出门,他也很少独自出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去消费,那样他会紧张得连话都说不出来,还会头晕,没精打采的,衬着他那本就怪异的长相,所以他走进商场从来不会主动的照镜子,有时候在镜子面前他还要刻意的闭上眼睛,他害怕看见自己,那样会把他所有坦然站在人前的勇气丝毫不余的毁灭掉。
他装作像模像样的缓步走进去,学着别人的样子,也故作悠闲地走过每一个货架,可是他尽力避开那些站着营业员的柜台,他不知道怎么来摆脱她们热情的询问。有时候他还是闹出了大笑话,前面明明只是一面大镜子,是无路可走的,他却还一步步逼近过去,都差点一头走进镜子里去,他的眼睛是深度近视的,虽然那时候并不一定有人看见他的窘相,他还是觉得难堪,面红耳赤着折到顾客更少的地方去。别人逛商场都是朝人多的地方去,逛得再累心也是快乐的,可是他却真的觉得难熬,他也是试着在挑战自己,但他总做不到别人的从容。
这也难怪他在商场转了一圈会累成那个样,他守在公交站牌前,虽然他要乘坐的那路公交,迟迟没有到来,可是他却一点也不着急,还玩赏着那飘舞着的雪花。纷纷扬扬的雪飘在还长着许多枯黄叶子的法桐枝桠上,活像一个病弱婀娜的林黛玉,他甚至看呆了,似乎那树枝都变成了一张张美丽的纯洁忧伤少女,和他说起话来。
“你好,不好意思,请问15路公交经过长安路吗?”
一个很甜很净很温柔的声音像从那幻境里来,可是她却真真地站在他的身旁,两只眼睛竟着急而期待的望着他,他这才看见那个不知何时也走到这个冷清的站牌的中学生,粉红的脸像搽了胭脂,淡淡的,可不就是这纯洁的白雪幻化来的吗?“对的,是从景华路与长安路交叉口过。”
“谢谢你。我等的车来了,再见!”
他看着那个可爱的小女孩走进了那可恶的黑暗的车厢,很快消失在一片朦胧的世界里,他感到了一丝寂寞,那是他一个下午都不曾有过的痛楚,“唉,既然缘聚缘散这般轻易,花开花谢那么匆匆,花开时何必还要邂逅,流连呢?”他早不再想没有花开的冬天,世界变得是多么阴寒、惨淡了。
5.
回到宿舍,天已经几乎黑了,整个公寓里一层层的零星的亮起了灯,他第一眼就看见他们六楼宿舍里的灯也亮着,他笑了,至少回到宿舍该能见到几个熟悉的面孔了。可是当他绕到自己那栋宿舍楼的楼道入口那面时,他的心又随着那昏暗的窗口瞬间漆黑起来,刚才要上楼的那分急切兴致,早消失的无影无踪,他都不想再上楼去,就顺路转到他们班处在一楼的另一个宿舍去。
“有人吗?”这个时候这个宿舍里向来是没有几个人的,他来的意图说真的也并不是当真的找谁,如果非说他是为一个人来的,那他也确实有个很好的朋友住在里面。石牧是一个不善于表现自己,很多时候都愿意牺牲自己,喜欢默默无闻的人,他曾和石牧同在一个校门出入三年,因为他独特的长相,和怪异的行为,石牧是早认识他的,而他却一点也不记得石牧,他记住石牧,并逐渐和他交厚还是从进大学开学的那天起。
那是刚进宿舍的第一个傍晚,突然有人在过道里奔走呼告,“大家伙都收拾一下,辅导员要来,待会别不穿裤子呀。”我们的辅导员是个漂亮的大姐姐,听说是刚从哪个名牌大学读研出来,数十个人中独独被挑中聘请的,自然是仪容秀美,才艺过人了,听到辅导员要来,大家也都忙起来了,有的赶紧叠被子,拉床单,梳头、洗脸,场景慌乱得可笑,他最不喜欢和别人做一样的事了,虽然他原本对辅导员本人那时候还没有什么恶感,甚至心里也是喜欢她的,可是他还是摆出了一副不闻不问的态势,穿着拖鞋,衣衫散漫。
“辅导员说大家伙刚来,宿舍里一定很乱,所以不便进来打扰,让大家都出来到楼道里,开会!”还是刚才那奔走的声音,不过这次显然更卖力了,可见是收获不少辅导员的微笑了。
接着就是“叽哩扑嗵”的一阵乱响,显然大伙都在出动了,他也搬个凳子出来,外面挨墙面对着面已经站成了两排,有一列刚好经过他的宿舍门口,他就忐忑不安地坐在门口了。与队列稍有点充斥,不过因为灯光明暗不同,他也就不那么刺眼了。
那天辅导员讲了什么,什么人得意的说过什么俏皮的话他都不记得了,可是他仍记得那一刻石牧的缄默与平和的微笑。他最不耐烦别人讲话、热闹快乐,而他身在人群里却感到无比的冰冷失落的心情了,一分一秒对他都是煎熬,刚好那天石牧站在他的身边,见他那副行头,感到好笑就坦白爽朗的对着他笑,他感到一分喜悦,是他的恶搞终于被人欣赏的那种满足,可是他赶紧解释说,“嘿嘿,今天腿疼,实在不能站着听这无聊的训话。早料到这帮人喜欢扯淡,扯起来就没完没了。”他看见石牧笑得更纯真了,莫名地就喜欢上这个皮肤黝黑,个头和他差不多,却明显比他健壮的哥们。
“哥们,几点了?这会开得时间好长呀?都日他哥哥的全糊弄些没用的!以为谁很有闲工夫欣赏他们的话剧呢?”他生怕他周围的空气冷清了,然后被辅导员他们的热闹给侵掠去,他要用自己各种反调的表演守住这小块完全属于他的地盘。
“六点多了。呵呵,你别喊我哥们吧?我认识你,你叫顾叶,在k二高读高中,我和你一个学校的。”石牧一脸安静友好的笑着说。
“哦?是吗?呵呵,我竟不认识你,我说怎么那么眼熟呢?”他们就这样像特意约在这样的人群中来见面交友的,竟自顾自地有说有笑的进行着只属于他们的话题。他很快想到石牧是那个重点班的,他们那个高中在那个小小的豫东县城里,也只能算第二,虽然近几年所有的学校都在扩招,可是他们那儿一年能考上本科院校的人数还是很有限的,而几乎所有的名额又都集中在重点班里,他是一个散游在普通班里的例外。
他怎么又会记得石牧呢?他们既不是同班也不曾有过任何交往,石牧又不是像他那样,即使混在一万个人中还能被人一眼认出的长相,可是石牧不会说破,他做人向来是发自内心的敦厚。“经常见面能不熟吗?我叫石牧,以后有什么事可以找我帮忙。”在以后的岁月里,他都不明白石牧那么寡言内敛的人,那天为什么会说这样的一句话,他知道石牧是从来不会和人客套的,也许这也算是缘分吧,因为在以后的时光里,石牧确实无时无刻不在帮助他。
他“笃笃”地敲了两下门,可是敲门的那一刻他却计划着离去了,他在心里默默地数着,“一,二,···五六··十,走人!反正进去也没有什么事。”
门却突然开了,随之就是轻轻的一笑,石牧静静地让开了道,关上门也走回来。
“呵呵,你在宿舍呀?晚上你们没有课?”
“没有。咱们选修课这学期没有了,就下午头两节有课,呵呵,我也没去,刚睡醒吃了饭。”
“呵呵,你刚睡醒?日子过得好舒服呀?”
“呵呵,去也没啥事,我也没有课本,到地方了什么也听不懂,中午看看好冷,又困了,就回来睡觉。你又去图书馆了还是刚从楼上下来?”
“不想去图书馆了,什么书都觉得无聊,比起实实在在的世界人生竟没有一点意义,我知道当年文化大革命时伟大的毛主席是怎么想的了?那些虚无的或实在的陈旧古董,所谓艺术,都是骗人的,都是在你能过活的时候一种消遣而已,没有也能生活得好,但指望它未必能生存。”
“呵呵。···。”石牧光是沉默地笑着,静静地坐下,或看着他或稍垂下眼神。
“可是不去图书馆,我的日子就一点事也没有了,我在等着学校开除我,课一节也不会再去了,呵呵,干什么都没意思,我好羡慕你。”
“呵呵,你羡慕我什么?”
“能每天这么安静地呆着,无论做什么,不做什么,都像没有一点烦恼。我都很奇怪你整天怎么什么都不想呢?”
“谁说我什么也不想?有时候也想。”
“呵呵,想什么?”
“我也不知道,反正就胡乱的没有一点重点地想,呵呵,你可以说我在发呆。”
“这样就等于什么也没有想。我都明白怎样才能也让自己发会儿呆,我好像每时每刻都在逼迫着自己去做事情,或者逼自己想去做事情。唉,我都想出家去当和尚了,以我的悟性几年里或许还会有什么样的作为呢?”
石牧不再说什么,只是笑,他不再说什么,因为他怕他的言语会耽误了石牧过多的时间,或者扰乱了他的心情,他知道石牧绝不会终端和他的聊天,无论他可能要忙什么。他站了起来,走到其他的房间去,“我去看看他们在做些什么?”
“就只有汤哥在,其他人都去学校了。”他感觉石牧也随他一起站起身。
“叶哥,呵呵,啥风把你出来了?没吊事了?”汤哥正在一台很破的电脑前玩游戏,看见他走到跟前,望了他一眼,咧嘴笑着混搭着话。
“汤哥,你好闲呀?玩的还开心呀?”
“再开心也没有你叶哥六根清净来得痛快!哈哈,是不是,谁有你小子过得潇洒?咋地拉,还想出家去当和尚了?”
“呵呵,未来有这种打算,你说两年后无法谋生咋办?”
“呵呵,好前途!好职业!你这从哪过来的?”
“从没事的地方来。”
“还没做和尚,就打起禅语了,有天赋哦?呵呵——”
“过奖!呵呵,宿舍里那群狗仔呢?”
“谁知道那帮狗崽子,龟孙子干嘛去了?呵呵。”笑够了,汤哥也稍微正经一点说,“人家都忙着学习呢,那像咱!待会都该回来了吧。”
他突然也觉得无聊的难耐了,就踱着走出去,“回去喽!你们宿舍太安静了,都喜欢省电。”
6.
这时候宿舍的阳台上已经亮起了熟悉温暖的光,雪越下越大了,风也呼啸的厉害,夜色已经很深,应眼所有的宿舍楼里都亮起了灯,他又雀跃着几步跑到六楼,迫不及待地“嗵嗵”拍着门。
“有人在吗?快给我开开门。”
很久里面才出现懒懒的脚步声,似乎还很留恋它原来停留的那片热土,“顾叶!是你呀,我还以为谁回来了呢?外面冷吧?”说话的是大军,为人圆滑小器,我不怎么喜欢他。
“谢谢军哥。呼哈!外面真冷!你们干嘛呢?”
“在下面看小说,正准备上床去。”说着话,人早已抱着手机默无声息地走回去了。我看见小君和幕伊还是缩在床上,和我走的时候唯一不同的时候,这次都把头完整地露在外面,“呵呵,幕伊,你今天吃饭了吗?”
“吃了,不吃饭怎么行呢?你还没吃饭吗?”
“在超市里吃的,那里顶楼有餐厅,现在还不饿。”
“小君!小君?一天不见我也不说想我吗?”
“我想死你了,叶哥!呵呵,我真佩服你个二蛋,这么冷的天,溜到现在才回来!”他把头抬起来,像突然动起来的僵尸,大声地吼着。
顾叶笑着回到自己的小屋,他是确信那里虽然亮着灯定空无一人的,要不然听到他的声音,他们一定不会让他在外面等着的,他们才是亲兄弟,和外面的也是兄弟,但叔伯兄弟。果然宿舍冷清清的很像他走的时候,不过窗户是有人关了,可见中间有人回来过。顾叶打开音响,放着熟悉的常年很少更新的旋律,也呆呆地坐下来,这样他竟然又心情愉快了,他又不希望有人会回来然后扰乱他的这种宁静了。
下面坐着毕竟太冷了,宿舍里早不像大一的时候,安着暖气片,室内严冬如春,现在这空旷通风又不是什么优势了,于是他洗了脚,躺到床上,打算看几首唐宋诗词来结束这么乏味的一天,可以说对今天他已经不再幻想了。当他刚把一切准备好,脱掉衣服-刚挂在墙上变凉时,他听到了一阵更猛烈的敲门声,“咚咚咚——,开门!咚咚——咚,”似乎颤抖着的门只要不开,他就会一直这么敲下去。
“Tankyou军哥!兄弟们我回来了。”声音随着一阵沉稳的脚步越来越近,终于他看见那一身微白,思念了一整天的熟悉的脸庞,“老四!你睡了?”声音早不是刚进门时的那种充满阳刚的豪气激动了,但快乐的味了却还留着。
“还没有。呵呵,在下面冷也无聊就上床来。”
“外面你就不知道有多冷!”老三放下手中的东西,开始夸张地用肢体动作表达着外面的寒冷,唏哈一阵后,他开始想起来去拍打他身上的雪,“老四,你就不知道外面的雪下的有多大?路都盖住了!车都过不去,车跑得比人走的还慢。”
顾叶这时听着老三讲话,很像石牧听他讲话一样,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可是他在着急如何去答了,这也正是他不如石牧的地方,“呵呵,老三,我也刚才外面回来。”
“哦,对了,老四你中午去哪里了?我回来的时候一个下午都没有看见你。”
“去中央百货逛了一圈,上次给你一块去买的那只笔坏了,又去买了一只,呵呵。”
“你还没吃晚饭吧?下来一起吃,这菜油水多,不好放到床上。下午我睡了好长一觉,天黑了才醒,看见宿舍里还是一个人没有,就去永那里转了一圈,然后和他出去逛了一趟超市。”
“哦,呵呵,我不怎么饿,永回去了?”顾叶说话的时候已经放下书挪动着身子要下来。
“他说天太冷了,要回去睡觉。下来吧,有你最爱吃的鸡翅,我是特意买了两份的。”
顾叶知道是不能错过老三的好意的,就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重新穿起衣服,洗了脸,和老三一起坐下,竟和老三一样也狼吞虎咽起来。
“中午在教室里困呀,也无聊,不像老二那样和人家聊得开心呀,想那课也没啥上的,跑回来睡觉,宿舍里就小君、幕伊俩人,躺到床上却睡不着了,听着歌,扣了半下午的手机,最后才睡着。”老三边满满地咽着一嘴的美食,边还不忘向他说这半天的消磨。
“呵呵,我也是在床上睡了一整个上午,中午吃了饭,久久不见你们回来,也不想再坐上床上读那破书,看见外面下雪了,想去教室里找你们玩,但想想觉得好笑,就一个人出去了。”
“你怎么到这么晚才回来?我记得我走得时候天都黑了,好像你还没有回来。”
“回来的时候看见咱屋里的灯暗着,想着回来的太早也是冷清难熬,去一楼逛了一圈,和石牧、汤哥玩了会儿。”
“你们吃得好香哦。”说着话人已经转身走了。
“二靖,过来也吃点。”
“不了,你们慢慢吃吧,我不饿。”二靖又探头回来笑着说,那笑里藏满了落寞,“来吧,二靖,来吃个橙子。”二靖终于被老三的言语拽了回来,也实在外面到处都是无聊和凄冷,只有这儿还多少有点热火朝天的气氛,二靖也是被寂寞压抑的一天了。二靖也是他们中几个常不去课堂的主要成员之一,为人和平,但他的平和不像石牧的那般自然,他的安静里多少有点失落的味,顾叶和他相处得久了,喝过几场酒后,知道他的安静背后更多的是懦弱与胆怯。但不管怎么讲,他们常常相伴,也算挺好的朋友。
“二靖,你好像上午就跟着霜哥回来了,咋这时候才回宿舍,又去网吧了?”老三也差不多吃饱了,转而把更多的注意用来谈话了,熟悉的音乐依然颇不安静地响着。
“嗯,去玩了会儿。”二靖回答的很轻,似乎很以为那是件不该启齿的错事。
“明天电路作业要交了,你赶紧抄一份吧,好像你上一次的都还没有抄好?”
“人家的都交了,抄谁的。等再发下来再说吧。明天去上课,在课堂抄就行!”二靖像是很无奈,喜欢慢条斯理的他语速更显得迟钝。
“也好。这样课堂上也省的无聊,我的也没有抄完,就剩一点,明天九点起床去教室赶上下半节课就行了。”
“呵呵,就怕你连下半节课也赶不上吧 ?”顾叶打趣老三说。
“要睡过了头,那谁也没办法,最好是不睡过去。哈哈。”
“哈哈。”·····
“你回来了,二靖,那霜哥呢?”顾叶向来很关心这些无关紧要的事,还是日子无从消遣。
“去找他女朋友了,他能有什么事?刚换了一个漂亮的女朋友,估计最近几个晚上不会再回来了,唉,咱们这群人,睡觉去。明天又是好好的一天。”
7.
“霜哥都那么憔悴了,还那么猛!他真是好人脉呀,他那个女朋友我今天看见了,大眼睛,圆脸蛋,还松松地扎着一头长发,打扮的还算清纯时尚,真挺漂亮的。”老三打趣着二靖,硬是把已懒懒迈着步子,半个身子都出了我们房间的二靖又拖了回来,这个时候睡觉真的太早了,毕竟那帮装模作样的孩子们还没有从教室里回来。
“呵呵,你怎么看见她的?霜哥有眼光吧,这个美女是个卫校的学生,还不到十八岁呢?”
“呵呵,霜哥真厉害。你忘了上午上课的时候,我是和霜哥坐在一块的,他手机上了半节的网,后来说没啥看的也累了,就趴着睡觉,快放学的时候,他坐着接了个电话,我就在后门看见那个美女了。”
“上午你怎么会和霜哥坐在一起呢?我和他在一块,怎么没有看到你?”
“二靖,你怎么搞的?你没有看见我,你是不是和大军还有一班的那个胖子叫什么的在一个桌子上,我跟石牧、霜哥在一起,你睡了大半节,后来抬头翻了两分钟书,望了一眼黑板,又摸了会手机,就一直睡到快放学和霜哥一起去了。”
“二靖,你真搞笑!老三坐在你旁边你竟然不知道?你是不是心里在想那个很淡雅的美女,呵呵。”
“叶哥,我在想哪个淡雅的美女?我咋不知道。”
“还装,那个芳名叫雅的美女,不知道是谁最近跟人家很热乎哦?”
“哪有哦?别瞎说!正常工作而已。”
“业务上的交情很容易升华成恋人关系,共同欣赏嘛,那个相依为命,同舟共济嘛,哈哈····”
“二靖,你有有主意了?那个芳名雅的好像也是你的老乡呢?”
“不是的,她甘肃天水的。”
“哈哈,记得那么清楚,生怕以后摸不到老丈人的家门吧。”
“就是,二靖呀,喜欢就是喜欢嘛,加油!没经验可以给咱霜哥好好讨教吗?”
“谁能跟霜哥比,女朋友比牙刷换的都勤,还个个都是清纯稚嫩的美女?”
“什么叫比牙刷换得勤呀,你的牙刷一周一换,那是比手纸换的都勤!也别说,霜哥现在其实自己亏损的也厉害了,前不久和咱们在一起打牌,他是没有一点大一时候的豪情了,出个牌犹豫好半天,还老出后悔的牌,大一时他风风火火的可不像现在这样一身的儿女情态。”
“那时候他应该比现在重二十斤还不止吧?有一次参加奥数好像还得过什么奖,那时候他比现在积极多了,参加了好多社团协会,老三,你不记得了,他还天天在咱们宿舍吹牛喊累喊忙?”
“扯淡!哈哈,他忙什么?胡乱忽悠吧,但他那时候确实比现在好多了,比现在至少精神,现在打个牌他不知道是玩腻了还是怎么总是蔫蔫的,像提不起一点兴致,还都是第一个退场。唉,时间过得好快,老四,还记得刚来的时候,咱们每每半夜抱着板凳抹黑从他们宿舍打牌回来吧?”
“呵呵,怎么不记得?那时候喜欢打牌的还有古哥,石牧,每次半夜在他们宿舍玩的正起兴,扰得翔哥睡不好觉,他都唏哩呀唉不完。”
“呵呵,谁让他不睡了?开始时吧,翔哥他也搞笑他不睡觉,扣扣摸摸的也不知在叮咣个什么?后来他自己熬过睡觉时间还怨咱们?老四你那时候就是太冲动?他吭几声你让他吭就是了,装没听见。”
“叶哥真是的,那一次你真不该理他。”
“都过去了,提那个干什么?那时候我的脾气也比现在暴多了,翔哥就哼唧了几声,我就忍不住了。可是那次他真不应该朝着我说‘叶哥,咱牌不打了吧?’他这样说不就成了哼唧半天的痛苦是我给他吗?呵呵,当然其实也有我给他的。他要觉得大家打牌扰了他休息,下来直接把灯关掉,大伙也都能接受,偏偏对我嚷。”
“都过了。哈哈,翔哥也算扯淡!老四现在可比那时候成熟多了。”
“就是。叶哥现在挺像个男人啦,呵呵。”
“什么意思,二靖?呵呵,感情我以前不是男人了?”
“老四,二靖的意思是以前你是个男孩,容易感情用事,现在是稳重了。呵呵,真不知道十年后咱们会是什么样子?”老三很有些感叹岁月的流逝了。
“是呀,咱们的大学一晃都过了一大半了,每天就这样上网,睡觉,吃饭,打牌,扯淡,哈哈,十年后什么样子鬼才知道!我连一年后我什么样子都想象不到。唉,没激情!”
“二靖这两天是不是片儿看多了?要不怎么说没激情了呢?”顾叶故意挑逗二靖说。
“哪有?叶哥你什么时候看见我看片儿了?呵呵。”
“别给自己树牌坊了。有意思吗?哈哈。”
他们的笑声飞过窗,窗外雪花依旧在呼呼地飘着。顾叶洗着刚剥橙子的手,发现没有热水了,于是老三满屋子吆喝着寻找失落的热水器。顾叶跟着老三洗了脚也躺到床上,他想一天醒着的时光又这么结束了,虽然睡着未必知道今夜会不会有梦,也不知道明天醒来日子会不会有变化,他想毕竟这一刻他不是孤单的了,他又怎么不去珍惜这难得宁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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