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包的奇遇(小说)

2012-06-11 22:18 | 作者:墨海顽石 | 散文吧首发

温暖风越过了千山万水,融化了严寒冰,催绿了沉睡的大地;灿烂的阳光穿过了物质和暗物质,给黑暗画上了句号和省略号,给新的一天带来了光明和希望。聪明人吃着山珍海味,谋划着怎么治人,计划着别人的未来,也挖掘着自己的坟墓;草根族和蚁族整天忙忙碌碌,被聪明人牵着鼻子走,办了各种各样的手续和证明,不过是讨得了一条束缚自己的枷锁而已。吃了就睡、睡了就吃的草包一样的去了一个天,又迎来了一个春天岁月染白了聪明人的头发,皱纹缠绕着草根族和蚁族的皮肤,草包跟在别人的后面,一样的有悲哀,有欢笑。

草包出生于一个贫穷的家庭,也是一个贫穷的地方和一个贫穷的时代。他弟兄五个,老大老二老三老四都各有各的才智,唯有这老五,既不懂得争先恐后,也不明白长幼尊卑,既不了解人情世故,又不懂得投机钻营;学习是一塌糊涂,说话是颠三倒四,而且是心里多半截,嘴里少半截,人家明白了他,他还以为人家没听懂哩;吃饭时,好吃的轮不上他一点,晕头呱唧,挨打受气,不清不楚不明不白是是非非都与他沾边儿。时间一长,不知是草包这名字找到了他,还是他稀里糊涂地找到了草包,反正人前人后,“草包"就成了他的名字。因为他无能,人们就敢欺负他;因为他无法维护自己的尊严,人们就敢侮辱他。他的父母以他为羞,他的兄弟以他为耻。父母帮他解决不了任何困难,又拿他无可奈何,带着遗憾早早踏入了天堂。他的几个哥哥早早和他分开了家。虽然是一母同胞,事实上形同陌路,有时哪个不高兴了,还要揍他一顿,口里还要说“不教训他不行”。弟兄五个,名字本来都很响亮,分别是董明忠、董明、董明仁、董明义和董明德。前弟兄四个,人家谁也没有外号,唯独到了老五这儿,“明德”没有叫响,倒得了个响亮的外号“草包”,草包也是人呐,也有七情六欲,喜怒哀乐。

还是生产队的时候,弟兄几个经过一番商议谋略,把队里的一头肥羊弄死后,拉到村子地头,剥了皮,连煮的喷香,老大老二老三老四把村里的几个哥们叫来,吃得满嘴流油,满心欢喜,还剩了一点肉,老大说得给俺兄弟老五吃点,就送给老五一小块肉。老大看他兄弟吃的那个馋样,就问他:“吃肉香不香?”草包一边啃着一边流着鼻涕眼泪,说:“嘿嘿。香,吃肉,肉香!”第二天,村里追查起来丢羊的事情,草包嘴里还在一个劲地念叨:“吃肉,肉香。”村干部就问草包,肉是不是你吃的,羊是不是你偷的。草包说,肉香,吃肉,大哥,指手画脚,咕噜了半天,还没有表达清楚,他大哥呼的一声扑过来,劈脸给了他一记狠狠的巴掌:“你啥时候吃肉了,你知道啥肉香?肉不是香的,肉臭!”草包就捂住脸,鼻涕眼泪都流下来,嘴里还嘟噜着:“肉臭,挨打,大哥打,疼,肉臭。”村干部明知道查草包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开完会走走形式也就告一段落。

天,烈日当头,饥渴难耐,村里几个人偷了生产队的十来个西瓜,躲在一棵不引人注目的大树底下砸开就吃,三下五除二,眼看就要吃完了,草包却从庄稼地里钻出来,正赶上。草包嘻嘻笑着。有人就问他:“草包,吃西瓜不?”草包嘻嘻地,嘴里出来个:“嘻!”那人就给了草包半个西瓜,草包大口小口地狼吞虎咽,人家问他,“西瓜甜不甜?”草包满嘴满脸满眼都是西瓜瓤子,一边吃一边说:“嘻,甜,西,哈。瓜,哼哈,瓜,甜。”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庄稼地里有动静,几个人都哗啦啦地一转眼跑得无影无踪。草包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村干部就把草包逮了个人赃俱获。草包不知道犯了什么错,村干部却觉得草包偷瓜有凭有据,结果草包被村里开了批判会,又挨了一顿暴打。

草包也女人。见了姑娘,他眼睛放光;见了媳妇,他口水直流。村里人都知道草包是个媳妇迷,就故意地问他:“草包,你哥都娶了媳妇,给你也娶一个,要不要?”草包顿时笑得咧开大嘴,呲着大牙,眼睛也放出特别的光彩:“要,媳妇,嘿,女人,好,媳妇,好。”那人便对他说,城里有一个女人,个头不高,就是有点黑,大大的眼睛,乌黑的头发,大大的耳朵,脚穿黑色的皮鞋,有四只脚,走路啪啪响,嘴里还唱着歌,你要不?草包还是嘻嘻地笑:“嘿,女人,媳妇,好,要,我要,嘿”。有人就给他说,草包,他哄你哩,你不想想,人哪有四只脚的,他说的是啥,是猪。草包。草包于是在人们的哄笑声中逃走了。

第二天,有人见了草包,装着像有啥事的样子要问他,于是又开始了昨天的话题。草包,要媳妇不?草包立刻又咧开大嘴,呲着大牙,眼睛喜得迷成了一条缝,“嘿嘿,要,媳妇,不要,四只脚,不要,媳妇,女人,要,好。”那人就说,这回不是四只脚的,是四条腿的,就在前边村子里,个头不怎么高,长得一身白白净净,而且还是烫发头,那头发巻得真是好看,就是一身毛还带个小尾巴,你要不?草包也听不明白,反正嘻嘻地笑,“嗯,媳妇,好,要”说着咽了一口口水,又抹了一下鼻涕。有人又给他说,“草包,人家骗你哩,哪有一身毛又带尾巴的媳妇,他给你说的是绵羊!”围观的人都笑了,草包又在人们的哄笑声中逃走了。

不仅大人们喜欢拿草包开玩笑,就连调皮的孩子也爱拿草包的媳妇说事。一个小孩拦住草包问他,草包,要媳妇把?草包见是小孩,胆子就大了些,咧着大嘴,呲着大牙,笑道:“哪里有?”小孩长得草包不害怕他,就说,我在赶集的时候,碰到好几个,有穿红的,有穿绿的,还有白的,黑的,黄的,可好看了,走起路来迈着八字步,脚底下还会写梅花篆字,有时还会唱歌,你要是娶到家里,她还会给你下蛋!“下蛋?”草包不明白了,嘻嘻笑着:“嘿,媳妇,下蛋!”几个围观的小孩都笑着,有的就喊着:“草包娶媳妇,会下大鸡蛋!草包娶媳妇,会下大鸡蛋!”然后跳着蹦着跑开了。草包明白,这些小孩又在逗他,在人们的笑声中,跑了。

改革开放后,草包也跟着人们南下北上的打工,不过总是干的活多,挣得钱少,有时甚至是打白工。啥叫打白工,就是白白地给人家干了活,拿不到工钱。有个老板还给草包打了个条子,说是等到过年的时候,一块算总账。这草包等到过年时候,找到了老板,老板叫他明年再来。时光如流,日月如梭,一转眼八年过去了,草包也没有拿到工钱,老板也没有给他算总账。在这八年中草包又跟着别人东奔西跑,跨黄河,过长江,坐火车坐汽车,风里里走着打工路。草包别的方面不怎么的,但草包有的是力气,虽然老板各种各样,草包也能挣点钱。有一个老板又给草包打了个白条。先是草包不要,说有个老板的白条多少年了也没见算总账。后来经过老板连吓唬带哄骗,草包又拿了一张白条。草包去找老板算账的时候,老板正拿着手机叽哩哇啦的说些东拉西扯云山雾罩的事情。草包等了一个多小时,老板才挂了电话。老板问草包找他有什么事,草包拿出白条说算账。老板夺过条子一把给撕了,气势汹汹地说:“我不找你算账就算便宜了你,你吃我的饭还欠饭钱呐!”草包没办法,被老板骂了一顿,灰溜溜地回来了。从此草包打工再也不要白条了。

人有倒霉的时候,也有幸运的时候。草包也不例外。

这一年,草包仍然在外打工。闲暇时候,就跟着几个工友去喝酒。草包是能喝几杯的,不管是啤酒辣酒,草包肚子装得下,拉得出,能吃能喝。当然工友们带他去喝酒,还有一个好处,就是他付账的时候多。草包单身一个,挣了钱没有别的开支,吃点喝点对他影响不大,况且他又不明白付账的含义。每当大伙吃完喝完,有人一喊,草包,付钱!草包就会大大方方的抓着一把票子,问人家服务员:“嘿,几张?”服务员说几张,他就给几张。于是回去睡觉,睡醒再打工挣钱。虽然他经常吃吃喝喝,还是存住了一些钱。不过他存的钱,大部分都叫他哥四个花了,草包没去要过,也分不清他存的钱是他的还是他哥的。

有一天吃完喝完,几个工友高兴,就带着草包去买彩票。人家买几张,草包也买几张。草包虽然愚钝,但在民工工地混的久了,也变得越来越精明了,他也多少知道一点自私了。没想到,几天以后开奖,草包的一张彩票竟然中了二百五十万!工友们的眼睛都瞪出了火。草包的几个哥哥听说了,就帮草包办理手续,把钱汇回老家。扣除了各种费用,草包还有二百万。

草包一有了钱,地位马上变了。他几个哥哥见他也显得亲了,不仅给他盖了小楼,而且帮他买了各种家用电器,草包的衣服也穿得人五人六,走到哪里人家也不喊他草包了,有的喊叔,有的叫爷,有的称兄弟,有的叫大哥,草包从来还没有被人这么尊重过。草包的几个哥哥经过谋划,决定分掉一百五十万,给草包存起来三十几万。草包自然只是嘻嘻地笑。没多久,经过几个哥哥的努力,有人给草包说了个媳妇,既不是四只脚,也没有四条腿,既没有一身毛,也没有尾巴,更不会下鸡蛋,倒是年龄只有二十五,知冷知热,很会过日子。那一年董明德已经四十岁了。正是:滚滚红尘多少事,草包一概笑嘻嘻。冷暖炎凉都阅遍,你笑他来他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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