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坟

2012-06-10 23:02 | 作者:胡雁 | 散文吧首发

祭 坟

胡 雁

父亲在樱花市太阳仙台医院外科大楼19楼肝胆移植病房治疗已达一个月余。眼看父亲病情的好转,我心里很高兴,于是找人寻个吉利的日子,——定于5月6日出院回家。

5月2日中午,我突然想起七星关区田坝镇木梳嘎组来花溪奶牛场寻事做的五姨(罗永言)及他家家人,——他们离这儿近,是否要通知他,让他寻空来坐坐;即便不能来,也要他知道。我将此想法告知父亲。父亲很高兴,终于批准我的想法。他嘱咐我,在通知时,别忘了请他带五舅和他的头像,用相机照来翻洗作纪念,来时也顺便带新五舅来坐坐,至于水果之类,就不准带来了,医生说过不能吃水果,否则病要翻。我于是从老家开始,经许多途径,寻到电话打通了五姨爹,向他说明了父亲和我的想法。五姨爹听了很高兴,是你的电话,我就存了,以后好联系,我没有找什么新五舅,说有新五舅是别人开玩笑时乱讲的,你作为一个小辈,我不会哄你的。

五姨爹说的话应该是真的,因为我曾听父亲说过:“你的五舅在家当姑娘时因生上什么怪病的,全身疮疤,其间还溃烂化浓,到处寻医不能治愈,从而受到周围另眼相看。后来,你的擅长草药医病的五姨爹来到你外婆家,看了你五舅病样,心里表示同情,于是起了给五舅治病的念头,——他要你五舅随他去。你的五舅听后,很高兴,抱着自己有一天能从病魔凶爪里逃出来的一线希望,答应了你的五姨爹,背着充满封建观念的家人,星起程,在外奔波……。

父亲还说,结果你的五舅病是你的五姨爹治好的(姨爹当时是未婚人),你的五舅有感于眼前的大好恩人,又回想起自己在家受到冷落和你的五姨爹向她追恋的事,就答应与你的五姨爹结成了伴侣,相依为命,在外奔波。……为了他们的五个儿女(罗敏、罗芳、罗莲、罗雷和罗娟),你的五姨爹和你的五舅在外是过得是最苦的,经常遭遇上起死回生的挫折。……你的五舅是在五个儿女都成家生儿育女后才病逝的,现葬在花溪奶牛场离他居住不远的后马鞍山上。”

5月2日早上,我接到五姨爹电话,他说有事耽搁,不能来了,改在第二天。于5月3日早,我又接到他电话,说他已经坐车出发到花溪,准备转车来。一会儿,他又说他在省医院找我,叫我想法子接他。我知道他走错了地点,然后请他再打个车子到樱花市太阳仙台医院来。在中午,他的电话又来了,他说他已经来到樱花市太阳仙台医院大门前,叫我找他,给他带路。我按他的电话讲的找到了他,见他用一个饲料口袋装了相片,还提些苹果、梨子之类在门前站着。我替他提了相片,他自已提着梨子。他跟随我到了该医院外科大楼19楼肝胆移植病房来见到了父亲。

父亲看了五姨爹到来,心里特别高兴。他叫我在五姨爹的引导下取出两张照片,自然有一张是他自己的,照得一般;另一张确是五舅的黑白照片,扩洗得不太明。从五舅相片上看,显然是用老居民身份证上的图像脱下扩大的。五舅在照片上:容貌慈祥,还伴有辛酸的气息。是的,我记得,五舅与五姨爹在外奔波时肯定就是这个样子。我记得我在1992年7月从黔南民族行政管理学校毕业后等待分配工作期间,她带起罗雷到我家时,我看见过她虽然有心情愉快的神态,也没有完全脱去早年在外奔波的余痕。这余痕在她与我的父母谈吐的每一个环节都容易显露来。

我用相机将两张照片照了。五姨爹对我说:“小勇,干脆我的不用这照片了,可以重新给我照一张的;你的五舅照片,你可以对准照一张回去,洗时尽量保持原来的样子。”我答应下来了。父亲看到五姨爹提的水果时,反而责怪起五姨爹来。五姨爹急忙解释,我空着两手,怎么来呢。在争执中,住在第10床的年逾花甲的贵州省作家协会会员唐绍华叔叔也插了句,就是啊,看人也要个礼节问题,习惯说,无礼难成礼仪嘛。

两位老人听了唐叔的话,于是哈哈大笑起来。三个老人距离拉近了,唐叔向我五姨爹介绍我的好和本质……,还提出要对我帮助,使出人投地。五姨爹听了,高兴得笑起来。三个老人和我再次被卷入深厚友谊的漩涡中,眼前就是一家人了。他们在一起时尽心闲聊,都恨时间,希望多相处几天;谁要出去一下,也要打一声招呼叮嘱早点回来。

忽然医院来了个消息,说父亲可以出院了,但此间结账的人比较多,父亲的住院结账放在下个星期三来进行。我喜出望外,打电话给我的弟妹和母亲。弟妹答应我先送父亲出院后,她会想法子来结账。看来,隔预定期限还相差两天。这提前的两天到底往哪去?去住旅社、去到省财校和聂洋洋挤(聂洋洋是我的我外甥),还是去某宾馆与干杂活的我兄弟胡征东那里暂住。我和我的父亲也就在焦急之中。

正在这时,五姨爹一眼看出我们的心事,提了个建议:“路远,你们又难来,你们不是到此医院住院治疗,还没有机会到樱花市来。然而樱花市离花溪区不远,每人只花3元钱的车费,我住的花溪奶牛场虽然要偏僻一些,有十来里路,但只要在花溪区城包一个出租车,每人最多花个5几元就到了。不如到我那儿去玩吧,机会难得。”他又接着对我父亲说:“两姨很难遇到,你知道,你长久住在维新,我却远离七星关区田坝镇木梳嘎组来到花溪奶牛场,一晃就是10多年,上前年他五舅去世,几个姑娘也嫁了,现只有罗雷夫妻、两个孙孙和我喽,——就这样吧,你和我到我家去,让我和你摆几晚上。”

父亲听了,不加含糊地答应下来。我于是向外买个牛仔布袋装了父亲与我所有随行带的东西,准备起程了。唐叔听了我们提前出院的消息,悲喜交加之感油然而生。高兴的是说我父亲已经治好病出院,算是逃脱那鬼地方,不再受医生的花言巧语、护士的武功密籍、小工的顺手偷物……。难过的是说我们才与他建立起感情,一下就分手了。唐叔在我们临走时,送我许多关于他发表的著作和女儿唐艳妹妹发表过的文章,……并与我和父亲合影道别。

临走时,我向父亲提出:我们难去一回,我们这次去走过后,又不知什么时候才去,五舅一向对我们家最好,她去世了,我们不能再与她相见,因此,我想给五舅祭坟,表达我的心意和对对她纪念。父亲坦然地同意这场事。五姨爹一旁听了也高兴,坦然同意我去做,去时他会叫他的罗雷、罗雪芳家人来参与的,至于罗敏、罗莲、罗娟她们已嫁远,一下通知不来,就不管了。

我们是从天下坐11路向花溪前进。因牛仔布袋背带订不牢,下车后背起不到100米路就脱砸在路上。我抱着重牛仔布袋走,一口气只能走50米来远,还弄得我汗流浃背。我五姨爹看到我累得难堪,加之我父亲被病磨得无精打采的样子,就领着我们在花溪畔休息了半天,说太阳偏西再走。

出来时,弟妹周翠又打过电话,建议我们去五姨爹家住几天,到时再走,走时打电话给他们,他们会开车到总溪河万寿桥边来接的。父亲和我在花溪湖畔遇到维新老家来烤买玉米棒子的人,与那人打招呼后,将我带来的牛仔布袋请他们代看好了,然后与我往湖畔游了1里来远,又原路返回到放牛仔布袋处,坐下休息。

五姨爹趁父亲休息时,带我去花溪街上找裁缝钉牢了牛仔布袋背带,在我以最短的时间游了一下街道后,就用25元打个出租车,绕过盘山公路,大约个把时辰,居然到家了。在路途中,看见过新农村式样的民屋,看见砌有围墙圈上的磨坟……。父亲看见了那些磨坟,自然与五姨爹议论起关于磨坟的事来。

父亲与五姨爹一谈论坟,就使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今早提出要给五舅祭坟的,一下把应该买的东西给忘了,——现在在花溪买得的只是父亲的一双皮鞋(因为父亲在樱花市太阳仙台医院外科大楼19楼肝胆移植病房住院治疗期间,有一双在家带来的毛线拖鞋和一双在那市内以389元买的皮鞋。皮鞋被医院找来的一个清洁工进打扫卫生时,趁父亲去卫生间时,顺手提走了。现在父亲只趿着他唯一的拖鞋,从樱花市到花溪区)和我自己的两支美工笔。我将此告诉二老。五姨爹说,今天先到家去,明天想法子到花溪来买。

到达五姨爹家里,我又接到弟妹的电话,说路远来回用费大,他们又忙,只有请我的兄弟胡征东在规定时间内代结了,在明天叫我想法子将我父亲的身份证和医病期间的一切收据送到胡征东手中。我又将此事告诉五姨爹。五姨爹说他到阮永学(罗雪芳的丈夫)明天要到花溪去修摩托,他会给他讲,要他明天一早用摩托送我到花溪去赶车,两事一起做。

第二天一早,等了半个多时辰,不见阮永学,我想他肯定是在昨天活路累了,在床上疲倦难起。我乘着太急事情,举步沿来路向花溪方向挺进,到花溪奶牛场的奶牛聚居处门口时,遇上了一辆从奶牛场内出来的出租车。我招手以5元钱打抵花溪车站,坐上11路车向樱花市去……。到花溪街上时,已是中午。我买些香纸、蜡烛、挂青、爆竹、奠酒、饼干、火机之类,凑成约有30来斤重的一大包,提着前进。去到五姨爹昨天打车的地方,找过许多出租车,不约而同的车主,都在不同的停车处也异口同声说不知道地址,所以不去……。——这大概是我对那里陌生,所说去处模糊而辨别不清的缘故吧。

太阳开始下坠了,热度逐渐弱化起来。还在花溪徘徊的我,自然焦急起来了,——提这30多斤重的东西一步一步地往五姨爹家起,是要天黑的,我作为一个远方人,人生地不熟,路上一旦遇上了危险,那怎么办?。我向五姨爹打电话,电话通了,他没有接,——可能手机没有在身边,或不注意。我又打通罗雷的电话,罗雷接了。罗雷说他会想法子叫阮永学骑着摩托到花溪来搭我的,叫我在花溪寻个固定标识的地点坐着等他,他会来找我。

我从民生路向将军路走,在走中接到一个电话,号码我虽不熟悉,但从话音中我能分辩出是是阮永学的。我将号码保存通话,等到身边来的人果然是阮永学,他还搭着他的儿子罗兴力呢。我搭上了阮永学的摩托,在加油站加了油,到半路的小菜市场买些菜后,上路了。

路不是我昨天去花溪的那条路。这条路绕奶牛场后边,从场附近可透过围墙看见场内有许多标准饲房和房前睡、游的有许许多多白黑花的奶牛。这饲房、奶牛也在我视线中一刹那消失了。在我心里,仍然是要给五舅祭坟的事。我问阮永学,走这条路是要近点吗?他说,这条路虽不好走,但比起我去花溪的路,是要进一些,他们那里去赶花溪做事的人,如果有车的,就自然走我去花溪的路;如果步行的,就自然喜欢走这条路了;这里的老百姓去赶花溪做事时,很多是不用车的,一般走这条路。

一会儿,阮永学又接着说,他搭我走这条路的目的是因为此路要经过罗雷他们栽包谷马鞍山地下边,你五舅的坟就在马鞍山山腰上;趁他们还在地头,顺便将坟祭了,大家一块儿回去。听了阮永学这么一说,我自然想起我相机还放在五姨爹家里牛仔布袋里的事,——我是打算要用相机照祭坟场景作纪念的。我告知阮永学此事。他又答应我了,将我搭到五姨爹家里从牛仔布袋里将相机带起,原路步行返回。

我们从五姨爹家出来,走300里多远,进入马鞍山地带。阮永学在前带路,我跟他离开公路斜上,不到200米远,就经过一片坟地。这坟地内的坟与我昨天、前天看到的坟差不多,在都是砌有围墙的磨坟,立着高高的碑,有的坟前面还有棋桌或狮子呢。穿过这坟地往下,在一块地后来,也有两座坟。阮永学对我说,右边的那座就是我五舅的坟。此时,罗雪芳、罗雷也闻声来到身边,熊贤敏(罗雷的妻子)也连带两个儿赶来。寂寞的坟地内一下热闹起来了。

五舅的坟,是一座非常简陋的圆坟。它1米来高,没有围墙、磨石、没有碑、棋桌,也没有狮子,只是用石坟垒起的一个坟堆。从砌法来看,很精细,这可见五姨爹在找人砌时也费了许多心思。在坟上除了插上坟标(插在坟上挂纸的六根竹条)和朽垮到坟上的挂青外,还附有青青的、高高的野草和蒿枝。坟前左右的也是野草、蒿枝……之类,但已经被割后打扫得很干净了,现在只见那些几株桩上发出星星点点的嫩叶、几根没有燃完的红香烛和一小堆已烧而未化完的纸钱灰烬。——那准是在清明前后五姨爹带其子孙前来祭过坟的遗下的。

五姨爹亲自带子孙来祭坟,这显然此坟也有它不简单的缘故。我曾听五姨爹说过,我五舅患病期间,他为了给我的五舅治病,花去家中仅有的钱物,甚至将自己连买来喂的两头奶牛搭上了,还向外借许多钱该着;结果,也落个人财两空;现在只能种点地,买点青饲料养家糊口。

后来我又听人说,五姨爹常对人说,在外打工,打工之处并非长久之地,以后要到那里,心里根本无数,在他心里,一直装着的是我的五舅一个人,他说五舅陪他这么多年,又最理解他,现在我的五舅不在了,他也不会不管的,他决定,他去那里,也会把五舅的坟墓搬到那里的,他要随时纪念五舅。

——五舅的坟的确又是一座不简单的坟。那坟非常朴素,四面还环绕着绿水青山,那山水在阳光照耀下,非常明亮,美丽极了,简直象是令人前往的杭州西湖。我在坟前将爆竹解散,罗雷急忙来帮牵摆,在坟周围有两圈。我将祭品依次从口袋里取出,上了坟拴上挂青,然后转过坟前来在罗雪芳的参与下,将香烛点燃插好,回头在大伙帮忙下松完了纸,然后点燃了起来。纸燃起的火焰,宛如一颗颗激动的心,它往上跳,往上跳……跳到天空,告诉每一个神仙,今天有我来给五舅祭坟。同时五舅也该看到了祭坟的你我。据大伙对我说,五舅会保我平安的。我想是应该的,因为纸在点燃后,火焰把她的坟前照得通红时,我仿佛看见她的容颜,在明亮的火焰跳动下微笑;烟雾在往坟前升上空时,我仿佛看见的身影,在蓝蓝的烟雾冉冉中起舞。

我趁机跪在坟前虔诚地对祭她说:五舅您长久漂泊在外,苦累天涯海角,熬过许多起死回生的挫折,……才迎来天;可初春的残雪仍未退尽,您不慎在阴处踏雪失足进入泉台;在此期间,请恕外甥无,因为一些工作业务的拖累导致没有前来看望,……而今清明已过;现趁父亲在樱花市太阳仙台医院治病出院,离出行大喜之期还有两天,到五姨爹家玩来之日,我到您坟边给您祭坟了;请你老人家不择好歹,听领会外甥远来为您祭坟的心情,翻身坐起,动起筷子拈点尝尝吧。请五舅喝点酒!——我将酒奠完后,将空瓶砸碎在左边石坎上,然后瞌了三个头起来。

大家见我起来,都不约而同,接二连三去瞌头作揖。他们瞌头作揖的进行中是有序的。首先是罗雷,然后是罗雪芳,接着是阮永学,最后是熊贤敏带着两个儿子(罗建华和罗建峰)和阮永学的小儿子(阮兴力),——都进行完了。途中,我听到罗雷、罗雪芳、阮永学、熊贤敏也祷告些什么,可现在我记得不真切了。只是我看到他们说得那样虔诚,还带有伤心的神情。

阮永学前去将围在坟边的爆竹点燃,坟边便响起了劈里啪啦的声音。——这明亮的火光随着响声四射,团团的烟雾随着响声高升。四射的犹如星光闪闪,也许是慈祥的五舅要用它给来孩子们点起天灯,照亮航程。高升的犹如青云直上,也许是慈祥的五舅要用它来给孩子们鼓足干劲,美化苍桑。我迫不及待摸出相机把影留下作纪念,但遗憾的是咔嚓几声只能留下星光闪闪、青云直上的几个片刻,有许多直得回忆的东西仍然飘浮在脑海之中,它晃荡时把我心激得七上八下的跳,可是在嘴里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五舅的坟随着我们向上200米山路走的视线中渐渐缩小,在辽阔的天底下,只看挂青象两条在水中自由自在游动着金鱼,又象五舅走出灵居来用双手道别。太阳下山了,天色暗了下来,我们一伙坐上罗雷开在地里的三轮车,乘着天边布满晚霞的红光,突突突突地来到五姨爹的家里。

我对我五姨爹谈起祭坟之事,五姨爹很高兴。但在我谈到给五舅奠酒之事,五姨爹急忙说:“太不必要了,你五舅生前又不喝酒,你买酒来不如拿我和你的爸喝,还可以喊两拳”。说着笑了起来。他接着又转过头来对罗雷说,今天你们陪你表哥给你妈祭坟,你们做得对,一方面也表现出你几老表的团结。其时我也知道五姨爹和我父亲并不喝酒,只是说说笑而已。

父亲听了这话,他又对五姨爹说:也难怪小勇的诚心,从今天上午从医院到这儿来时,他讲他要给他五舅祭坟,我当时是满口答应他的,但昨天他从花溪来,因玩什么的,搞大意了,忘记买祭坟的东西,在今天早上到花溪买来,我知道他确实是非常诚意的。五姨爹听后,又笑了起来。

5月5日早上,我想到我在五姨爹家里呆着陪上五姨爹和父亲(年轻的照常上山进地种包谷),由于年龄差别,彼此话语合不来,我于是作出我的决定。——我给罗雷他们讲,要和他们上山去。他们听了很高兴,然后用三轮车载着我和几个老表上路,一会儿到达了马鞍山。大家照常下了车,开始分头行动,各干各的事情,阮永学对我说:这些都是你五姨爹的地喽,地很宽,在七八十亩以上。

我一看,果然如此。好到是机耕,倘若用人力,简直把人害苦喽。——值得我注意的是,我无论走到那一个角度,视线里都要看见五舅的坟。五舅的坟依旧:上面的两束挂青象金鱼在无涯的大海里自由自在的游来游去,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的美丽。这自然让我想起,我在孩提时代到我外婆时看见的我少年时五舅,她无拘无束,还与我父亲开玩笑,伴随着清朗的笑声。我还记得外婆往我包里过许许多多五舅和幺舅(现在纳雍一中任教一段时间出走到外省的周黎的母亲)读小学用完墨水而洗干净的空墨水瓶呢(当时幼年时代的我,就喜欢玩小墨水瓶的)。当时,我着急的装,生怕她们发现,舍不得让我装而拿回去。但最终还是让她们发现了,她们没有拿回她们的空墨水瓶,反而叫外婆另找口袋给我装,不然,怕把我的衣兜胀坏了……。

后来的事我还记得,只是因为我长大读书了,自然看惯了墨水瓶,——那事也逐渐在我心底淡忘了。只是后来我不见五舅在家了,以后再有些隐隐约约的关于五姨爹和五舅的消息。只是在幺舅结婚时,父亲在送亲时带我同去中发现过他们的身影,可到回亲后我转家时,直到现在,一直没有与五舅、五姨爹见过面。……只是1992年7月,我从黔南民族行政管理学校读书毕业回来等待分配工作期间,五舅带着罗雷去过我家一次;在我被分配在纳雍县锅圈岩乡人民政府工作后1996年1月与本乡治安村王艳结婚时,五姨爹又来一去,但五舅是没有同来。在来的两回中,时间是十分短的。

……于2006年5月,我的九十高龄的外婆成神了。在我母亲的吩咐下,我的兄弟和我必须立户头参与去祭奠,我父母他们也自然一如既往的去。就在到达维新镇羊毛寨外婆后事操办处,还不到一个小时,我母亲与四舅理了两口角。五姨爹闻讯奔来,带着悲伤的神情说:“有想法的应该是我,现在给老外婆办事,你们都成双成对的来,只有我孤独一人,——我心里好过吗?”说着,泪珠从眼眶里滚了下来。我母亲与四舅听此话,心里自然有些惭愧,各自收回自己的自私,化干戈为玉帛,高高兴兴为外婆做事了。

在途中我问父母,五姨爹说的是怎么回事。他们说我的五舅在前年已经病逝了,在我五舅治病期间用尽了家中的钱财,还连两条奶牛也买了,另外还借许多债欠着,现在落个人财两空的你五姨爹家确实是清贫如洗。我又问我的父亲,五舅病逝时,你们没有去吗?父亲说:“你五舅病逝时,你的娘舅确实对我们讲过,但在去你五舅奔丧时,他是独自一人去花溪奶牛场的,他去时没有给我们讲一声,甚至连你的四舅、幺舅也没有透露过,你的四舅和我们家虽然离娘舅家有点远,不方便,但你的幺舅家离你娘舅家只有300米路距离,都不晓得,想必是你的娘舅认为路远,怕我们活路忙,或怕我们花钱的缘故吧。”

是的,我也发觉我的娘舅就是有这么一个脾气,倔强得很,只要他一有想法,就不会找别人通气,凭主观臆断。——钱节约是对的,但在有些时候也不能以节约钱为由而误去要办理大事情的时机啦!“是父母的过失;不是父母的过错”,这似是而非的判断一直纠缠着我的头脑,直到我亲自给五舅祭坟结束后,才获解放。

在回来吃中午饭时,只见在家里备炊忙得满头大汗的熊贤敏和几个尽情玩耍的小孩。罗雷问熊贤敏:“爸爸和三姨爹呢?”熊贤敏说:“他们两老在家无趣,想必又邀起去看老妈的坟去喽。他们虽然没有讲,但是我听见他们两个还议论表哥怎样给老妈祭坟,爸爸又念他要抽个时间带三姨爹去看看。”

桌摆好了,家人全部围在摆好菜的桌周围。罗雷正要念我父亲和五姨爹时,只听熊贤敏在外讲:“爸爸和三姨爹来了”,我转眼一看,我父亲和五姨爹正钻门进来,回在大家预先给他们准备着的靠椅上。五姨爹对大伙说:“今天我和三姨爹去望你妈的坟了,我们是从大路游着去的。”大伙一听,果然是出乎意料之事,怪不得没有遇着,原来是在去来途中错开了。五姨爹对大家说,我的五舅的坟被我们祭过,依然增加了一份新的色彩,——这是他的骄傲。

5月6日大清早,罗雷用三轮车送我和父亲去花溪去赶车,途中还有五姨爹陪着。他们看见我和父亲坐上去金阳车站的车,直到车上路了,他们才挥手道别离去。我从金阳转毕节,在等车中打电话给五姨爹,五姨爹从电话里表示对我们放心了。

我从毕节坐车到了家,就将我昨天与罗雷、罗雪芳家人给五舅祭坟的事告诉了母亲,母亲很高兴。她说以后我有机会还要尽量去给我五舅祭坟的,一方面是对我五舅的纪念,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几老表之间的团结。

就在6月4日的中午,五姨爹又向我电话,询问我洗照片之事。他要求把我那几天照的相片洗送去给他,那相片中不能少五舅的遗像和祭坟的照片……

2012年6月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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