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的翅膀

2008-12-11 20:59 | 作者:汪建中 | 散文吧首发

前些年,法国人拍摄过一部大型记录片,片名叫做《伟大的飞行》,讲述的是各种生活的状态,其中尤以斑头雁占的篇幅最大。摄制组用了三年多时间跟踪斑头雁,真实而细腻地记录了它们的点点滴滴。

这些斑头雁最让人难以忘怀的,是它们年复一年地迁徙。每年初时候,这些斑头雁就排着整齐的人字形队列,一大群接着一大群,从美洲大陆、欧洲大陆、澳洲大陆、非洲大陆以及亚洲大陆,陆陆续续向北极圈飞去,到那里去躲避漫长而炎热的夏季,并在那里孵育后代,壮大家族。待到秋天来临的时候,它们又陆陆续续从北极圈向各自最初出发的地方往回飞。它们就这样,年复一年,一代接一代,从不间断,从不停止,在大地的上空往往返返,在岁月的流转间来来去去,它们把自己的一生都交给了天空,交给了那些云彩,那些虹霓、雾霭、风、雷电和橙色的黄昏、血色的黎明。

它们这样来来去去,不为别的,只为舒适地生存,悠然地繁衍。但是,为了这一点,它们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大。在它们往往返返的飞行中,就单边距离而言,最近的也有三千多公里,最远的有七八千公里之遥,而这,还只是空中的直线距离。作如此遥远的飞行,自然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够到达的事情,它们往往要飞行上一月两月,甚至是更长的时间。它们这样的飞行,当然不全是在陆地的上空,更多的时候,它们是在海洋的上空穿行。海洋上的飞行,就为它们增添了许多艰难和困苦,比如找不到停息的地方,没有可以充饥的食物,尤其是遭遇到风暴,那简直就是一场生与死的较量。在与风暴和海洋的较量中,一些年迈的、体弱的、伤残的、不胜肌饿与疲惫的,就纷纷掉了下来,葬身于恶浪翻卷的海洋深处。那些战胜了风暴的,在到达陆地后,已经累得奄奄一息,巴掌大一块地方,居然密密麻麻地停满了斑头雁。可以想见,在同风暴与海洋的搏斗中,它们不仅筋疲力尽,而且是肌渴无比。在这块巴掌大的陆地上,它们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休息,就是美美地睡上一觉,把生与死的噩,把艰难与险阻的折磨,把雷电与风雨的创痛,把长途飞翔的劳累,全都退还给海洋。在这巴掌大的客居之地,它们紧紧地依偎着同伴,趴在地上,闭上眼睛,把头插进翅膀里,进入一个甜美的梦乡。但是,它们在次日的黎明时分醒来后,发现有不少斑头雁已经死去,死在到达陆地之后,死在了一个温馨而久违了的睡梦里,永永远远不能再度飞翔,不能再在天空与大地间一展它们的风姿。看见同伴死了,斑头雁们十分悲伤,一只只站了起来,昂着头,竭尽全力伸长着脖子,使足劲地拍打着翅膀,冲着血色的天空,嘎嘎嘎地狂叫不止。这情景,十分悲壮,也非常凄凉。它们对着天空大肆狂鸣,犹如在唱一支挽歌和安魂曲。它们当然不像人类那样懂得埋葬和能够埋葬,它们只能用仰天大肆狂叫,只能竭力伸长脖子,只能猛烈地拍打着翅膀,是的,它们只能这样,他们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蔚籍同伴们那消散的野魂。

之后,它们便是开始大量觅食,补充体能,作继续飞行的准备。

斑头雁们飞走后,在这个巴掌大的地方,那些死去的斑头雁,静静地躺在阴冷的夕光里,身上的羽毛,被寒风吹起,一飘一飘的,一颤一颤的,而风的声音,是那样地轻微、低迷而又空寂,似在哀述,似在招魂,又似在哭泣。此情此景,尤为凄凉,非常悲惨,叫人一看,就禁不住泪光迷离,魂魄呜咽,整个心灵有一种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的凄然与苍茫……

为了追寻良好的生存环境,这些斑头雁,就这样年复一年地耗损着族群,又壮大着族群。每一次的出发与回归,它们应该知道路途的险恶,应该明白死亡的威胁,但是,他们似乎没把这些放在心上,一心向往的,是更好的生存条件和环境。为了这一点,仅仅为了这一点,它们宁可用生命作赌注,用性命作抵押,用伤痛作支付,用死亡作填补。闯过去了,就胜利一次,没闯过去,但不要紧,精神还在,意志还在,希望与梦想还在,而且在作一代又一代的传承。

因此,若干年了,斑头雁,从来就没有因艰难困苦和死亡的威胁而屈服,总是用翅膀鼓起生命的渴望与激情,来往于这一大片天地。

在记录片《伟大的飞行》里,真正充满了诗情画意的,是天鹅们的飞行。天鹅也是一种候鸟,它们依然在暖夏凉间追寻着自己的生存,延续着一个纯洁的家族。可能是由于拍摄时天气很好的原因,也可能是作的刻意选择,又或许是摄制组不忍心让天鹅来承受斑头雁那样的困苦与艰难,总之,记录片里的天鹅们在飞行时,总是风和日丽,蓝天如碧,而在蓝天的下面,是绿色的山川,肥美的大地,幽蓝的湖泊。在这样一个艳美的空间里,天鹅们飞翔得万分诗意——洁白的羽毛,长长的脖子,巨大的翅膀,远远地就能清晰地看见。它们的头、脖子、和整个身躯,以水平的姿态,直指前进的方向。它们的翅膀,一律是非常幽雅、很有节奏地拍击着气流,一只紧接着一只,以人字形的排列,悠悠然然地滑过天空,飞向心中的圣地。

凡是候鸟,无论大小,它们的迁徙,都不像麻雀,一阵乱飞,而是极其有规律,有队形,有纪律,前呼后应,彼此照顾,在领头者的带领下,奋力扇动翅膀,飞向心中的那一片天地。这就是候鸟的特征,离开了团队,它们独自将无法生存。

在众多的候鸟中,最让人喜的,可能就是天鹅了。细想起来,人们的喜爱,就不无道理。天鹅,一听这名字,似乎就洋溢着浓浓的诗情与画意,而且特别温馨,特别和蔼,特别柔情。再一看它的羽毛、它的体态、它的神情,充满了一种既高雅又高贵的气质。这种高雅和高贵,惟有天鹅才有,无论它们飞翔在天空,还是行走于地面,或是嬉戏在湖里,那样子,怎是一个美字能够概括?但是,除了美,我们又去哪里寻找更适合赞美它的词汇?在天空中,它们是一群移动着的白云,那么从容,那么优雅。在湖泊里,犹如纯洁的天仙降落人间,一群群,在诗意十足的湖面上鼓翼击水,红掌踏波,或彼此追逐,或相互交颈摩挲,或是向天悠然而歌,总之,它们的飞、走、卧、游、戏,全都让人着迷,全都能够把人心拔出滚滚的红尘,获得一次又一次与圣洁和高贵者的交流。

在天鹅的嬉戏中,我最喜欢看的,是它们在水面上奔跑的样子——在突然间,它们把翅膀一展,猛烈地拍击几下,于是就站立起来,红色的脚掌飞快地刨动水面,翅膀有力地扇动着,而它们的身体,以一种直立的姿势和昂首挺胸的神情,快速地向前跑着。那样子,十分昂扬,神采奕奕,得意非凡,欢乐无比。它们的奔跑,当然不是落荒时的惊恐,而是在追逐欢乐、展示风姿,是在表达意绪、述说生命。这样的奔跑,不需要使命和意义,只享受过程,只陶醉于闲情,它的美,就在这里。其次,我爱看它们降落于水面那一瞬间:巨大的翅膀还没收拢,两个脚掌就先行垂了下来,把它当作滑板,接触水面后,这两个“滑板”就在水面上长长地滑动起来,直到没有一点儿惯性了,这才漂浮于湖面,将优美的曲线呈献给湖光山色,如云,如诗,又如梦。

天鹅的迁徙,依然如斑头雁样遥远而艰难,由于它们的体形很肥硕,这就使得它的飞行比斑头雁吃力许多倍。这样一来,天鹅在途中的伤亡度,时常比斑头雁大得多。也许,这正是天鹅的数量一直没有斑头雁多的原因之一吧?

在中国胶东半岛的最东面,有一个天然的湖泊,被人称作为“东方天鹅湖”。每年十一月左右的时候,大量的天鹅便飞到这里来越冬。过完漫长的冬季后,它们又成群感结队往遥远的西北迁徙,去那里躲避炎热的夏季。它们先飞向位于巴音布鲁克草原珠勒图斯山间盆地里的天鹅湖,在那里作暂的休息和补充能量后,又起程飞往西北利亚,然后再往北极圈飞去。

无论它们是在胶东半岛越冬,还是到北极圈里过夏季,每次到达目的地后,它们几乎都是伤痕累累了。不是肌肉拉伤了,就是翅膀折断了,或者是因过度劳累与疲惫,给身心带来了许多伤痛与疾病。受伤后,它们只能依靠自身的能力来进行恢复,只能靠意志力来战胜伤痛与病魔。在北极圈,它们把身体恢复好后,冬季就要来了,于是它们又飞越千山万水往南迁徙。在南方的湖泊里把身体养息好后,夏季又要到了,于是它们就又以继日往北迁徙。在天鹅的一生中,它们就是这样不断地受着伤,又不断地自我疗伤,不断地飞过去,又不断地飞过来。像所有的候鸟一样,天鹅把自己的一生交给了天空,交给了飞行。它们就在这样的飞行中,一代代繁衍,一代代延续,一代代在天空中写满生命的诗行。

能够安全地到达目的地,是它们生命中的又一次幸运,或者是又一次胜利。但是,它们的迁徙,总是有那么多的未知,总是有那么多的难以估量和不可预测,它们不知道漫长的途中将有怎样的风雨,有怎样的困难和艰险。因此,它们的一生,就是在这无数个未知中连接与传递。每次仰望着天空中天鹅们迁徙的行列,虽然飞翔得异常优美与优雅,但在心头,老是有一种凄然的感觉,怎么也挥之不去。为了一种追寻与归宿,它们就这样义无反顾地把翅膀交给了长路,把生命托付给了天空,在穿越了许许多多个未知后,它们就老去,而更多的,是在生命的中途就夭折了,永远地告别了这个让他们飞来飞去的世界。

是的,天鹅,它是天上的鹅,它不属于人间,它的洁白,它的高贵,它的优雅,永远属于我们头上这片变化无穷的天空,并在那里展示它们生命的风采。

在美国,有一个与斑头雁有关的动人故事

在美国西部的一个小镇,居住着一家人,父母和一个女儿。母亲是一个家庭主妇,父亲是一个懂得机械维修的铁匠。女儿很小,大约十一二岁的样子。一天,离女孩家不远的湖泊要搞开发,当推土机在推一大片芦苇时,这个女孩在芦苇丛中拾到二十多枚斑头雁的蛋。她把这些蛋带回家后,小心翼翼地放在抽屉里,用灯光给它们加热,进行孵化。二十多天后,这些蛋就孵出了小斑头雁,毛茸茸的,精精灵灵的,非常可爱。

斑头雁有一个习性,从蛋壳中孵化出来后看见的第一个生命,它就会把这个生命视为自己的父母。这些斑头雁孵出后,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这个小女孩,于是,这一群小小的斑头雁就都把这个女孩当做了自己的母亲。当然,小女孩也就俨然做起小斑头雁们的“母亲”来。

有了这样的认同,小斑头雁们从小就与小女孩亲密无间,彼此充满了信任、服从与关爱。虽然它们与女孩间没有语言交流,但它们完全明白女孩的一举一动,而女孩也十分了解它们的喜怒哀乐。

半年后,这些斑头雁长大了,小女孩试图让它们飞翔,让它们有独立生存的能力。但是,由于这些斑头雁是被人饲养大的,像是失去了起飞的能力。小女孩没有气馁,一次次带着它们到草地上去奔跑,希望它们在奔跑中获得惯性后,能够展翅起飞。然而,小女孩试验了许多次,每次都以失败告终。斑头雁们不能飞起来,这可把小女孩着急得不得了,没了魂似的。

一天,一个偶然的动作使得小女孩明白该怎样带领斑头雁们飞翔了。经过是这样的:这天,小女孩与斑头雁们的草地上玩耍,当她跳过一个栅栏时,斑头雁们就飞起来翻过了栅栏。这个发现,使小女孩异常地兴奋。她急忙跑回家,叫爸给她弄一架飞机,说是要驾驶飞机带领斑头雁们飞翔。女孩的父亲觉得这个注意不错,就买来各种部件和材料,为她组装了一架小型的飞机。

飞机虽然有了,但出于安全的考虑,女孩的父亲说什么也不许女儿独自去驾驶飞机。于是,女孩的父亲就亲自驾驶着飞机,带领斑头雁们跟着飞机飞翔。可是,斑头雁们说什么都不跟她父亲飞,一只只回到了棚舍里,懒洋洋地睡大觉去了。

几天后,女孩趁父亲没注意,就偷偷爬上飞机,准备带领斑头雁们飞翔。这时候,斑头雁们见女孩上了飞机,就全拥挤在飞机的后面。当小女孩发动飞机开始滑行后,斑头雁们便扑闪着翅膀向飞机追去。飞机缓缓地飞起来,斑头雁们也跟着飞了起来。由于是第一次驾驶飞机,没有经验,没有飞多远,飞机就掉了下来,摔在了丛林里。好在飞得不高,女孩没有伤着,只是飞机被摔坏了。

这次飞行,给了女孩巨大的鼓舞,她也因此明白斑头雁们只认她,不认其他任何人,这当然也包括女孩的父母。由于这次斑头雁们跟着飞机飞行,虽然没有飞多远,但增强了女孩驾驶飞机带它们飞的决心。在父亲的帮助下,女孩很快掌握了飞机的操作要领,而且能够很熟练地起飞和降落了。为了使飞机看起来更美,女孩的父亲就把飞机装饰成斑头雁的形状。

打这以后,小女孩就每天驾驶着飞机,带领斑头雁们飞翔。她用循序渐进的办法来训练斑头雁。开始时,只在小镇的周围飞,等它们有了足够的经验的体力后,再往远处飞。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它们就能够飞很远的距离了。这时候,小女孩在父亲的帮助下,带领着一群斑头雁,在美国的大地上飞来飞去。当她带领着斑头雁以人字形的排列飞行在大城市的上空时,人们开始很惊讶,继而为这壮观而有趣的飞翔场面兴奋不已,纷纷向小女孩挥手致意,表示欢迎与祝贺。

随即,这件事引来了美国各大电视网的争相报道,小女孩也因此成了美国家喻户晓的人物,而她的那群斑头雁,全都成了电视明星,就像乔丹、杰克逊、麦当娜和小甜甜布兰尼。

与美国这个小女孩有着类似经历的人,在中国也有一个。所不同的是,中国个这人不是女孩,是个男人,而且是个中年男人。还有一点不同的是,中国这个男人不是孵育或训练斑头雁,而是专门治疗一些受伤的天鹅。但是,他们之间又有一个最根本的共同点——为了那些翅膀,为了那些飞翔的精灵。

中国这个男人叫做袁学顺,他是胶东半岛那个叫做“东方天鹅湖”湖边的人。这个天鹅湖,每年都有成七八千只天鹅到这里来越冬,这里的天鹅有几种:有大天鹅,小天鹅,还有油鼻天鹅。它们来自不同的地方,有我国的新疆、内蒙古、黑龙江,也有贝加尔湖,还有冰岛和俄罗斯的,“东方天鹅湖”,是世界四大天鹅湖之一。袁学顺就是在这些天鹅的起起落落间长大的,就是在湖光山色自画图中认识了天鹅的,他因此说:“我的祖先是很有灵气的,把我生在这个地方。”

在读高中的时候,袁学顺就与同学们一道成立了一个“天鹅医务观察小组”,主要是对受伤的天鹅进行观察和实施一定的治疗。这时是1974年。毕业后,“观察小组”也就解散,同学们纷纷走上新的工作岗位,不再对天鹅进行观察和求助,惟有袁学顺一人留了下来,坚持为天鹅们疗伤治病。

一天,袁学顺下班回家的时候,看见一只受伤的天鹅在湖边痛苦地挣扎,鲜血染红了一大片湖水,他就下到湖里去救它。天鹅看见有人向自己走过来,非常惊恐和害怕,更加剧烈地挣扎着,并凄厉地鸣叫,那声音很凄凉,很痛苦。当袁学顺将要接近它的时候,这只天鹅突然大声哀叫了几下,然后猛地一下把头插进稀泥里,以自杀的方式死掉了。望着死去的天鹅,袁学顺的眼泪情不自禁的流了下来。打这以后,他决定辞去工作,一心一意救助那些伤残了的天鹅。

天鹅自杀的事,对袁学顺的触动很大,它为什么要自杀呢?经过多次实践和观察,他发现,天鹅非常惧怕色彩明艳的衣服,尤其惧怕军大衣,这是它产生恐惧和自杀的根本原因。为了让天鹅不再害怕,不再自杀,袁学顺开始穿与天鹅的颜色相接近的服装。这一招真是很灵验,后来他每次接近天鹅时,那些天鹅不再惊恐,也不再有自杀的行为。

由于袁学顺辞去了工作,而每年的七八千只天鹅中,又有许多伤残的需要救治,这就使得他的经济出现很大的困难。而这时候,他的儿子正在上学,又需要支付学杂费,这样一来,他的经济就更加困难。为了能够给天鹅买药品和添置救治设施,他在无奈之下变卖了自己二十多万的家产,用这笔钱来救治天鹅。袁学顺把家产变卖后,他的爱人非常气愤,一怒之下回娘家去了,留他孤零零地一人与残疾的天鹅为伴。

有了这笔资金后,袁学顺成立了一个“天鹅康复中心”,以更加专业和职业的方式救助着天鹅。其实,这个“康复中心”就他一人,他既是医生,又是护士、饲养员,还是救援队的队员。袁学顺救治天鹅的行为,在胶动半岛影响狠大,东方天鹅湖周围的老百姓不仅对他十分敬仰,而且对他非常信任,从方圆几百里把受伤的天鹅抱到他的康复中心去治疗。这些百姓是他救助天鹅的主力军,袁学顺救治的天鹅,有相当大一部分,就是来自于湖边老百姓的救助。

这时候,袁学顺的爱人看见他救治了那么多天鹅,使它们重返了蓝天,重回了大自然,她被感动了,心也就软了,就又回到了他的身边。她不仅回来了,而且与丈夫一道,年复一年地救治着伤残的鹅,成为他最大最好的帮手。

袁学顺从1974年开始救治伤残天鹅,到现在,已经有三十年了。在这三十年间,他总共治疗好500多只天鹅,使它们获得了新生,重返大自然。

在每年的天,袁学顺都要把康复了的天鹅放飞,使它们到北方去过夏季,如果不放它们走,就很有可能因为气候等原因死掉。所以,袁学顺对天鹅的治疗,必须在有限的时间内完成。但是,在2001年,春天已经来临了,眼看炎热的夏天都要到了,而这时却还有两只天鹅没有彻底康复,这件事可把他急坏了。为了不耽误它俩的迁徙时间,袁学顺一方面加大治疗的力度,一方面与有关方面联系,准备用最快的速度把它俩带到新疆去放飞。

这件事引起了威海市政府的高度重视,专门拨出一笔经费供袁学顺去新疆。保险公司还免费为他一行四人提供了大额保单。当地公安部门派出专车护送他们到威海机场。当地的群众和学生自发地为他捐款捐物,支持他的放飞行动,而航空公司,破例让袁学顺带着野生动物上飞机。这实在是一次全民大行动,上上下下,一齐使劲。这个大行动,不为别的,就为了放飞两只天鹅。

到了新疆后,当地的宾馆,史无前例地同意袁学顺把天鹅带进客房,并同意天鹅在客房里过夜。宾馆的负责人说:“没关系,地毯弄脏了,洗了就是。”

袁学顺放飞这两只天鹅,是在珠勒图斯山间盆地里的天鹅湖边。这是一个极其美丽的高源湖泊,面积有300多平方公里。1986年被批准为国家级天鹅自然保护区。这里连绵的岭,耸入云霄的冰峰,构成了天鹅湖的天然屏障。泉水、溪流和天山雪水汇入到湖中,水丰草茂,食料丰足,气候凉爽而湿润,十分适合天鹅生长。在这样一个地方放飞天鹅,是袁学顺的精心选择。放飞的时间到了,他把天鹅轻轻地往前一赶,它俩就飞了起来,向着宽阔的湖面飞去。它俩在湖面上盘旋着,鸣叫着,非常开心与幸福的样子。忽然,它俩又从远远的湖面飞了回来,在袁学顺的头顶上来来回回地盘旋,并鸣叫不止,似在作答谢,又似在告别,更像是在表达无尽地眷恋。望着在头顶上不停地盘旋的天鹅,袁学顺情不自禁的流下了热泪,接着,他又情不自禁地向着天鹅跪了下来,向着它俩一个劲地挥手。这时候,两只天鹅一转身,径直飞去了,留下一路鸣叫和洁白的身影,远远地飞去了,消失在苍茫的湖光山色里。

回到胶东半岛,袁学顺又继续他的天鹅救治,一如既往地当着天鹅们的守护神。

天鹅的美,来自于它本身的形态。天鹅在水里谈恋爱的时候,特别是发生交媾的前后,会在水中翻来覆去,你追我逐,时儿在水面弯来弯去地奔跑,时儿在水中拍翅旋转,时儿又曲颈仰天高歌……这一切,简直就是在跳一曲优美的芭蕾舞。雌雄之间,彼此用翅膀摩挲着、拍打着、迎接着、相拥着,它们还会将脖子缠绕在一起,扭过来,又扭过去,跟舞台上的芭蕾舞演员没什么区别。它们的形态十分优雅,线条非常优美,而它们的羽毛,是那么洁白,那么美丽,那么富有弹性,在逆风的吹拂下,微微地翻起来,翘起来,颤动起来,美得就像芭蕾舞演员穿的白纱裙子。天鹅真正的动人之处还在于,它们是绝对的一夫一妻制,无论是天南海北,还是万水千山,也无论是春去秋来,还是风霜雨雪,它们始终都行影不离,结伴天涯,共迎风雨,也共享虹霓,白头偕老,厮守终生。因此,天鹅的美,是一种大美;天鹅的爱,是一种大爱。这大美和大爱,在我们的大地上,在我们的云天间,铺展得尤为高贵和纯洁,使这个世界变得生动而迷人。

而那些斑头雁,是一群从不知疲倦的飞行者,无论在冰天雪地的北极,还是在姹紫嫣红的南方,它们永远都给人一种飞翔的姿势,一种展翅的意态,就是停泊在水中,它们也时常击水而欢,追逐而乐,尤其以扎猛子为趣事。是的,斑头雁是一群快乐的精灵,它用生命的活力,用心灵的健康,为我们增添了生活的色彩和做人的乐趣。

望着大自然中的这些候鸟,就觉得,这个地球不只是我们人类的,它属于一切生命与非生命。但是,我们人类却经常以独霸地球的姿态,在驱赶和扼杀其它的生命。从这一点来看,我们人类真的是太霸道、太蛮横了。我们进化了,我们智慧了,但这不能表明我们就一定得拥有控制地球的霸权。这是我们人类的错,更是一种罪恶。

据权威人士说,现在地球上的候鸟在急剧减少,其中一个最主要的因素,就是我们人类万分贪婪地霸占着地球——我们剥夺了它们的生存空间,侵害了它们美丽的家园,我们为了自己的生存,把大量有毒和有害的东西,肆无忌惮地排泄给了它们。它们因此死了,有的甚至是永远绝种了,再也见不到它们。是的呵,我们是屠户,是刽子手,是法西斯呵我们!……

其实,那些候鸟不需要很多,它们只需要一片小小的净土和干净的湖泊,而它们的需要,不会碍着我们什么。它们无意与我们争夺地球,更无意与我们抢占天空,它们不仅不会这样,还用它们特有的美和生命,丰富这个世界,美化一片天空,净化一片心灵。

那么,还它们一点点空间吧,在这个空间里,它们的翅膀,会带着我们的梦高高飞翔,会给这个世界增添无穷的快乐。因为,它们的翅膀,毕竟是我们这个大地的翅膀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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