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快乐,就好

2012-06-03 21:13 | 作者:冷风 | 散文吧首发

儿子一只手被老师牵着,蹦蹦哒哒的向我走来,一张小脸儿笑成了天的一朵花儿。丢给儿子一根手指,儿子紧紧地抓着,并不介意我的吝啬。西沉的太阳疲惫的甩出最后一捧光辉,拉长了我和儿子晃晃荡荡的两条身影。

出了幼儿园向左一拐有一家童装店,那里是儿子轻车熟路的惦记和念想。倒不是他钟情于那些琳琅满目价格不菲的小衣服,而是门前那架投币的、可升可降色彩斑斓的小飞机对他的诱惑,远远超出了他刚刚发育没有成型的自控力。

不管儿子听得懂听不懂,我还是弯下腰跟他约法三章:“只能坐一次,这个是要花钱的。”儿子为了达到小目的,自然把个小脑袋点的跟鸡啄米似的。两元钱一次的价格不贵,我只是想让儿子在潜移默化中,将“享受是要付出代价的”烙印成习惯性思维。毕竟,心安理得使越来越多的孩子淡漠了心。这个,不是我希望的!

小飞机叮叮咚咚的转了几分钟后降落了。儿子有些意犹未尽这个我看得出来,小孩子的表情未经任何的修炼骗不了人,但我还是态度决绝的拉起了儿子的小手。这个时候,我必须坚定!

儿子依旧蹦蹦哒哒专拣边边角角的地方走。三岁的年龄,常常做出一些让人打不得骂不得又哭笑不得的行径,以至于令我这个不太会当娘的笨妈妈,时不时被他的顽劣逼到山尽水枯黔驴技穷的地步。为此,他的小屁股是没少挨拍的。

这条回家的路每天都要走几个来回。路的两边店铺林立,三三两两的小吃摊人气十足。羊肉串儿鱿鱼串儿在炭火的烘烤下滋滋啦啦的冒着油花;白的红的汤汁咕咚咕咚热气升腾,各种蔬菜丸子串儿被煮到了极致香气四溢。

一家著名的连锁蛋糕房店门大开,面包蛋糕曲奇饼干一众点心应有尽有。儿子忽然来了兴致,大喊着“我要吃面包”就不管不顾直奔目标而去,看那架势摆明了当我不存在不想征得我的同意。

我有意喝住儿子,转念一想看看也无所谓,或者吃一次也无所谓。我其实是不主张带着孩子频繁出入此类场所的,这对于他的价值取向和认知能力的发育很不利。但我提倡孩子对每样事物都适当尝试一下了解个大概,最起码在他可以完整与小伙伴交流时能知晓一二,不至于因为孤陋寡闻被动的和人拉开距离,这样很容易伤到孩子脆弱的自尊心。

儿子兴奋异常,张开两条小胳膊伏在擦得铮亮的展柜上,恨不得整个抱在怀里。那些玲珑精致晶莹剔透秀色可餐的水果蛋糕,码的整整齐齐错落有致吸引着人的眼球。我已经感觉到口中津液横生了,可想而知我那不谙世事的宝贝儿子会是什么表现了。

儿子的小手戳着玻璃罩嘴里不停的叨咕,“妈妈我要吃这个、我要吃这个、还有这个······”这个小祖宗只管恣意的放肆着欲望,丝毫意识不到他不计后果的决策会让我面临破产的窘态。暂的出门,我并没有带多少钱!

一个稍大点儿的孩子也在挑选,不过他比我儿子幸运得多。个子高高的漂亮妈妈端着个托盘跟在后面走来走去,高跟鞋敲击着地板“咔咔咔”的响。妈妈最终满足了孩子的要求,端着满满的一托盘点心饮料“咔咔咔”的去二楼的休闲区了。

这个细节巩固了儿子的好奇心,拽着我的手就要奔楼上,不管不顾我此时有多尴尬。去楼上的休闲区是要以消费为前提的,儿子不会知晓,把那里当成了游乐场。

看来不掏钱是不行了,所谓的尊严让我做不到在众目睽睽之下就此出门。彼时,我的眼神一直游弋在那些像卫兵一样守在点心前面的价签上,那些静止的数字用无声的威力彻底攻克了我的心理底线。小孩子巴掌大小的小点心个个都拥有着腐败奢侈的不菲身价,仿若骄傲脱俗趾高气昂的小公主挑逗着我的承受力。从小被言传身教灌输的勤俭观念,此时正不可遏止的发挥着作用制约着我。

几番斟酌比对,我指着一款标价最便宜的蓝莓口味小蛋糕做了最后的选择。说最便宜是相对而言,其实价钱也是由两位数组成的。柜台上方悬挂着一张宣传单,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买果汁第二杯半价,于是牙一咬脚一跺一不做二不休再来两杯芒果汁。

服务员满面春风帮我端着盘子前面引路,好让我腾出手来扯着我家小豆丁儿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上楼。就那么一瞬间,我感受到了金钱买来的那份优越感,足以让人的虚荣心无限的膨胀和放大。

楼上的环境很舒适,小巧的玻璃圆桌配两把精致的黑色皮椅。在那对母子邻座坐下,我开始伺候儿子吃吃喝喝,眼睛却用四十五度的余光动机不纯好意不怀的斜睨着那个漂亮妈妈。女人就是这样天性使然,总是在遇到同类时下意识得以对立的角度审视揣摩,尽管并无恶意。

梳得溜光铮亮的马尾辫,一件看不出什么牌子却做工考究的格子大衣,一条黑色铅笔裤,把人装扮的简约干练。一台精巧的掌上电脑牵制了漂亮妈妈的注意力,微翘的莲花指不停地在屏幕上划来划去。看得出,她在玩游戏。

不经意的扭头,发现儿子正两眼放光满脸向往加羡慕加好奇的盯着漂亮阿姨的莲花指,忘记了蛋糕忘记了饮料。我立即意识到我们娘儿俩没出息的失了态,遂翘起我称不上莲花指但肯定能和葱段相媲美得胖手指,戳了一下儿子弱不经风的小肩膀。

天地良心,我只是想提醒一下他要时刻保持君子范儿不要失了风度。哪承想这不知深浅的小东西,竟皱起小眉头白着小眼睛一脸的阶级斗争,操着一口吐字不清的小童音儿义正言辞的指责我:“妈你捅我干什么?”我的一颗心啊,彻底悲催!

吃饱喝足儿子依旧蹦蹦哒哒沐浴在落日的余晖中,浅灰色的燕尾小外套裹着他的小身体显得又精神又帅气。这件外套还是年前给他买的,几个月的时间已经明显感觉尺寸不富裕了。再有一个月儿子就要满三周岁,身体正在像后的青苗一样无声无息的蹭蹭拔节。三年里我几乎没给他买过太昂贵的衣服,那些动辄几百大元的小时装我总感觉有些华而不实,穿不了几天就面临着更新换代的命运,哪儿都没坏就因为败给了日新月异的生长速度,着实可惜。儿子穿的都是我满街搜罗淘换价值不过几十元的小衣服,经济实惠价廉物美时尚前卫,且好着呢,我以为,有些浪费是没有必要的。

儿子一刻也不停歇,瞅瞅这个摸摸那个乐在其中。而我不知怎的突然间抓不住思维的缰绳,任其奔突跳跃穿过时光的隧道跑到了遥远的几十年前。

那是个具有特殊背景的年代,家家的生活水平都差不多,几乎没有什么高低好赖燕瘦环肥的区分。邻家妈妈生了三个女儿,年纪和我不差上下。平时大人们下地干活,我们几个就在街上抻开一条长长的自行车内胎剪成的橡皮筋,唱着“马莲开花二十一”玩得不亦乐乎。

那时候食物匮乏,偶尔商店里卖点儿饼干蛋糕之类的也不是谁家都买得起,更不要说什么零食了。天天的土豆白菜清汤寡水满足不了身体疯窜所需要的营养成分,遂在玩耍一段后还没到饭点儿肚子就会不争气的咕咕直叫。邻家的二丫通常会在这时擎着一个硕大无比中间切开抹了一层猪大油的苞米面饼子,津津有味儿的吧嗒着嘴。那时的饼面子也没有现在磨得这么精细,粗粗的碴子经常掉的哪儿都是。所以二丫也会时不时地伸出粉嫩的小舌头,无比优雅地将遗留在唇边的饼渣渣儿舔回嘴里。

我当时对这个不知道有多美味的大饼子赋予了无数的想象,终于抵抗不了诱惑,在一个奶奶呼了大饼子的中午偷偷的掀开了油坛子的盖儿。之所以这么小心谨慎是源于当时家里人口多粮草少弹药有限,我这么铺张浪费被奶奶知道了是万万不可的。

日思想的涂了油的大饼子散发着金灿灿的光芒,勾引着我和着口水咬了下去。我想像着大饼子给我带来唇齿留香回味无穷的感觉有多美妙,拼命的调动肌肉运动牙齿甚至连眼珠子都不舍得移开,琢磨着接下来该从哪里下口。

可是,可是······猪大油在接触到味蕾的那一刻强烈的刺激了我无比亢奋的神经,嗓子眼儿好像被什么东西黏住了一样难受,继而引发了胃里的翻江倒海。我一时愣怔停止了咀嚼,搞不明白理想和现实的差距为什么会如此之大。

我呸呸呸的吐净了嘴里的残渣儿,然后把饼子偷偷扔给了拴在院中老枣树下的大黄狗,扼杀了这次我一手策划悲剧收场的小阴谋。

至今也想不明白,邻家妈妈当初怎么会呼出那么大的饼子?还有,二丫怎么会把涂了猪大油的大饼子吃得那么香甜无比?

无忧无虑的童年留给我太多的懵懂也留给我太多的不舍,令我不忍忘怀。就像母亲每次看到儿子的穿戴除了数落我几句不会过日子外,肯定不忘向我炫耀她年轻时的高超手艺。

母亲说在我像儿子这么大时,母亲用两块大手帕裁裁剪剪拼拼缝缝,就做成了供我遮风蔽体的小花褂儿。事实上,在我上初中之前,我们姐弟三个平时的衣装都是母亲亲手缝制的。有时候,母亲还会为个别上门的村里人量体裁衣、收取零星的费用以贴补家用。

母亲说的小花褂儿我早已没了印象,不过有一个场景却一直盘旋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一个梳着齐耳短发的小黑丫头,穿着两块大手帕缝制的小花褂儿,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奶奶的身后,看奶奶踮着三寸金莲的小脚不停地忙忙碌碌······

时间过得真快容不得半点停歇,转眼间母亲已步入暮年,我也有了自己家庭自己的孩子不再年轻。而今,和儿子走在这春意阑珊的街头看着儿子欢快的小身影儿,感慨的同时又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儿子是快乐的,在饱了口福小小的心愿得到满足之后,也在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心灵纯净自由成长的过程中;那对母子也是快乐的,尽管那快乐表面看来人尽不同,但意义是一样的;至于我,在忆起大饼子、橡皮筋、小花褂儿的童年,毋庸置疑也是快乐的。

而且,让儿子拥有一个快乐的童年乃至快乐的人生,这一点,我想我做得到!

无论如何,只要快乐,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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