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丫头

2012-05-31 21:13 | 作者:淡孑 | 散文吧首发

腊月,凛冽的风在树梢里肆意穿行,刮得枯枝败桠唦唦作响。曾经翠如碧玉的叶子,经不住寒风肆虐,通体变得枯黄,索索离枝飞落,碎了遍地的金黄。南国的冬季,每每姗姗来迟,即便是冬寒料峭,寒冷中依然氤氲着些许暧昧的暖意。

晴丫头正是诞生于寒意料峭的冬季里。她是我的一个小邻居,从她孕育于母体时,我对她的一切已甚为熟悉。那会她的母亲君儿还只是个淘气的丫头,永远长不大似的,心里藏着开心或不开心的事儿都乐意找我来倾诉。我也乐此不疲地享受着去做一个忠实的聆听者。偶尔也会诚心进谏几句良言玉语,以解除她沉积于内心难以排除的污秽。

其实,整体上也无甚大事。君儿只是老觉得晴爸不够关心疼她而已,所以常常借机闹闹小情绪,以此引起晴爸爸更多的关注和疼爱罢了。有好几次,事态的发展已然濒临至覆水难收的地步了,君儿还曾嚷嚷着要把晴丫头做掉。最后一次听闻君儿已经躺在手术床上了。但最终还是留下了晴丫头。基于什么原因而令愚蠢的君儿放弃了如此愚钝的执念而没有继续犯混下去?这我倒没作更深层的探究。事出必有因嘛!毕竟是母女连心呐,留下来了,总也是有她的理由的。

历经十月怀胎,瓜熟自然就蒂落了。犹记得晴丫头呱呱坠地后的当天,突然收到晴爸爸发来了信息报喜,简简单单的几个字,诠释了他初为人父的所有快乐与欣喜。

晴丫头,有着瀑布似的浓密黑发,更有着乌贼一般溜圆的深不见底的一双大眼睛,如缎柔软的眼波里,荡漾着澄沏而透明的一湾涟漪,干净纯粹得不惹一丝尘埃。我总奢望能够透过她那纤尘不染的眼睛,窥探过去那个小小的曾经的自己。而浸染过岁月红尘的灵魂,又岂能再次的通透如昔?

晴丫头每次见我总爱扁嘴,这事儿让我好生纳闷,百思不得其解,挠破脑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要我出现在她的视线范围内,她就会紧张得像只八爪鱼一般黏附于她妈妈的怀里,两只莲藕般白白胖胖的小手,使出吃奶的力儿拼命地套住她妈妈的脖子,努力地往她妈妈的身上蹭来蹭去,两只小猪蹄子使着劲儿地往上乱蹬,嘴里发出恐怖的尖叫声,继而放开喉咙嚎啕大哭,眼泪鼻涕肆无忌惮地肆意横流,把晴妈妈的花衣裳糊弄得可谓是五彩斑斓。

我总是极力在献媚,像一个患得患失的老臣民,臣服于主子面前,撂下所有的尊严,使劲地挤弄出八颗玉齿,露出所谓标准的笑容,以此搏取主子的展颜一笑。无奈,我所有的努力,最终化为泡影。晴丫头只当我是在演一出独角戏,哭得更加的欢腾了,泪流满面,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还嚷嚷着要及时离去。同时两只小猪蹄子也蹬得更猛了,瑟瑟发抖的小身躯也躲得更远了。这是很明显的被拒绝接受的形式。到最终,我也只落得个无趣的结果来收拾如此尴尬的残局。

于是,我常常落落寡欢地奔往厕所,对着镜子作状孤芳自赏。镜中倒影的素颜,虽无沉鱼落雁般的绝色美艳,可怎么看也不至于落得个如此的恐怖难堪啊!

究其原因,或许是因为我太过隨性而邋遢的形象,给晴丫头的心理上造成了极其不好的印象。深究镜中颜,蓬头垢脸,眼袋鼓如战壕,眼神耷拉,如同战败了的公鸡,毫无色彩可言,不苟言笑的表情,严肃得像被别人拖欠了十万八千。难怪晴丫头一见了我,便哭丧着俏丽的容颜,惹得那泪花儿四溅。

于是,为了晴丫头恐惧的眼神能够大放异彩。我决定豁出去了,来一次改头换面的大整饰。我背着晴丫头,偷偷地跑去了发型屋,令一个算不上帅的帅哥,帮忙把蓬松的头发修剪一翻,然后烫成像康师傅速食面一般翻卷的发型,最后下了血本染成了金黄的粟子色。

我屁颠屁颠地往家的方向奔走。嘴里还轻轻地哼着小曲调儿,步履轻快,心里像被和熙的阳光照射得光明媚起来。

家的左拐角就是晴丫头的小屋了。我没有急迫着要在她的面前炫耀我新做的发型和新换的形象。我知道,凡事必须得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被发现总比自动呈现要容易接受些的,我确实是这么想的。我还揣摩到晴丫头有个习性,每晚到了某段时刻,她必然会缠着她妈妈惠临我寒舍一趟,这已经是她不知不觉中养成的好习惯了。只是我家大小姐对这个小邻居实在不大敏感,或许是因为她过于调皮捣蛋了吧!给她造成了一定的不可避免的小小麻烦。

果然,不消一会,走道里就扬起了晴丫头嘎嘎的童稚的叫唤声。一路屁颠屁颠地碎步欢跑而来。透过钢门的缝隙闪烁着两颗狡黠的大眼睛,嘴里嘀嘀咕咕地叼嚷着,大意是我来了,快快来开门!我躲在大小姐的房间里遛网,也不急着迎她进来。说真的,我担心历史重演,我的心里扑通扑通地忐忑不安起来,这样傲慢的拒绝,将会给我刚刚建立起来的自信心,带来彻底的毁灭性的打击。

静观其变,适时出现。这是上上策,亦不失为良策。

晴丫头进得屋来,她妈妈倒似极一只忙碌的小蜜蜂,左瞧右瞄,嗡嗡嗡地嚷嚷着炸开了锅。探头进屋,见我端坐于电脑前,惊讶得问长问短,让我感觉好像被人口普查了一遍。

晴丫头亦步亦趋地跟在她妈妈的屁股后面,刚才肆无忌惮的欢腾刹时戛然。同时前倾着小小身躯,斜芈着个小脑壳,探头探脑望望我,小脸蛋上的表情错综复杂,疑惑,惧怕,好奇,紧张,或许还掺杂着另外一些无法用言词一一描述的表情。我略带夸张地笑逐颜开,向她讨好似地问好,献媚,说一些让她顺心顺耳的赞美言词。而她,在愣愣地呆看我片刻之后,还是紧紧地拽住了她妈妈单簿的衣角,作状要妈妈来一个熊抱。我立马藏掖起一副奴颜,静候剧情发展。

晴丫头很快将我撂在一旁,独自在客厅玩乐去了。叽叽喳喳地像一只欢快的小在屋里上窜下跳,偶尔会向我投来探询的目光,她依然耍着小心思防备着我呢!

静观局情发展。偶尔地我会面带微微笑伸出温厚的绵掌,向晴丫头表示友好。开始,晴丫头还是会下意识地拒绝与我破冰牵手。我唯有想尽法子讨好,拿些小玩具哄哄她,借用大小姐的布娃娃吸引她,始终保持笑露八齿,像太阳当空照一般地展示我和蔼的笑颜。

唯怕功夫深,铁柱磨成针。历经一翻软磨硬缠,嬉笑献媚,以物质为利饵,以赞美为基础,以和蔼为终极的相处较量之下。晴丫头竟然自动自觉地牵起了我略略颤抖的老手,还对我毫无保留地展露出了纯真无瘕的痴笑。我只能说,此时的我,受宠若惊得不知所措。然而我亦知道,与晴丫头共同牵手共同相视对笑的瞬间,曾经根植于她心上,如同鬼魅般龌龊狰狞的形象,终于迎来了昭平反的这一瞬间。

那一刻,我欣慰地由心地笑了,灿烂的笑靥荡漾在曾经阴翳无华的脸上,如同一株曼珠沙,子里静静地绽放出它独有的芳华…

评论

  • 蝴蝶:一边品读你的文字一边会心一笑,似乎看到了你多变的性格,幽默诙谐的语气令人不禁随着你的内容深入刻画。精妙!欣赏拜读了!问候淡孑!
    回复2012-07-25 22:31
  • 淡孑:回复@蝴蝶:谢谢蝴蝶文友的点评,生活中,其实蕴藏着许多美好的点滴,只是因为生活给予的过多压力,常常会让自己忽略了许多不起眼的美好。念安。
    回复2012-07-26 20: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