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的眼泪

牛是人类的忠实朋友，是解放前农村主要的生产力，是个人的重要财产和生活资料。它和人类的生产/生活习习相关。不但体型笨重，还憨厚老实。在人们的眼中是个任劳任怨的奴仆。故鲁迅先生把自己比作是‘孺子牛’。是那样的朴实与中肯，让人暗生敬畏之情。

我家饲养了三头牛，一头公俩头乳。公牛主要为配种而饲养，俩头乳牛下的犊交替出售。对于一个小家庭来讲，也算是一笔可观的收入。不过常年饲养，是一项烦琐细致的磨绣活，没有耐心和毅力是不好-胜任的。冬天圈养；切草/添草-；上料/饮水；定时定量，还经常牵出晒太阳换空气。夏天主要是牵到地里定点放牧，关键是水不能缺。饲养工作至少有我的一半。

刚开始，我对饲养这活并不感兴趣，经常惹我生无名之火，不时地把火撒在牛的身上，不是打就是骂。而父亲低声地告诉我，牛是有感情的，你看它默默无闻，面无表情，委屈的时候会哀嚎，伤心的时候会流泪。我有点不大相信，在我的视线里，它们只懂得跑和躲，既不反抗也不吱声。但我能从它们的眼神里看到一种无奈。日子一久，双方之间适应变成了互动性的规律，逐渐产生好感。我添草它让路，我牵它它顺从，我指教它听话。我的声音成远

距离的命令。那种被大动物接受语言的快感，真是好笑，暗只摇头。

两年后的春天，我突然发现公牛的腿有点瘸，眼角有眼屎。回到圈里才查清，后蹄瓣溃烂，正在流脓。不吃不喝。叫来兽医才知，是因气候引起的口蹄疫。这和流行性感冒一样，重感可以致死，轻感打针输液方可康复。根据兽医的指导，我试着打针输液消毒，精心护理。把割回来的嫩草一把一把往嘴里送，提来的水放在嘴跟前。每天上药打针从不间断。终于在一月之内使它康复。我悬着的心也随之放下。

比较起来，我更喜欢那两头乳牛。它们给我的印象总是那样踏实稳重，而公牛相对有点不听话。主要表现在吃草吃料上的霸道行为。遇到这种情况，乳牛自觉躲避，不在它的兴头上争执。夏季到田埂放牧，如果少不留意，就会被公牛的安静所蒙蔽，看似都在低头吃草，，可它的余光正扫射着你，监视着你的一举一动。就在你放松警惕时，它会抓紧机会，把头伸向庄稼地里，用修长的舌头狠狠地揽上几口，神色慌张。听到主人的指责声，也不忙着走开。它知道主人不可能马上过来。当主人快速向这边跑来时，它也迅速离开，但嘴里填满了嫩，绿的禾苗。一般情况牛的警觉性要比人强几十倍，在田野里无法与牛相比。要出气也只能回到圈里。可回来再看到它无助的眼神，我的气也消了一大半，剩下的只是训斥几声。

今年要移民，家里决定把牛全部卖了。

来了三班人才把生意做成。上车前，我亲自端来一盆料给它们吃，也算是最后一点心意。然而，它们谁都不吃不喝，都是警惕失神的目光。这是我平时没有见过的情形。也许它们能听懂人言，来人的意图早已清楚。如果不是僵绳栓住，它们早已逃跑了。可它们的命运始终掌握在人的手中。当买者过来牵它们时，每个牛都发出悲惨的嚎叫声，让周围的人们默默承受着一种来自真诚朋友的呼救信号，人们知道不该如此对待，但它们毕竟是异类，从一出生注定要为人类享用。它们终于被生拉硬扯推上了车。

然而惊人的一幕出现了。我真的看到大公牛在流泪，我的心也跟着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