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魂之地

2012-05-19 11:35 | 作者:祭葬晓宇 | 散文吧首发

有些相遇是命中注定的。就像她和他的相遇。在天,在水城威尼斯,她和他相遇。大水道里灰色的水在春天

发出一种诱惑的味道,几百年了,威尼斯像一个成熟女人,越到中年越迷人起来。 她找不到自己棕红色的旅店了-她只记得它

们有着神秘的火焰一般的哥特式的长窗,非常美,那种浪漫的红,涂满了墙和屋顶。然后她遇到了他,她用中文说着那个旅店的

地址,很显然,她把对方当成了中国人,但他不是。因为他那张清秀的脸写满了茫然。哦,是日本人。于是她换了英语,表达着

她的迷路。他微笑,露出日本男子特有的优雅,伸出手来,拉她上了他的船,半个小时之后,她看到了她的旅店。第二天她没有

想到他来找她。她有些羞涩,邀请她去喝咖啡,那是拜伦曾常去的一个咖啡馆,唤作佛劳瑞安。他说,在欧洲,能够保留住这种

古旧就是最美的文化遗产,侍者会以拜伦曾经坐过这张椅子而自豪。她想,这是她的艳遇么,还好,对面的男子长的不错,而且

看起来极有修养。我将在威尼斯待五天,这五天,她愿意和他一起分享快乐。他们说了彼此的名字,她说的是自己的网名,一剪

梅,真名她是不会告诉他的,而他说,我叫岩井,她想,日本叫岩井的男人大概有几万。接下来的几天,他们一起游了圣马可大

教堂-那是所有来威尼斯的人必游之地,这里被拿破仑称为“欧洲最美的客厅”他坐在那里听人们祈祷。再后来,他们一起游了

狮柱,总督宫,钟楼,……坐在600年的老咖啡店的软座上,一边享受小漩乐团演奏的同时,喝着30欧元一杯的上等而昂贵的咖

啡。此生,大概是最后一次来威尼斯了,为什么不拼却一醉?为什么不任性地活着呢?到最后的一天他看着她的眼睛说,我喜欢

你,跟我回日本吧。她有一点动心,认定这只是艳遇而已,所以,她笑着拒绝,而且很抒情地说-我们做朋友吧,来个威尼斯

之约,每年的四月,我们来威尼斯住五天,旧重温,就算老朋友聚会,怎么样?真的么?他问。那一刻,她觉得是真的。分开

手时两个人紧紧的拥抱,也有伤感,此去经年,那种迷离和绝望只有自己知道,世界上有一种心动是绝望的。那种心动只有自己

知道多少绝望。她马上要结婚了,是怕婚后在无如此浪漫的心情来威尼斯。他告诉她,波伏娃和萨特每年都要来威尼斯聚会的。

她微微笑了一下,她不是波伏娃,她只是一个凡俗的女子,在威尼斯做了一场梦而已。上了飞机还想着他挥着手,想着明年四月

十**在威尼斯等你。以为只是一场偶然的相遇,以为只是一时说说而已,生活哪里能像这五天一样地精彩和诗意。他曾经用意

大利语为她唱我的太阳,而她穿行于那些河流里,在叹息下一声叹息,她不是他的太阳。回国后很快结婚生子,她过着忙碌而

踏实的生活。七年之后,孩子上了学,她成了有钱有闲的女人。她想起了威尼斯。七年前的威尼斯,她轻易说的话,仿佛一分钟

也不能等,看看日子,却早以过了四月,是五月了,马上又笑自己,怎么可能?年轻时说的约定,只是任性又无意的约定,怎么

会去执行呢?五月就五月吧。七年过去,却仍然是那个威尼斯,更素朴也更华丽,更古老也更怀旧,连那祖传小店的胖老板娘

都没变。她恋旧所以选择了旧旅店。那老板娘喊起来,天阿,怎么可能是你,一剪梅,你终于来了。她惊住-纵然这老板娘记性

在好,也好不到记得她的名字和她并不出众的长相吧?老板娘几乎是扑过来,你来晚了,他刚刚走。谁?谁刚刚走?岩井。他每

年四月十日都来,住上五天,看一场欧剧,去咖啡馆喝茶,等你,然而,你不曾来过……那一刻,她由脚底升起一股寒流,无比

地冷,冷到浑身哆嗦-他居然把随口的诺言当了真?感觉眼睛有些湿润 为自己许下的诺言却没有执行,为自己的年轻,也为他真

的来过,从日本到威尼斯,不算近,但他却每年都来,来等她。除了他叫岩井,她居然没有他的其他任何联系方式。她知道明

年,明年的四月他一定会来威尼斯的,无论有天大的事,她也要来威尼斯!这是整整一年的等待,为了等待这年的四月,她觉得

自己都老了。没有人知道她的秘密,那是她一个人的威尼斯。这次是她先来。她买了几款米兰春装,新款,花费不菲。八年之后

她已经三十多了。镜子里,是一个风韵少妇,红唇像是奔腾的火焰。她不是等待自己的情人,她在等待一个约定,她已经失约七

年了,不能在失约了。但他没有来,他居然没有来。整整五天,她留恋在她和他曾经一起游过的那些旧地,想不出他不来的理

由,也许终于绝望了,所以也结婚了,所以也和她一样想过一些烟火生活了,临走前老板娘喊她,一剪梅,电话你的电话。她的

心狂跳着扑下楼去,是他,是他。不、不是他。是他妹妹!那个女子说,哥哥让我给威尼斯打个电话,也许有个女子在等他。你

哥呢?去世了,从去年天一直病着,一直想来威尼斯,但身体已经不允许……这太像电影,太像一个故事,居然都不像真的,

她恍然间上楼,看着那些红色的长窗,多像燃烧的火焰,一跳一跳的,在心里,在梦里。这世上原来有种情是不能说的,不能

忘怀的,哪怕暂到仅仅几日,也许是一生不能忘记的花朵。-虽然开在谷底无人知,虽然过几天就开败了,可是只有它们自己

知道,它们努力地开过。她知道以后每年四月,她必来威尼斯。-在花开的季节,她将穿行于那些旧巷,在前尘旧事中,追忆一

场风花月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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