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城我的故乡

2012-05-15 15:40 | 作者:雏燕 | 散文吧首发

崖城 我的故乡

何 郑

崖城,我的故乡。

当我还在生命的子宫里变成游动的合子以前,早就注定我是崖城土著人,那“剪不断,理还乱”的崖城情结,就像生长在故园里的两棵中国古槐树一样,既是满身疮痍了,任凭雷霆击打,也改变不了我的崖城心。崖城的山水,养育了我的身,崖城的日月,孕育了我的情,陶冶了我的灵魂。崖城啊,是我的根。是我一辈子也酬谢不了的恩情。高高的九泉山,是我的爹娘,滔滔的崖城河,是我的保姆。故园啊,是我永远走不出的梦,我终生飞不出的母亲的怀抱。故园啊,是我的精神家园。

崖城,我的故乡。

当我行走在故园崎岖的山路上时,我就爬在了故园的衷肠上,注定我的崖城心,就像挺拔的九泉山一样,苍老而又年轻。故园的山路,养育了我的童年,我就在家园的土里爬过,在家园的土里滚过,那尘土就如在我的身上播上了生长素,我骨骼拔节的声音就是我幼年的催眠曲,与我同生同在同成长。

崖城,我的故乡。

当我行走在故园的风里,我就如同跋涉在故园的心脏里,注定我走不出母亲的呼唤声,既是在千里万里,还在故园的年轮里,就像那潺潺的崖城河,随着岁月的流淌,虽然时瘦时胖,但改变不了它的汹涌向前。故园的风,故园的水,亲吻过我的脸颊,沐浴过我的身躯,净化了我的心灵,陶冶了我的灵魂和思想,把我的理想提升,生长成了我飞往千里万里远的翅膀。

崖城,我的故乡。

当我每次来到九泉山上的元朝石碑前,用手去抚摩时,我就抚住了故园的脉搏,我用朝圣的心态走进了一个叫崖石的历史里,带着赤诚的行走在崖城的心脏里,从每流动的一滴液体,从每飘荡的一片树叶,从每发出的一声天籁,从每听到的一次跳动,寻找祖先们的足音,去体会崖城的每一次心的跳动,把我的心跳与祖先的心脉同步。就像我虽然做不到心心相印,但我能读懂祖先的情。九泉山啊,我的母亲的山。在她的皮肤里掩埋着母亲年轻的生命,她的灵魂化成了一对白朴鸽,落在我家的墙台上不肯离去,依依不舍地飞入了九泉山的怀抱里。我站在那块石碑前,想着母亲,想着祖先,更是在品味着幸福。

崖城,我的故乡。

我是母亲的儿子,更是您的儿子。我的童年、少年、中年都躺在您的怀抱里成长,甚至老年和暮年都要生活在您的摇篮里,享受您的温馨。您的恩情,我难以报答,就像做儿子的难以报答母亲的恩情一样。我一个文弱书生,不能使古老的街道沐浴,不能使瘦弱的崖城河变得肥胖,只能把我对您的情,流淌在我的笔尖上,把我对您的爱注入在幼稚的文字里。用文字展示您的过去,现在和未来,来表达对您的热爱。棉暖比不上皮,糖甜比不上蜜,爹娘情意重,比不上故乡恩情深。

崖城,我的母亲。

崖城,我爱您!

〔一〕

西汉水上游向西北,就是黄河和长江的分水岭高地边缘,群山起伏,林海莽莽,草坡如毡,沟壑纵横,附近不远处,约二十华里处,坐落着一个倚山面河的小镇,它与武山县接壤,这就是甘肃省礼县的崖城。崖城西北与武山县的鸳鸯镇相连,南通礼县城,位于通往省城的大道旁。崖城的东北和西北大山的衣襟缝里飘出两条银白带子似的溪流,在南边的山根处结在一起,在那里拥抱亲热了个够,热烈的激起了千堆雪浪,万朵银花。她就匆匆忙忙的溢金泛银的往南去了,好像是急于到大城市里打工的崖城靓妹一样,一路上热热闹闹得甩出了一连串清脆的银铃声。远远望去,崖城就是佩带着绶带的英俊少年,这绶带就是崖城河。崖城河就是郦道元在《水经记》里记载的夷水的上游。崖城是陇南市最北的九泉山南麓的一个镇子。九泉山是崖城的主山,也是礼县一座名山,《秦州新志·山川·礼县山水》﹙清乾隆二十九年版﹚精彩的记载:“北三十里,其麓九皆有泉,旱不涸,涝不溢,民咸赖之。”崖城泰山庙就坐落在山上,立有一块元朝时期的石碑。崖城算不得是个好女子,只能说是小家碧玉,这是因为她空灵钟秀“笑从双脸生”,有小家碧玉的那种独特的神韵。不缺少晏殊“池上碧苔三四点,叶底黄鹂一两声,日长飞絮轻。”的风采,春有“天街小雨润如酥”“虫声新透绿纱窗”的美景,夏有“小麦覆陇黄”,“麦随风里熟”的年景,秋有“一年好景君需记,最是橙黄橘绿时”的佳境,冬有“千树万树梨花开”崖城无处不飞花的韵语,好一个普普通通的崖城!前些日子,我爬上崖城的主山九泉山,抚摸着元朝的石碑,好像是在上面翻出了崖城的旧相册,引起我的遐思。不知为什么,在厚厚地相册中,我思想的野马在荒漠上奔驰,看不到飞鸟和绿草,我抚摸着这块元朝的石头,我的方寸间掀起了万丈波澜,心头隆起的是一种雄性的豪气。这块如今就安放在崖城主山上的石头,被县文化馆的工作人员拓成了拓片,装在玻璃柜里。它却是装在我的心里。说穿了那时的崖城是通往陇西治所襄武的古道上的明珠。那块元朝的石头告诉我:崖城“北而襄武,西有西戎,南接宋境”是“古岷之巨镇也。”(襄武是古代陇西郡的治所,岷,岷州。治所在今岷县。)可见,那个年代崖城处于边塞要地。我用放大镜在石头上寻找崖城的年轮,蒙汉铁骑金戈弯弓射穿了吐蕃的美梦,礼店元帅府元帅屯兵崖城,成为元朝抗击吐蕃的大本营,歼灭敌人于崖城不远处的木树关,靖边的四代礼店元帅府元帅,功绩显赫,是与崖城分不开的。读《礼县旧志》中记载:“崖城山峡两河湾,孕毓灵山峙险关。”“溪涧流添分燕尾,崖城波合蹙鱼鳞。”等明、清诗人的诗句,崖城的天然地貌和地理位置可见一斑。崖城山清水秀气象万千,绿波荡漾,鱼翔水底,那河水里是否也演绎着流线美的美人鱼的传奇,只能在我心里遐思,那时的崖城河令人神往啊。如今,不说,季节的风吹瘦了崖城河,日月风干了崖城河畔的泥沙,使她变成了一条季节河,让人怀恋童年捕捉麻雀的日子,思念幼年摸鱼的情景,还有在那段时光里,伙伴们都爬上树去摘桃子、杏子,津津有味吃的深情也很神往的;不说,九泉山下的像传说一样古老的两棵中国槐,四个人连手相接也抱不住的树腰,脚下须根虬盘隆出地壳,树身上刀刻的裂痕里不知蕴藏着多少雷鸣电闪和绵绵烟云,树下的节妇牌坊记载着多少贞女节妇的辛酸苦涩的故事,树梢看不透的故园歌谣,槐花不知花开花落多少个春冬秋夏,槐花熬成的黑色的药汁水流入多少户人家,解除了多少农妇的疾苦,多少来往的候鸟鸣唱,送走了崖城的青春年华,唱得那两棵中国槐已经残枝叶落。2006年七月,我去过曲阜,孔府后花园的槐树还没有崖城的这两棵粗大;不说,忽必烈的子孙屯兵崖城,妄想借着天威,镇守西汉阳,鏖战吐蕃,浴血靖边,把草原上的冬不拉演奏成了和谐的寺院钟声,和远古秦汉的传说接在一起,合奏出了空前的阳春三月;不说,上世纪的丙子年九月,崖城河两岸菊花浪漫,红旗漫卷,山里的八位庶民扬眉吐气的那股傲气,在崖城小学里举着拳头,发出对红旗铮铮的誓言,共和国的将帅们饮马九泉山下的泉水,跨越崖城河,挥鞭指向陇南宝地徽、成县,金戈铁马陇上江南,刷新了崖城年轮里最崭新的篇章;也不说,崖城四周崇山峻岭,山套山,山连岭,岭叠嶂,如秦腔里吼起的大劲,高亢跌宕,如一个个惊叹号,群山环绕沟壑相连,山湾相通,林壑幽深,千岭屏障,万溪襟带,最易伏戎,是藏龙卧虎的好地方,山光谷影闪现着秦人采集守猎,戍边抗敌,扬鞭牧马的身影,在这里曾经活跃着共产党员“白马将军”柴宗孔率领的“西北抗日义勇军”,与黎明前的黑暗抗争,白色骏马的嘶鸣声迎接东方的晨曦,还有那燃烧在地下的烈火,照亮了崖城黎明前的黑暗,在南仓大地上迎来了第一道曙光。也不说,“九泉山下树红旗,西北五省颇具名。”﹙张子明诗﹚,梯田层层平展展,盘山公路宽又平,人人有手机,户户有彩电,柏油公路通南北,栋栋楼房拔地起。就说,现在的崖城人,骑着摩托车带着媳妇,疾行在阳光里,沐浴着幸福,追赶着甜甜的被春雨润酥的日子。不看别的,就看摩托车后面的媳妇脸上盛开的花儿,嘴里漫开了流行歌曲的摇滚声,融进四月的油菜花地,金黄色映衬下的崖城路,阳光明媚。她们坐在行驶的摩托车后坐上,伏在男人的后背在打手机,满脸开成了牡丹花,洋溢着自豪,大概是和北京的老主顾联系工作呢,不时发出一串串银铃声。有几只彩蝶飞舞在他们的身体的四周,绕来飞旋,迷恋着他们,当摩托车脱离开来,它们还恋恋不舍地尾追着,最后飞到油菜地里和蜜蜂一起戏逐,在遍地黄花丛中享受生活去了。初春二月,残雪压不住大山的黛色,性急的山间野花已在雪中燃烧,田野里犁沟冒着黑黝黝的热气,犁沟的阴面的残雪和黑黝黝的土色相间,远远望去,就像崖城的媳妇们穿的花衣,显得那么庄重朴素。街头的土碑下,已有了晒太阳的几个老头,背靠着墙脚,抽着旱烟,眼睛眯成了缝缝,朝着太阳光,吐出的一丝细细的烟雾,轻飘飘的擦过脸上的沧桑岁月。几个老汉在一起也说昨晚的新闻联播呢。要不就是几个老汉聚在一块玩着牛九呢,让太阳沐浴他们的厚棉袄,直到道谁家的媳妇喊公公吃午饭,才乐呵呵的散了。盛夏时节,镰刀刃上麦香的味儿还没变淡,人们就已经抓紧时间休闲,恢复元气,或在街头,或在那两棵中国槐下,或在高楼的阴凉下,有下象棋的,有玩扑克的,有闲侃的,人们的欢笑声伴随着阵阵蛙鼓,你看,几个老汉在一起在议论着中国队又在奥运会上夺取了几枚金牌等国内外新闻。金秋季节,崖城河畔的果园里红艳艳的苹果飘着醇香,还有那农家院子里黄澄澄的梨子的香甜的味儿都一起弥漫在街道的上空,到处都是醇香,连空气也是甜的;远处田地里一大片、一大片的火红,好像朝霞从天上落下来一样,那是成熟的荞麦仿佛正在燃烧,几个收割的人心花怒放。最能够表达出崖城人内心喜悦的要数那隆冬的年夕,漫天花炮烟火,绚丽多彩,点缀夜空,天上开满了鲜艳的牡丹花,浪漫的菊花,地下,娃娃高兴得手舞足蹈,十分欢喜,开遍了童子面花。陈旧破烂的街道上,演绎着崖城人的生命与死亡,快乐与痛苦,多少站起来的喜悦,多少跌落的悲伤,在贫瘠的土地上种下了殷切的期待。崖城的每一座山就是一个美丽的方块字,无不散发着原始绘画与图腾的气息。群山就像一个个方块字以不同的排列和叠加,锻造出精粹凝练和含蓄蕴藉的文句,变幻出一个个全然不同的意境,其美妙,令人陶醉。这些山峦,就是书法家屏息聚神挥洒出来的文字,充满豪气、霸气和野性,如果给它冠上什么“大峡谷”之类的名字,一定会吸引许多人来观光旅游。崖城,是山的儿子;山,是崖城的母亲。山,孕育了崖城,崖城在山的温情里成长。崖城的每一块田就是一首诗歌,无不洋溢着小麦醇香与生命的张力。田野就像一首首诗歌以不同的风格和修辞,营造出整齐押韵和神韵潇洒的诗剧,焕发出一首首浑然不同的韵味,其情趣,使人神往。这些田禾就是诗人们愁思苦想锤炼出来的佳句,充满童心、爱心和幸福,如果给它冠上什么“田园风光”之类的定语,一定会博得很多人来青睐欣赏。一首首诗,最富有神韵的诗眼,就是果园里的红艳艳的花牛苹果和金黄的梨子,就是大片如潮如云的麦浪,就是从大城市里打工归来的青年、姑娘和媳妇们的笑脸,就是拔地而起的红砖高楼。山,还是过去的山,今日,富有神韵;水,还是过去的水,这般美丽。灿烂的阳光,撒满崖城的山山水水,崖城,就像躺在温馨的摇篮里的孩子在长大,在发出要飞翔的声音。

〔二〕

我可以承受岁月的离去,留在童年里的一条街却使我牵肠挂肚,在我心里亦真亦幻。这条街的历史太漫长了,往她的前头走一百年还是这样,或许再往前走一千年也还是这个样子,以后来,我说不准,也许也走不出我的童年的梦,这条街就如永生在童年里一样,就像我喜欢向日葵在金黄色中燃烧一般,正如凡·高所说的,那是爱的最强光。这条街就在我的家乡陇南山区的西汉水上游,崖城河双手紧紧的抱着她。据史料记载,这条街在元朝就已经是大居民点了,忽必烈的后裔在这里长期屯过重兵,抗击吐蕃,抚民靖边。我的灵魂总在这条街上转悠,中间好像没有休止符,即使在天下动荡的时代,吃尽了草根的时期,也没走出八十年代我读过的一位美国黑人作家写的那本叫《根》的书。家乡的一条街啊,横亘在我的童年里,古朴简陋的两排瓦房站在我的瞳仁里,就像我的没了门牙的爷爷,脸上坑坑洼洼的如枯树上的老树皮,一站就是我的整个一生的岁月,连镇子中间那两棵粗大的中国古槐都站成了满身沧桑。家乡的街并不是笔直的,就像一张弓佩带在镇子的背上,至今没能走进摇滚的弧线里,从古到今把它的走势定格成了秦腔戏里的帝王将相的御带,漫游在田野上悠长的犁沟里。乡情啊,就是光知道埋头过日子不知打扮自己的鬓发的农妇。下雨天里,泥土的街面忍受着日蚀雨淫的雕刻,姑娘的白球鞋找不到地方亲吻街道的脸,于是,姑娘和媳妇们的好心情像飞溅的泥花盛开在摊贩的新货上。家乡的街呀,是陇南山区一条普通的河,从遥远的云海里流来,冲刷着河床上岸边无数颗砾砂的脑袋,就像铁木真的后裔把草原上马头琴的故事屯在崖城河岸边的垂柳里,被崖城的岁月唱成了沧桑老人。活在我童年深处的这条街啊,一直是这样,不是笔直而是两端略翘曲起,真像压弯了的重担,是沉重的家乡压弯了?还是担负着苍苍岁月?对于我来说,这条街就像家乡山涧的山路,承载着我的童年,少年,中年,还要托付我的老年,是我一辈子走不出的梦。我儿时偎依在席地的曾祖母的怀抱里,倾听饥饿的红军把玉米秆上的棒子换成银圆的故事,我抱住她的三寸金莲幻想着在军号声里齐刷刷的集合的脚步声是如何唤醒街道两旁民房里的庶民,八个铁骨铮铮的泥腿子站在街上是何等的扬眉吐气,古老的街面支撑着共和国缔造者的脚板奔向黎明。一九三六年的菊月,家乡的街呀,溢金泛银,托起家园最辉煌的季节。曾祖母四周站满了听故事的我的同伴们,都倾听成了故事中一杆杆红军的枪。曾祖母仙逝已经过去四十年了,去世时她八十八岁,她老人家给我讲过的“白马将军”的故事也是在这街上听的。“白马将军”就是著名的陇上英烈柴宗孔烈士。当年,他率领的西北抗日义勇军曾活动在崖城一带,他曾在这条街上镇压过横行乡邻的恶霸“四阎王”,打过地主,救过穷人,深受群众的拥护。

童年深处的这条街,就是我的襁褓。我六七岁时,母亲离我而去,父亲远去苗河水库工地,我饥寒裹腹,四处游走,那时街道就成了我的好去处。街面用凹凸不平的胸脯时常拥抱我,枕着街边的台阶,在梦中时常搂着冰凉的一堆丘土,里面埋葬着我的母爱。母爱是人一生中最醇的美酒,对于我来说,童年是个没娘娃,多喝几口也醉不翻我。记忆中的暮秋里慈母变成了一堆新土,凹凸不平的街面吸附尽了我的伤心,温顺的太阳照亮了我的心房,痛苦没法满足我的任何一种企望,我的童年是块易碎的玻璃随时会破碎在夜风里,是这一条街呵护了我收留了我。我回想起来,童年是一片歉收的土地,内心的那份空旷孤单就像窗外无边的夜色。活在我童年里的这一条街,就是我希望的帆。现在,我年过不惑之年,身为教书匠二十多年,每天,都要脚踏着这条童年的街道,带着好心情回家,一晃就二十六年过去了。有一天,我忽然发现她很老了,两旁的民房显得不精神了,墙壁的泥皮散发着黄光,隐现着那些年头用红土写的标语,算起来这条标语至少有五十岁了,土坯砌成的房屋表白着:一辈辈人在这里薪火相传。我每走过童年深处的这条街,深感作为一个教书匠的脚步沉重了,心中的压力更大了,每当站在三尺讲台上,大有铁肩担道义的豪壮感。父老乡亲辈辈追赶着日月,辛勤耕作,一代代人活着的目的同是劳作,岁月给家园做上了鉴定,留在童年深处的这条街啊,就是盖上的印章。

从童年深处走过来的这条街,一直伸向今天,快乐、笑声多于愁苦。生活在这条街上的人们淳朴得就像夏天里的小麦花一样,把自己的生活点缀得灿烂一些,努力把光阴过得像山一样高;生活在这条街上的人们快乐得像春天里的山丹花一样,把自己的日子打扮得鲜艳一些,决心把生活过得像画一样美。从北京回来的家乡姐妹们花枝招展,说着流利的普通话,带来了节日的喜气,活跃在这条街上,洒满了一街芬芳。街上的集市也热闹了,骑着摩托车的年轻人数不胜数,到处可以看到打手机的少男少女们,都在加快追赶着快乐的日子。这条街上的人们不再是像这条街一样简单的生活了,已经在简单中流动着自然和谐,洋溢着鲜活生命的色彩,涌动着春潮的家乡人迎来一个又一个日新月异的一天。

活在我童年深处的一条街啊,现在恢复了童心,换上了春装,笑着,潇潇洒洒走在憧憬里。

〔三〕

我要诉说的是,在崖城的山里,活着三个美丽的传说,一个桦树精变成的美丽姑娘和一个石头精变成的美丽少妇的故事,另说一个父子河的传奇,与崖城的山一起长得生动,在岁月的烟云里,活得就像崖城的山一样美丽动人。崖城的大山孕育出了一座海拔三千公尺的主峰,山的名子叫店子岭。店子岭山腰白云漂浮,树木茂盛,溪流涓涓,藤刺密布,桦树如麻,遮天蔽日,星月隐耀,百鸟欢笑,百花争艳,是个极为幽静之地。山间徐徐的风啊,你是一把放牧的长鞭,看不见挥鞭人和他的手臂,看见羊群被赶着走过辽阔的天空,出没在云山雾海间,羔羊长大了,挤满了天边,白色的羊群连成了片。温柔的风啊,你是一个温柔的白衣天使,唤醒沉睡在深山里枯树的种子,迎来满洼满坡上绿色的笑脸,一个个胖乎乎的小嫩芽子,出生在春色怡然的树枝端,——用爱去滋润,成了无数照亮秋季的红灯笼,擦亮了山野的胸怀。美丽的风啊,你是姑娘握着梳子的手,梳理得千岭万山层林尽翠,峰峦开屏,野花遍地,绿色由青涩走向成熟,生命与阳光共飞翔。有一个草房子死死的咬住了两面陡峭的山崖伸出来的脚,悬崖底下有几个炭窑的烟囱吐着袅袅的青烟。草房子里住着一个长年伐薪烧炭为生的汉子。一年来,他砍足烧炭的柴禾,在腊月点火烧炭。一天夜里,他点着了几窑炭,觉得有些困了,就在草房子里的火炕上睡着了。子夜时分惊醒,发现自己躺在地上,觉得离奇,抬头一看,闭着的门洞开,一位二八佳人倚门而立,含情脉脉窥视着他。他怀疑她不是人,这店子岭荒山僻野的哪里能有美貌女子?爬起来抓起一把斧头,定睛一看,佳人不见了。他走出门来,只见月亮如勾,冷风徐徐,四周寂静,就回草房子里睡了。第二天夜里,他关照好炭窑上的事,回屋就顶好了门睡了。夜里,他梦见他爬在冰河上冻得不能动弹,惊醒一看,又大吃一惊,自己又躺在地上。屋门洞开,月光中,那个女子立在门楣上,迟迟疑疑,欲前不前。他心想:深山古林半夜哪里来的谁家女子?必不是人,莫非是山焦﹙狐狸精﹚?他摸起斧用力一掷,向那女子投去。当啷一声,那女子不见了。他不敢再睡了,拿着斧头,望着黑黝黝的林子,浑身鸡肉疙瘩翻滚,冷汗出了几身。第三天夜里,他越想越睡不着觉,吧嗒吧嗒抽闷烟,半夜里,冷风飕飕,他在屋内生了一堆炭火烤着,又觉得没事,就拿起斧头来磨。忽然,在冷风里传来歌声:山丹花那梁上开,贤妹子那咋那么洋得来?山丹花那满山开,想哥的妹子那娘家里来……隐约的歌声和着斧头在磨刀石一来一往的声音,歌声就像山里的夜风徐徐抚摸着他的脊背,抚得肌肉起疙瘩,吸在口里的烟没敢吐出嘴外。歌声悠远清晰起来:贤妹子寂寞那真无赖,妹妹昨晚上找哥来,哥哥把门关上了,贤妹子的魂儿那都气散了……一阵风把门吹开,一个女子站在门坎上,火光中只见那女子面如满月,颜似朱丹,眉如细柳,秋波荡漾,如嫦娥下凡,似贵妃再生,他一看,魂魄都被她勾引去了,浑身发软。她移动金莲,牵住他的衣袖,偎偎靠靠的,笑盈盈的伸出手臂去搂他的脖子。他觉得就要融化了,浑身酥酥的发软,只有两只眼睛能动弹。突然,他心血上涌,一个豹子翻身,一手牵着那女子的手腕,一手操起斧头,朝那女子头顶劈去,火红的斧刃劈进那女子的脑袋。一声残叫,一道白光如箭一样冲出屋门。屋外,白光耀耀,亮如白昼,不一会儿就消失了。天亮后,他顺着一行血迹的痕迹寻找,一滴一滴的一直到了桦树林深处,只见一棵三四人抱不住的桦树,已经烧成了半截子,黑糊糊的树桩子上嵌着那把斧头,还冒着青烟,斧刃劈开处的缝间流着血,流到树底下淌了一滩血。享天地精华采日月光华孕育的桦树精,不知用了多少时间的修行,才修炼成了一位美丽的女子,有了七情六欲,不甘寂寞,来和那炭夫寻找快乐,那么泼辣,寻找爱情,那么执着,寻找幸福,那么热情,可怜死于血海之中,岂不悲哉!烧炭人是崖城人无疑,他疑心太重,他怎么知道她会害他,就对她下了毒手,对佳人的态度是如此残忍,佳人对美的追求就被暴力摧残了,崖城人拒绝美就根深蒂固了。这个传说显然是说崖城人“能”。坐山山空,他山之“石”借来不得,原因是怕被 “吃掉”!如今崖城河干涸了,那女子是桦树精,树王死了,店子岭上的桦树能存在吧?昔日的崖城河现在就成了季节河!这样的事不是一件,还有另一个故事,也验证崖城的女子性情的热烈。 崖城的山水酿造的故事就是泼辣的,火一样的,燃烧着崖城几辈辈人,点燃了崖城的山野,照亮了崖城的四季。崖城的东部山里,也在店子岭的山丛里,燃烧着一个石头精的故事。崖城的石头也能成精,化成美丽的少妇。崖城河就发源于店子岭山麓,距河不远处的一道山梁上,怪石林立,这道山梁叫石女子梁。传说在这道山梁的对面山坡上有个村庄,正对着石女子梁的向阳坡地,那里,石头女子仰面朝天,躺在坡上,栩栩如生,从头到脚,每个器官,惟妙惟肖,特别是女子神秘部位的生殖器官,更引人注目,据说在盛夏时,两条腿的交叉处的生殖器官上就生长着一株野莓子,果实红艳艳的。石女子两腿叉开正对着对面的那个村庄,村庄里的男人特别是模样好看的男人,都活得脸色蜡黄,最后就夭折了,时间不长,那个村里的男人都死光了。庄里人光剩下女人老汉。后来连附近的村子的男人也开始大量害病死亡。老人们急了,到这庙里乞求,去那山上算卦,都说是那石女子在半夜里要村上的男人跟她睡觉,吸干了男人身体内的精血,最后睡光了村里的男人,她忍受不了就到别的村里去勾引男人和她睡觉,不但吸干了精血,而且还会吸取灵魂,那有不死的道理。村里的老人请来法官,做道场,拿着利斧、铁锤,就把石女子的头颅给敲下来了,几年后,又把身躯也给砸碎了,变成了一堆石头渣渣了。放羊娃就常在上面撒尿拉屎。多少年过去了,村里人丁还是不兴旺,老人们说,村子元气大伤,难以弥补。现在整个村子都搬迁到新疆去了,那里变得荒无人烟,树木丛生,红狐出没。石头女子火辣辣的爱,爱得执着,爱得热烈,爱你没商量。石头如此,人何以堪?那石女子的恶行,还不是人捏造出来的,那些男人的死,和一个石头有关,纯粹是人泼给石头的污水,祸水,石头女子和桦树精的命运如出一辙,也就见怪不怪了。我这个崖城汉子的心,便泪水盈盈了。 面对心上的泪水,滴滴都是沉默的殷红的血,刮过的呜咽的风。那一座大山,是崖城的高度,价值的海拔。一次次翻越,一次次懂得去珍惜。阅读完崖城的大山里的传说,喜欢的还是,店子岭南麓父子河的故事。

崖城乡父子坪峡一带的连绵山群,有九条长的山梁连在一起,本地人叫九龙山。也有传说是九个龙王的化身。父子河峡口狭窄,不超过一百米。据说,父子河峡道山崖上有三个宝贝,镇守着,这三个宝贝能说人语。它们是一只金鸡,一匹金马驹和一条巨蟒。金鸡和金马驹住在同一面山的两个山崖上,巨蟒住在金鸡金马驹的对面山上,保护着金鸡金马驹。金马驹的对面山崖上住着金鸡。韩山村一个赶集的人把头遍鸡叫当作第三遍鸡叫,起来的太早了,来到父子河峡河道,听到了一声嘹亮的鸡叫声,抬头一看,半崖上,天空中金光万道,灿如白昼,金光中一只金黄的公鸡引颈高叫,此人大喜,仍下东西,向悬崖攀登上去,虽然是陡崖,路径却清楚,很容易爬到地点,原来是只金鸡。此人大喜,抱起就往山下走。这时,此人眼前漆黑一团,好不容易才回到路上。此人来到礼县城,住在店里,到集上去买货,临行前不放心包里的金鸡,对店家说:我包里有个金鸡,你给我看好。此人走了不远,觉得又不放心,返回来再叮嘱店家。此人去后,店家起疑,动手去包里翻看,果然是一只金鸡,店家起了歹心,把自家的一只鸡杀了,拔光鸡毛,装进此人的包里。此人赶完集回到店里,抓起自己的包打开一看,里面装着没毛的肉鸡,急得叫店家赔他金鸡。最后店家死不认帐,韩山人无可奈何。很快店家就把金鸡买给了一个四川人。从此,父子峡的金鸡就下落不明了。后来,有人去礼县城赶集摸了夜,走到峡道里,就听见有人在喊:“长,长!”只见两面的山在靠近。这样,久而久之,这两面山靠近会连在一起。那时,峡外就成了海洋,父子坪就更加富裕了。四川人听到了,这可吓坏了,害怕海洋淹没了四川,决心来收拾这条巨蟒后,再盗取金马驹。四川人在巨蟒出没的洞口,埋下锋利的刀子和竹签,按照早先掌握好的巨蟒出入的规律,在峡谷底敲锣打鼓,逗惹巨蟒出洞。巨蟒不知是人耍诡计,激怒上当,腾跃出洞。可怜巨蟒破腹而死,血流染红了小溪。川人乘机偷走了那匹金马驹。在父子峡蟒蛇出洞休息时缠绕的一个像柱子体积如五间大瓦房的石头,形如麦垛,至今还在。九龙山上九道梁有九匹金马驹,这匹金马驹就是九匹金马驹中的一匹调皮的金马驹,是一匹不安心的金马驹,经常跑出山来,与金公鸡为伴。九龙山上居住着父子俩发誓要进川寻宝,父亲去千里外的四川去寻找金鸡和金马驹,留下儿子守住其余的八匹金马驹,结果父亲一去不复返,没有音讯,儿子站在九龙山上盼望父亲回来,多少年过去了,父亲还是没回来,日蚀风侵,望得白驹西沉玉兔东升,儿子的眼泪流淌不止,就汇成了一条河流,儿子变成了石头人,石头人的眼窝里流水不断,一直流到四川。当地人把这条河,就叫父子河。一直到了“文化大革命”时,变成石头的儿子还在望着父亲,不过泪水早就流枯干了,就在那年,好事者把石头人推下了山谷。在这个传说里的崖城人,是崖城的脊梁,是崖城的生命海拔,但愿它就像古典绘画里燃烧着金黄色火焰的向日葵一样永生。

﹙四﹚

崖城乡山勾河从山间岭缝中流淌出来,绕过座座像感叹号一样的山岭,峰回路转,河谷有两个小村庄,徐坝和三台,背倚叠嶂,三角峰就在两村之间。在元朝至大四年武宗皇帝即位期间,礼店文州军民元帅府元帅石吉连率蒙汉探马赤军与向东扩张的西吐蕃军队展开激战,吐蕃军队当时已经占领了制高点距三台五里远的木树关,三角峰上炮声轰鸣。元军寡不敌众,处于劣势,节节败退,战情对元军处境十分危急。石元帅和元军退缩到了一个谷地,三面是刀斧削齐的悬崖,再没有了退却的道路了。吐蕃军蜂拥而来,石元帅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蒙汉探马赤军眼看就要被吐蕃人歼灭。石元帅暗暗叫苦。突然,石元帅跃起站立在马背上,眼睛鼓得胀胀的,挥动开山斧,大吼一声,腾空跃起,朝半悬崖上猛砍一斧,只见顽石火星四溅,落斧处石崖豁然裂开了一条大缝,石矢如雨。石元帅双脚抵住石缝,用尽全身力量猛用力一蹬,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两边石崖被推向两端,如敞开了两扇门,蒙汉探马赤军蜂拥而入,成功突出重围。从此,当地人把这里取名石门。至今,石门仍在,上面树藤盘缠,密密麻麻,蛇蝎活动期间,远远望去真是两扇石门。《礼县县志》载:木树关是礼县五大关隘之一。学者陈泽在他的著作《西垂西畤考》说:‘‘按照谭其骧先生的《中国历史地图集》〔一〕所标地理名称,西陲西部应以礼县崖城乡木树关为界。’’崖城东西北部的大山,是秦人戍边的天然屏障。礼县博物馆馆藏的在崖城出土的秦陶鬲,北京大学考古系教授赵元成先生确认为是西周时期的,这说明崖城至少在西周时期已经早有人居住。崖城最少也有三千年的历史了。在修建礼武公路时,在徐坝、三台村附近挖出了一块石墓碑,碑身开头写着:“同治十年九月谷日”正中篆书“靖忠诸勇”四个大字,后面刻着十二个死难者的姓名:史学林,张占彪,陈昌吉,吴金隆,张得贵,张明辉,王凤其,赵玉隆,杨占魁,康贺喜,张得胜,金家南 之墓。后面署名:督带宝胜营徐王修立。立碑时间是公元1871年9月。据本地老人说,三角峰上打过仗,峰顶上还打过大炮,死了许多人。崖城“北而襄武,西有西戎,南接宋境”是“古岷之巨镇也。”兵家必争之地。

公元1236

年元太宗窝阔台命征行大元帅按竺迩设置礼店文州蒙古汉儿军军民元帅府﹙治所在今礼县﹚并任首任元帅,驻兵崖石镇(现今崖城),历时六帝七十四年。崖石是崖城目前有记载的最早的地名。后历任元帅石吉连,石麟等都在今礼县崖城一线进行了一系列军事,政治,宗教,文化等活动,至公元1339年崖石东岳庙建成时止的一百余年时间里,从按竺迩开始历任元帅主动参与汉族宗教文化活动,为巩固蒙古政权在本辖区社会秩序保持安定所做的业绩,在今礼县崖城乡九泉山的泰山庙石碑碑文《大元崖石镇东岳庙之记》中记载详细。时任奉训大夫,江南诸道行御史台都周夔撰文,按竺迩之曾孙时任亚中大夫,河西陇北道肃政廉访司副使野峻台亲笔书写碑文并篆题。可见二人对崖石东岳庙的落成是极为重视的,也说明当时统治者主动参与汉人道教活动,增进蒙汉文化融合与民族团结,从这种意义上说,大元崖石东岳庙的落成就是元朝地方统治者为了加快社会安定巩固政权的产物。碑文记载:“崖石古岷之巨镇也。先是天戈西指,金虽亡,北而襄武,西有西戎,南接宋境,皆劲故焉!丙申,上命秦国忠宣公按竺迩镇抚三方,开帅于西汉阳天嘉川要冲,是镇为属。旧伫东岳灵祠,雨汤灾多,有祷必应,有文实乐府纠察司也。国公思有以主持者,难其人。戊戌,经理川蜀,得昌州天庆观道士毋混先者,道行高洁,以祝祓御患为心,喜而纳诸祠,命挈其事。”这就是说,崖石镇曾辖属岷州的一个大镇,地理位置也重要。“岷州,西魏大统时置州,因岷山得名。治所在溢乐﹙今岷县﹚。公元8世纪中叶曾属吐蕃。宋熙宁后辖今甘肃西和,礼县,宕昌,岷县,甘南一带。绍兴中改名西和州,移治所白石镇。元朝期间复置岷州于今岷县。明初改为卫,清初改为厅,雍正中复为州。1913年改为县。”﹙《辞海》1999年版缩印本。上海辞书出版社﹚可知,如果从公元535年西魏大统年算起到元时置礼店元帅府,岷州已有七百年的置州历史。这里含有吐蕃占领岷州的信息。按竺迩曾对元太宗说:“西汉阳当陇蜀之要冲,宋及吐蕃利于入寇。”崖石又是“北而襄武,西有西戎,南接宋境”成为西汉阳要冲之要地,因而按竺迩以及历任元帅屯兵崖石具有重要军事意义。襄武,古县名。汉置襄武县,三国时魏陇西郡治所,在今陇西县西南部。公元254年6月,姜维击败魏将徐质就是在此地;建武十年﹙公元34年﹚东汉名将来歙率领马援等击败大盗傅粟卿是斯地也。西戎就是占据元朝西南边境的吐蕃人﹙西藏族的祖先﹚,当时占领着青海,四川和甘肃西南一带,是元朝西南部边境安全的主要军事威胁。崖石东北二十多华里的木树关就是礼店元帅府抗击吐蕃人的一个重要关隘。崖石镇南靠宋境,又是南宋抗击元朝军队的军事缓冲带。崖石镇东岳庙神“有祷必应”十分灵验,可惜没有主持,这本不是件啥大事,却引起了元朝地方统治者的格外注意,按竺迩在很长的时间里没找到一个满意的主持人选,一直到了戊戌年(公元1298年)按竺迩与长子赵国瑶(彻里)二次进军四川镇叛时,在昌州的天庆观遇到了一位“道行高洁”的道士叫毋混先,他就让他做崖石镇东岳庙主持。按竺迩千里征战,百忙之中没忘崖石镇东岳庙主持空缺一事,可见他对这件事的重视和苦心,由此可知,崖石镇东岳庙在西汉阳的影响和他对元朝统治者的忠诚程度,远在四川平叛厮杀还没忘几千里之外的西汉阳社会秩序的安定。按竺迩慧眼识人,毋混先也不辱使命,崖石东岳庙果成大气候。碑文记载:“唯时毋混先承命,焚修甚谨,继后其祠之前创‘集真阁’,以栖九真,道廊庑以居列圣,斋库庖湢咸集其事。”可知毋混先在主持崖石镇东岳庙时,精心道事,一心修身律己,并且,在原祠的前面的空地上修建了陈装道教经书的“集真阁”,在其所有的过道,走廊,正房对面以及两侧房子都陈列着道家圣贤,斋房,库房,厨房,净手室的墙壁上都有表明这些道家圣贤事迹的壁画及文字,可谓起熏陶潜化的效果。可见道家弟子毋混先他心系道宇超度一方众生的苦心。毋混先坐化升天以后,其徒严慧昭继承主持,比其师更为勤奋,操劳崖石镇东岳庙道事。严慧昭在其师建造的规模上再度扩修,地点是东岳祠后,他“遂卜筑高岗,妥岳灵”,从仁宗年丁已﹙公元1257年﹚开始,历时四年,到英宗时期辛酉年﹙公元1261年﹚完工,届时仁宗,英宗二朝可谓工程浩大,规模不小,“是神各有栖,人怀其吉。”完工后,严慧昭恳求周夔作一篇记文记崖石镇东岳庙修建始末,时任奉训大夫,江南诸道行御史台都的周夔十分满意严慧昭在崖石镇的作为,于是写下了这篇《大元崖石镇东岳庙之记》,称赞历代国公对崖石镇东岳庙的关怀,以及毋混先,严慧昭师徒的功德,把他们与古代名流一样评价,碑文有:“与夫矧肯构、矧肯获之流,有可同日而语也!”句,这是何等高的评价啊。他对严慧昭的高度赞誉,实际上是对他在崖石镇利用宗教维护元朝统治阶级政权的功绩的表彰。到至元五年﹙公元1339年﹚,崖石镇东岳庙主持严慧昭已德高望重,被称为“金栏紫服希文凝妙玄微大师”,可以推知其威望。这一年是已卯年。这年农历九月,严慧昭再一次组织扩建崖石镇东岳庙,完工时立起了这块石碑。“大元崖石镇东岳庙石碑”在崖城经历了近七百年的风风雨雨。这年,严慧昭在崖石镇东岳庙当主持已满花甲时间,他当时至少已过了古稀年纪,真可谓道行高深,终身献身道事。 崖石镇东岳庙大致经历了:祠—阁—观—庙的兴修扩建过程。最初应是“祠”,碑文记载毋混先增建集真阁是在“其祠前创‘集真阁’”的。《封禅书》记载:“盖天好阴,祠之必于高山之下,小山之上。”崖石镇东岳庙地址的位置正应合此说,其雏形可能在汉朝前后,最迟可能在公元1292年以前已有祠的建筑物,直到严慧昭期间达到鼎盛阶段,一直到“文革”时毁坏殆尽仅存石碑一块。现在被人推倒成为两截,令人可惜万分。崖石镇东岳庙在这近七百多年的时间里,共扩修或重建四次:第一次,毋混先创“集真阁”为主体的工程。第二次,严慧昭在东岳祠后的扩修,这次历时四年规模很大。第三次,严慧昭在公元1339年主持的扩建,“大元崖石东岳庙碑”就是在这次工程中立起的。第四次是“文革”后民间自发修建的,现今面貌的崖城九泉山泰山庙,但今非昔比呀。据老人们回忆说,崖城泰山庙建筑宏伟,在山门前,筑有四十八台台阶,象征着管辖着的四十八个村庄;接着就是钟楼,有一个几百斤的一个大钟,悬挂在楼阁里的支架上,每逢每月农历初一、十五日撞响,据说在礼县城里也能听到,可惜,该钟毁坏于大炼钢铁的时代。进入山门,柏树参天,百鸟鸣叫,有一棵三个人抱不住的古柏,上面有一碗口粗的藤缠绕其上,盘旋到树端.山门正对大殿,殿内塑有十八罗汉,四大天王的金身.进入第二个院子,左面柏树下塑有生死判官,一手持生死簿,一手持朱色巨笔;右面塑有一煞神,手拿狼牙棒.进入后院,就是正殿,内塑东岳泰山诸神,正殿两侧是僧人的日常生活的住宅,净手间,库房,厨房等.所有墙壁上都有壁画,人物姿态万千,如云如幻.

崖石镇在元朝以前曾属岷州管辖地,同时是岷州的一个大镇子。崖城在当时处于元朝西部边境附近不太远,在军事上屯兵,随时能运兵到边境扼制吐蕃氏羌的武装蚕食和扩张,保卫元朝边陲安全,在当时历史环境下地理位置很重要。崖城一线附近是军事缓冲带。

礼店文州蒙汉军西蕃军民元帅府积极参与当地汉民族宗教活动,修建庙宇,起到缓解紧张的民族关系,稳定社会秩序的作用,宗教结合政治双管齐下成为元帅府公务之中心。崖石镇东岳庙修建就是历史的见证,是西汉阳修建的道教寺庙之一。从碑文的撰写,书写及蒙汉官僚的名单可以看到蒙汉官员共同参与和立起“大元崖石镇东岳庙之记”的石碑的事实,可知元朝统治者对汉族的此政策有利于社会安定,民族团结,社会进步。在崖城九泉山泰山庙里供奉的泰山神不在正面,而在侧面,正面供奉的是一位崖城本地的家神,和其他地方的不一样。《云笈七签·五岳真形图序》中说:“东岳泰山君领群神五千九百人,主治死生,百鬼之主帅也。血食庙祀所宗者也。”泰山神是掌管人间生死的神,当时又尊称为“东岳天齐大生仁皇帝”。为何不把至高无上的泰山神至于正牌位,而把一个地方小神放在主牌位上?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为了联合崖城地方汉族势力,使蒙汉官僚在宗教,政治,文化等方面和睦相处,取得人心,有利于维持社会秩序的稳定,巩固蒙古地方政权。

碑文记载,严慧昭在公元1339年农历九月主持扩建时,供斋助工施主共有一百四十八人,石碑上刻有名单,按古今惯例每户出一个工,即说明当时崖石镇至少有一百四十八户人家,如果每户按6至8人计算,崖石镇总人口至少应在一千五百人左右。碑文中有:“崖石镇古岷之巨镇也。”很显然,崖石镇是西汉阳西北的一个重要镇子。从供斋助工施主的名单上看,崖石镇的姓氏有:卢,王,张,李,何,文,漆,韩,范,史,郑张,庞,白,南,沈,彭,贾,顾,帅,苟,赵,柴,高,马,辛,严,姚,冯,刘,邓,金,郑,陈,薛,吴,问,郭,袁,阎,杜,年,雍,贺,柳,侯,苏,任,万,田,毋,崔,郎,徐,余,康,梁,罗,黄,魏,钱,曾,丁,石,包,鲍,谢,门,朱,骆,弓,杨,殷,吕等七十多种,有一些现在早已销声匿迹了。这也反映了崖石镇当时的居民中有一些“客籍”姓氏,估计是元朝大量移民的结果。崖城民间流传说崖城人是山西大柳树和陕西大柳树人。很显然,崖城当时的居民已经氐族汉族化了。那段历史可见一斑。

在元朝(后)至元年间即公元1339年前后的一段较长时间里,崖城一带自然灾害频发,夏秋两季暴雨繁多。碑文有记载,崖石镇“雨汤灾多”。

从上述碑文中可知,崖石镇东岳庙里的斋房,库房,厨房,净手室以及过廊,正房和所有小屋的墙壁上都有列位道家圣贤的画卷,其意象反映着道家故事及九真玄理,还有道家圣贤的塑像,而不是花草鱼鸟之类的图画,那是多么丰富的艺术宝库,可惜,毁于“文革”,真是个无法弥补的大损失,已难以恢复其原貌了。

当时,参与崖石镇东岳庙兴建的官员除了礼店文州蒙古汉军军民元帅府的元帅和其他官僚外,还有四川,陕西,巩昌〔甘肃〕等地官员。在道教关系上,与护国观,关王庙,兴隆观,玄妙观,观音院,玉泉观等寺院有关联,他们遍及广元﹙四川﹚,沔州﹙陕西略阳﹚,阶州﹙甘肃武都﹚,巩昌﹙甘肃陇西﹚,秦州﹙天水﹚,威戌〔四川内江〕等地的寺院和这些寺院的道法大师和法师。由此推知,那时崖石镇东岳庙里的香火鼎盛程度,以及庙院禅事的隆重盛大。崖石镇东岳庙在上述区域内,在道教活动中的显赫地位就可知可见了。这个区域相当于今天的甘肃中南部地区和陕西西北部、四川北部的广大地区。

总而言之,《大元崖石镇东岳庙之记》记载了礼店文州军民元帅府的历任元帅在西汉阳的业绩和大元崖石镇东岳庙兴建的状况。庙寺兴旺,崖城也名声大噪。宗教的繁荣拉动崖城社会的进步,宗教服务于政权统治,是崖石镇繁荣的最重要的原因。由此得出:崖石镇在元朝时期,无论在军事上还是宗教上的发展都到了繁荣时期,加上人口较多,地理位置的重要,加上元朝地方统治者的重视,特别是石吉连,石麟等人,崖石镇的社会取到了较大的进步。换一句话说,元朝时期崖石镇的社会进步发展较快,这是崖城历史上最繁荣的时期之一。当然,这一时期也是在礼县历史上最繁荣的时期之一。大概元朝开始不久,崖石这个地名就废止不用了,可能就把崖石改叫崖城了。崖城的地名有犯了官忌之嫌,因为礼店文州军民元帅府的历任元帅汉族姓氏是姓石。蒙古草原上的冬不拉和马头琴在崖城的山风中唱和,巴思加的后裔就清唱出了蒙汉和谐的交响乐,交汇成了九泉山上道观里嘹亮的磬釜声。

〔五〕

店子岭秀直云表,往南翻腾起伏,逶迤七十里,猛然停住,山势至此突兀,重岩叠嶂,如铸就的宝鼎,成犄角状,形若龙头。电视差转台的铁塔猛刺云天,前面坐落着崖城泰山庙,三面环绕着数十丈高的悬崖。俯瞰街道何家庄山根三个村,环望崖城河泻出东北峰间,父子河流出西北山缝,二水粼粼,融合于崖城峡湾。郦道元的《水经注》里的夷水在这里找到注脚。在此了望,若立螯头,楚目清新,心旷神怡。举目东望,张河、马河、山河三山合脉,山偎依山,瑞气盈盈;遥望西天,富坪、木树、神门十村相连,山峻如垒,霭云腾腾;卢家山和郭家山像两个感叹号乍然突起,在崖城的前面竖起两面绿色的屏风,如两扇巨大的门,崖城河就从这门缝一样的山峡里流出。这里的河套是崖城最肥沃的,是有名的产粮区。崖城乡政府就在这里。

崖城有山有川,有水有滩,有林有湾,物产丰富,气候宜人。崖城四周皆山也,山连山,山套山,山挨山,山外连山,形成了天然盆地,地势各异,千变万化,气温差异不大,年日照时间长。盛夏,绿柳依依,麦浪翻滚,蛙鼓阵阵;金秋,芳草萋萋,苹果溢醇,欢笑融融;隆冬,琼树玉岭,河岸凝银,山野不惊;阳春,山花浪漫,鸟语声声,河水锦鳞。崖城南北七十里,地形变化万千,气候各异,比如在夏季,崖城南边正处于夏收气温炎热,而崖城北部山区绿树成荫,空气新鲜,气候凉爽,真是僻暑的好去处。真是诗人白居易所说的;‘‘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的感觉。三苟河边的石山里,生活着一种土豹子,人从豹边过,人不伤豹,豹不害人,人豹和睦相处,有时,土豹子从篱笆院墙边走过,从不越境骚扰人畜。自从建立人民公社,公社干部拿来快枪打豹子以后,温顺的豹子变得粗暴,看见拿枪的万分警惕,才有了伤人的事。林中数目繁多,洋树,柳树,柏树,椿树,槐树,松树,桦树,桑树,梨,杏,桃,榛树等各种乔木灌木几百种树种,野猪、狼、鹿、羬、野山羊、狐等往来活动其间。还生活着一些稀有珍禽。河水两岸,田畴若璧。盛产小麦,玉米,洋芋,油菜,胡麻,苦荞,荞麦,豌豆等农作物;崖城的任何一面坡上都有中草药,如柴胡,当归,厚朴,薄荷,苍术,甘草,红花,穿地龙,菊花,金银花,茯苓,庖参,花椒,生地,半夏,熟地,苦参,野胡麻,白芍,川芎,五味子,山查,党参,桑叶,杏仁,芦根,天麻,阴沉,接骨胆,贝母,地骨皮,穿地龙等几百多种;有金、铁、锌、铜、硫、石灰石等矿产;店子岭林海里生活着几百种野生动物和飞禽,上千种野生植物,怪石异景,跌瀑溪流,山湾青黛,植被青翠,更是待于开发的天然宝库。物阜民康,眉寿无疆,人灵毓秀。

每逢桃月,崖城泰山庙庙会开得红红火火,热热闹闹,四邻八乡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穿好戴新佩带手机来看社戏。那些善男信女穿红挂绿说着笑着,说着普通话,跪在地上焚香,然后骑上摩托车风风火火去逛庙会。崖城的集市达到一年里鼎盛时期,粮油菜果,游人商客,药材山货,地方小吃,无所不有,省内外客商云集,热闹非凡。看戏的人多,唱戏的人乐,闲逛的人悦。设点摆摊的商贩们忙呼得脚忙手乱,满脸龙飞凤舞,洒满阳光。一年四季中除过春节,就数桃花三月最热闹繁华。

九泉山是崖城的主山,是崖城标志性的大山,虽然比不上泰山那样顶天立地,但不乏雄壮的刚阳之气,那里安息着崖城无数的先辈们,它正是崖城人继往开来,勇往直前的象征。崖城河是母亲河,她温柔灵气,张扬着温柔美,从崖城的远古流来,承前启后,以其柔性削岩穿峡,奔向未来。守望那里就是守望幸福。崖城,我们的家园。守望家园,不就是守望幸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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