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陵原上少年笑,长歌纵马卿逍遥

2012-05-02 17:15 | 作者:宁繁昔 | 散文吧首发

少陵原上少年笑,长歌纵马卿逍遥

凄兮,天雷伐劫,一声长哭,应劫而生。

——序

英雄,长歌长剑,逍遥人世,是公子风流洒脱。

梧桐深院,索眉低叹,高墙红尘,是女子颜冠京华。

残妆浅褪,姿态秀雅,楠木桌,白玉酒,一拂袖,便挥去万千年华。

原来,你不在,我老得这样快。

十七年前。

南陵苏家,有一少年郎,盛世而生,三岁能诗,五岁能文,十岁作《帝王疏谏十三册》。惊动帝都那人。年轻的帝王,看完《帝疏》后,未怒未喜,只眸眼漆黑得像是古老的深井,蓦地,那张如冰雕石砌的容颜上荡出一抹温色来,万千繁花齐齐盛放也不敌君王一笑。

百官皆惧,顿,汗流如注。

帝曰:“苏家郎,天人贵胄,乃吾后。”

聚惊,言官谏道:“苏家无女子。”言之凿凿,其意明了。

帝怒:“朕意已决,无论男女,作《帝疏》者,天纵才情,家国之幸,必为吾妻。”

五年后。

香车骏马,羽扇宝幡,轱辘碾压过十里红锦,君出城相迎,车中人曼声细语,声色温温。她道:“你凭何娶我?”

君王笑,未见其人,声已醉绝。

君答:“凭我一统天下之志,凭我邀你共老之誓。”

纤手挑帘,一袭白衣,一头白发,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长眉浅扬,朱唇微勾。

涟涟惊艳,却是,风致初显。

缔约姻褵,百官朝贺。

这盛世艳名,这凤凰栖梧。谁敌苏家女?

女子酒醉时,常喃喃念,帝待我如绮罗藏香,如宝珠拭尘,公子勿念。公子,公子,你何时归?

公子,公子,你何时归?

这一年,我见着他,我冠你名姓,刻下缠绵。

两年后。

少陵原上有白衣少年,墨发飞扬,笑容清朗,骑一匹棕色高头大马,背一把上神古剑。

见着他的人都说他,面冠如玉,身姿清雅,唇角含笑,眼眸是透亮的琥珀色,常摇一把白玉扇,诗文词赋对答如流,国策军谋引经论点,排兵布阵信手拈来。

他常常流连青楼相馆,与月仙楼玉素姑娘那是坊间传唱的才子佳人。

这日,他如常找玉素,妈妈却说玉素被人欺负了。

他长眉扬起,一怒为红颜。拔剑而立,直指那紫袍公子。那公子冷眸看他,哼一声,出手如电,他轻挑眉眼,闪身躲过,手腕翻转,冷光一划,已割下那人一缕墨发,那人微恼,他却放声大笑。

那紫衣公子皱眉,见着他笑,清影妙音,墨发翻飞,如天降谪仙,霎那,失了心魂。

片刻后,那紫衣人作揖而拜道:“在下唐突公子,妄知名姓?”

他眨了眨眼道:“玉素呢?”

那紫衣人道:“在下御下无方,让玉姑娘受了委屈。”

话音落,那厢一女子轻唤一声,“清词,无事。”那女子从二楼直接跳下,众人皆惊,清词勾唇,飞身跃起,手一伸,半空中将她抱在怀中,二人衣玦飞扬,犹如盛开的莲花,旋转落下。

那紫衣人,目光闪闪,他走过去,一把抓住清词手腕道:“你是谁?”

他半眯了眼问:“你又是谁?”

一个是微服的天潢贵胄冷面帝王,一个是神秘的少陵原浪荡少年。

命运轮盘,终还是让两人相遇,青楼青巷,他抓他的手,眉眼执着,原来,窗外已是月上西楼,如此情此酒再难收罢。

这场风华,也只能徒留世人钦羡。墨笔一支,多年后,说书人讲,那少年妄自风流,那公子冷面却温柔。

他终是跟他走了,再多的温柔乡也敌不过君王的温柔刀,一刀一刀,柔肠寸断,魂神聚散。

帝将清词留在了宛城梨苑中。他常与清词对弈,帝执黑子,清词执白子,一霸气激进,一婉转计妙。帝总恼道:“为何总是赢不了你。”推了棋子耍赖,清词遮唇掩笑。

晚间暴雨来袭,如多年前的那雨夜。劫难,劫难,原是这,轮回意,情迷。

两人并肩站在廊前,清词掩眸,不愿看雨打梨花落,他总觉着这景致残忍薄凉。帝未语,侧脸看他,伸手压在清词眸上,温暖而干净的气息,绵长得越过了几生几世的流离。

清词浊酒独饮,眉间心上愁云更迭,这世间,最难要的,是什么呢?

十年后。

十年征战,决胜末渡。

帝与东国于乙未年七月初五末渡山一战。

帝穿玄色铠甲,神情威严,周身是不可靠近的锐气萧杀,一旁的白袍公子却神情自若,他看上去甚是单薄,却在唇角含一抹不知是讽是悲的浅笑,另一边是大红衣袍高贵端雅的皇后苏氏。

帝整军完毕,笑颜对清词道:“吾后与你一般名姓,亦是有缘,尔卿初见,可是欢喜?”

清词不答。却见苏后泪流满面,帝问。后答曰:“十年来,君在外征战,妾身不能相陪,多亏苏公子常伴左右,解君忧,伴君游,吾愧也,悔也。”说完,苏后满头的白发再无光泽,只余下一种浅浅的死灰。

咚咚咚

大战在即,清词换上战袍,正备上马,衣角被人拽住,清词回头,见了那女子,十二年未见,她年华已逝,但气质犹存。清词悲切凝望,只觉十二年前的偏执爱恨都是一场笑话。

他轻念,白翎,何苦。

苏后眼泪滚滚而来,她道:“我做了十二年的苏清词,我以为再也不会有人念我的名字,公子,你再念一次,可好?”

“白翎,白翎。。。。”清词像十七年前在青楼第一次见她那般轻唤,那时她是弹琵琶的美貌女子,他立在粉墙边白衣飒爽击掌相赞,声切悦耳,婉转清扬,他念,白翎,跟我走吧。

白翎扑在他怀中道:“公子,你带我走吧,我日日盼你带我走。”

清词面色无波道:“白翎,多年前我就跟你坦白,我们不可能。当年带你回了苏家终究是错。十二年前,我轻狂无知,不顾满门性命,拒皇婚而奔逃,我不知是你自愿代我而嫁,还是我苏氏族人迫你,征战结束,我便让他放你走,终究,是我愧对你。”

白翎凄然:“公子还未明白吗,这一世,我担你名声,算我痴念,算我谋算,可也没有算过命运,你一心想逃,最后还是回来了。”

清词长叹道:“命运妙弹,这帝王之爱,我要不起,也不能要。”

清词将白翎推开,正好见着远远那方,那人冷面相对,那人未语,兀自走开,君者气势暴露,清词打了个寒颤。

刚刚他是要举箭射谁?

一个是皇后妻子,一个是草莽的不良谋士,你想杀谁?

战马嘶鸣,金戈铁马,无数滚烫的鲜血,无数横陈的尸体,令人作呕的腥气,十年了,这战场带走了无数鲜活的笑脸,也带来了无数白发苍苍的妇人泪水千丈,白发人黑发人,早已遍不可寻。

苏清词仰看那朵盛开在天边的巨大墨色云朵,原来今日气数已尽。

儿时,师傅曾道,红颜薄命,天劫难过。他自是明了。

且,还有何颜面存活于世?

他一个闪神,腹部就被划了深深的一刀,帝侧头见了,张嘴欲呼,满眼的痛,可最终他什么也未说,长剑挥舞,浴血杀敌。

清词悲哀的笑了一声,发了狂,嘶吼一声,古剑灭魂也着了魔,魔剑染血,再难回鞘,唯大开杀戒。

杀——他脸上身上裹得像是一个血人,眼睛里也不复那清亮的琥珀色,而是,泛起一层淡淡的血红,墨发在空中纠搅,入魔如妖。

那厢东王喊:“抓住那个银甲将军,赏金五千两!”

此话一出,蜂拥而来的高手包围过来。清词入魔,气数耗竭,本是凭了一口气在。

“王,要去救苏将军吗?”

“不必,他应付得了。”说完,心中钝痛,一不留神挨了一刀,那小将叫了声王,他突然就暴怒:“我无事,去救他!快去救他!”

咚咚咚。

休战,对方喊话道:“你们将军在我们之手,请凰王决断?”

他见他盔甲已下,只余染得血红的白袍子挂在身上,看上去十分瘦弱,为什么,从前没有发现呢?

敌方喊了很多话,他亦没有听见说了什么,他只看着他,每一眼都刻在骨子里,他缓缓举起了手中的剑,只要他挥下,兵将们就会继续厮杀,结束这场战斗,只是,他便要舍弃了。

十年相伴,十年相依,十年相助,这个天下,是他打来的,也是他打来的。

天下还是美人?

清词突然就笑了,他冲他喊:“我曾教你排兵布阵,教你为帝者的谋略,我也算是你的师傅,你要对师傅下手吗?”

他听了也笑了,挥下长剑。

杀——

无数的箭矢飞流而过,他没有抬头,是啊,你只是我的师傅,我以后还会找更多的师傅。

我不是非你不可,我不是非你不可,我不是非你不可。

听见城楼上的白发女子撕心裂肺的哭吼声,那仿是被人掐住脖子的孤绝的砸在心口的一种嘶哑,她叫,公子——公子——

他知道,他的天下,再也不会完整了。

江楼月,空恨别,一片血雨,与君别。

说书人唱:

“那年,苏家有位少年郎,三岁能诗,五岁能文,十岁作《帝王疏谏十三册》。生得是清朗如月,性随意洒脱,风流佳话身上染,博得青楼红颜笑,与我皇相遇于此,一见倾心,大有相见恨晚之意,苏公子与皇谋天下,十年战,不离不弃,一曲《相思引》,诉不尽这古墨留香的爱恨缱蜷。

公子曾说,这盛世,注定,千军阵前,朱颜疆场,青史流芳。”

“今日,小老儿说书于此,若想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人群散后,有一个坐在门边晒太阳的白发老人对一个四十多岁的紫衣人说:“可我曾听说,苏家当年生的,是小姐呢。”

那是谁家公子,重重叹息,那是谁家公子,妄自泪流。

少年游,安得天下士,长笑大风歌,叹梦逍遥,你我无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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