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散文回归文学
——为散文吧网站散文集《心城絮语》而序
汪建中
让散文回归文学，这好像是一个愚蠢的问题，但这是一个很实在的问题，更是一个值得引起高度重视的问题。因此，借散文吧文学网站的新书《散文吧散文选》出版之际，来说说“让散文回归文学”的事。
一、让散文回归本真
在近七十年来，我们无限度的夸大了散文的作用。这在几个方面可以看出，一是各种古代散文选本。这些选本为了突出政治，选了很多政论与时评的文章，甚至把给皇帝的奏章和吏治类的文章也选了进去。仿佛这样一选，我们的散文就能接济天下、普渡众生了似的。其次是近七十年来的散文创作，也在无限度的夸大散文的功效，这从各种散文集和散文选本中可以看出。在这些散文集和选本中，把大量本属于杂文、政论、科研、时评、公文类的文章，也都收集在散文的范畴里了。再就是，在我们的教科书中，也把政论、通讯、时评等文章当作散文范本收入到了教科书里，这样一来，就使得我们的学生以为散文就是政论、时评或通讯了。我以为，这样的做法，实在是对散文的亵渎，更是对文学的亵渎。
我们首先要明白的是，散文不是政论，不是时评，更不是檄文，她是心灵的奏鸣曲，是灵魂的天籁声。是的，散文只能是这样的。
因此，要散文回归文学，最重要的是要回归本真，回归心灵，回归真我。散文不能救世，也不能补天，散文没有这样的能力，散文的任务是抒发内心的感受，记录灵魂的飞扬，阐述生命的轨迹。
在所有的文学式样中，惟有散文是最能直接体现作者本性的一种文学类别。因此，如果在散文创作中掺杂着心灵以外的东西，那么，无论是做人还是作文，都不本真了，也就虚假了。这是非常悲哀的。虚假的文学作品，是反人类的，是对生命的戕害，更是对心灵的奸污。
所以，让散文回归本真应该是所有散文作者竭力抵达的目标。
二、让散文回归寂寞
文学的属性是寂寞的，散文的属性就更是寂寞的了。因为，散文是自我的，是内心的。散文不需要像锣鼓那样满街张扬，更不需要如鞭炮那样到处炸响，她应该像一座宁静的寺庙，幽处于心灵的深山之中，在那里一点点接近精神与生命的信仰。
但在如今，我们看到的是无数的抛头露脸，是在忸怩作态中的粉墨登场，而在这众多的表演中，散文被妖魔化了、鬼神化了，猫步化了、乃至是动物化和性爱化了。这样的表演，实在不是散文的本质。散文的本质，是在宁静中传达一种心灵的高贵，一种精神的自由，一种生命的至美，而不是要在众人的吆喝声去表演一段心灵的艳舞和精神的臀舞。散文一旦沦落到这种地步，那是散文的消亡，是人妖的振兴。
我相信，一切有志于散文创作的人，都不愿自己和自己的作品成为人妖，也不愿成为怨妇的那种唠唠叨叨、哭天喊地，更不愿有暴露狂的那种四处暴露肢体与器官的恶劣行为。
回归寂寞，远离喧嚣和表演，是散文真正能成为散文的唯一途径，更是中国散文真正走向世界的唯一途径。
三、让散文回归高贵
在这个世界上，如果还有高贵的东西，那就是散文。因为，散文是心灵和精神最知心的情侣，是最能表现出自我本性的文体。
但在个世俗的世界，人们往往把身份、地位、权势、金钱当作抵达高贵的那一部分来追求。这种“高贵”也是一种“高贵”，但它不是心灵的，它是生命以外的一种附加，是精神以外的一种拖带，它与心灵的高贵无关。心灵的高贵，她来自于精神甘露的精心酿造，来自于灵魂之花的苦心采集，来自于梦想之原的那一片辽阔与舒展。这样的高贵，那些已故的大师们们已经为我们奉献了许多，成为人类精神殿堂里最辉煌耀眼的那一束光亮。
这样的光亮，不属于闺房帷幔中那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情书，不属于漫长旅途中那种喋喋不休的风景白描，不属于锁在抽屉深处的那些痴男怨女们支离破碎的日记，不属于父母坟前那些孝子贤孙们的声声哀嚎，不属于农夫腿上那些毫无美感的泥巴，不属于荣华富贵者们成天把玩的那一堆珍宝。
这样的光亮，她是自由女神手中的那一朵玫瑰，是精神盛宴中那一点悠然的烛光，是智慧之神撒向人间的歌声，是心灵殿堂里照彻灵魂的那一排排静静燃烧的酥油灯。
是的，这就是散文的高贵和高贵的散文，回归这样的高贵，人类就会充满希望与梦想。
四、让散文回归自由
人的身体也许是不自由的，但人的心灵，应该是自由的。出自于心灵的散文，必须是自由的。不自由的散文，不是散文，只能是公文。
所谓自由，就是真正能让自己做主的那些言行。那种言不由衷、任人摆布、讨好卖乖的散文，不是散文，是奴隶们的奏章。
在这个世界上，最难能可贵的，就是心灵和精神的自由。为了获得心灵的自由，历代的大师们都在苦苦追寻，甚至付出了血的和生命的代价。这样的付出与牺牲，是非常值得的，他们也因这样的付出而提升了整个人类的精神品质，让生命呈现出了千古不灭的灿烂光辉。
可喜的是，在如今大量网络散文中，我们已初步看到广大散文作者在一点点地完成着心灵自由的奠基。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开端，他们用我手写我心，用我笔写我情，即便偶尔还有一些不自由的篇章，但那毕竟不是如今散文写作的主流了。
但是，我们回归心灵自由的脚步还比较缓慢，还很不扎实，甚至还夹杂着半自由、半不自由的成分。这样的写作，我们应该予以足够的警惕，不要让刚刚吐蕾的自由之花在倒春寒中死去。
回归心灵的自由，也许我们一生都不能真正抵达，但只要我们努力了，就是可贵的，就是死而无憾的。
心灵的自由，就是希望与梦想的自由。
过去的散文冷和前些年的散文热，都是散文的悲哀。散文是既不冷也不热的文学种类。因为，散文冷了，说明一种自由的失去；散文热了，呈现的是龙蛇混杂的局面。作为一个有志于散文写作的人来说，应该像幽居那些大山深洞里的佛教徒一样，在静寂中去追寻心灵的沸腾与燃烧，惟有这样，散文才能回归文学。
2008年9月21日于弄月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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