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四月天
听，四月天
文/北听
前一秒，我还在聆听你与四月天的际遇。后一秒，我便成了你。
——时光剪影
昨夜，我聆听的心，偷偷在旅行。三月寄来的樱花伴着泥土散落了一地的清香，沉醉雨后的彩虹，拥着蓝天，与阳光执手，洁净了四月的湖。我踏进四月的门槛，一片往昔的春光划过心痕，那些年的四月的时光里，有我们如诗的生活。
明月穿过杨柳，自远山上来，河水涨了起来，潺潺地流着。柳枝在低垂着，耐心的摇摆着，给这夜色上了层神秘的色彩。路上已断了行人。河水的灵光中，闪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他略过远山，跨过山涧，走过荆棘，抱着不懂事的我，在黎明的曙光来临前，将我送到了外婆的家。月儿还未消散，父亲便又离了去。我喊着，闹着，含着模糊的泪水与他告了别。我当时已然不知道为什么我会离开家，后来，从大人们的玩笑中得知，那是为了逃计划生育，从那开始我也被接受逃亡的生活。
离开家的痛苦，是逐秒逐分的紧。没有母亲那温柔华润的手来抚摸我的小脸了，没有了午后与母亲相依的惬意了，没有了父亲那双大大的手，来给我撑伞了。那时的表现则是餐餐难咽，后来姥姥着急了，她放下了手头的活，试图着给我家的温暖。偶尔，她会用她那双经过岁月打磨的双手推起我，在原地打转。整个我，像在空中飞翔一样，却一点也不觉得害怕。四月的黄昏，总是慵懒却又不失生机。她总带我坐在门槛边，她缝着布鞋，我看着夕阳。空气安静的像花儿散发出芳香的气息，我能听见我们的呼吸，能听见她的针穿过梆子时磨出的声响，就像是一曲谱不完的乐谱。静静地，我喜欢上了这儿的夕阳。
当我还未摆脱离家的伤感的时候，大概我就开始逃亡了吧。四月的春风，暖暖的，阳光微笑着，四叶草摆弄着身姿，野兰花摇曳生姿着，一场春雨过后，天地越发的清新明亮。农民们也争相的忙活起来。而我，被恐吓说太阳下山之前，不能回家。姥姥心疼我，便陪着我一起看日出日落。她耕作时，我便听话的在一旁逮蚂蚁，追蟋蟀，逮蚂蚱，将它们放在一个瓶子里，看它们互相打斗着。她累了，就会跑过来，看我的收获，边喝水边给我讲鬼故事。回想起来，我知道的鬼故事，大都是从她那听来的。她讲了很多，但她从来不会触及我幼小的心灵，每一个故事，她都不舍得讲的悲情，每一个故事，都会有一个快乐的结局。她对于生活的乐观，也着实对我后来的文风有所影响的。我那时便以为，每一件事情都是美好的。纵使是逃亡，我也能感受到它带给我的不一样的经历，并不是每一个孩子都能够拥有的。我还能预测到它带给我的将来的财富，对人生的态度。
逃亡过后的宁静，滑过四月的青葱，漫过了我的心头。姥姥家有头老牛，姥姥与它感情特别深厚。除了我，姥姥最爱照顾的就是它了。四月的时候，花草树木已经谱写了春天的欣欣向荣。东边还是鱼肚白的时候，姥姥便牵着它去饮水了。那时候姥姥总是会带上我，或许是因为妒忌，我不愿姥姥只属于老牛，便每日让姥姥带着我。，她牵着我走在前面，老牛便一边吃草，一边走着。走到很窄的田埂的时候，她就抱起我让我坐在老牛背上，起先还很害怕会被老牛甩下来，后来姥姥说，老牛通人性，它很善良。确实，老牛很小心地慢慢地走着，好像是给足了姥姥的面子。后来，我也喜欢上了老牛。经常和姥姥一起给它洗澡，给它铺草。在某一个四月的黄昏，一位老人牵着一头老牛，背上坐着一个吹牧笛的小女孩，画面穿过云层，雾霭，山川河流，直射到我的心上来，如亲吻，如爱抚，我沉默着，久久地不动心弦，我想这就是许多年后我该感动的一幕吧。
其实，我已经死过了。在我心中，数年来潜在着一种不能言说的无谓。十三岁的光景，我便告知要结束一种逃亡的生活，重新回到我曾经难以割舍的老家。那年，母亲要跟着父亲去外地挣钱，便恳求姥姥过来照顾我，姥姥倒也爽快，只不过要把老牛带过来，母亲便欣然同意了。从姥姥家到我家，徒步过来得一天的时间，姥姥定是黎明之前就出发了。我便不顾反对，从早上跑到山岗上等，张望着，盼望着，直到黄昏，姥姥牵着老牛出现的那一刻，我惊呼的止不住眼泪，姥姥说我孩子气，我便笑了，老牛也笑了。那日，一切像往常一样，四月清晨的空气很沉闷，姥姥牵着老牛去后山了，我便起床去池塘洗衣了。或许是应了算命婆婆的话，又或许是我睡意未泯，我一脚采空了石板，整个身体呈弧形仰倒水中央了——溺水了。我挣扎了许久，后来就无知觉了。好像很久很久了，我朦胧中听见一个声音，几乎要把嗓子喊破的，带着悲痛的自责的声音，让我顿时有了一种非醒不可的感觉，那个熟悉的人的泪已经泛滥了吧，我睁开眼，姥姥那个饱经风霜的面庞填满了我所有的视线。她握住我的手，她的身体分明在颤抖。我喊了一声姥姥，她便搂着我，久久没有放手。那天的下午，阳光很烈，四月午后的空气却那么清新，给人一种想重生的感觉。谁，给了我希望，在生命的最后？
自此以后，母亲便不敢离开我了，姥姥自然也就退出了我的生活。我们见面的机会也少了，我的生活圈子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多，我独自扮演着所有的角色，承受着所有的喜怒哀乐。又是四月的光景，我的四周却不如当初那么明净，我的湖心听不清那样真切的笑语了，我的四月天，再没有了在黄昏的底下，老牛的旁边，我偎依在她的怀里。
清晨的露珠还闪烁着光芒的时候，我一个人归来，用她给的四月的情怀，认真的聆听着这四月的物语。
所属专题：2012清明节诗歌散文专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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