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 苦 鬼”

2012-04-15 09:23 | 作者:蓝天 | 散文吧首发

“小苦鬼”

作者:侯月兰

“小苦鬼”是小妹的绰号,母亲“封”的。

小妹出生在自然灾害年代,在我们姊妹中排行第五,属猪,和母亲同属,小妹出生时没什么吃,穿的也都是我们的旧衣服,小妹五六岁时,两个弟弟又相继来到人世,那时我和大哥,二哥,大妹妹都在读书,为了生活奔波的母亲,只得把几个月的小弟交给小妹照看,小妹整天驮着小弟,小弟哭闹时,她就背着他到很远的母亲那里去喂奶,时间久了两个交错的小指肿得像个胡萝卜,指节上的皮渐渐揪成了酱黑色。

小妹十二岁时我们全家下放到了农村,因家里没有生活来源,我和小我一岁的妹妹步入了农民队伍,小妹走进了教室,然而没过多久她便吵着要辍学帮家里干活,原因是她舍不得年迈的父母太辛苦,加之农村孩子的惹事欺生,使要强的小妹无法在课堂继续下去,因此无论家里怎样劝,施加压力,最终没能使倔犟的小妹再进课堂。此后的每天清晨和傍晚,田头,塘边,多了个个头不高瘦瘦,小小手提镰刀,背上背着个柳条背篓的小女孩,当太阳渐渐升高时,她便弓着背,吃力的驮着一篓鲜嫩的猪草回到家里。

季,贫困的乡村,田野里一片荒芜,路边的枯草,干树枝早被村民砍得精光,我家的锅底也断了柴,父母急得愁锁眉梢,晚上我和小妹商量,决定冒险去田里偷砍稻茬(因田里种着施肥用的绿茵草,队里禁止砍稻茬),那是个默默无语的隆冬之,天与地融为一片浑厚的黑,没有月亮的天空,几颗璀璨的冷星悬在遥远的天际寂静得令人恐怖,母亲点亮油灯给我们照着回家的路,我和小妹做“贼”似地背着篓,提着刀,揪着心,壮着胆朝着锅底似的田野,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去,田野里,沉睡中的夜受惊地呼啦一声,腾空而去,田边不知什么又扑通,扑通地从我们脚边窜过,我顿觉毛骨悚然,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我长这么大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夜,小妹浑身哆嗦地抱紧了我,看着夜幕下的田野,我心有余悸地真想拔腿就跑,然而父母焦虑的目光促使我强壮胆子,竭力地使自己镇静下来,并安慰小妹说:“不要怕!不要怕!,我们快些砍!砍满了两篓子就回家!”我这么说着双眼却不断地四处“扫描”生怕再有个什么怪物,或队长的出现,当觉没什么动静时,我便和小妹紧挨着摸黑砍起稻茬来,砍了一会,忽听“唉哟!”一声,我迅速抬起头,见小妹站在那里,右手紧抓着左手,我问怎么啦?“砍到手了”“历害吗?”小妹嗯了一声,我说:“那我们回家吧!”我背起两个半篓稻茬朝着灯亮的家跑去,母亲见小妹双手血肉模糊,心痛地连夜把她带到大队卫生院缝了十一针。

岁月如梭,我们全家回到了城,都有了工作,小妹内招进了父亲单位,不久成了家,成了家的小妹本该回到自己宽敞的家然而面对没人照顾的父母,顺的小妹劝说丈夫共同住在家里,好景不长,当小妹子生活才有了点好转,女儿才刚满四岁,又因单位效益不好夫妻双双下岗,面对这沉重的打击,面对眼前的生活和未成年的女儿,小妹欲哭无泪,然而现实生活告诉她,不能因此而消沉下去,必须坚强的站起来去面对生活的每一天,她想了很久,独自攥了点钱去了批发大市场,批了点服装,摆在了路边上,初次上街她用个大草帽戴在头上,见了熟人便把草帽往下一拉,一天下来赚了几块钱,也就是这几块钱的开端,给小妹的生活带来了信心和希望,渐渐地她不但不怕见熟人,而且生意越做越大,经验也越来越丰富,从开始的一天几块钱发展到上百元不等,小妹脸上终于有了笑容。小妹做服装生意全家跟着沾光,这个拿件衬衫,那个拿条裤子,当拿的人要付钱时,小妹总是慷慨地说:“都是家里人付什么钱”。

小妹在我们姊妹中最苦,为了家里付出的也最多,小妹的身体不太好,但为了家庭和生活,她每天一清早便起床洗衣、买菜、然而再慌慌忙忙地上街进货,回来烧饭、做菜,饭后小憩那么一会,又哼嗤,哼嗤地拉着车上街做生意,直至深夜十一二点才回来,日复一日的轮回,和常年的风吹日晒,使小妹不施粉黛黝黑的脸上布满了雀斑和皱纹,周末我们相聚回家看望父母,和父母住一起的小妹总是锅上锅下的忙个不停,有时稍迟了点还会遭到母亲的数落,很多时,当小侄女走进厨房见她妈一人忙时,孝顺的她便心痛和不平的跑出来朝我们嘟哝着说:“大姨妈!你们真坏!我妈最小,你们做大的欺负我妈,让我妈一人忙,等我长大了一定不让我妈再辛苦!”的确小妹在我们姊妹中真是无可挑剔,她虽然没什么文化,但她心地善良宽阔从不计较个人得失,逢年过节她忙好了一桌饭菜,当全家围坐了满满了桌时,她却无声无息独自端着个碗,夹点菜大队书记似的蹲在一边,很多时当我们不忍劝她上桌时,她总是笑着找理由拒绝,每到这时母亲就会心痛地叹了叹气说:“唉!我家三姑娘生来就是个“小苦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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