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祭-----怀念小E君

柳暗花香愁不眠

独凭危栏思凄然

……

饧餐冷酒明年在

未定萍逢何处边

又是一度清明时节，我们分别已经两年多了，在我们挥手说再见的时候，谁也没有想到那一次的分别将从此成了永诀。我说过我会回来看你呀！如今，你在哪里啊？

两年来，每逢清明时节我都在千里之外的下淮之滨遥祭你，我亲爱的人啊，你收到我的祝福了吗？我不知道你现在魂归何处，是在那黄河岸边委身寄居，还是在你的故乡泰山脚下安息？但我知道，你一定很凄清、很孤独，只有晚风在你的身边轻轻叹息，只有日暮下的白狐在你的坟前悲鸣。在那无垠的旷野上，在那荒原的野草荆棘中，你孤独的躺着。那里就是你的天堂吗？你在天堂过的还好吗？

唉，多少夜晚我都在梦里思念你，你还记得古阳河畔的那片白桦林吧？那里曾留下了我们多少的欢声笑语，也留下了我们多少沉重的叹息。你一定还记得吗，你曾搂着白桦树，对着婆娑树影若有所思的轻轻哼唱着《白桦林》，唱罢你问我是否知道这首歌曲的意思。我望着晨曦中亭亭玉立的你，望着你的玫瑰红的裙子被晨风轻轻撩起，望着一缕秀发从你的嘴角霍尔掠过，我笑了，但我笑而未答。此时，你却娇嗔的骂我一句：“傻瓜，那是描写战火中的爱情。爱情，你懂吗？”。

缓缓流淌的古阳河水犹如淡绿色的绸缎在微风中起伏，一对小野鸭在河面上悠闲嬉戏。我们并排坐在河岸上，望着水中的倒影，你手托着香腮侧脸你问我是否听过《十八里相送》？我说，听过，不就是梁山伯送祝英台回家时祝英台所唱的那一段吗？你笑着骂我：“你还知道呀？我还以为你也是那只呆头鹅呢？说完，，你银铃般的笑声在水面上回荡着，在旷野里回荡着。

春天来了，艳阳融化了北方的寒意，你像一只轻盈的燕儿牵着我的手在郊外的原野上、在绿杨垂柳间翩翩起舞，一大片的黄土地上开放着淡黄的苦菜花，你弯下腰轻轻抚摸，犹如对孩子的怜惜。你摘下一朵苦菜花轻轻的送到我的鼻子下让我闻闻，我闭上眼睛陶醉地说：好香啊？你说：香吗？你知道苦菜花儿的幽香，但你却不知道它根的苦啊！……

我的朋友啊，你说我是一只呆头鹅吗？我不是《十八里相送》里的那只呆头鹅，我非常明白什么是爱情，我懂得你在这白桦林中轻轻哼唱《白桦林》的寓意，我也明白你那苦菜花的暗喻。那苦菜花不就是你吗？温婉妩媚的外表下掩藏着你内心的无奈和忧伤。

你曾告诉过我你的故事，你说你是十年前被一个贫穷的小伙子苦苦追求而从此相爱了，父母强烈反对，而你顶着很大的家庭压力从泰山脚下孤身一人来到了黄河口。你们结婚了，你们共筑了爱的小巢，有了爱的结晶。你畅想着未来，你在等待着品尝辛苦之后的幸福。

有道是：人生难料，世事无常。正当你在这和谐的婚姻中、在红火的事业中品尝幸福的时候，你的婚姻发生了变故。

还记得吗？你曾偷偷的告诉我，你们的夫妻生活不和谐了，丈夫对你不再像从前那样热情了，你的丈夫告诉你他得了性冷淡的病。你知道后非常痛苦和无奈，但你从没有半点怨言。你安慰他，鼓励他，你一次次的劝他看医生吃中药，但他说吃药伤胃，他拒绝了吃药。于是，你一次次去云门山烧香拜佛，向菩萨虔诚祈祷，希望你丈夫能早日康复。

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一月月过去了，一年年过去了，后来，你的丈夫去常常半夜回家，继而有时候还夜不归宿，你忍不住的问他原因，他告诉你厂里很忙，常常加班。你理解丈夫，你尊重丈夫，你默默忍受着夜的凄清与寂寞，你忍受这生理的煎熬、心里的压抑，过着尼姑般的生活，但你仍一如既往的爱着自己的丈夫，你在心里祈祷着丈夫的病能快些好起来。

作为知己朋友我不知如何替代你，多少个日月，我一次次安慰你，陪你一起高兴，陪你一起伤心，陪你一起祈祷。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对我说过的话，你说在这个世界上，我是你最好的朋友，是最值得信赖的红颜知己。我是你唯一的听众，多少个日日月月，我不厌其烦的听你的重复唠叨。

你记得吗？你曾半开玩笑地说，如果再有来生，你一定嫁给我。因为，你早已经喜欢我了。但今生没有办法，因为你今生只能爱一个人，那就是你的丈夫。除非你的丈夫不爱你了。

我很敬佩你的人品以及对爱情的忠贞。我清楚的记得，我也半开玩笑的说过：那就等下辈子吧！

是无独有偶还是上帝给和你闹的一个恶作剧？————一个你几年来做梦都没有想到的事发生了——-

你告诉我，那一个晚上，你到你所在的公司（你和你的丈夫不是同一个公司）为一个同事临时替班，你打电话告诉你的丈夫说你今晚为同事替班不回家了。可到半夜时候，你的同事又来了，结果，你骑着电动车回了家。当你走进家属楼打开门时，你发现你的丈夫和一个女人赤身裸体的卷缩在被窝里。

-你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但这事实就摆在你的面前，你还能不相信吗？

你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打懵了，此时，你才如梦初醒————-原来你整整被欺骗了五年，五年来你过着无性无爱没滋没味的日子，五年来，你忍受多少煎熬、忍受着多少冷寂和孤单。你心血冲动过，你也强烈的渴望过，但你为了遵守妇道，为了对丈夫的一片忠贞的爱，你默默的忍受着。当五年的弥天大谎在顷刻间真相大白之后，你感受到了无比的屈辱，你闹过，你也找那个女人沟通过，当这一切都无济于事，于是，你想到了解脱。

你伤心欲绝地向我倾诉这一切，你一肚子苦水多么想和你的娘家人说啊~！但你不能，因为，当初你的娘家人就不同意这么亲事，是你自作主张接受了他的求爱，从此，你一个人离开故乡来到几百公里之外的黄河口，你举目无亲，你把丈夫和孩子当作你唯一的亲人。可如今竟遭此重创，你有何脸面向娘家人倾诉？这些委屈你只能默默的往肚里咽。你真诚的对我说，我现在就是你唯一的知己了，除此你一无所有了。

……

在后来的日子里，我们一次又一次走在这古阳河畔、走在那白桦林里，走在那红花绿茵之上。你不止一次的向我表示了你对我的爱、对我的渴望。你说这些年来是我给了你希望，是我给了你快乐，是我的无私的友谊让你无数次的感动过，现在你已经没有了道德的束缚，你想报恩，你也想躺在你所爱的人怀里醉一回。你太累了，现在想开了，也该歇歇了，该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了！

你还记得那个秋夜吗？那晚月明如水，清风徐徐，河水汨汨的流淌着，犹如婴儿的梦呓般幸福醉人，就在那岸边，在那株柳树下，你第一次认真而大胆的将我死死的抱住，呼吸急促，像一个毛绒绒的小白兔卷缩在我的胸间。我被你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怔住了，我的心几乎要跳出来了，就在我们幸福的闭上眼睛一霎那间，我理智地推开了你。当我再回转身时，我看到了月光下你失落的表情，看到挂在两颊的泪水，那泪水在月光下晶莹剔透、闪闪发亮……

我知道你又要骂我是一只呆头鹅了，又要骂我不懂得爱情了。但我真的不是一只呆头鹅。我明白一个人拥有爱情是多么的幸福，我也渴望拥有爱情。我也是一个婚姻的失败者。十八年前，我犹如一个护花使者般忠贞的守护着我的爱情我的婚姻，十八年里，我没有和老婆之外的任何一个女人有染，因为，从结婚的第一天起，我就在心里发过誓：泱泱大海我只取一瓢饮。爱自己的老婆、爱自己的孩子比什么样的爱都重要。

然而，我的誓言只是一厢情愿的表白，现在终于明白，婚姻和感情是靠双方来呵护的，任何一厢情愿的事最终都是苍白无力的，婚姻也是如此。为了家，为了老婆孩子，我在事业里打拼。但谁能知道我的婚姻却在这个肮脏的世界里被污染的面目全非，最终我那苦心经营的爱的小巢在一场暴风雨中坍塌，我只能望着你一堆废墟黯然神伤。

在后来的日子里，我的内心世界空空如也，就像一方被掏空了的土地承载不了这世俗的种种负荷，我多么需要爱情来填充我空虚的心田啊！

我知道你向我发送的一次次爱的信息——-在那古阳河岸，在那白桦林里，在那开满苦菜花的春耕的黄土地上，我都想过怎样做一个你精心编导的爱情配角，怎样承接你的爱情对白。然而，我不能承载你的爱情，我让你失望了，在你的笑语莹然里我感受到了你无奈的叹息。

也许，你到今天都不会知道我当时的内心世界。其实，我是爱你的。我和所有人一样也有七情六欲，当我的婚姻支离破碎之后我便时刻渴望有人送给我爱的橄榄枝，我饥渴的近乎发疯。

但我更是一个理智、一个负责任的男人，如果喜欢一个人或者爱上一个人，那就要对你所喜欢的人所爱的人考虑。这是我做人的基本原则。

我知道我的婚姻是怎么破裂的，我不愿成为破坏别人婚姻的罪魁。我更知道，你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女人，你一旦爱上了婚姻之外的男人，你将永远找不到了方向，你的心将找不到归航。你的夫妻的感情、你的婚姻还有扭转的可能，至少还没有走到手捧离婚证书的地步。你还有幼小的孩子，孩子需要父母共同呵护。这是我所希望看到的……

如果我知道你后来会撒手人寰出现如今这个情况，当初我无论如何也不该拒绝你的爱；更不会后来离你而去。这使我悔恨终生。你说过，我是你唯一的听众，是你唯一的精神依靠，是你唯一寄于爱情归依的人。你说你不能没有我，因为我现在是你生命的唯一。

然而，就在零八年的十一月份我却离你而去，我事业的不顺，婚姻的破碎，我已经筋疲力尽、伤痕累累，我需要去寻求属于我的梦。

我永远都不能忘记我们分别的头天晚上，我们在一个小酒馆里临窗而坐，窗外稀疏的树影犹如一幅工笔画，月儿停留在柳梢之上，一天霜色、几声雀鸣。

那晚我们喝了很多的酒，你醉眼朦胧对着窗外脱口而出：“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你说：“今日我们相约黄昏后，明日就将离别，不知未来还能否相逢”，说罢，你又喝酒。我按住你的手劝你不能再喝了，此时你已是泣不成声。

我清楚的记得你当时向我提出两个条件，第一，你希望我留在你的身边，不管未来如何，至少现在可以幸福的相守。第二，如果我不留在这里，你便跟我离家出走，永远离开这个让你痛苦的地方。你知道，我走了，再也没有倾听你心声的人了。我说，你不到万不得已时候不能离婚，也许你的丈夫会迷途知返，这样，你就会有一个完整的家，你的孩子就会有一个完整的爱。如果你真走到了万不得已时候，那么你再去找我……

我们都醉得不成样子了，不知道怎样离开那个小酒馆，但这一次分手将成了诀别。

我亲爱的人啊！你就这么想不开了吗？一条绳索夺去了你宝贵的生命，一念之差毁了你的宝贵的一生。我方明白，你忠贞爱着的夫君背叛了你，而今你寄予希望的一个红颜知己又离你而去。你的精神支柱轰然倒塌。你厌倦了，你绝望了，你愤恨了，你想真正的寻找解脱了。

“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你带着无奈和怨恨离开了这个肮脏的世界，而我却要背着自责的十字架度过残生。你爱上了不该爱的人，我选择了不该选择的决定，我对不住你呀！我的内心本已千疮百孔，本该接受你爱的抚慰，可我却轻易的将爱拒绝；你的世界也是戈壁荒漠，需要泱泱春水为之浇灌，而我却连一脉小溪也没有给与。我墨守成规抱着道德的佛脚在贞节牌坊下苟延残喘，望着落日残阳、潇潇暮雨无奈叹息。

直至现在我才明白我是多么的混账、多么的迂腐。我让自己失去了本该拥有的真爱、本该拥有的幸福。也剥夺了你的真爱和幸福。是我撤去了你依靠的肩膀，是我拒绝了你的真爱。我是情感的罪人啊！现在想开了、也明白了，但一切也都晚了！我懊悔呀！

你是一个好女人，相信上帝一定会眷顾你，你将在天堂里的莲花池上安歇，而背负情感自责的我又能否渡过那座通往天堂的奈何桥呢？

如今年年清明节，潇潇暮雨子规啼，可杜鹃鸟终究唤春春不住，唤人人不归呀！天涯尽头，何处有你的一杯茔泥？我只能在年年清明时节对着天涯的一缕白云遥祭，让白云带去我对你的祝福和忏悔！

2010-4-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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