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相聚，怯离别

人生，就这样，有伤痛的别离，也有欢喜的相聚。但愿：每一次伤痛的离别，都是为了欢喜的相聚！

——题记曲径通幽

一大清早，在SKYPE淡蓝色的面版上，我轻点了一下，一串长长的数字，跳跃成一串“叮咚”的音符，音符的尽头便是“喂，您好！”这憨厚、温馨的声音，从青涩到成熟，总是让我万般期待。我赶紧说：“儿子，是妈妈”。我的话音一落，那边就传来儿子“呵呵”地笑声。

这边初阳如火，那边星月皓天。千山远隔，仿佛能听到彼此的心跳，仿佛能感觉到彼此的热度。其实，这样的越洋电话，不是每一次都能顺利地接通。更多的时候，我都是从迫不及待的拔号、意乱心烦的听铃到心空如野的失望。每一次，我都对自己说：“不要放弃！”然后，不厌其烦再拨、再拨……就算眼看着SYKPE面板上的美元点数一跳再跳，也在所不惜。“老天不负有心人”，虽然会有一丝悲壮在心头，却总有不虚执着的时候。

今天真是顺风、顺水。你一声，我一句，穿越时空，如此这般地温暖着地球两端翘首以待的亲情。

其实没有什么事，就想听听儿子的声音。老公对此曾不止一次说我这是矫情。我不无反驳，把思念说成矫情的人，也许是最矫情的。我知道儿子的假期很短，也知道他回国一次很不轻松，但是，我心里还是热切的希望他说个“归”字。平日里，我不止一次的幻想过，在某一时空，某一时刻，儿子带着笑灿的酒窝，风尘仆仆、出其不意地出现在我的面前，让我把他紧紧地拥在怀中，任热泪横流，淹没我长久以来被思念席卷的孤单……

儿子，不是不懂我盼归的心，他每一次都是绕过这个话题。他何尝不想回来？只不过，他把思念埋在心底。古道、西风，一群叽叽喳喳的寒鸦，都让他羡慕在夕阳西下的余辉里，他该是怎样的孤独和坚强！每每想起儿子写的诗，我无法阻挡泪水一串、一串地溢出。他曾说：“有妈妈在的地方，就有心中袅袅不断的乡愁！”

记得，在一个窗外月光如水晚上，我不知我如何陷在一部电视剧的悲欢离合之中，任咸咸的泪水，穿成串地流到嘴边。老公看在眼里，长叹了一口气。他当然不会相信我是“看三国掉眼泪，替古人担忧。”于是，他悄悄拿起手机，悄悄拨通了儿子的电话，悄悄地和儿子说我在掉“金豆”。说话的口气尽量轻松。当他把电话给我的时候，听声音，我就知道，儿子说话的时候，已是热泪盈眶。事后，老公说这是他办的最冲动、最后悔的一件事。本想安慰思念中的我，没想到却把乡愁中的儿子给弄哭了。

此刻，电话那一端的儿子，还是老样子。提起一个有趣的话题，开启了我们之间的热烈讨论。他讲他导师的幽默、讲国外教育的理念、讲一个26岁双博士学位老师授课的轶事、讲朋友们聚在一起时最常说的话题……针对那位双博士学位的年轻教师，我以“资深”教师自居，发表了我一袭看法。儿子表示赞同，他说“学术了得，再加上谦虚，加上对人的尊重，可能会有更好的结果。”儿子的话，虽不是精辟之谈，但足以让我放心。总之，每分0。21元的电话费，让地球两端的交流无所顾忌。

突然，儿子沉吟了一会说：“妈，要不，我圣诞节的时候回国一趟？”

“好哇！”我有点喜出往外。“是不是在家过春节？”想想儿子已有六年没在家过春节，这回该是一家团圆的时候吧！

“不，就十几天假，元月8号开学。”十几天？我一听，骤然一阵怅惘。切相聚，怯离别，这六个字在脑海中不断闪烁。可想而知，我的心该是怎样一番纠结！

儿子来回折腾一次，姑且不说劳累，就十几天，还要在年根上离开，对儿子，对我们，不能不说是一种残酷。曾经的伤痛留在心里，四年时间洗礼，至今都无法平复。难道还要经历？

说起四年前，那份离别的伤痛，要数儿子伤得最重。儿子风尘朴朴的归来，带给我们的当然是快乐和幸福。尤其是我，儿子的贴心和善解人意，让我在梦里都能笑出声来。但是，幸福日子很短，离别，却是一番痛彻。儿子在小年这一天离家的时候，包围我们的是无法言喻的痛苦。无论是相知，还是相惜，都不想把最脆弱的那一面表现出来。我们谁都不敢相互看一眼，生怕一个不经意，会打开泪水的闸门。我极力想把坚强的一面留给儿子，想让儿子的心有一个坚强的支撑。但是，看着儿子把头捂在被子里，身体微微颤动的样子，我真想大声地对儿子说“儿子！咱不走了！”

其实，儿子也不想走，因为他没那么坚强，要不是和同学约好了，说不定，他会留下。大不了，机票改签，课程后延。可他还是那么不情愿地、默默的背起行囊走出家门。在机场门口，我老公只是轻轻拍他一下，结果儿子再也忍不住，一下子就哭了。为了不让我看到他流泪的样子，走过安检的时候，头也不回。那个即伤心又悲壮的背影，一直深深地烙在我的心上。那年，他才十九岁。那时，我曾不止一次地问自己，我是不是太残忍了，残忍地放开了儿子的手……

不管我多么急切地想见到儿子，多么想把他再一次拥到怀里，但是，离别的痛苦带给儿子的远比带给我们的还要痛。一想到儿子留给我那坚强的、悲壮的、伤心的背影，不知道，哪位做母亲的还敢再尝试一回？

面对离别，不由得我像个逃兵一样的临阵脱逃了。罢了，罢了！还是饶了我的儿子吧！一时间，我仿佛觉得我就像一只绝望的狼一样，心底不断地哀嚎。许久，我压一压纠结的情绪，故作轻松地和儿子说：“就那么几天假，还是别回来了。”

“妈！那你没事吧？”儿子关切的语气，让我一直忍着的泪水，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样，一下子涌出来。盼儿子盼了许久，可儿子一说要回来，我却忍痛说“不”，我怎么能没事！我咬咬嘴唇，尽量不让儿子听出我的哭腔：“我没事，等你明年修完研究生的课程，我过去就是了。”我不由自主的握紧小小的话筒，又补充了一句：“儿子，妈且坚强了！”说完，我抹了一把眼泪，悲壮地似乎坚强了许多。儿子听了，“呵呵”地笑了。儿子的笑声里，也是一份挥之不去的苦涩。

“妈！要是不回去，我正好有一份兼职要去面试。”儿子的语气，显然轻松了许多。看来，儿子是为了我们，才说要“归”的，否则他会好好利用假期，实践自己的规划。

我虽然有些失望，但更多的是安慰。儿子长大了，也成熟了，在自己打拼的同时，还想到了父母，我应该高兴才是。

这边的太阳挂在中天的时候，那边就是儿子的午夜。我们谁也不想让相聚成为离别的悲剧，更不想让离别成为相聚的负担。我和儿子约定，我要用坚强守望，守着儿子一季的快乐，儿子要用坚强的坚持，坚持去寻找自己的一片天空。

切相聚，是一份期待，是一种坚守，也是人生一季的温暖。怯离别，是一种痛苦，也是一种幸福。也许，离别的越久，那份相聚的幸福就来的越猛烈！

当我把我的想法和儿子的安慰说给老公的时候，老公万般柔情的送给我一大捆“秋天的菠菜”，赞许的眼神告诉我，我做了一个坚强而又悲壮的决定。在他赞许的温婉中，我借此把最后一点点的失落，融化在他看似坚强的天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