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公的尾巴

2012-03-11 23:45 | 作者:惊鸿 | 散文吧首发

二叔公的尾巴

2012/1/17

这是爸时常说的一句话:人尾长哦!

语气总是那样的意味深长,仿佛像是在告诫,其中又在宣泄着自己的情绪。二叔公似乎是一个没有尾巴的人。

二叔公是一个不好的人,不知道是聪明还是傻,村子里是出了名的欺软怕硬,我的叔伯们都很不客气说他。阿仕伯说他是裤里的跳蚤,只会在裤裆里面上串下跳,张牙舞爪,只要跳出来,到了秋裤再也兴不起来了。妈妈说,他不知道自己人的好,以为我们的一度忍让是由于惧怕他。而爸爸直接对外称呼其为“牲口”。

二叔公的房地接受政府的收购,他的房子就这样拆了,我现住的老屋有他的一份子,和我爷爷一起盖的小楼,还有正房的几间屋,所以搬回老屋住就顺理成章的事。那些屋子,有些是我家暂用着,放一些杂物,有的则空着,也没锁。小阁楼下的外间原是我和弟弟的卧室,铺了两张床,这间房,本来是分给二叔公的。三十三年前,我爷爷分出去自己建房,爸爸也跟着走了。十年后二叔公自己建了房子,也搬出去了,可是他居然把外间三面的木板墙都拆走了,整座楼从此摇摇欲坠。这是爸爸每次提及都会咬牙切齿的。我还没有记事,爸爸就分家了,六岁搬回老屋住。那栋危楼我们一家住了好几年,后来爸爸动工,背面砌了砖墙,把空的两面都修补好。从此小楼恢复了往日的英气,我和弟弟就也有了自己的小天地。

可是好日子就这样说到头就到头了,去年十月份,还在学校的时候,就听弟弟说,我们的房间被搬到了正屋西边角落,我们原先屯稻谷那间。爸爸之前提过类似的事,起初我还是不理解的,好好的楼不住,要住暗屋子。去年暑假我返乡,就只能把行李提到以前我们抓老鼠的屋,我们原来的窝已经上了陌生的锁。原先置焙灶的厨房被腾了出来,打扫得挺干净,我的竹糟菜竹桶都搬回自己的厨房。那里还出现了一个泥灶,估计是他们凑合着用来做饭的。他们就在这里住下,开始日常的生活和劳作。这样老屋就有了四户,多了两个人。

我们都是心地善良的,怀揣着美好的愿想,希望人多可以热闹一些。老住户们能搬的搬,能让的让。我家腾出了四间房,前后将一片菜地拱手了,阿婶家迁走了浴室,鸭子也换了个地方圈起来养。爸爸说的人的尾巴,寓意也显而易见,每个人都极力维护着邻里的关系。那时候,二叔公带过水饺交给妈妈煮,老屋的人一起吃着,爸爸也招呼过他们吃饭。晚饭后,也曾围炉话,笑声还在徜徉。大伙儿一起的时候都乐意聊天,一会儿说西乾那个常开拖拉机来运竹子的阿喜,他老婆吵了一架,喝药了;一会儿说安村那个卖猪肉的建仲是盖德来上门的;有时候也会说已故的阿煊公年轻的时候怎样的横行霸道,还霸占过人家媳妇儿。每一个这样的夜晚都是那样的美好,一想起,就要让我垂涎的。

可是后来,二叔公好像又忘记了什么,或者想起什么,在他脑海里总会出现令我们离奇的想法。他曾经找过我爸理论,说我们鸭舍的那个矮木门以前是他们家的;还会埋怨我们家顿鸭汤的时候没有招呼他来吃;有一次叫我爸把小楼他的那间房的墙拆回去,这样就不会揪心了。严重的是,那次居然对爸爸动手了,原因是二叔公无意砸了我家猪舍的水泥瓦,心虚以为阿仕伯和我爸说他什么坏话,嚷起来了。现如今他们不再讲话了。

爸爸在我回来的路上交代说:你就吃你自己的,睡你自己的,对于那两个人,就算他们问候你,也不值得答应。这次回家,老屋没有那么温馨了,总觉得有人会看着我,担心我的举动会不会影响到别人,路过他门口就要加快脚步,眼神自觉移开,但是余光中的他们显得那么刺眼,仿佛是倒插进眼睛里的睫毛。他们出去,本来可以走我家厨房前的甬道,现在选择绕开。他们的房门都是锁着的,包括厨房,即使离开一会儿。这是我很受煎熬的人际关系氛围,我有时候认为这是上一辈的恩怨,我有权选择我要过的生活。可是爸爸的言传身教,已经形成我无法抗拒的精神力量。二叔公的眼睛里有很多东西,看到我们,似乎看见之前所有的琐碎的倒影,逃避和猜疑在他眼神里泛滥。不用说明什么,我早已明了。

这就是爸爸所说的那根尾巴,虽然已经从人类的脊椎上退化,可还是会无形地影响着世世代代,就像孙猴子的那根,永远隐藏不掉了。二叔公那些自导自演的善恶是非,因因果果都他自己一个人承受着,也无时不刻影响着他身边的每一个人。

那天我看到二叔婆在洗我砌的墙壁,我突然想长出自己的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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