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女性诗人看女性的审美意识

2008-10-27 08:27 | 作者:济南陈忠 | 散文吧首发

??互联网的出现,使中国新诗的发生场和传播空间发生了较大规模的迁移和拓展。一方面,网络成为许多年轻诗人发表作品的平台,并引动了越来越多的新人对诗歌写作的兴趣;另一方面,诗歌网站、诗歌论坛、博客的出现,更是成为上网诗人展示自己的作品,与同人交流切磋诗歌技艺,以及吸引自普通读者到专业研究者参与诗歌批评的重要场所。与此同时,在互联网日益普及化的时代,女性诗人的创作格局和审美意识也在悄然发生了一些变化。在总体上呈现出从温柔敦厚到乖戾尖新的转变过程中,不同女性诗人仍然做出了各自的审美选择。??女性诗人在近几年诗坛上,尤其是80后'的女性诗人的出现,冲击了传统的诗歌观念和审美意识。她们以女性的独特感知方式、审美意识和女性特征,有意识地用试图接近诗歌本身所做的有效实验和探索,由从舒婷们以“树”的独立形象来展示女性的独立人格,到唐亚平、伊蕾等以大胆的性意识的表白来反叛传统女性美学规范,再到80后'们,性别意识的淡化和直至消失的创作实践,给当代诗歌创作出了现代主义诗歌的艺术范式。??女性诗人以新的写作姿态和审美意识关照着女性文学。她们的作品中到处充满变态的心理,阴沉的眼光,将笔触伸向女性被扭曲的世界,正如评论家所说:这不仅是主题和思想上的挑战,更是来自对写作姿态和艺术审美方式的彻底背叛。??首先,在这些女诗人的诗中,语言的颠覆和叛逆的个性展示,扩大了女性诗歌的质感和硬度,使女性诗歌从单一的感性上升到了理性阶段。如苏瓷瓷:“我沉醉于一场,也将惊醒于一场梦/梦里有你粉嫩的脸蛋,在果园中落下/土拨鼠的天是粉红的,我和它们从你的小脚下爬过/你站在星星上,麦秸般的骨骼一寸寸向我逼近//我的小女儿,我不祈求你漂亮/我不祈求你聪明我也决不祈求你幸福/我只祈求你,有天鹅绒般华丽温暖的伤口/祈求你相信所有的男人并且他们/棉花开在缝隙中,它堵住了我下辈子的肮脏/女儿,这时我属于你//我可以带着臃肿的身体带着黄褐斑等待你/我知道你在路上行走,经过医院,红灯区/经过坟墓和一场婚礼,咯咯的笑个不停/为了等你,我几乎忘记自己/我不要年龄不要美貌不要宴会/一个人,一幅骨架/在小花袄前等你//你来之前,我不想露出乳房/你来之前,我已经老的不能再爱你的父亲”(苏瓷瓷《给我的小女儿》)她们的诗歌作品往往是从一些具体可感的客观物象、情景生发,并通过语词与具体情景的多次对折、叠合、诗行间无处不散发出这种生活的原态,正如伊雷所说的:“我于是使语言直接切近我的灵魂和肉体,让语言撞击在我的灵与肉上面发出真实可靠的声音。”??而在莫小邪的诗歌中常常出现冷漠和麻木、消极、甚至是蔑视的意象:“来往的游客/用似曾相识的面孔遮住了/晃动的视线/一个小孩朝你跑来/孩子母亲随后/拉着你的手/无所顾忌的说笑/你接了我的电话/我突然丧失了所有的语言/把电话挂断/一个家字/就把我逼到了角落/出乎意料的情感在蔓延/吞没了那些我所想到的/可能发生的结局/让我感到这些结局/要么麻木/要么没完没了”(莫小邪《没完没了》)这样一些冷漠与意识极强烈的诗句,在一种近似于巫术的语言氛围里,拓展了女性诗歌语言的张力和艺术空间。??其次,是女性诗歌出现的自然性写作,这种写作继承了诗歌传统同时又发展中国诗歌的唯美。在这类诗歌的优秀诗作你可能已经看不到传统咏物诗歌原初的影子,已经完全当代化。它们用尽可能朴素的语言,简洁的形式表达从自然中获得的收益。它们甚至很少传统咏物诗中的意象,拒绝意象成为它们区别于传统的重大特征。??她们以“女性主义诗歌对描述女性身体语言的运用,丰富了诗的内涵和女性特征,造就了诗歌语言的独特魅力(邵薇《世界华文诗报·女性主义诗歌的生存方式》)像:“那些在医院里进进出出的影子/藏在病人和医生的生命里自由恋爱。谁也不知道/对面田野里的老黄牛,它有过多少/不为人知的眼泪。想到这,我竟有一阵的心酸/酒后的晕眩已成为我挣扎的资本/医生说,你酒精中毒,医生说,你癫痫/医生最本质的话没说出来,他伸出看起来很宽厚的手/抚摩着我酒精麻醉的心脏/醒来以后,我腰包里的本质瘪瘪,周围人影无踪/母亲电话问候,我颤抖着说我在草地上午睡”(《我在明媚的阳光下》潇潇枫子)“那就向暗中驶来的火车头撞去吧,一起。我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正贴着摇篮飘进河中/若花能中伤我,看那满河的飘红都是女人/森林中的精灵骄傲了,于是将你折成绿叶/然后,我们睡成一座盆景”(潇潇枫子《睡姿》)这些充满寓言或者童话气质的诗句,还原了现实生活中的某些东西,使某些“不可言说”的语言变成可以阅读文字。??再次,是网络女诗人新的浪漫主义创作手法与大情大爱的抒写,创作出了很多优美的诗歌文本。她们用纯情,自然的语言,通过具体的事物来展示其生命的底蕴,为爱而义无反顾的新女性姿态,正如荣荣的诗观说的那样:“这么些年的坚持,是缘于内心对诗歌的热爱,因为这份爱,便特别喜欢那种由心而生的随意的诗歌,自然的诗歌,技巧总要退而居其次……”??“我喊你,用冰冷的子宫喊你/我喊你,用冰冷的骨灰盒喊你”“我喊你,用星星用月亮用石头用落叶用天蝎的毒汁/我喊你,骑着流星的尾巴喊你/扮成蝴蝶的尖叫喊你”(李云《喊风》)爱着,痛着。气势何其排山,烈焰何其倒海,亦冷亦热的情感何其波涛汹涌!“就让我再死一次吧,让我再做三百年蝴蝶/但你要等我/等来世,你教育爱恨、我教育生死”(李云《与梁兄书》)这些火辣辣,激情似火,柔媚如水的诗句,写的是如此决绝与炽烈:“你教育爱恨、我教育生死”,奇警而直达。“熟了,我们太熟了/我们熟得彼此热爱彼此怀疑了/我们熟得一起对着镜子/恶狠狠地说:你永远都不知道我多爱你!”(李云《熟了,已经熟了》)路也的《身体版图》更是用锐利的声音喊出了女性对自己身体的认识,并且借对身体的诠释表达着肉体的饥饿和情感的缺席,有着山崩地裂般的力度和横扫一切的力度,她的诗歌不遮不拦,用象征的手法把身体语言真正做到了有行必录,自己成为自己身体的观察者,身体的阴晴圆缺通过诗人自身的记录得到了最情感化的表现。所以“我的身体地形复杂,幽深、起起伏伏//是一块小而丰腴的版图//总是等着被占领、沦为殖民地//它的国界线是我的衣裳//首都是心脏//欲望终止于一条裂谷——你对我的侵略就是和平//你对我的掠夺就是给予//你对我的破坏就是建设//疼痛就是快乐//粗暴就是温柔//雷电交加为了五谷丰登但大多数没有你的时候//这版图空着,荒着,国将不国//千万里旱情严重到//要引发灾害或爆发革命//其质地成了干麦秸,失去了韧性和弹性//脆到要从中间“咔嚓,一折两半”大胆奇特的想象力,难分难解的爱与恨,身体燃烧的激情喷发,仿佛在她们骨子里都埋着火的种子,一旦遇到语言的“燃点”,立马就会熊熊燃烧起来,而且,让人躲闪不及。“我们甩着纵火的鞭子,在草地上/放牧一只细小的兔”(李云《幸福,在削足适履之后》)。??值得注意的是,有些80后'女性诗人开始以新的写作姿态和审美意识关照女性文学。她们的诗歌中到处充满焦虑的烦躁,变态的心理,冷漠的眼光,将笔触伸向女性被扭曲的世界,正如评论家所说:这不仅是主题和思想上的挑战,更是来自对写作姿态和艺术审美方式的彻底背叛。??女性的私人化写作从女性的主体出发,在极端自我的审美状态下,她们所关注的是自己的身体、性爱、自我,试图以此诠释女性与现实的关系,并与这样的现实相抗衡。尹丽川的《为什么不再舒服一些》、《是怎样的一把刀子插进我的心》、《情人》、《床》、以性为“题材”的诗,让我们看见了一个自觉的女性诗人对语言的把持和控制能力。去除了约定在它们身上的那一层与性行为关联的暗示,回到了这些词最单纯的原地。从而生成出了新的意味和诗质。娜美好的日子里》:“一朵花能开/你就尽量地开/别溺死在自己的/香气里”强调重视“及时行乐”般的现实生活状态。西篱的《梦·一杯水》“呻吟”、“刀子”等意象非常明确地呈现出“温柔”的“做爱”场景,表现的女人的“性意识”的觉醒和对“情欢乐”的快感享受只是普通“女人”的,也是传统与现代相结合的,甚至仍然是“谈性色变”的文化传统和“止乎礼义”的道德传统下女人的情恋生活中的真实写照。在她们的笔下,女性身体的美丽、纯洁,性爱的诗意、快乐,张扬女性个体意识,而不是欲望的诉求,具有了独特的自我意义与审美空间。??近年来,时政变化和知识的丰富已为女性诗人的写作“内容”更新提供了养份和可能,虽然她们的前倾姿态可能不会得到大面积认同和被肯定,也可能浅尝辄止,现在定义还为时尚早,但也不能说这种气息或萌芽就能成型或成功,但必须肯定她们是女性诗群体里置身时光前沿的另类。??“神秘是一种内心指向,甚至指向自我的未知。而我相信一切未知的事物,我相信一切可能。我想,这决定了我在诗歌上的取向,包括语言风格和形式。”这是潇潇枫子在一篇访谈中说的话,其实,也代表了当今相当一大部分女性诗人的写作姿态,她们在语言的书写快感中,寻求的是对个人情绪与本能欲望的宣泄。??由于种种原因,特别是受西方现代主义诗歌的深刻影响,性意识和死亡意识始终交叉地影响和控制着中国的女性诗歌写作,并一度泛滥。21世纪初,“性意识”在女诗人的主体那里已经不是单纯的身体出发点,而是升华为生存的出发点,因而呈现出某些内省式的写作意识,她们对日常经验的零度处理和对暴力语言的和解,使她们的诗歌写作有了更从容的自由度和创作空间的扩容。但我们也不能不注意到,有的诗歌作品过于粉色或者自以为是,自满、自私、哀怨、牢骚、甚至是歇斯底里的发泄,少了诗歌应有的人文情怀和对生命之疼的切肤感受,有很多女性诗歌作品缺乏生动、形象、和光泽,一直在抽象中营造着抽象,却丧失了具体感性和个性语言的创新能力。??在总体上呈现出从温柔敦厚到乖戾尖新的转变过程中,不同女性诗人仍然做出了各自的审美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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