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荠菜

2012-02-27 19:47 | 作者:花不语 | 散文吧首发

我喜欢荠菜,喜欢挖荠菜,喜欢吃荠菜。荠菜是我的童年,也是我童年的一首诗。

周末,回家看望母亲,和母亲唠嗑一会,换上母亲的布鞋,脱掉外套,拿起铁铲和篮子,去麦田里挖荠菜。

田野里很静,远处几个锄麦子的人,依稀看到黄的蓝的上衣。沟沿上一种叫“蛤蟆皮”的小草绿了,一簇簇的,惹人喜。一只狗在散步,见到我狂吠了两声,一会就闻到我身上熟悉的土地味道,安静下来,在我身边转来转去,摇着尾巴,是只个头很小的黄狗。想起小时候我家养的那条黑狗,每次我挖荠菜,它就跟在我的身后,油菜花盛开的时候,它追逐着飞舞的蝴蝶,蝴蝶翩翩离去,它失落的刨着泥土。

一棵大杨树上有两个窝,无异于天降的美景。风柔柔地吹着,鸟窝随处可见。杨树的皮肤明显的白了,一层层裂痕像母亲额头上的皱纹,沧桑凝重。柳树鹅黄的小嘴探着,隐隐的绿意。紧挨着梧桐树,有一排蓝色的矮房子,传出猪羔子的叫声,还有一个女人的声音,细细的,很像邻家五嫂。

刚开始,我找不到荠菜,可能干旱的缘故,荠菜还是土黄色,不仔细根本看不到,只看到一片片的麦蒿。等我低下头,荠菜偎在土地的怀抱里,紧靠着,依恋着。向阳的麦垄上,一棵棵,就那么黄着,泛着绿边。如果把这土黄的荠菜浸到水里,霎时活起来,水莹莹的绿,舔到舌尖。

没有荠菜的春天孤独的,我一直担心见不到荠菜,当天降春时,我的心在流泪感激的泪。当我挖起第一棵荠菜,我闻到了春天的味道,也听到了阳光的声音。阳光毫无遮拦的照下来,缠在我的腰际,暖暖的,红的很温和,像一颗中年女人的心,不忍碰触。

荠菜是一种生命力非常强的野菜,吸吮了地气,可壮阳。荠菜菜花和籽,可以止血、治疗血尿、肾炎、高血压等疾病。常吃荠菜可预防高血压、中风,延年益寿。老人说,三月三,神仙节,用荠菜炒鸡蛋吃,可以明目。荠菜根白色到浅黄色。茎直立,多单生或是下部基处分枝。花十字形,花瓣白色。有一种“大蓟”,很多人混为荠菜。土名“大苦菜”,大蓟开红花,有止血功能。它有惊人的再生能力,其顽强和乐观,一如人类积极向上的生活态度。

麦田里还有一种野菜叫“青立子棵”,会毒死兔子,它坦然的生长在荠菜麦蒿之间,相安无事。相克才可以相生。和麦蒿类似的有一种药草:“地草”。记不清是几年级了,学过一篇课文《一篮紫花地丁》,讲一个老奶奶牙痛,学生在老师的带领下寻找地丁治病。那时医疗不发达,靠草药治病。在农村居住时,冬天的时候,我会在院子土砖的缝隙里撒满地冬草的种子,来年的春天,草儿发芽,不几天就有紫色的小花绽放,过些日子,花谢后结满一串串豆果。我连根拔起,洗净晾干,挂在屋檐下。不时就有乡邻上门讨要,煮茶治疗咽喉肿痛还有牙龈出血,比吃西药有效。今天,我特意观察了好久,它和麦蒿的区别细微,麦蒿的叶子稍瘦,茎是绛紫色。地冬草的叶子稍肥一点,茎淡白。

土地龟裂,麦苗刚刚返青。前段时间的一场小雪,只一点滋润,麦苗生命的齿轮就坚强而充满力量地在田野里转动着。几只灰喜鹊鸣叫着,有一只落在田垄上,抖抖翅膀,仿佛一朵黑色的大花开放在田野的胸膛上。阳光烘得我的后背热热的,风缠结在我飞乱的长发上,土地给我的感觉是如此宁静,宁静到我淡忘了尘世的一切,家乡给我的感觉是如此平和,平和到我无论走过多少荒芜,都坚信生命是一种绿色的召唤。

二月初的荠菜是最好吃的时候,泥土的香味,沁人心脾。如果荠菜返青了,倒有一种草的味道,野菜的味觉会减色不少。小时候,荠菜挖回家有很大一部分喂兔子。母亲会捡出嫩的,做荠菜饼子给我们吃,比菠菜饼子好吃。怀儿子的时候,我馋荠菜,父亲每天去很远的田里为我挖荠菜,他说那儿的荠菜即大又嫩,回家母亲就做荠菜饼子,油黄色的荠菜饼子,每次我都吃不够。儿子现在也喜欢吃荠菜,我告诉他源于那时的“胎吃”。

荠菜10~20天通过春化阶段即抽薹开花。3-5月采收,5月后基本就枯黄了。小时候,黄了的荠菜和青立子棵,收回家晒干做柴火。每天放学后,顶着落日,蠕蠕走动的,都是背上驮着荠菜的孩子。现在的人吃荠菜是吃够大鱼大肉油腻后的一种调剂,很多大酒店摆出那种捆好的,绿绿胖胖的在大棚里种植的荠菜,怎么嚼也没有阳光和泥土的味道。俨然舶来的圣诞节和情人节,新潮刺激,却失去了传统节日的原汁原味。

正月在黄华同学的妹妹家,吃过一种叫“小灯笼”的野菜,紫色的根,吃入嘴里,一种清毛毛的感觉,很好吃。挖荠菜时,我也找到了这种野菜,家乡叫“股榨菜”,一团团的,很绿,散长在麦田的角角落落。回家用热水烫烫,辣椒过油,一盘清淡的野菜出炉了。

挖荠菜,要用力把它的根挖出,根比叶子好吃,越嚼越有泥香味。不一会,我就挖了很多荠菜和股榨菜。鼻孔里钻进湿湿的气流,依稀可见巴山影影绰绰的伟岸山体,远处锄地的人影越来越小,村子扩音器里飘出“上花轿”的歌声,不知谁家要娶新娘了。我家房顶上荡起一缕缕炊烟,母亲在忙着为我做好吃的。麦田里又出现一只小狗,两只小狗嬉闹着,在田野里跑来跑去。我还发现野兔的足迹,虽然干旱,这片土地仍然在心里执着的酿造着雪,酿造着,酿造着希望。

在奔波忙碌的世界里,很少有人停下疲惫的脚步,走向田野,拥抱阳光。清风,白云,乡村,房子,小草,还有这种宁静的歌唱,被锁闭在脆弱的心灵之外,所以,很多人迷茫。我习惯独行,一个人在田野里,期盼麦浪的翻动,贪赏泥土和落日。所有的烦恼化为一缕炊烟,飘散在春风中。

荠菜的吃法很多。可以洗净蘸大酱清吃;也可以加味精麻油香醋卷煎饼或者大饼吃;还可以花生油爆锅,荠菜切碎,起锅时打入鸡蛋,像小豆腐似的,入口清郁。荠菜用肉末磨碎掺入适量韭菜,做出的春卷,香味扑鼻。荠菜做的疙瘩汤,喝入口中,荡气回肠。最好吃的是包荠菜饺子。荠菜摘洗干净用开水烫过再放冷水清洗后挤干水分,剁细,放猪肉调好馅包饺子,味道非常清香,是所有的野菜里味道最好的。最好用五花肉,荠菜没有水分,搅拌的时候,适当加点虾米水。如果你吃过这样的水饺,其它的水饺会索然寡味。

荠菜水饺还有一个美丽的传说。是说唐朝王宝钏和薛平贵的故事,王宝钏为了薛平贵和父亲断绝了父女关系,脱掉身上的宝衣,搬出相府,与平贵结成患难夫妻,栖居在曲江鸿沟里的一孔寒窑内。没有吃的,宝钏就挎篮出外挑挖刚露头的荠菜回采充饥。当平贵赴西凉征战,宝钏仍以荠菜维生,坚贞地守在寒窑里等待平贵凯旋归来。一晃十八年过去了,宝钏不但踏矮了沟口的那块“望夫坪”,更把曲江一带的荠菜挖吃光了。这天,宝钏走出三十里地,才挖了一篮荠菜回来。刚走到沟口,便看见一匹红鬃骏马拴在窑前,她赶紧回到窑内,只见一位王爷打扮的中年汉子坐在自己炕上,她心中十分恼怒,拣起一把破扫帚就去赶打那个闯进门来的王爷,王爷架住她的手,深情地叫了声:“宝钏娘子”,宝钏这才认出,这王爷不是别人,乃是分别了十八载的夫君薛平贵!平贵拿出白面、大肉,要宝钏包一顿家乡的大肉饺子,以贺夫妻团圆,宝钏高兴地答应了。热腾腾的饺子端上来了,平贵吃到嘴里,却吃不到肉味,原来馅子全是荠菜做的,显得异常清香可口,但味道有点儿苦涩。平贵问宝钏,为啥不做肉馅的?宝钏端坐那儿不吭声,眼中落下了一串泪珠。看到这儿平贵恍然大悟地说:“夫人,我明白你含辛茹苦十八年,是不容易的,我发誓永世不忘根本,不忘夫人意味深长的这顿荠菜饺子就是了。”

想到这个感人的故事,心变得像土地一样宽厚,一棵普通的野菜孕育了一个美丽的爱情传说。今晚回家,一盘荠菜水饺,一盘野菜,一瓶自制的葡萄酒,兴许友人会从月光下走来,我的心田里,麦子由青绿到翠绿,继而浓绿,五月时该是金黄了。

评论

  • 远征:喜欢你的乡情味 朴实的语言同样精彩
    回复2012-03-10 21:30
  • 花不语:回复@远征:问好远征,好长时间没来了。
    回复2012-03-12 06:53
  • 木木:花不语,你有网名叫不语吗?我看过一个叫不语的挖荠菜和你捅一天发的文,没有这篇好,请问你和不语是同一个人吗?
    回复2012-03-12 20:20
  • 花不语:回复@木木:花不语是我的网名,不语是我的笔名,呵呵,问好,感谢,我的博客名是凭栏十里。
    回复2012-04-02 06:45
  • 花不语:回复@木木:应该一字不差吧,在哪里?
    回复2012-04-02 06:45
  • 花不语:回复@木木:我的笔名就是不语。
    回复2012-04-02 06:46
  • 报喜鸟:顶一下,推荐阅读~
    回复2017-04-29 19:33
  • 李春霆:顶一下,推荐阅读~
    回复2017-04-29 23: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