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鼠、猫和女人

2008-10-24 08:36 | 作者:夏之风2008 | 散文吧首发

??从噩中醒来,我蹭地掀掉了身上的被子。我知道,我又将度过一个不眠之。??墙上的挂钟发出“滴哒滴哒”的清脆声响,拭去浸入眼角的汗水抑或是泪水,我看到,泛着蓝色光晕的时针指向凌晨二点。??我开始回忆刚刚经历的梦境:我和蓉妹走出小木屋,踏着轻快的脚步,来到小河边,登上小木船,顺流而下。河水清澈见底,不时有鱼儿嬉戏,两岸绿树婆娑,不时有儿和鸣。蓉妹银铃般的笑声与水波一起荡漾……突然,一只巨大的黑色的怪鸟从天空盘旋而下,朝我们乘坐的小木船扑过来,蓉妹一声尖叫,身体失去重心,差点翻落水中。怪鸟叼起一条大鱼擦着水面飞翔而去,在河面上留下一阵渗入肌骨的冷风。我和蓉妹惊魂未定,拍着心口暗自庆幸,抬头却又看到,岸边树林里闪出一只斑斓猛虎,张着血盆大口,向着我们咆哮。极度恐惧中,我们忘记了划手中的船桨,失去控制的小木船“嘭”一声撞到了一块大礁石上……????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梦总离不开蓉妹,离不开那条清澈见底的小河。在烈日长时间残酷的炙烤中,小河的水越来越浅,最终彻底干涸,也就在那一年,蓉妹永远永远地离开了我。蓉妹闭上她美丽的眼睛那一天,是她十八周岁生日,她还未来得及吹灭插在生日蛋糕上的十八根蜡烛。天堂里,我的蓉妹小天使,该是多么遗憾。??我披衣下床,坐到电脑跟前,很多时候,为了应付漫漫长夜,我就像一个幽灵一样在虚拟的网络中游荡。可是,隔壁房间里传来的声音却让我无法安静,那是一个孤独女人呻吟的声音。隔壁房间住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少妇,不知道从哪里搬来的,听楼里打扫卫生的大妈说,她结婚没几年,丈夫就去世了,据说是在一次朋友聚餐时吃了死鱼,中了毒,刚刚送到医院门口就没救啦。长夜难熬,正值虎狼之年的少妇只好靠自慰来打发青。可怜的女人。可怜的女人!??我打开QQ,一个血腥的头像和一个同样血腥的名字挂在上面:灭绝狂人。??“你这个魔鬼。”我狠狠敲下一行字。??“难道你不是魔鬼?”灭绝狂人呲牙咧嘴。??“你胡说。”我有点气急败坏。??“你杀了蓉妹,你还认为你比我纯洁?比我善良?”??我的心忽然一阵绞痛,不得不用手捂住胸口。??“我说的不对吗?你能逃得过惩罚吗?”??灭绝狂人并不放过我。??“是谁砍伐了五龙山上的二百棵树?是谁拆毁了五龙庙里桑木梯?蓉妹又是怎么死的?”??我浑身大汗淋漓。我感觉到身上的衣服与皮肤紧紧地贴在了一起,粘粘的,全身不停地颤抖。??每天晚上,这样的对话都在重复。我清楚地意识到,凌晨二点钟我从噩梦中准时醒来,并非真正的失眠,而是在冥冥之中,有一只无形的手,将我推到审判席上接受审判。??隔壁的声音越来越大,那个女人像二八月发情的母猫,在漆黑的夜中叫春,让我这个正处于荷尔蒙分泌旺盛期的青年男子几乎不能自制。现在的楼房越建越高,墙壁的隔音效果却是越来越差,利益熏心的开发商们建筑商们挖空了心思节省,巴不得就拿一张薄薄的纸板做了原材料。??我强忍着内心的躁动,与灭绝狂人继续周旋。??“蓉妹的事情我并不知情。”我试图狡辩。??“哈哈!好一个不知情。”灭绝狂人冷笑。??“那时我还小……”??灭绝狂人打断我的话:“年龄小就可以推脱责任吗?你不会说这全是你父亲的过错吧?你上学、吃饭、穿衣用的钱,从哪里来的?哪一张没有沾满血腥?”??我终于彻底败下阵来,气急败坏地挂断了线。??那一年,蓉妹的父母离开我家,回到了乡下,再不肯踏进城里半步。紧接着,母亲与父亲离了婚。也从此不知踪影。我带着父亲塞给我的厚厚一叠钞票来到了现在我居住的这座城市。因为上学,父亲的钱我早已花得一分不剩。毕业后,我留在了这座城市靠卖文字赚取生活费,日子虽过得紧巴巴的,但还不至于饿死。我总以为花完了父亲的钱,再不用父亲的钱,我的罪恶感会减轻些,可是我依然夜夜失眠,虽然我厌恶灭绝狂人的尖酸刻薄,但我却身不由己,凌晨二点钟总会醒来,与灭绝狂人准时相约。??我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向床边,唧唧,唧唧,某种我似乎并不陌生的动物的叫声唬了我一大跳。我定神一看,一只硕大的老鼠立在摊开的被子上,正瞪着腥红的眼睛注视着我。??我觉得头皮一阵阵发紧。我不知道它是从哪里钻出来的,也不知道它要干什么。毕竟占有年龄优势,不一会儿,我便恢复了镇定,堂堂五尺男儿,岂能惧怕一只老鼠?我强作无畏状,握紧拳头伸向前方,冲被子上兀自屹立的老鼠一咧嘴。老鼠并不理会我的威胁,也瞪圆了眼睛冲着我咧嘴。??我想在房间里找一个可以依仗的武器,却发现房间内空空如也,事实上我已经迈不动脚了,双腿筛糠般抖动,冷汗顺着脖颈流淌。孤寂的夜,在一幢26层高楼第18层的一间四十平米的房间里,一个24岁男子与一只老鼠僵持着……????黎明的曙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射进房间,始终保持高昂战斗意志的老鼠终于退却了。这个可恶的家伙发出几声哀鸣,吱溜窜下床没了影子。??我知道,新的一天又开始了。对于我这样一个孤身漂泊在异地的人来说,夜晚可以漫无边际尽情畅想世界的美好或肮脏,但白天万万不可,白天是属于肚皮的,我得吃饱,我得活着。当然,出门之前,是需要精心准备一番的。最重要的是要戴好防护面具,由于臭氧层遭到严重破坏,紫外线大量倾泻在地球上,已经没有人敢裸露皮肤晒太阳了,而在很多年之前,美的人士非常喜欢晒太阳,他们给这种健身活动起了一个十分动听的名字,称之为“日光浴”。由于技术的进步,面具做的很精致漂亮,没有影响到别人的视觉效果和本人呼吸吐呐等生理功能。??在楼梯口,我遇到了隔壁房间的那个女人,她一身黑色连衣裙,脚穿高跟鞋,胸部高耸,腰肢纤细,体态袅娜,是一个标准的美女。可能是昨晚过于纵欲,女人显得有些慵懒,眼圈也有些发红。??她冲我嫣然一笑:“大作家,早啊!”??“早,你也早。”她怎么认识我?我很诧异。这个女人,我以前虽然见过面,但彼此从未说过话。??美女虽然诱人,但我却不能久留,寒暄过后,我不得不匆匆走进了电梯。??一整天,我不得不拖着沉重的脚步,到一家又一家出版社推销我的文字。在出版社,我对每一个男编辑鞠躬九十度,我对每一个女编辑脸上堆满媚笑,重复着诸如“涂鸦之作,不要见笑,恳请大笔斧正”之类谦卑万分的话,尽管心底对他们一百万个鄙夷和不屑。在遭到一遍又一遍的拒绝后,我几乎绝望,他们拒绝的理由如出一辙,环保题材的作品不畅销。我明白,他们说得不错,当今社会,人们感兴趣的不是环保,有什么作品比“包二奶”“婚外恋”更吸引人呢。??街灯亮了的时候,我终于累得走不动了。????凌晨二点钟,在蓉妹的惊叫声中,我准时醒来。??灭绝狂人依然在那里等我。??“你这个混蛋,以后别烦我。”我恶狠狠地说。??“别生气,我现在有点同情你啦。”灭绝狂人不愠不火:“小说写成了,是不是觉得自己成环保卫士啦?是不是有成就感啊?是不是罪恶感减轻了?是不是觉得蓉妹可以原谅你啦?你认为这样孤军奋战有作用吗?”??可恶的家伙,一连串的提问,让我胸口发闷。蓉妹会原谅我吗?蓉妹的父母亲与我的父母亲都是高中时的同班同学,两家关系十分要好,常来常往,我与蓉妹自然也是两小无猜。那一年春天,蓉妹全家又一次来到我家里,这一次,他们全家在我家住了很长时间,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是父亲开得造纸厂的废水排到他们的农田里,农田都不长庄稼了,还污染了村里的水井,村民们反映很强烈。蓉妹一家是来劝父亲关掉造纸厂的,父亲没有答应,为此他们之间发生了激烈的争吵。蓉妹年纪轻轻,脾气却很烈,她舀来一瓢造纸厂排出的污水,走到父亲跟前说:“叔叔,你知道我们村喝的是什么吗?就是这样的水啊。”说完一仰脖子,把一瓢水全倒进了喉咙。就是这样一瓢污水夺去了蓉妹年轻生命。 #p#副标题#e#??“你脱不了干系的,你就是刽子手,你就是杀人犯。哈哈。”灭绝狂人发出骇人的狂笑。??我又一次气急败坏地断了线。我呆呆的站立了许久,隔壁房间的声响不时传入耳中。但我转过身时,目瞪口呆。昨晚那只老鼠正立在被子上恶狠狠看着我。??“滚!”我冲上前去挥舞着拳头。??老鼠也舞动两只前爪,喉咙里发出“唧唧”的叫声,似乎在嘲笑我的软弱。??“这是我的地盘,你这是侵略。”我大声吼叫着。??回答我的仍是“唧唧,唧唧”我听不懂的鼠语。??我退回到电脑前,屏幕上是一行血红的字:你害怕啦???“我怕什么?”??“老鼠啊!”??我冷汗横流:“你怎么知道我家里有老鼠?”??“哈哈!”灭绝狂人狞笑着挂了线。??好长时间我在思索一个问题:这只可恶的老鼠和那个灭绝狂人是什么关系?我该怎样对付它呢???“啊,啊……”是隔壁女人的淫声浪叫。??“唧唧,唧唧。”是床上老鼠的恶意挑衅。??和平共处。对,隔壁的女人可以在孤独长夜中找到快乐,我为何不能与老鼠在对峙中寻求和平呢?我为自己能有这个想法而欢欣鼓舞。??我起身走向老鼠。脸上已然堆满了媚笑。??“你好。”我伸出右手,主动向老鼠求和。??“唧唧。”我从老鼠的叫声中听出了善意。??于是,我坐在床上,向老鼠发出邀请,“唧唧,唧唧”,伴随着欢快的问候,老鼠一下子跳跃到我的手掌上,鼠眼中满是慈祥。??二十世纪七十年代,老鼠作为“四害”之首,被人类四处追杀,鼠类们只好加紧繁殖,以避免灭族之祸。公元2018年,在我的斗室,我与一只老鼠握手言和,我与这只老鼠谈了很多话题,甚至我与它说到鼠类计划生育的问题。我委婉地向它表明鼠口的庞大对人类生存的威胁。我是这样说的:“地球上人太多啦,大片耕地被征去盖了高楼大厦,剩下的土地也多数成了荒漠,亚非拉等第三世界国家已经闹起了粮荒。”不料这句话却激起了这只老鼠的强烈反映,它“唧唧,唧唧”不停地叫着,眼中霎时浸满了泪水。十五分钟后,我终于听懂了它的话,它说:“人口的庞大不是也给我们鼠类造成了巨大的灾难吗?”一时间,我手执鼠爪,无言与对。??嘟嘟嘟,好象有人敲门。是谁深更半夜敲我的门?此时我正沉浸在关于人鼠如何和平共处这个重大课题的无限遐想中,懒得去理门外的事情。嘟嘟嘟,门外的人似乎很执拗。不会是某个邻居发生什么事情了吧?想到这里,我跳下床,打开了门。门外并没有人,我正诧异着要关上门,一个毛茸茸的东西贴着我的小腿窜进屋里,低头一看,是一只白猫。我倏然一惊,已然来不及。白猫扑到了床上,那只老鼠蜷缩着身躯,瑟瑟发抖,全然不知逃跑,在强大的天敌面前,它失去了思维。老鼠再大也是老鼠,转眼间,老鼠成了白猫的腹中食物。屠杀就在我的眼前发生,我怒不可遏,冲上去,一把揪住这只正在惬意地舔着舌头的白猫的脖子,然后高举过头顶,狠很地摔到地上。白猫在地上翻滚了一圈,以离之箭般的速度,飞奔窗户,不巧的是,为了解决炎炎日居室缺氧问题,今晚我打开了一扇窗户,不幸的白猫从18层楼上飞跳了下去。万分沮丧的我瘫软在床上。我刚刚建立的人鼠和平世界在杀戮面前土崩瓦解。????当晨曦显露时,我不得不戴好防护面具,出去讨生活。??楼梯口,照例遇到那个女人,她莺声燕语:“小兄弟,看到我的猫了吗?是白色的。”??“那只白猫是你的啊,被我弄死了。”今天,我毫无心情与眼前这个女人搭腔。??女人原本娇羞的面容变得煞白。她不再理我,而是转身走进自己的房间,“嘭”地一声关上了防盗门。??尽管我比以前更谦卑,更卖力,这一天,仍然是毫无收获。在一家“诺亚方舟”出版社,有个戴眼镜的女编辑甚至阴阴地对我说:“小伙子,别在这行白费工夫啦,看你身材还不错,可以考虑做点别的什么事情吗。”??我的斗志似乎在一点点磨灭。????清澈的小河,小木舟,蓉妹,黑色的怪鸟,斑斓猛虎,礁石……从梦境中醒来的我准时与灭绝狂人相约。??“可怜的老鼠。”灭绝狂人叹息。??恶魔也有发善心的时候。??“其实可怜的不仅仅是老鼠,那只白猫不可怜吗?有时想想,连我也挺可怜的。”我的眼前浮现出白猫飞跳下高楼摔在地上的惨状,更让我心痛的是,我像灭绝狂人说的那样,变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刽子手。??“还有猫的主人。”??灭绝狂人的话使我一激灵,猫的主人?隔壁房间的那个女人?今晚好像有什么不对头。有什么不对头呢?对,声音,隔壁房间里那个令男人销魂的声音呢?我竖起耳朵仔细倾听,除了墙上挂钟发出的“滴哒”声,没有任何声音。难道那个女人今晚不在家???嘟嘟嘟,嘟嘟嘟。敲门声清脆悦耳。??吸取了昨天晚上的经验,我没有急于打开门,冲着门喊道:“谁啊?”??“我。”是她?随后,在万分之一秒的时间里我确定了答案:是她。??我猛地拉开门,看到的是一张憔悴而不失妩媚的脸。??“这么晚,打扰你啦——”女人话音未落,娇弱的身子便软绵绵瘫倒在我的怀里。??……??“我的猫,是白色的那种。”女人偎在我的怀里,眼神迷离:“你就是我的猫,是白色的那种。”??“对,我就是你的猫。”我的声音在寂静的夜中含着冷气。在男性荷尔蒙得到充分释放后,,我感觉到体内的另一种力量在急剧膨胀,此刻,“刽子手”三个字像绳索一般缠绕在脑海中。??我舔了舔干渴的嘴唇,一脚踢开了盖在身上的被子。女人,女人不见了,我看到,一只硕大的老鼠蜷缩在摊开的被子上,瑟瑟发抖,嘴里发出“唧唧,唧唧”的叫声。我的脑子如智能计算机高速运转,搜索着关于老鼠的档案:老鼠是人类的敌人,种类多,有450多种,数量大,有几十亿只,繁殖很快,生命力很强,几乎什么都能吃,什么地方都能住,能打洞上树,会爬山涉水,对人类危害极大,主要危害有:一、盗食种子,毁坏树苗;二、挖掘田地,偷吃粮食;三,啃咬衣物、食品,传播疾病、四,在堤坝上打洞造成水灾。此等毒物,我辈不予以消灭,还等何时?说是迟,那是快,我往前一扑,尖利的牙齿准确无误地刺进了这只老鼠的喉管。透过眼睛的余光,我看到墙壁上蠕动着一只巨猫的影子。??我跳下床,来到电脑跟前。??“哈哈,刽子手。”灭绝狂人果然在等我。??我挥起拳头,狠狠地砸向狞笑的灭绝狂人。“哐”一声,屋子变得一片漆黑。在昏暗中,我爬到床上,在那只老鼠身边躺下。酣畅淋漓地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阳光已铺满了床。我看到的是这样一幅景象:一个美貌无比的赤裸少妇安详地躺在我的身边,脖子上渗出的血迹浸透了床单。??电话就在身边,我拨通了公安局的电话。??五分钟后,我打开了门。??门外,两个警察表情严肃。??我平静地向他们伸出了双手,然后笑着说:??“你们俩的面具真好看。”????这是一篇想象出的故事,我一边敲打着键盘,一边长吁叹,为故事中人物的命运感到哀伤。在故事的结尾,我用仿宋小楷打下完稿日期——公元2008年6月5日,这一天是世界环保日。一阵脚步声传来,我急忙合上笔记本电脑。??“8床,吃药。”一个女人柔声细语。我眯着眼睛看着她:三十多岁,一身黑色连衣裙,脚穿高跟鞋,胸部高耸,腰肢纤细,体态袅娜,是一个标准的美女。女人对身边的男大夫说:“他的病情还没有减轻的症状,你看,他的十个手指不停的敲打被子,还以为自己是在打电脑,嘴里不停的喃喃自语,说什么灭绝狂人你这个恶魔。”??“要加大8床的用药量。”男大夫一脸欣慰:“看来我们医院这个月效益又不错。”??我向窗外望去,阳光很好,是一个不错的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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