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颗手枪子弹

??1??立秋之后，天气渐渐凉下来。或许是昨夜的一场暴雨的原因，沉闷的空气变得清新很多，让我郁抑已久的心轻松起来，我走在大楼外面的一棵枝繁叶茂的玉兰树下，贪婪地深吸几口气，自从公司的组并后，我喜欢这雨后玉兰花幽幽的清香味。??生产部的经理何止堂在我的办室门外站了好一会，始终没有走进去。我从楼道上远远地看见他手上捂着一本文件夹，我紧拧了一下眉头，近来公司的股票上市，波动很大，前景不容乐观。国内的纸浆等原材料价格一直居高不下，让我心犹仲仲。??“于总，这是下两个月的生产计划和预算报告。”何止堂哈着腰杆恭敬地立在门外。??“你放在桌上。”说完，我径直地走到窗边，把米黄色的落地窗帘轻轻地拉开，一束阳光透进来，落在宽大的桌上，朱红色的梨木扶手把这张价值八千多元的意大利进口牛皮转椅点缀得格外高档。??我示意何止堂把材料放地办公桌上，他迟疑了一下，很知趣地说：“于总经理，你看……”何止堂似乎有意把声音提高了几度，且在于字前加上一个总经理，像是为了等级上的区分。??“你先回去吧，报告先搁在这吧！”没等他说完，我朝他摆摆手。??何止堂走后，我惬意地坐下来，心想：要说何有堂这人，为人较狡诈，处事圆滑、精打细算，这样的人留在公司里确实不得不防，只是公司刚刚资产重组，当务之急，暂且不考虑新人。??这时，电话响了几声，我提起话筒，是经营部的梅倚：“您好！于总，车已在楼下，您看现在可以出发了吗？”??“噢！我倒是把这事忘了，我马上下去，你们在下面等着！”我撂下话筒，没多加思索地拿起桌上的公文包，迈出几步，我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铁门。一时想不起要带上些什么，索榄镇是我曾经工作过的地方，这些年过去了，我一直没有再去过。??梅倚和司机伍清远在车里坐着，看见我朝车走过来，两人几乎同时从车里出来，直挺挺地立在后车门边：“早上好，于总！”??“早上好，辛苦两位了！都上车坐吧。”我一头钻进车里，稳稳当当地坐在后座位上。??车缓缓地启动了，我糅糅双眼，这是多年的习惯，每天早上一坐进车里，眼睛总是感觉干涩痒痒的，很不舒服。??“于总，怎么？身体不舒服？”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梅倚扭头朝后看了我一眼，轻声地问道。??我的心一怔，公司里的人都说梅倚是个十分细心的女人，会帖体人，是个贤妻良母型的好女人，现在看来一点不假。??“没关系，老毛病了，早些年在里面落下的毛病，医生说了，平时注意多休息，这两天眼皮总是上下跳。”??“于总，怕是您要交好运了。我听人说，眼皮跳三下，财运翻两番，眼皮跳不停，财源永不止。”伍清远边说边把车内空调的风量调小。??“是吗？要真是这样，我倒愿意眼皮每天都跳。”梅倚看了伍清远一眼说。??伍清远和梅倚都是公司的老员工，在我面前说起话来胆子放得开，我平时在公司里也没有什么架式，下面的老员工都喜欢同我半开玩笑交谈。??我的心紧收了一下，忽然意识到自已竟说漏嘴，过去那里面生活，真是不堪回首。整整十年，我的青春，理想，希望全都埋在里面。??我不由心生一团怒火：“停车！”??梅倚反应很快，她狠狠地瞪了伍清远一眼：“于总让你停车哩！”??伍清远像是没听见，两手紧紧地握着方向盘，奔驰S350如箭一样地在市区的道路上飞驰。??“把车给我停下！你听到没有！”我冲着前面的伍清远大声吼道，“伍清远，你下车！”??车猛地颤动了一下停下来，伍清远眼尖，前方不远处停着一辆警用摩托车，一个胖胖的交通警察手里持着对讲机边嘀咕边向我们车走来。??伍清远一脸委曲地转过身：“于总，这不让停车，倒霉！警察来罚款了。”??我余怒未消，口气稍缓一下：“你把车就停在这里吧，你打车个回公司吧，我来开车。”说完，我一脚踏在车外，半截身体从奔驰车露出来。??“你好！请出示你的驾驶证。”胖警察站在车门边礼貌地朝伍远清敬了个礼。??“这儿不能停车，按规定将对你处于200元的罚款。”说完，他伸手接过从车窗里递出的驾驶证。??“你是哪个大队的？”我的目光落在胖警察胸前的警号上。??“你们的车违反了交通安全法。”胖警察低头看着证件，抬起手指了指路边的禁停交通标志。??我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同时向伍清远使了个眼色，伍清远迅速从车里下来，我坐在驾驶座上，瞥了一眼胖警察：“你跟你们的张大队长说一下，宏发公司的车，行了！我还要赶路，没时间跟你哆嗦！”??通过后视镜，我看见那个胖警察手捏着罚款单和笔愣在那里。??“于总，您会开车？”梅倚很是惊讶。??“怎么？我就不能开车？”我两眼盯着见方的一辆桑塔纳3000型小车，湿滑的路面，污浊的泥水从车轮下卷起，像一片片黄色的雨帘。??“于总，当心！”梅倚的话音刚落，后面响起一阵急促的喇叭声。??“好在是奔驰车，如果是别的车，今肯定要撞上去了！前面的这车刹车灯都坏了，居然也开上路！”我无奈地摇了摇头。??“好险啊！差点要撞上去了。”梅倚捂住胸口，心有余悸地看了我一眼。??我脚下稍一使力，S350强劲的动力伴着悦耳的排气声，迅速超过桑塔纳3000。我徐徐地把车窗玻璃降下来，伸出手作了个朝后的动作，桑塔纳车内的驾驶员疑惑地看了我一眼，大概没明白我意思，反而把车开得更快，似乎有意要同我的奔驰S350较劲一下车速。??2??前面的桑塔纳超越我的S350之后，似乎得意洋洋，从左边的超车道猛地向右并线，连转向灯都不开。??我不得不又一次急刹车，坐在副驾驶座的梅倚紧张地看着我，一手紧紧扣住车门上的拉手，我把转向灯一拔：“你坐好了！看我是这么教他开车的！”??脚下一狠劲，这近两吨的庞然大物居然像一条凶猛的鲨鱼，远远地把桑塔纳甩在后面。??我往后视镜里一望过去，不由开心地笑了。心里愤愤骂了一句：真是自不量力。??“于总，你的驾车技术不比伍清远差。”梅倚拢了一下额头上的散发说。??“是吗？是在恭维我吧？好多年没摸车了，有些手生。”我看了一眼身边的梅倚，见她额头上居然渗出冷汗来，感觉自已刚才确实太冒险了。说实在的，真要撞上去，两车都要有损伤，毕竟这不是坦克。我努力地掩饰自已烦燥不安的情绪，更不能上自已的下属看出来，这关系以后自已在公司的形象和威望。??“于总，你啥时学会开的车？”梅倚的脸上泛起片片红晕，敬佩的目光停在我的脸上久久不愿离开。说实在的，从公司的成立到现在，我从一个普通的打工仔到创建属于自已的公司，还真没有与一个女人这么近距离的对视，而且对方是自已的下属，一个离过婚的女人。??“记不清是哪一年了，我是在部队里学的。”梅倚火辣辣撩人的目光竟让我有点不自在。??“啊！你当过兵？怪不得你那么棒！”梅倚显得十分惊愕。??“奇怪吗？”我说。??“不……不……我十分敬佩您！”说着，她变得兴奋起来。??“那你在部队里一定是个军官咯？”??“那你说呢？”我故意同她卖官子。??“我猜啊，您一定是高级军官，嗯，至少是个团级干部吧？”她很认真地说。??“呵呵……”梅倚这番话把我逗笑起来。??“我只是一个士兵，而且是汽车连队里的普通汽车兵。”??“我说你的车开得这么好，嗯！当过兵的人就是不一样，有魄力，有胆识，还有远见！”??“好了！好了！别说了！你都把我说成神了，别这样拍你的上司马屁，好吗？”我风趣地打住她的话。??“那你是怎么做上造纸这行业呢？”梅倚有些得寸近尺，她似乎特别喜欢探听别人的隐私，这让我不由对自已刚才说的话有些顾虑起来。 #p#副标题#e#??“你好象对我的过去特别感兴趣？”我把话说得很直接。??“对不起！于总，请原谅！”梅倚终于把脸转身前方，沉默了一会儿。??“于总，您成家了吗？”梅倚的这话让我一怔，眼前这位特别的女下属，我竟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她这一连串的“怪题”。??“没有！”这两个字我近似于从牙缝隙挤出。??我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梅倚的目光注视着前方，表情显得有些木纳。??“那你为什么不成家呢？”梅倚转过脸看着我问道。??我隐隐约约感觉到她对爱的一种渴望和需求，这种需求和渴望，像沙漠里的行者见到了近在眼前的绿州。??我没有回答她的话，我们俩沉默了许久。??这时，车很快就要到索榄镇了，我把车速放慢下来，因为这段路有电子警测速。??“你想知道我的过去吗？”我突然冒出这句来，着实把身边的梅倚吓了一跳，但她很快回到兴奋中，侧脸朝着我，点点头。??我像讲台上作报告的学者，说起自已的过去。??3??那是在1981中秋节后的事了，那一年我十七岁多一点吧。我正在家里忙着收稻子，村里的支书找到我父亲，说冬季征兵任务下到咱乡，符合应征年龄的青年都可以报名，我父亲听了村支书的话，傍晚吃饭的时候，父亲对我说，孩子，你是想继续念书还是想当兵？我想了想，说想当兵，父亲脸上表情很复杂，让我捉摸不透。他没有同意，也没有说不同意。??几天后，招兵的工作人员来到村里，我悄悄地去报了名，居然顺利地通过。他们看中我一身结实的体格，我和邻村的应征青年去县城里参加体检，在医院里，体检的人个个脱得赤条条的，在几个穿着白大卦子的人面前来回走了几圈，接下来要我张开嘴，他们用一个亮晶晶的薄铁片伸进我的嘴里，我差点把口水都喷出来。然后又用手电筒往我嘴里照，要我张嘴“啊！、啊”几声。??之后是几个不同的白大卦子在我身上这块压一下，那个部位按一下，逗得我笑得前俯后仰。更恶心的是让每个体检者弓着腰，叉开两条腿，白大卦带上白色橡胶手套，扒开每个人的屁股看。最后，每个人还被抽了一大筒子血，站在几米开外的地方，一个白大卦手里拿着一根小木棍子，在上下左右指指点点，参加体检的人手里捏着半截纸片，遮蔽自已的一边眼睛，折腾了一整天，最后我的条件完全符合。??那天，我高兴极了，我没有跟父亲说起此事，直到被接兵的工作队来到村里，我才告诉父亲。??父亲拉着我的手说，孩子，你要是想继续读书，现在还来得急，要是不想读了，到了部队，要好好干。我知道家里穷，再继续读书，学费是个问题。那时，家里的一年的稻子全部卖出去，也不够供我读大学。我决定放弃参加高考，听人说，到了部队，如果能上个军校的，将来就有出息了。??我随着新兵队伍，踏上开往北上的列车，来到部队里，我和同一批入伍的年青人在新兵连里训练了两个多月，又被重新安排连队。我被安俳在青海省的一个汽车连队里，在那里我度过了我三年的军营生活。??在部队里，我想过考军校，可是机会一次又一次一与我失之交臂。在1985年，我从部队复员回到家，父亲明显比以前老了许多，背也驼了，我走后，家里少了一个劳动力，繁重的体力劳动压在父亲的身上，我听父亲说过，他有一个小叔早年也是当兵出去了，后来在部队里当了大官，转业到地方后，在索里县城当个什么官的。我说，找小叔帮个忙吧，或许能给我安排个工作。于是，父亲写了封长信给那个多年未见面的小叔。这信发出去了，一直没有见回音。我没有放弃，一直坚持写信，几乎是每月都写一封。就这样。我和父亲等了一年多，终于收到小叔的回信，信里写道，他很希望父亲来……??4??按照小叔信上说的索里县是省城里最大的县，有丰富的煤资源，这几年经济发展很快，外来务工人员很多。小叔说帮找份工作不成问题，而且我又是部队上复员回来的，国家对城镇户口的复员军人都由组织上统一安排工作，一般都是回原籍就业。像我这样虽是农业户口，运气好的，也可以进国营企业做工。小叔信上还说，我在部队里是开车的，国家现在重视军用两用人才，要我父亲和我放心，他会安排我的工作。??那时，我甭提有多高兴了。说实话，像我们这样的泥腿子，从部队里复员回家，除了拿耙去修地球，还能做什么？有些不愿回家的，留在省城里自已谋个工。其实，城里的工也不是那么容易做的，要有门路，要有熟人穿针引线。否则，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瞎忙乱干。??小叔信上说，索里县离我的父母家大约有200多公里，乘班车要用5个小时左右。那天，我和父亲在天还没亮就起床，带上前夜里做好的油煎饼，再装上三十斤的自家种的香糯米，50个生鸡蛋，听村里的人说，如今城里人都喜欢吃乡下的大米、玉米、鸡蛋等，说是没有污染，纯天然绿色食品。全部装进我那从部队上带回来的军用背包里。??我和父亲走了十几里路，过了几个村子，才总算看到一辆拉猪的手扶拖拉机，车厢里关着两头待宰的大肥猪。我们把车拦下来，跟司机讲了很久，司机极不情愿，说人货不能混装，要是路上被交通部门撞见，非得罚他的款。后来父亲从包里掏出十来个鸡蛋，往司机的坐位上一放，司机才答应送我们一程，就这样，我们在敞开的车厢里蹲着，车厢里本来就小，两头大肥猪，再加上我们两个大人，根本没有再多余的空间，想挪动一下身子都难。??手扶车在泥泞的路上猛烈地颠簸，两头大猪时不时拱上来，我们身上全是猪屎的臭味。可能是那大猪闻到包里的油煎饼的香味，嚎叫着直往包上啃，我气愤地狠狠踢了那两头猪几脚，猪斜着头看着我们，样子挺吓人的。手扶车上的司机扭头白了我们一眼，接着狠狠地骂道，两个畜生不懂事！我们听了心里很不舒服。??就这样一路折腾着，不恰的是半路上突然下起雨来，路面坑坑洼洼的，司机看到下雨了，也急着赶路，车开得比先前更猛，接着雨下得更大了，我们两人缩在车厢里，豆大的雨点劈里啪啦落下来，我赶紧用手去护住包里的糯米，米是最怕水浸，特别是糯米，遇水一泡就会发胀，担心还没到索里县这三十斤都成了泡米了。我弓着腰，双手护住包里的糯米，任凭雨水打在背上，车到了一个叫云尔的小镇上，空中放睛了，司机把我们丢在这个小镇上，一溜烟走了。??在太阳升到头顶时，有一辆开往索里县的班车经过，我们顺利地坐上车，我长长吁了一口气，两条胳膊又麻又痛，卷起衣袖一看，是两道深深的伤口，血和水沾在一起，草绿色的军装已被血糊了一片。??5??当天的晚饭是在班车上吃的，晚饭是母亲亲手做的香葱油煎饼，里面的馅是自家种的甘蔗压榨出来的红砂糖，这种饼刚出锅时最好吃，外面粘有星星点点的葱末，里面是松软的红砂糖，用发酵的精白面粉包裹着，咬上一口，那味真的很香，这种饼只有每年春节时我们家才做上一次，为了我们路上不受苦，是母亲夜里特地做好的。??一路上，我想家里的弟妹和母亲，尽管那时我已21岁了，想家的愿望特别强烈，我甚至想对父亲说，咱回去吧，好好在家里种田。父亲似乎看出我的心思，他望着夜幕渐渐降临的天空说，孩子，既然走出来了，就要坚持走下去，前面的路会越来越好的。他跟我说起小叔的故事和经历，说到他自已，说到家中的年幼的弟妹，我扒在座椅上哭了，引来车上众多惊奇的目光。??父亲安慰我说，闭上眼睛，你现在看到的一切都不是真的，继续朝前走，你会看了真正的希望，我紧紧握住父亲那双粗糙的大手，点点头说，我明白了。??已是夜里九点多钟，我们来到了索里县城，我们按信上的地址找到了小叔的家，原来小叔是在县政府里工作，听大门外的门卫说，小叔只是政府机关里的一个科级干部，说是在办公室里当主任。我当时不知道办公室主任是多大的官儿？反正多少是个官儿吧，没有县长大，至少比咱村里的支书官儿大吧。 #p#副标题#e#??小叔一家人很热情地接待了我们父子俩，让我感到小叔为人不错。??第二天，就有人来政府办公室里找小叔，说是来接人，我当时还很纳闷，来人在小叔面前毕恭毕敬的，十分友好地上前握着我的手说了一大堆话，说是矿上保卫部门很需要我这样的人才，说我长得一表人才……??之后，这些矿上来的人又同小叔握手道别，我就瞢瞢地跟着这些人去一个离索里县几十公里的煤矿。??坐在车上，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新鲜，坐在我身边的是位身材矮小的中年男人，说话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同车的人都喊他刘科长，后来我才知道他姓牛，不是刘，叫牛三水。我当时觉得好笑，这人怎么跟咱村田里的动物一个姓。??到了煤矿场里，牛科长告诉我，这是索榄煤矿，离矿区五里路有一个叫索榄的小镇，平时如要买些日用品的可以去镇上买。他告诫我，不要单独外出，这里的社会治安不太好，经常有人打驾闹事，特别是这当地年青人，喝酒斗殴，偷偷摸摸的事情常有发生，近来矿工作业区内接连发生多起盗窃案，矿上准备加大保卫科的力量，增加人员，成立巡逻小分队，加强矿区财物安全，避免财物丢失，因我在部队里当过兵，正好可以组织一下新巡逻队人员的培训。如列队、着装和武器使用等一系列训练，我这才明白了自已为什么这么容易进了索榄煤矿。??接下的工作就是由我来对矿区保卫部门新增人员进行训练，对于基本的列队、三大步法等这都好教，唯有武器的使用和练习令我有些犹疑，因为有些队员过去没有接触过枪械，多是出于新奇，蜂拥而上。在实弹射击过程中，几次枪支走火，险些伤到自已的队员。??我决定先对这些新队员进行思想品德教育，然后再进行枪械知识介绍，我把自已的想法跟牛三水说，他一改往日那种盛气凌人的架式，说这个方法可行，值得一试，就这么办！??讲枪械知识课时，几乎全部的保卫部门的队员都到场了，包括牛三水本人也是听得津津有味。??6??课堂设在矿区的一个工会礼堂里，会场上我拿起一把“五四”式手枪说，中国使用军用手枪的历史也很长，五四式手枪系根据苏一九三三式7。62毫米手枪的图纸、技术条件、工艺资料仿制而成。于一九五四年试制定型，并经总参谋部批准命名为"一九五四年式7。62毫米手枪"，简称54式7。62手枪，于1954年定型，是中国生产和装备量最大的手枪，54式手枪目前广泛装备于中国军营以下指挥员和特种兵，也是军事院校轻武器射击课中使用的武器之一。??54式手枪的特点是：手枪采用枪管短后座复进原理，闭锁方式属於枪管摆动式，弹匣容量八发，全枪由枪管、上节套、下节套、复进装置、板机部；保险装置为击锤保险，该枪还设有空仓挂机机构。手枪采用枪管短后座复进原理，闭锁方式属於枪管摆动式，弹匣容量八发。全枪由枪管、上节套、下节套、复进装置、板机部。??这时，牛三水兴奋地走到我跟前，从自已的腰上取下一支“五四”式手枪，颇为得意地把枪在众人面前吹嘘自已的枪法很准，说待会让大家实弹射击，说完，举枪朝礼堂的窗上瞄了瞄，我真担心他会扣动扳机。??牛三水转身朝我说，小于，你讲的很有道理哩。??然后面对众人，脸一横：大家以后要好好跟于教导员学习。??我听了暗自好笑，我啥时成了教导员了？牛三水在我说得兴起时却插了一杠进来，让我多少有些扫兴。??为了不在众人面前丢脸，我接着继续说，五四手枪使用的是五一式手枪弹手枪弹，采用7。62毫米钢蕊弹，它的射程不错，穿透力强，威力大，54手枪发射的51式7。62mm钢芯弹头最大飞行距离1630米，初速高达420米／秒，在25米距离上能射穿3毫米厚的钢板、10厘米厚的木板，在50米内的距离上能够适应战斗中自卫武器的需要，属于大威力军用手枪，其弹头在有效射程内，有足够的能量杀伤人员和马匹，在100米仍有杀伤力。??我拿起一颗闪着诸红金属光泽的手枪弹在众人面前说，五四手枪子弹的结构子弹是由弹头，弹壳，底火和发射药组成。弹头用以杀伤敌人有生力量；弹壳用以容纳发射药，安装弹头的底火，射击时起密闭弹膛的作用；底火用以点燃发射药;发射药用以在燃烧后产生火药气体，推送弹头前进。??牛三水打了个暂停的手势，站在众人面前，说，我要补充一下，五四式手枪射程短、射击精度差、火力弱，作战时威力不足，因此不是一把理想的手枪。??听了牛三水的话，下面的有几位队员开始私下议论起来，接着，会场里众人开始交头接耳起来。??我说，请大家听我说完再讨论好吗？??牛三水一拍桌子：你们都懂了，是吗？好啊，你们哪个上来说一下？嗯！都哑吧了？??我心中极为不舒服，反感地看了一眼牛三水，要是在连队上，我肯定赶他出门，牛三水毕竟是我的上司，我心里明白，不要说我自已，就是他手下的其它队员，都是敢怒不敢言。??我从枪上取下一个弹匣，咯！大家看，枪柄上有一个按钮，只要用力压一下，弹匣会出来一截，再稍用力一拔就出来了。??大家要注意，弹匣用以容纳和托送子弹，弹匣由弹匣盖，弹匣体，托弹板，托弹板簧，弹匣盖卡片组成。托弹板侧齿在弹匣内无弹时托起套筒阻铁，使套筒停在后方位置，形成"空仓挂机"。托弹板簧在长期压缩后会变形，致使托弹无力，影响连续射击，故在执勤时，应定期更换弹匣压弹，一般装5发子弹为宜。??另外，枪械部分还包括枪套，背带，通条，保险绳等，用以分解结合，擦拭上油和携带。??我拿起一个枪套说，这是枪套，用来装枪及备用弹匣，这是枪弹盒，分两格，每格装枪弹20发，共40发，还有背带，背带的作用是便于携带枪套及枪弹盒。??于教导，你手上那根军绿色细绳子是作什么用的？一个眼尖的队员兴奋地站起身。??我说，这是保险带，保险带是作什么用的？哪位队员知道？??牛三水兴匆匆地上前抓起保险绳说，保险绳子就是将手枪系在射手的腰带上，以防手枪丢失，你们都给我听好了，枪是军人的第二生命，谁要是把枪给丢了，嘿！嘿！牛三水几声干冷的笑之后，从桌是捏起一颗手枪弹说，这东西不饶人！??7??整个索榄煤矿的保卫部门的人员共8个，配有三支手枪和一支全自动步枪（冲锋枪），除了其中保卫科长牛三水自已平日里挂在腰上一支，另三支就是作为机动用枪，也就是平时有个什么任务之类的工作要做时，就把枪提出来，这三支枪平时是由牛三水保管，虽说这三支枪在当地公安部门已办理了枪证和备案记录，但平时提枪和用枪，很少作记录，我有种不祥的预兆，枪支管理上有不完善的地方太多，存在很大的危险隐患。??对于枪支管理，我向牛水三提出过建议，可牛水三满不在乎，他说，都是自已矿上的人，就那几支枪，下了班都得交回来，你怕啥？??牛三水说完，不屑地白了我一眼，又转身拍拍我的胳膊说，小老弟，放心吧！你刚来，别太锋芒毕露了，免得有人说你是在抢功！??我无奈地摇摇头，心想：千万不要出事。??我来索榄煤矿之后，矿区保卫部门人员增加到20人，分成三个巡逻小队，分白夜两个班，一天24小时不间断，牛三水本人不参加巡逻，加上一些临时请假的队员，实际上各小队的人数不均。矿上的保卫人员增加了，枪支显然不能满足巡逻需要，牛三水也多次出面提出过申请，无奈的是当地公安机关不同意核发枪支手续。??我所在的小队除了领头的小队长老何是原来保卫部门的人外。其余的人，包括我自已，都是新进人员，对矿部情况不是很熟悉，每次出去巡逻，我都把枪号牢牢记下，我记得有一支枪的枪号的后五位号码是：52743。??老何不喜欢挂枪，每次外出，他都让我去提枪，夜里巡逻时，我的手紧紧地靠在挂枪的部位，整个矿区很大，平时有不少是附近乡下的农民，夜里偷矿上的煤料，煤是最好的燃料，有的拿回去自已用着，烧火煮饭，有的甚至把偷来的煤拿去卖。 #p#副标题#e#??虽说在采矿区周边拉上带刺的铁丝防盗网，可以把农民的牲畜拦在煤区外面，但拦不住疯狂的偷盗者，他们会用剪子切断铁丝网，肆无忌惮地进来把煤装进小推车上，矿区上的领导也很是无奈，这丰富的煤资源能生钱，谁不眼红？??转眼间又快春节了，有部分巡逻队员春节要回老家，煤矿区附近的落的居名闻风而动，他们想趁机搏捞一把，我被留下来看守一号采矿区，一号煤区是露天开采区，是盗贼常出没的地方。??8??一天夜里，老何领着我们六个队员去一号区巡逻，因为煤区面积大，我们七人被分成三个小组，平日里一向不喜欢挂枪的老何从我手里拿走手枪，我们几个分头巡逻，我和一个队员向南边煤区，老何和另两个队员向北煤区，剩下的两人朝西煤区。??当我们走到南边煤区时，突然听见有人在大声喊叫，抓住他，站住！站住！这喊叫声像是从北面传来的。??不好！我意识到老何那边可能碰到盗贼了，我叮嘱身边的队员，要他朝西边煤区去，通知另两位队员火速到北边煤区增援。??随后，我独自一人朝北边煤区跑去。??我听见两声清脆的枪响，凭经验，我感觉像是手枪的声音，不好！肯定出事了！??我们巡逻队虽配有枪支，但平时就是碰上盗煤的，也只是大声呵斥他们，根本不敢拿枪出来，更不要说开枪了。就是碰到对方持器械反抗，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也只能是对空鸣枪吓一下这些偷盗者。??等我赶到北边煤区，发现地上躺着一个人，走近一看，是老何带的队员，后脑上全是血，伤得不轻，人已晕过去了，是被人从后面用铲子打的。老何跑到哪里去了？我四下寻找，发现前面煤堆处有一人在痛苦地呻吟，我蹲下来一看，是个盗煤的，那人捂住腿痛苦地喊叫着，我这才发现那人腿上的血在咕咕直往喷，我意识这事闹大了，老何开枪打人了！万一这盗贼生命有危险，老何就麻烦大了。我急忙从那人身上撕下几片布，给那人作了简单包扎，想到还有另一名队员还躺在地上，我起身又往刚才受伤的队员那里跑。??我脚下无意中踩到一硬物，定睛一看，是支“五四”式手枪，再一看枪号，后几位号码不是52743，是谁丢下的枪呢？??糟了！在牛三水那里提枪出来竟忘了记下枪号，平时只记得那支后五位是52743枪号的枪，今怎么没记呢？??我迅速取下弹匣，里面是空的，按理说，“五四”式手枪的弹匣是8发子弹，如果这枪是老何拿的枪，除去刚才射出的两发，应剩下六颗才对，可弹匣里没有一颗子弹。??我正迟疑时，其它几个队员都赶到北边煤区，我问跟老何的另一位没有受伤队员，是谁开的枪？他说不知道。??接着，他神情沮丧地说，他们三个人本是走在一起，受伤的那个队员说是小便急，要屙尿，就单独走开了，谁知道他背后挨了一闷棍子，我和老何发现有五个盗煤的，于是我们分头去追，跑着，跑着我就听见身后有枪声响，又往回跑。??我说，你们谁见到老何了？几个人都摇摇头。??因为是在煤区内开枪伤到人，这事自然报到索里县公安局那里，公安局的人来查了，我在地上捡起来的那支手枪正是老何拿的，可枪上没有老何的指纹，却是我的指纹，而且老何就像人间蒸发一样，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那受伤者在送往医院途中流血过多死了，我自然成了开枪伤人致人死亡的被审对象。这个案子一直追究下去，牛三水被负连带责任，没有管教好手下，自然脱不了干系，被免去保卫科科长职务。??尽管我父亲也来索里县找过小叔，终没能帮上忙，铁证如山，小叔说，要想证明这枪不是你开的，除非找到老何，可眼下到哪去找老何呢？就算找到老何，他未必就承认是他自已开的枪啊？因为枪上没有他的指纹！而且枪里竟没有一颗子弹，指纹全是你。??在案件侦查中，公安局里的人来到现场勘察过，除了自已人和盗煤者留下的脚印及盗煤工具，地上散落两枚“五四”式手枪空弹壳，经检查，正是我从地上捡拾的那支手枪里发射出来的。??也就是1985年吧，我因这个事被追究刑事责任，被判了十年。??这些年来，我一直纳闷，为何那支枪上没有老何的指纹，难道说老何在开枪打中人之后，自已把枪上的指纹抹去了？??9??我说到这里时，梅倚突然抓住我的右胳膊说：“你说的那个老何最后找到了吗？”??“没有，能找到就好了，我一直想知道当时是谁开的枪？”我无力地摇了摇头。??“那老何真名姓什么？”梅倚接着问我。??“怎么？你真想继续听下去吗？老何真名叫何旺才，如果他现在还在的话，也应该有60多岁了。”我看了一眼身边的梅倚，她神色有些惊慌。??“何旺才，你没记错？”梅倚问。??“怎么可能会记错？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他，你认识他？”我不解地问道。??“不……不……我不认识他！”梅倚慌忙摆摆手说。??车到了索榄煤矿采煤区，我和梅倚俩人都没有下车，在昔日的采煤区转了一圈，有些采煤矿坑都废了，杂草丛生，显然已很长时间没有人来过这里了，当年我居住的小平顶房早已是残损不全了，门窗已不见踪影，几个乡下模样的人挑着水桶向我们投来惊疑的目光。??几经周折，我们找到了当年在索榄煤矿保卫科当科长的牛三水的家，当我们走进他家时，一个中年男人走出过，带着惊疑的目光问我们找谁？我看见坐在小院内的一张轮椅上坐着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老人目光呆滞，像木雕塑一样，从他脸上的轮廓来看，这老人无疑就是牛三水。??我们说是从省城来的，来看一下过去的同事，中年男人听了，面露喜色，他说，自从他父亲退休后，再也没有人来过他家看望父亲。??回到公司里，我接到一封短信，信中写道：??于总经理，我孩子的爷爷（即我的岳父）就是你提到的何旺才，两年前，我们家人在整理他的遗物时，发现有六颗子弹，我们还发现他的一本工作证，是索榄煤矿保卫科的……??最后，我要代表全家和我岳父何旺才向你表示深深的道歉，尽管这样做是微不足道的，无法弥补您受到的创伤，我准备离开公司了，十分感谢您这些年对我们全家的关照。??看完信，我拔通梅倚的手机，我等了很久，电话无人接听。??这时，公司里有人告诉我，楼下有人找我。??我满脸狐疑地走出办公室，见一个小男孩朝我走来，手里拿着一包用信封包好的东西。??“你是于伯伯吗？我妈妈让我把这东西交给您。”??我点点头。??小男孩把手里东西交给我，然后朝我笑笑：“于伯伯，再见！”??小男孩一转身就跑到马路对面去了。??我朝小男孩奔跑的方向望去，一个女人正在马路边上，那人正是梅倚。??我打来信封一看，是黄灿灿的“五四”式手枪子弹，一数，正好是六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