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涟谱

2008-10-22 23:12 | 作者:唐心蕊 | 散文吧首发

??此时已是正午时分,头顶一轮耀阳悬空高置。一路的人势渐渐多了起来,人头攒动熙攘叫卖声不绝于耳。抬眼定睛一瞧,青石城楼虽是略微有些破损,但正牌中却已然刻着三个醒目的墨色正楷大字“襄阳府”。笔锋苍劲,气势拔挺。??接着脚下一阵发虚,这没日没的赶路竟在短数日内到达襄阳府,早已不听使唤。穆青羽掐指一算,这一路走罢竟是过去了三天四夜。当日若不是仗着自己几十年苦练下来的强壮体魄,恐怕郑楚敖那一掌下去早已一命呜呼了。想到这,不经恨恨起来,牙根咬的直痒痒,巴不得现在就能将其除之而后快,一前耻。??“客官楼上请。”店主显然是早已习惯这等模样打扮的人投栈住宿,见到一脸瘀青衣衫破损风尘仆仆的穆未清仍是面不改色,陪着笑脸顺便招呼的店小二过来帮忙。穆青羽从怀里踉跄的掏出一锭足银,掷在桌面上,然后只用了一根手指,就已表明用意。??店主顷刻会意。随即朝站在身旁的店小二眨巴眨巴晕浊的眼。只见那店小二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立马高声喝到“天字一号房一位——”声音拖沓的很长,听来极是地道。??穆青羽倒头即睡,连日的奔波早已人困马乏,就这样也不知过了多久,醒来后才发现似乎有些不对。二来饥肠辘辘,故是推门喝住正在端菜的店小二。悻悻跑来,穆青羽劈头就道:“你这也算天字一号房!”??一楼的店主闻声跑来,一脸耷拉的肥肉看的穆青羽更是怒不可遏,抬手就要揍人。店家惊恐万分,却仍是僵僵的笑着赶忙解释道:“客官息怒,我们是小本生意,你也知道现在物价上涨,洛阳纸贵,噢不,襄阳楼贵……”??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穆青羽只得硬生生将手收了回去,脸上的表情极是难看。二楼的拐弯处,特意转头狠狠瞪了店主一眼,便是扶着栏拖着沉沉的步伐走下楼去。??楼下,一行人在为为数不多的客旅中显得尤为格格不入。清一色的暗色劲装,入了客栈也仍是装头戴斗蓬,不见面目,刀剑傍身。也不似其他人高谈阔论,而是小声的谈论着某件事。看起来行色匆匆,诡异非常。??找了个最近的位置背对着坐下,点了些下饭的酒菜,穆青羽便是潜下心“偷”听那些对话了。其实说偷听倒也大大不必,他自幼耳力非常,不说方圆数百里,数十里内只要他想听,就没有他听不到的。对此他也是自负非常,只是当他不小心自许无人能敌的时候,半路杀出个与他半斤八两的郑楚敖,让他愤恨不已。??“一个月后,武林大会秘密召开,你们可准备好了?”一个在黑色劲装包裹下显得的更加虎背熊腰的斗蓬人用尖声尖气的语调阴恻恻说道,仿佛那声音不是他发出的一般。其他人似乎也是按奈不住的兴奋,用力用手按住刀身,刀套内刀声微鸣。其他人或许听得不出,可素有“顺风耳”之称的穆青羽在人声纷杂的客栈中却是听得一清二楚。??只听另一个身形相对瘦削的人颇为激动的说道:“听说这次的奖励可是一本失传已久的武学秘籍。。”??“哼,你们懂什么。”又一个声音不屑的从鼻底发出,说话声音不大却是让人听罢极度不爽。“什么失传已久,是垂涎已久……”他故意加重了语调,就连背对着的穆青羽也似乎能感觉到那股贪婪的欲望隔着斗蓬激射而出。??“切!我们不懂,你懂?”显然这第四个发话的人,已是被这话刺的无端火起,压低嗓门的对他吼道。??“我当然懂,你们别忘了,我可是师父最得意的弟子。”这话说的是一脸嚣张跋扈,听的一旁的穆青羽只想扬拳打人。只听话锋一转,压低声音又道:“那本可是五势梅花桩中的最高绝学星涟谱。”??“什么?是星涟谱?”其他人的热情被这三个字撩拨的顿时高涨万分,跃跃欲试。背对着的穆青羽听到这三字亦是心痒难耐。??“没错。这次新任的武林盟主杨铁心为了扩充他天王帮的实力,不惜以武林秘籍星涟谱为代价,广发英雄帖。在召集的五湖四海各路英雄中挑选年轻势力,以培植他天王帮的党羽。”这一席话说得铿锵有力,豪气冲天,仿佛他自己就是那位杨盟主钦点的接班人似的。??“下个月十五,襄阳城东三十里外汉水古渡。”一个略带阴绵的声音从第五个背脊有些驼峰的人嘴里缓缓道出。那一行人静了一静,接着并未做太多停留,便是出了门。??平时大手大脚惯了,身上的银两也是所剩无多。要不是中间杀出个郑楚敖,自己何必如此狼狈?诸多烦心之事一齐涌上心头,“哐当”一阵暴响,又是一叠茶几碎裂的之声。店家无可奈何的缓步移来,见况又是怯怯退了回去,不敢再讨店租。??“你的消息可算准确?”穆青羽面露鄙夷之色,望向那人。只见那人手持金枪,身着青丝铁甲,鬓间发丝徐徐垂下,竟是还未弱冠之人。没想到诺大的天王帮中竟也开始招收年龄如此小的少年,看来杨铁心早已深知当下的天王帮江河日下的惨况,真是思虑深远。??“当然,我不会白收你银子的。”少年眼神清澈,倔强的朝穆青羽望去,四目相对竟毫无胆怯之意。“拿好你的银子。”穆青羽望着这个和年少自己略为相似的眸,剑眉微蹙,便是拿出了一整蓝布钱囊的碎银,一并倒给了他。??脑海中一直不断浮现着上午的对话,穆青羽在木床榻上翻来覆去,床板被扭的吱呀呀直响,和着窗外鸣鸣乱叫的蝉,怎也睡不着。直至傍晚时分他才勉强打了一小盹,匆匆吃毕晚饭,便是径直上了楼。??已过三更,街面上静的可怖,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穆青羽暗自运足力道,悄然跃出窗口,借着惨淡的月光逆着迎面而来的横风疾驰着向那座府邸掠去。他轻功极好,所到之处,倘若你竖起双耳细听或许听到些许沙沙之声,若是稍稍分了神就连半毫也发觉不了。??没有任何悬念的,他顺利进入了那座名唤“杨府”的宅邸。府内布局严谨又不失曲折迂回,暗夜中的古松似显得尤为森然,石板铺的极是平整,狭缝内竟无一丛杂草,不经让人啧啧称奇。??一阵拖沓的脚步声,听罢应是这宅邸的某名杂役半夜起床小解,顺道路经这里。穆青羽倏然间折身闪进黑暗之中,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那人倒头栽地,原来数秒之前的一枚石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凌空飞出,直击那人后脑。随手拣来的石子也能拿捏得分毫不差,穆青羽的腕上功夫也是不容小觑。??几个起落间,已然是来到了那位少年口中的东暖阁。东暖阁阁身为狭长,空间短而深邃,视力所达之处,一片漆黑。孱弱的月光欲图透过纸窗,却越发让这莹莹清辉显得朦朦胧胧。不过穆青郁心中清楚,更无心做更多流连,屏息间又是一个从容的轻跃,便是直取房梁之上的秘籍---星涟谱。??轻微的“嘎嘣”声从房梁传来,短短数秒后,一方乌色铁盒已是安然藏于他衣袍之内。既得手,便是无畏在做停留,穆青羽当即掩门退出。震臂如翼,一袭黑衣在夜色中融成一团幽影。??树影疏密,在惨白的月色下显得格外凄清。微风拂过,树叶啸啸轻响。一丝异样的微弱气息隐匿其中,还是被穆青羽发现了。??“谁?”穆青羽做贼心虚,暗黑虽看不见那人,眼中却是精光一现,大喝道。话音刚落,就见前方不远处的树梢微微颤动,缓缓降下另一黑衣人。只见那人衣袍翩飞,身负长剑,施步向穆青羽款款走来,笑道:“友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清朗纯碎之声,竟是穆青羽的死对头——郑楚敖。??“又是你!”穆青羽一听是他,恨不得立马将他碎尸万段。“怎么,不可以是我吗?”郑楚敖的语调中夹杂了一丝不屑,脸上却还是笑着。??树林中顿时兴起一派肃杀之意。穆青羽杀心大起,“啪”的一声,猝然间抄起腰间软剑,软剑应声如手,挥舞的灵动若蛇,募得手腕用力向上一抖,顷刻化为数点寒茫。??郑楚敖面色一禀,却是毫不慌张,反手抽出鞘中长剑。身子微微一侧,堪堪躲避这一剑。再以攻代守,直刺穆青羽左臂前露出的空门。穆青羽见况,眼中精光暴涨,手中的软剑更是舞的疾如下,一剑快过一剑,招招紧逼。郑楚敖催息至足尖再用力一点,身形已在穆青羽数丈之后,手腕一翻,长剑变作下折,顿时剑芒大盛,长剑挥舞的虽慢却有如行云流水,透着一股拙朴之意。??“没想到,短短数月你竟已达到与龙彩剑(注一)天人合一的地步。”穆青羽一面舞动手中软剑,一面吃惊道。“天人合一不敢当,只不过同你手中那柄灵蛇剑比比还是绰绰有余的。蛇就是蛇,如何能比过龙??”郑楚敖肆意笑着,手中的龙彩剑却是没有停滞分毫。??一席话,激的穆青羽心火直冒。手中舞动的灵蛇软剑竟不自觉乱了起来。郑楚敖见况,霍然间长剑骤然落下,龙彩灵蛇兵刃相接,火光飞溅。由于出招极快,地上的石砾纷纷被激荡开去,打在四树干上咚咚做响。??几十招瞬息即过,穆青羽左支右绌渐落下风。突然一个念头闪现眼前,紧接着右脚重重划地再用力向上一勾,带起一团沙砾向郑楚敖飞射而去。于此同时,左手拇指、食指弯曲相扣,指间石子对准郑楚敖面门正中就是一弹。郑楚敖应声倒地,额中赫然显现一个深深血窟窿。??就这样,须弥后的树林又归了起初了静谧。随手补了几剑确认人已断气之后,匆忙掩盖了尸体。抬望眼月华清冷撒在周身,穆青羽眼中赤色渐退,缓缓从怀中掏出那方铁盒。厚实的手掌轻轻抚摸着盒面,又吞了吞口水,瞳仁间竟是流露出黄澄澄的金色。方才暗黑的光线并未看清此盒,此时借月详观,才觉此盒的异样之处。??盒面歪歪扭扭的刻着二字“秘密”。待穆青羽转盒一瞧,才发现原本应是上锁之处的盒口竟被用铁油封死。当然对于像穆青羽这样的高手,解开这样的铁盒,不过就是这一瞬间愿不愿意动手的问题。??急切的心让他很快就撂开了铁盒,一本蓝皮封面的册子正静静躺于铁盒之中。月光下《五势梅花桩之星涟谱》几个古朴的隶书大字显得格外动人心弦。穆青羽突觉得原来隶书竟也如此好看。??拿起星涟谱的册子,略微有些沉,却让他不释手。小心翼翼翻开第一页,只见上书几个大字让他登时头皮发麻,上面竟写着:“秘诀--欲练神功,必先自宫。”他穆青羽虽从不是什么名门正派,可堂堂七尺男儿,怎能做出如此之事,若真做了那可真是上对不起父母,下对不起自己。??偏目斜望,但见此刻沙砾上的灵蛇剑剑光闪动,让他心燥不已,正在犹豫不觉时山风将第二页翻开,面色铁青的穆青羽盯住了这第二页,薄薄的纸张上只有一字:“略”。霎时头脑中鲜血直往上涌,腾起乱撞就要破口而出。??穆青羽狠狠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进肉中也浑然不觉。咬牙翻开第三页,仿似这一抬手间有着千斤重量。不过这次总算比上张略好一些,虽也是空空白白的纸张,却是有着一行寥寥字体。仔细一瞧,居然是上书“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穆青羽那口鲜血终于忍耐不住喷向草丛,血气一时滔滔不绝向上袭来,竟两眼一白,暴毙当场。??尾声??翌日清早天王帮帮主杨铁心接到衙门指示,与官差一同前往汉水古渡辨认两具尸体。由于案件是发生在子夜故除了巡视差人并未有其他闲杂人等路经,现场也还是保持案发时的状况,那册星涟谱也仍旧翻倒在沙砾之间。杨铁心弯腰捡起卷书册,神色沧然,缓缓道:“我那白痴儿子……”????注一:龙彩剑,汉明帝铸,永平元年铸上作龙形沉之洛水中水清时常有见之者。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