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的故事

2008-10-22 23:09 | 作者:虫子男爵 | 散文吧首发

在那片荒芜许久的竹林里,瑟瑟秋风与凋零的枯叶共舞。它们像是天生的舞者,轻盈的划着舞步,摇曳在天地之间。枯叶被大树抛弃,却倒在秋风的怀里。这场迟来的恋如同邂逅一般,它们用彼此残余的生命演绎着一段不离不弃的传奇。所有的枯叶都被鼓舞了,它们用最后的气息,舞动着如火如荼的舞步,诠释着生命最后的意义。

胭脂喜欢这里,她懂得秋风与枯叶的爱情。而我喜欢胭脂。我知道她在守望着丈夫的归来,但我却无法抹去脑海中她那双的望穿秋水的眸子。

胭脂命很苦,自幼无父无母,曾被大户收做丫鬟,取名为胭脂。十六岁那年被主人糟践,被主母发现后遭到毒打,接着就被无情的遗弃。无依无靠的胭脂,在两年的流浪中受尽了世间的煎熬。可喜的是,从不轻易睁开眼的老天爷在偶然睁开眼的刹那间,看到了可怜的胭脂。胭脂跟易生相遇了。

胭脂那年流浪到慈乐镇的时候,身患奇疾,全身生满烂疮,疮口不时的流出恶臭的脓液。终于在饥饿病痛的折磨下,昏倒在易生的门前。

易生祖上是个被削权,罢官的落迫大臣,从那时起就一代比一代穷苦。到易生这代也不例外,他仍然是个穷书生。由于身处乱世,数次争求功名都徒劳而返。除了这座在慈乐镇东北角上祖宗留下的旧宅外,几乎一无所有。然而易生却生性善良,天资聪慧。虽然没有功名,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甚至还通晓医理。他自己常常食不果腹,却总会给前来借宿的客人和那些穷苦的孩子一顿热汤饱饭。

那天清早,易生在门前发现了昏迷的胭脂。

两天后,胭脂醒了,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铺有厚厚被褥的大床上,眼前一位清瘦的书生坐在床边关切的望着自己。惊慌失措的胭脂想要起身,却被书生双手轻轻扶住双肩,继续躺下下:“小姐莫要起身,你身子虚弱,需要调养。你身患的虽是奇疾,却非顽症。我祖上留下的偏方可以替你医治。”

胭脂明白,自己遇到好心人了。从未受到此般待遇的胭脂,虽然心中温暖,心地单纯的她却不知如何应对恩人的好心,只有报以感激泪光,沉默不语。

书生细心的给胭脂喂完药,盖好被褥,关切的嘱咐她好好休养,轻轻的出了房门。这间卧房虽然除了几张旧桌椅板凳外,一无所有,但胭脂却感觉到这里却是人间的天堂回忆起以往的心酸,顿时泪如泉涌。

从此,易生便每天都来给胭脂喂药。在开初的几天,胭脂因为被易生用手臂挽着喂药,总是有些羞色显在脸上。因不好意思拒绝,神色甚是尴尬。易生见状,就让胭脂一动不动平躺在床上,而自己却跪在冰凉的地上,一勺一勺的给胭脂喂药。胭脂此时却是更加着急,怎能让恩人跪在地上给自己喂药?不善言辞胭脂担心道:“恩人,地上凉,快请起身。”说完就要起来搀扶。易生则急忙微笑摆摆手道:“无妨,无妨,易生是个粗人,身体硬朗。”胭脂闻言,感激之情更甚,为了不在易生面前出丑,紧咬牙关,将渗出的眼眶的泪水又硬生生的给憋了回去。

如此稀米之炊,粗茶淡饭的日子过去了几许。易生跟胭脂也渐渐熟识,易生怕胭脂躺在床上沉闷,经常在胭脂旁边讲些传记故事。比如《白蛇传》《聊斋志异》之类,胭脂虽出身贫贱,却是个善感之人,每每听到动情之处都会抹上几把眼泪。偶尔易生还弹上两曲古筝给胭脂听。胭脂每听的入境,都会忘情的跟着易生的琴音亮几嗓子,胭脂的音色如同银铃一般,甚是好听。

每当脂躺在床上,看到在窗外易生挥着汗水劳作的时候,心里的愧疚就会深上一层。她不但感激易生,而且心里还藏有另一种模糊的情感,她自己都说不明白。在此前,她从未幻想过会有一个人,会为付出这样的情意。仅仅为此,胭脂经常在中哭醒,她不知道遇到易生是自己几世修来的福分。在易生外出之时,经常偷偷起床,洗衣裳,收拾房屋。为此胭脂虽每每被易生责备,心里却有丝丝莫名甜美。

憨厚善良的易生不单每天要到集市去卖些字画,或帮人代笔书信换些家用。也为了给胭脂调养身体,经常在上山采药之余,打些柴火换些荤腥鱼肉。由于不擅劳作,经常被树枝划的遍体鳞伤。每当胭脂问起,他却微笑不答。

又过了些时日,在易生的细心照料下,胭脂可以下床了,身上的烂疮也不再流脓。据易生说,再过不久,就可痊愈。而此时的胭脂却没有丝毫的欣喜,痊愈后的自己路在何方?她知道自己已经割舍不下易生了,他现在不只是她的恩人。但自己卑贱的身子又让胭脂不敢有任何奢求。

细心的易生早已发觉胭脂的难言之隐,却不知是为了何事。每次易生想要问起,却欲言又止,心中自问:“女儿家的心事,岂能随便问?”也就摇摇头作罢了。

易生心里却另有主意,他深知胭脂喜好音律,因此每在胭脂闷闷不乐的时候,易生就把胭脂带到门前的那片竹林,抱起古筝弹上两曲给胭脂解忧。胭脂也会想以往一样,跟着曲调唱上几曲。说来也奇了,胭脂像是天生的歌者,高亮甜美的声音就如同天籁一般飘响在整片竹林,就连儿们都静静的立在枝头聆听。然而胭脂脸上虽然挂着满足的笑容,但心中却踌躇万分。

胭脂自从身体好转后,就不停的忙里忙外,家中的一切都被胭脂的一双巧手收拾的干净整洁。每当易生回家,都会尝到一桌可口的饭菜。易生也不知为何,同样是粗茶淡饭,一经胭脂的手,却变成了美味佳肴。

胭脂的病康复的越来越快,在她脸上的脓疮消退了,在脸上的皮肤蜕去腐皮之后,一副美人的面庞渐渐浮现在易生面前。粉嫩的脸蛋,就像刚出蕾的桃花一般,娇嫩可人。细长的柳眉,清澈如秋水的眸子,甚是惹人爱怜。放眼直观胭脂的眉宇之间,散发着一种青涩的抚媚,看起来自是别有一番风味。易生常常看的发呆。每经此时,胭脂都会假装生气,哼起那高跷的小鼻子,嘟起那樱桃般的小嘴,转头背对易生。易生尴尬的挠挠后脑,傻笑几声,抱起饭碗狼吞虎咽。而胭脂的小手则是不安的拨弄着鬓发,脸上泛起阵阵红晕。

然而,自古穷苦多磨难。终于有一日,胭脂去河边洗衣裳的时候,被一个当地纨绔子弟看中。那公子哥带领几个家奴悄悄尾随胭脂到了旧宅。

胭脂刚搭起衣绳,就有一双大手将自己懒腰抱住,胭脂身体一震,以为是易生在背后使坏,小心肝扑通扑通直跳,不知道如何是好。正当此时,一个陌生的尖细淫邪的声音贯入耳根:“小姐好生漂亮,此等尤物在如此肮脏之所,岂不委屈?”胭脂徒然一惊,此时才知道身后之人哪里是易生?急忙挣脱后,转头看到却是一个一身锦衣打扮,满脸横肉,身材臃肿的公子哥带领一帮家奴满脸邪笑的盯着自己。惊的花枝乱颤的胭脂,一边沿着墙根后退,一边惊恐道:“你们是何人?来我家作甚?”只见那步步紧逼的公子哥,邪笑着咧起那张让人作呕的油嘴道:“我见小姐生的艳丽,何不与我回去富贵,省的在此受罪。”那公子哥说完,一脚踢翻脚下装满衣服的竹篓,一步步向自己逼来。

胭脂瞬间明白来者不善,顺手抓起身边的竹竿,对着那公子哥颤声说道:“你别过来,你在过来,休怪我对你不客气。”只听到那帮家奴的一阵哄笑,公子哥笑了半响,挫着双手道:“还是匹烈马。爷好生喜欢。”还没说完,就迫不及待的扑向柔若无骨的胭脂。胭脂口里带着哭腔,慌乱的舞动着手里的竹竿。就在那公子哥冲到胭脂面前的时候,胭脂手中的竹竿正好打在公子哥的额头上,只听那公子哥一声“哎呦。”油光的额头瞬间就是一片乌青,渐渐渗出了死死血迹。

抹到有血,那公子哥恼羞成怒,对着身边的一个家奴随手就是巴掌,大叫道:“一群混账,还愣着作甚?还不给我将她捉住。”只见一群家奴蜂拥而上,轻松把胭脂按倒在地上。公子哥大步上前,用蛮力一把撤烂胭脂的外衫,一双淫手不停地在胭脂身上大肆游回着,一边叫嚣道:“你在烈与我看?嗯?”说完又淫笑着扯开内衫。此时,胭脂无暇的玉背已经赤裸裸的摆在了众恶棍面前。 #p#副标题#e#

正在街头的易生写好了最后一封书信,小心翼翼的吹干信上的余墨,恭敬的递给眼前的老伯,和声道:“徐老伯,给令公子的书信我已写好,请您老过目。”那老伯拿起书信就揣到了怀里,微笑着慈声道:“既是你手书,我怎能不放心?”说完给了易生些散碎银子便走开了。

易生今天生意不错,代人写了几封书信,柴火也买了个好价钱,得了不少碎银。在猪肉张那里拎了几两猪肉,又在陈家米铺买了八两糙米。心情愉悦的易生,三步并一步的向旧宅跑去。他的整个心里早就被个小小胭脂给装满了。

就在易生刚踏入大门,刚好看到的胭脂被辱那一幕,一种怒火急冲他的脑门。一群人把胭脂按在冰冷的地上,一个身材臃肿的公子哥正在解胭脂胸衣。双眼含泪的胭脂由于嘴被衣衫堵住,只能恨恨的闷声呜咽。

当胭脂无意间望道门口的易生之时,眼中的泪水立刻如沸泉一样,滚滚而落。眼中闪烁的尽是羞愧和惊恐的神情。易生此时气血翻涌,扔掉手中的肉和米,抄起身旁的木棒,大喊着:“一群畜生。”就冲向那群恶棍。那公子哥闻声一惊,当他看到易生之时,却送了口气,原来是那个酸书生。那公子哥蔑视的瞟了一眼易生:“原来是你这个穷秀才,还想坏老子美事不成?小的们给我打。”在易生的棍棒还没到那公子哥面前,就被众家奴给截下了。易生本来自小就未曾与人争执,更不善打斗。结果被那群凶残的家奴猛施一顿拳打脚踢,任凭被按在地上,无法动弹的胭脂在一旁撕心裂肺的哭喊,他们也没有丝毫助手的迹象。那公子哥得意的时不时的也跟着上去踢上两脚。待到易生大口吐了一口鲜血的时候。那群家奴才停止殴打。只见易生浑身抽噎,奄奄一息。其中一个家奴,有点惊惧的俯到那公子哥耳旁轻声说道:“少爷,那秀才怕是不行了。”那公子哥闻言,脸色稍稍一变。回头望了一眼悲愤过度晕厥过去的胭脂,又狠狠的踢了一脚易生。带着一脸可惜,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宅子。由于易生在当地的有很不错的声望,那公子哥也怕出了人命,闹出是非,所以就带人溜之大吉。

那群人走了之后大概半注香的时间,胭脂被冷风吹醒了。她醒后发现自己的衣衫盖在自己身上,身边的易生已经是不省人事,而的一只手还紧紧的抓着那件盖在自己身上的衣服。在这个时候,他竟然都还在想着自己。无助的胭脂哭着把易生拖进卧室。然后烧水,给易生擦身子,换衣服。一直忙到深,易生仍是未醒。

平时,这附近的乡亲们都是来易生家里免费拿药,医病。因为这附近没有医馆,最近的一家还是在离着几十里的镇子上。说不准还没等请大夫来,易生就已经撒手人寰了。此时的胭脂毅然做了个决定,如果易生走了,自己就到下边去接着服侍他。

易生一直在昏迷状态,胭脂含着泪不停的给他擦汗,喂姜汤。突然在在三更天的时候,胭脂突然感觉到,握着易生的手突然抖了一下。胭脂惊喜的跳起来,抹了一把易生的额头,他竟然没有发烧。胭脂眼中噙着热泪,双手握着易生的手贴自己脸上摩挲着,嘴里喃喃道:“你不会扔下我的,不会的。”

此时,易生果真慢慢的睁开了双眼,望着双眼通红的胭脂,紧紧的握住胭脂柔弱的小手,颤声道:“你受委屈了。”胭脂抽泣着摇摇头,把头慢慢的贴在在易生胸口,轻声道:“睡吧,我在一边伺候你。”易生不敢睡,他怕一睡就在也醒不过来了,就在也见不到胭脂了。但由于伤的太重,没不久他还是睡着了。

第二天,易生醒的时候,胭脂正捧着一碗猪肉汤,在旁边等着他醒来。胭脂也像易生给自己喂药一样,让易生平躺在床上,自己跪在地上给他喂。但易生却坚持不肯,艰难的靠在床头,让胭脂坐在自己面前喂。口上说是想好好看看她,其实是心疼,怕她凉着。胭脂无奈,只好从他,每喂一勺,都吹上几口,怕烫着易生。并不时的细心擦去易生嘴角留下的汤水。

看着易生痛苦的模样,胭脂心里的怒火愈盛,狠狠道:“我要去讨个公道。”胭脂想去报官,被易生拦下道:“这就是命,咱穷人的命。”易生无奈的叹了口气,继续说了一段童谣给胭脂听:“慈乐镇,无安宁,阴曹恶鬼常出没,修罗妖魔亦横行。慈乐镇,徒虚名,有钱能使鬼推磨,无势神仙都不灵……”

从此,易生便一直重病在卧。他知道自己伤的很重,一般的大夫根本救不了自己,就算能救,也花不起银子。而他每日忧心忡忡在想的却是自己去后,胭脂靠什么生计,有谁来照顾她,

而胭脂却无心多想,只是没日没夜的守候在易生床前伺候。眼中的泪水似乎从未间断过。易生见了心疼,常常抚着胭脂的额头安慰道:“我身子硬,这点小伤不碍事。”看着病情愈加严重的易生,胭脂痛彻心扉。

有一日,胭脂让易生写方子,说自己要去采药。易生深知,医道乃高深之术,并非一两日就可以识药,采药。但又拗不过胭脂,只好依着她的意思写了几个可以医治内伤的方子。

拿到药方的胭脂却是去步行几十里,到镇上的药铺求药。天已是晚秋之时,带着意的冷风无情的打在胭脂身上,瑟瑟发抖的胭脂苦苦在店外跪了好几个时辰。好心的药店老伙计眼见不忍,走到跟前弓腰劝道:“姑娘,回去吧。你所求之药甚是珍贵,掌柜定不会施舍与你。”见胭脂不做声,摇摇头叹了口气又回到店房忙活去了。

又隔了两个多时辰,身体刚复原不久的胭脂,几乎昏倒在药铺之外。那伙计看不过去,就鼓着胆子去求掌柜:“掌柜的,那姑娘甚是可怜,施些药与她吧。”掌柜把手中的茶狠狠的摔在桌子上,茶水撒了满地,用尖刻的声音骂道:“你这斯,好生不识好歹,我若每日施舍,岂不是要我去吃稀喝风?”伙计不敢在说什么,只得无奈退下。

掌柜此时也不免对求药之人好奇,掀开窗子向外瞟了一眼。胭脂虽然衣着破烂,但是胭脂的美姿却没有掩去多少,依然楚楚动人。当掌柜无意间看到胭脂容貌的时候,色心顿起,便眯起色眼,心中正在打着什么鬼算盘,吩咐伙计把胭脂叫到内房。伙计甚是不解,但也不敢多问,以为掌柜良心发现,就欣喜的小步出门,对胭脂道:“姑娘,掌柜怕是肯施药与你,快随我来。”

胭脂闻言甚是高兴,不假思索的随伙计进了药店内房。刚进内房胭脂就感觉一阵暖轰轰的,只见一个衣着宽松薄棉衫的瘦老头坐在自己面前的土炕上,在悠闲自在的抽着烟袋。见胭脂进来,并没有多加理会,只是在破红木桌脚重重的磕磕烟袋锅,不怀好意的瞟了胭脂一眼:“你多大了?”胭脂心中甚是不解,他问自己年龄作甚?但既然肯施药,就不管其他了。毕恭毕敬的行礼道:“小女今年十八。”

掌柜收起烟袋,不紧不慢的从土炕上下来,他那双绿豆眼一直没有离开过胭脂那尚未丰满的胸脯。掌柜围着胭脂慢慢的转了几圈,俯下头托起胭脂的下巴色迷迷道:“你若从了我,就给你药。”脸色蜡黄,身体虚弱的胭脂惊恐的躲开掌柜的淫手,怯生生的回道:“小女不知掌柜何意。”

掌柜突然把胭脂抱起扔在土炕上,紧接着向胭脂扑去,疯狂的扯着她的衣衫。惊恐的胭脂似乎明白了什么,奋力挣扎着想要逃离掌柜的魔爪。此时,就听到那色迷心窍的掌柜威胁道:“难不成你不想取药回去了?”听到这里,胭脂突然浑身没有了力气,一行清泪从面无表情的面庞滑下。

没过半注香的时间,掌柜在胭脂那白的胸脯上狠狠的捏了一把,就从胭脂身上下滚了下来,口中还在喘着粗气。掌柜整理了下衣衫出了内房,过了一会提着一包药进来,扔在胭脂身上,嘴里冷冰冰的说道:“快滚。”

胭脂拿着用身子换来的草药,像一具行尸走肉一样一步步向慈乐镇走去。在走到易生旧宅门的时候,胭脂猛然靠起墙角大哭起来,眼中尽是羞愧的泪水。胭脂始终忘却不了掌柜的那张妖魔一般的嘴脸,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在哭了好久才进到家中为易生煎药。单纯的胭脂至此都不知道,丧心病狂的掌柜给自己的竟是一些被盐水浸泡后,又捣碎的稻草碎末。 #p#副标题#e#

当胭脂给易生喂药的时候,易生发觉胭脂眼眶红肿,神情异样,而且药的味道奇特,便问道:“药哪里来的?”胭脂尽力装出笑脸,吞吞吐吐道:“我……我去镇上……求药……药店掌柜见我可怜,施舍的。”

就在易生刚喝完药,胭脂要起身出门之时,易生猛然看到胭脂脖子上那两排鲜红的牙印。他顿时明白了什么,泪水夺眶而出,口中大吐了一摊黑血,抬起颤抖的手指着胭脂,还没来得及说话,再次晕厥过去。悔恨交加的胭脂慌忙中不知何是好,只是扑在易生怀中失声痛哭:“我对不起你……”

焦急,悔恨,羞愧的胭脂在易生床边又是一夜未合眼。黎明之时,易生渐渐的苏醒。看着双眼红肿,不知所措的胭脂,易生像个孩童一样,将胭脂搂在怀中大声哭了起来。在哭了许久之后,易生握住胭脂的双手,用沙哑的嗓音,颤抖道:“可否做我的妻子?无人能再委屈于你。”

此刻,胭脂的身体的徒然一震,易生竟然没有责骂自己,甚至没有嫌弃自己分毫。心中的五味瓶已然被易生这句简的誓言掀翻。霎时,酸甜苦辣咸各种滋味深深渗入她的躯体和灵魂。胭脂傻傻的愣了半晌,扑进易生的怀中久久没有分开。胭脂又哭了,不过这次眼中流下的却是幸福的泪水。

说来奇怪,或许歪打正着,或许老天有眼。易生自打服了那符稻草杆熬制的药剂之后,身体竟然奇迹般的开始康复。加上胭脂的无微不至的照料,终于在两个月之后,易生痊愈了。胭脂只知道易生是个好人,他是受到了上天的护佑才活下来的。但她却不知道,她自己已经在无形之中成一符灵药,无时无刻在滋润和治愈着易生肺腑的创伤。

困苦却甘甜的日子又过了一个月后,鲜红的双喜窗花终于贴满了整座旧宅。沉睡了许久的宅子似乎在胭脂和易生成婚的这天苏醒了,每一个角落都洋溢着喜气和活力。虽然婚礼草草结束了,客人也都散去,而易生和胭脂却还在手牵手坐在门槛上,回味着生命中那最幸福一刻的余味。

是夜,月亮爬上当空的时候都悄声无息,似乎连它都不忍惊扰到这对美眷的缠绵。易生紧紧的抱着胭脂道:“对不住娘子,婚礼是唐突了些……”幽幽的烛光下,胭脂享受着这属于自己的幸福,望着自己的丈夫柔声道:“就算你去沿街乞讨,我都随你。”易生从胭脂眼中看到一种胜似海誓山盟,海枯石烂的坚定。易生慢慢的贴上了胭脂的唇,两具火辣辣的躯体渐渐的缠绵在了一起。

婚后,胭脂继续在家操持家务,易生还是去集市重操旧业。日子依旧清贫,但胭脂和易生却十分知足。他们知道只要有彼此存在,每日的清粥都可比山珍美味。

然而好景不长,老天又将无情的噩耗传入这座旧宅。一个良心尽失的当地土豪,为了保住自己家的长工不被抓去充军,就贿赂征兵军官,把征兵花名册的名字改成了易生。虽然根据朝廷律法秀才是可以不必服军役,但俗话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易生不但无权无势,而且没有银子贿赂军官,所以就被当作平民强制应征入伍,择日发配边疆,违令就是死罪。听到这条不公的消息后,易生和胭脂如同霹雳当顶,两人历尽艰辛拼凑起来的幸福顷刻间被击为粉碎。

憨厚的易生虽然心中悲苦,却没有怨天尤人,他只是叹做自己时运不佳,命当如此。只是苦了胭脂。从听到噩耗的那天晚上起,胭脂每晚都在偷偷抽泣。易生心疼,就将她拦腰抱住:“娘子莫悲伤,我会回来的。”胭脂在也忍不住了,转身扑到易生怀中:“为了老天要如此对待我们?我们哪里错了?”易生轻叹一声:“世道不济,人终究不能跟命运抗衡。”胭脂心有不甘道:“可我们刚成亲才三个月。”易生搂住胭脂的胳膊又紧了紧:“无妨,来日方长。我要跟你做永世夫妻,你可愿意?”胭脂没答话,只是跟易生紧紧的吻在了一起。

在官兵把易生带走的那天,心中尚存一丝希望的胭脂抱着官兵头目的腿,苦苦哀求:“官爷,您是不是弄错了?我相公是个秀才啊,为何还要参军不可?”这席话换来的却是一道无情的鞭打,那官军头目恶狠狠道:“管我何干?我只是照花名册抓人。你且快快走开,休要我再动鞭。”易生挣脱官兵的挟持,扶起胭脂:“娘子这是何苦,你切记,我去去就回。你不为要我担心。”眼看这已经是不可挽回的事实,胭脂只要作罢,喊着热泪一直追出了数里之外,易生不忍娇妻伤心,强忍着泪水安慰道:“回去吧,我会回来的。”

望着丈夫渐渐远去的背影,胭脂心仿佛碎了。但她一直没有忘记易生的那句话,单纯的胭脂深信自己深爱的丈夫会回来的。

一年,两年,五年,十年,每到重阳之时,胭脂都会在门前的那片竹林里,守望和等待着丈夫的归来。

终于,在第十一个年头的时候,胭脂突然得了一场怪病。那些被易生照顾过的孩子都长大了,并时常去看望胭脂。孩子们每日给地主土豪辛苦劳作,所得的工钱尽数用来给胭脂治病,可惜大夫们都说无能为力。时间一天天过去,胭脂的病情越来越重。终于在他们成婚的整整第十一年的那天晚上,胭脂走了。人们说胭脂走的时候,穿着当年新娘妆,抱着易生的那套新郎服,嘴里还喃喃道:“他骑着高头大马回来了,他回来了……”

我深爱着胭脂的传说,我的心时常会飞去那片竹林,和她一起守望着那份美丽的爱情。慈乐镇的乡亲们也深信胭脂从未离开过,偶尔那几曲伴着秋风和枯叶的天籁,仍在那片荒芜已久的竹林里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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