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不过是一场忍耐

2008-10-22 23:09 | 作者:starrysky | 散文吧首发

一、樱花的红是墨迹浸染

她爱着他的丈夫,二十年来都是,这个男人的脸颊很消瘦,是类似于今天韩国男子常有的那种狭窄,就像是经过了削骨整容手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正是改革开放的春风刚刚沐浴这座中南较为落后的小城,她总是嘲笑自己的丈夫是一个脸颊消瘦、尖嘴猴腮的人,她心目中的王子是一个面容宽阔亦如霸王项羽般气势的壮士,她说国家领导人都是方脸锃亮的额头。终于,为了爱情,她还是嫁给了他,一个长她八岁的男子,二十几年,她也从蓝小姐变成了梁太太,而他也从小梁变成老梁,日子过得不是百万富翁那样的阔气,当然也不贫穷,还能绰绰有余。他们一家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梁太太的儿子去年考上了一所重点大学的研究生,她打算让儿子在国内读完研究生后再送到国外去读博士,她看着儿子渐渐长高心里甚是欢心,这么多年的付出,这回她可以不再为儿子操心了,空闲的时候就牵着自己的爱犬打着遮阳伞去公园溜达,每逢周末她就去美容院去做护理,每次邻居遇到她都不禁要称赞两句:“啧啧,看你,又年轻了几岁。”她也总是挡着半边脸藏不住娇羞似的回两句:“哪里哪里,哪像您呢,儿子都工作了,我们还有操不完的心呢。”

这年二十三岁,梁松一直过着自己平静的校园生活,他喜欢学校,他跟母亲相似的地方就是想要一直读下去,今年刚上研一,梁松把每天分成了很多份,他是一个有计划的人,写作业的时候总会在旁边放上一杯白开水,初春仍然穿着美邦的毛衣,夏天还是穿上长裤子,秋天也会听母亲的嘱咐晚些加衣服,冬天穿上棉木的衬衫毛衣外面再套上厚厚的大衣,她听母亲的话,不滥交女朋友,母亲曾经再他刚考入大学之前教育他,如果你想在本省发展你就在本科阶段交女朋友,如果你想在国内发展就读研究生时恋爱,你要是想在国外发展就在读博时再找恋人。这也是梁太太从“知心姐姐”那里学来的。梁松自然就是一个听话的乖孩子,但是俗话还是好“ALLworksnoplaymakesjackadullboy”梁松自然不是一个只知道去图书馆的nerb,有空他也会和宿舍的朋友一起K歌,或者独自在周末看学校免费放映的电影。

冉冉半年过去了,又一年春天。柳絮漫天,开始一场播种新生的飞舞,梁太太最不喜欢柳絮,她觉得那种东西黏糊糊的,如果吹进了脖子里怕要是起出一身的疹子难受几周,梁太太给自己起了一个日本名SAKURA(樱),因为樱花是梁太太最喜欢的,她总也忘不了当年梁先生带着她在中日友谊公园的樱花阁漫步,花开时节,携酒带肴在樱花树下,边赏樱、边畅饮,梁太太总是陶醉于当年那一幕,每每回忆总觉那是她人生一大乐趣。

儿子梁松却喜欢柳絮,梁松是学工科的,但是却总透着一丝文人的气息,他读过张晓风的一篇散文《敬畏生命》突然感觉到自己与作家不谋而合,“一场孕育是生命的礼赞,也是繁衍生息,数万年来,人类也在从事着自我的繁衍与生命血脉的延续,这是一场盛大的宴席,千万年的演进已经让我们学会了适应、顺从与进化……”写到这梁松的笔尖触及到了窗外樱花树大片大片飘进来的樱花,笔墨浸染,粉红的樱花瞬间被玷污,钢笔也因为花汁的浸入而难于下水,拾起一片飘进的樱花,仔细观赏不禁感叹,美景不过短暂,芳华总是刹那。

春天温暖而安详,阳光不热辣,绿色会在短短的几周覆盖整座山巅,整座校园,整座城市,那喜洋洋的绿色就如同被打通的脉络沿着血管通向周身,慢慢愈加的顺畅,那份清香如同海棠花未眠送你一份海棠花的恬静,让花语在你的身体中沿着血管的纹理渗透。

儿子长大了,梁太太也不像之前那样的总管教儿子,说儿子的这不好那不是,毕竟梁松也是个乖巧的孩子,每次吃晚饭总是帮忙收拾,偶尔不忙时也会干干家务,洗洗碗,拖拖地。2002年家中的被淘汰了原先的电脑,购置了一台新机器,梁太太不会上网,她只会打字,平时有什么文件她嫌自己打的慢就直接交给自己的打字员去处理了,但是久而久之发现新来的大学生都会打字速度一个比一个快她也不禁感叹时代在变,自己再不练习就要被淘汰了,于是她也开始摸触电脑,平时梁松不在家,梁太太不怎么上网,梁先生也忙于应酬,家中一直是按照一小时五元的那种上网资费方式,梁松上了几个小时的网发现电话欠费停机了,一打听才知道家里还不是包全年的于是去网通公司办理了包年业务。梁松上网通常是查询学习的资料跟朋友聊MSN,偶尔也会玩玩游戏,梁太太看着每次放假回来儿子总是在电脑前一坐就是半天半天的,她担心孩子会染上网瘾,她听同事说现在网络发展很快,干什么的都有,还有专门从事色情服务的,她也总是担心儿子会学坏,她不会玩MSN,就让儿子帮忙申请了一个,每次她在办公室上网开着QQ还有MSN看到儿子在总是打声招呼叮嘱几句。

网络的发展是越来越快,梁太太渐渐也熟悉了网络她不但在网上购买了新家的全套家具还自己开了一个网店卖些二手货或者自己年轻的时候收集的一些香水瓶子,她的信誉度也是扶摇直上。她也渐渐放心了儿子上网,毕竟儿子可以学到很多东西,他相信儿子的,这些年梁松也一直是院系的三好学生,拿到了学校的一二等奖学金,工科生的他也在校报上发表了几篇诗歌和散文偶尔也会出产些小说,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是梁太太不知晓的,那就是梁松在网上认识了一个网名是“夏雨荷”的女孩子,这倒让人联想起了前几年在电视台热播的《还珠格格》,只是这个“夏雨荷”并不是温柔型的,她会在聊天室和别人激烈的争论某一话题,她也成了某网站旗下的聊天室“名嘴”,即便是她没理,她打字如飞、刷屏如灌水的速度让聊天室的网名们眼花缭乱,也不知接下来自己该所云何物了。梁松的网名把他的名字反过来了——嵩良,字不同。他喜欢“夏雨荷”的观点,她总是能出新,打破常规人的思考模式,这样的女子难找,他跟“夏雨荷”经常上网聊天所以就渐渐熟识。

二、燃烧的风车

梁太太的一个好朋友缨子在当地的图书馆工作,缨子的丈夫在大学当院长。梁太太一直延续她在大学时保留的习惯,每天都要读书,不管是什么书,杂志也好报刊也好,她的工作也很清闲整日坐在办公室没事,会用电脑之后就打打黑七,玩玩斗地主之类的。也会上网看书但她觉得太累了,所以总是找她的好友借。她两也总是姐妹相称,手挽手的逛街进美容院发廊,一起讨论现在的孩子,什么网上热议的说80后智障什么的,时代还是在进步的,梁太太总喜欢说这句话,因为儿子毕竟让她还算满意,偶尔也会跟缨子抱怨跟儿子意见不合时母子间也有矛盾。缨子有一个女儿吉川乖巧伶俐,自小就泡在书局,抚琴、作画、文章样样精通可是就差了棋盘,就连最容易的跳棋总是当别人的手下败将,那也是吉川长大了之后初次和小她十岁的表妹玩跳棋,初玩就遇到了高手,连连败阵,以后就产生了阴影,其实吉川是知道各类棋的玩法,只是不精通罢了,吉川的口才那是一流的好,可缨子让女儿多读书是想培养一个李清照出来而不是会演说的马克吐温,她认为女子的古典之美更好,她自身就是那般,当年缨子的丈夫也是因为缨子的古典才苦苦追寻了她整个大学时代。

梁太太和缨子同学聚会,就连远在美洲和澳洲的同学都要回来了,这是他们毕业之后同学聚集最全规模最大的一次同学会,梁太太自然很重视,她为丈夫还有儿子专门定制了新西服。梁松会在他父母的同学会上演奏钢琴曲,他也是信心十足,梁太太看着儿子真是欣喜,想着儿子在自己同学面前也能露一手,她每天晚上睡觉都笑出声来,梁太太和缨子是国内的发起人,她们想如果在学校气氛会更好,他们和缨子的丈夫商量了一下,几家一起合资租聘了大学的宾馆解决了大家的住宿问题,又积极在一起出节目搞策划,好歹梁太太当年也是班级的文艺委员。 #p#副标题#e#

当晚,旅居美洲和澳洲的同学赶到,连上国内回来的同学携家带口有八九十人,大家见了面也是挥泪如雨,大学毕业后,他们就难得有这样齐集的聚会,大家都是一起倾诉这些年来的经历,感叹岁月苦多,人生苦短,当说到某位同学因公殉职时大家都是擦擦眼泪红红眼,国外的同学说,在国外,生活成本要比国内高几倍,搞实业不容易,同样也是承载着父母、孩子还有事业的三者间压力,不管是精神还是身体压力都是颇大,他们这几个国外的同学也是尽显苍老,几个孩子中最小的还未成年,稍大点的也是在读大学,小孩子汉语都不怎么会,大点的孩子汉语稍好些就是不太流利。梁松出现在陌生的别墅区也丝毫不紧张,随后他们大人就组织了一些节目,人人也都参加进来,梁松也借机弹奏几曲钢琴乐,众人嗟叹都询问是谁家的孩子,梁太太是红光满面的。缨子连忙举起红酒跟他们说是梁太太家的公子,“梁太太就是有福气啊,梁先生也是事业有成,在咱们整个城市都是有名气呢,公子也是一表人才,去年有考上了重点大学的硕士研究生,还多才多艺,人见人夸呢。”梁太太也是脸庞泛出了红晕,“听她的,她自己有福呢还说别人,看我都老了,人家缨子还是跟二十年前一样年轻,要在唐朝啊,人家也可以留名超过后代的清照呢。”“看小蓝说的,我即便超过李清照,你这文艺委员名气也要盖过我呢。”众人笑起来。

吉川此时正在烧烤,看着大人们笑声一片,方才知道他们在说梁家公子,她早有耳闻,她妈妈整体跟她说梁松有多乖有多好学,钢琴都过十级了什么的。她和梁松只是小学经常在一起玩,后来他们相继搬家了见面的机会就少了很多,初中以后各自的学业开始繁忙也就顾不得再联系了。梁松在吉川的印象中还是那个戴着红领巾矮矮的弱弱的小学生,她还记得小时候把梁松新买的风筝拆掉做成了风车,儿时女孩子往往要高一些的,这可把梁松给弄哭了。想到,吉川不禁笑出声来。

是夜,吉川好像只顾着烧烤一般,在黑暗里隐藏许久,室内里大人们组织的文艺活动,灯光闪现似乎有些刺眼,霓虹灯的斑斓隐约点亮了吉川纤长的大腿,她只穿着超短裙,燃烟指尖,烟灰垂垂,忽明忽暗,偶尔可以看到她冷漠而苍白的面庞,她的朱唇以及耳洞。八月的风一吹,夜晚的聒噪也跟着恬淡,天空中烟火不断的窜烧,伴随着旅居国外的小朋友comeon的呼喊。

吉川慢慢站起来,抖一抖手中的烟屑,她径直超钢琴走去,其他的漠不关心,天空的烟花阵阵,光亮足以点亮别墅区的一方,炙热的烟花烤在上空,脸庞也隐隐被照成蓝黄红绿,好似周围人们的喧闹都与她无关似的。她安坐在那,手指挥动,叮叮当当,泉水一般,手指流出一曲忧郁的潮。众人皆静,惊觉心中被音乐狠狠的拽了一把,一直不得安宁一般。

此时远处的梁松正举起一尾鸡尾酒和长辈们聊天,也顺便和他同岁的几个海外归国的青年练练英文,烟花肆虐,光辉点点,他注意到钢琴旁的这样一个女生,突然不自觉的的浮现出笑容,这一盏微笑仿佛把他上空的大气燃着,让他突然惊觉回到了童年。一只风筝飞在天空,风的羽翼慢慢将它越升越高,视线也越来越模糊,一片明亮的日光燃着了风筝,他仿佛看到风筝苦苦的挣扎,火苗排成一座风车的形状,那一瞬间梁松仿佛感到受到了催眠一般的眩晕,这不是他和吉川的第一次相遇,这明亮的见面让他一直想起了年少的风筝,那被蹂躏肢解后做成了纸风车的风筝骨架,伴随着年少的泪被遗弃的纸风筝,那一片深蓝的天空愈加苍白梁松的瞳孔逐渐放大直到惊觉而醒。

“吉川?”

三、两个人的邮件

梁松打开电子邮件给“夏雨荷”写信:

雨荷:

我去参加了一次烧烤聚会,我遇到了一个让我心中一动的女子。她既漂亮又聪慧,既现代也古典,我第一次见到她还以为我们不会有共同语言,音乐是心灵的传呼机,她弹奏的曲子字字珠玑,句句说到了我的心里,突然就想抱着笔记本蹲在角落大哭一场,不是因为我妒忌,而是感觉相见恨晚。相聚是要靠缘分,可惜我没能跟她说一句话。昨夜的鸡尾酒将我灌醉,我只是稀里糊涂,今日我没有心情去参加他们的郊游只得一人返回家中。冰柜中空空如也,一杯奶茶和一盏糕点,尚能填饱肚子了吧。我突然觉得冰冷。

嵩良

有几天时间夏雨荷一直都没有上线,MSN上的小人总是黑色的,旁边的小黄花也有几天没有闪现了。梁松在家呆了几日深觉无聊,傍晚他出去走走,走到天伦广场,阵阵晚风拂面,夏季的末尾,他们说秋天就要来了。他坐在石头上看身旁一群群小孩子滑旱冰,他们一闪而过,梁松突然回想起儿时的大杂院,那一幢幢层楼很是古旧,但院子里是一片绿海,院子里的退休老人多他们闲着没事就种起菜来,后来跟随的人也越来越多,年轻的少妇晚上懒得出去买菜就常常去邻居菜地逛逛,久而久之感觉到拿别人的手短,自己也跟着老人要了一块地,后来整个小院的耕地都被开垦出来,真成了农田,孩子们就在菜地里捉蚂蚱,有时也会遇到蛇,不长无毒的那种,一些胆大的孩子就会用砖把蛇砸成两截,但是这种软体动物还是能迅速蠕动它的身体,梁松也就是从那时开始对蛇产生一种恐惧,甚至对蚯蚓那样的动物都不肯多看一眼,夏天,雨水充沛,新雨过后那个古旧的院子就会蛇虫乱窜,梁松的表弟黎成很喜欢这些东西,每到暑假就会到梁松家中小住几天,这个小院子也为他提供了一个“研究”的地方,后来事实也证明了“三岁看老”这句古语的正确性,黎成大学学了植物学,他经常风趣的称呼自己的老师是植物老师,他教出来的是植物学生,将来这些植物学生的孩子就是植物人。

梁松想到这些自己都偷偷笑出来,后来在大杂院住了没几年他们就搬走了,那时候的房价还不像如今这样高,他们自己在郊区建了房子。成年后梁松对那种软体会蠕动的动物虽然没有了儿时那样的恐惧,但还是不愿多看,他想自己的表弟黎成真是一个怪胎,研究那种软体动物的都是ET

乐乐是一条大犬,长的很大,它也跟着梁松端坐在那里,时不时看着过往的行人,偶尔也会打几个哈欠,眨巴眨巴眼睛,在梁松身旁踱步,它看着不远处一条长得类似狐狸的一只小狗,安静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在等待什么一样,在动物界,对视意味着挑战,乐乐发出了呜呜的叫声,狐狸狗悻悻的跑开了,梁松朝着狐狸狗眯起眼睛一笑然后拍拍身边的乐乐。

太阳把最后的一点光芒和余热都挤压出,留给天边最后一抹红亮后就慢慢隐退,梁松带着乐乐回家,淡淡的微笑浮现在唇边。吉川会是什么样的女子呢?

手机传来了新电子邮件的提示,他打开移动网络,是“夏雨荷”,她回信了。

嵩良:

抱歉,这几日在外面参加聚会就没能上网。爱一个人有很多种方式,人们说暗恋是无花的果,相聚遥远就要相思成疾,这一曲调好比上演了一曲柏拉图的精神之恋。

我也会经常羡慕别人,就像你一样,有时那种羡慕也会超过喜欢的界限,但很少会为了爱,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个人或许我可以放弃我的学业,放弃所有,不顾一切的跟他一起私奔,但是女孩子都是没有安全感的,除了职业女性,而我却想介于中间,我渴望有自己的职业,能在事业上一帆风,顺取得一定的小我成绩。另一方面我也希望我有一个依靠,我想每个女孩子的最终归宿都是一个依靠吧,虽然我不是那个女孩子但是我想她的最重归宿除了事业也是想有一个依靠吧。

你对她产生好感时或许她也正在默默的关注你,你们是初次相见吗?初次相逢的一见如故,或者你们以前见过面的吧。但是如果我是你,或许我会更大胆的要她的E-mail,给她写情书吧。河水泛滥淹没了沙滩,你可不能溃堤哦。你在哪里呢?我在MSN^O^ #p#副标题#e#

夏雨荷

梁松又笑笑。

吉川坐在电脑前她又看了一遍她回复的电邮,突然满意的一笑,她突然想嵩良会是怎样一个人呢?MSN弹出了一个对话框。是一个笑脸:)后面显示对方通过移动设备登陆。

夏雨荷:在外面吗?

嵩良:是的,正在回家的路上。

夏雨荷:干嘛去了?

嵩良:一个人在家无聊就出去走走。

夏雨荷:你的邮件我给你回复了。你回家用电脑看看。

嵩良:恩,我看到了。

夏雨荷:其实我也曾经有过这样的感觉,当我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我会挽着他的胳膊骄傲的对我身旁的朋友说:“我第一次见到他,我就喜欢他。”

嵩良:是嘛,到很少听你说你的感情世界呢。

夏雨荷:你是不是一直以为我是野蛮女友啊。:)

嵩良:额~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哦,不过在聊天室大家都看在眼里的嘛。O(∩_∩)o…呵呵

夏雨荷:怎么说呢,其实我的母亲是学文学的,她很古典,所以自小我也泡在书局,母亲只想我做她的翻版,穿起和服,学插花学茶道,虽然我喜欢但是毕竟时代不同,我也跟其他女孩子一样喜欢逛街喜欢去K歌,喜欢去尝试所有刺激的东西,所以现实生活中,我也会尽量的展现出一副野蛮女友的样子,呵呵o(∩_∩)o…

嵩良:呵呵~没想到突然发觉你也挺古典的。我到家了,先去洗澡了。

夏雨荷:好的。

嵩良:没有想让我自拍给你看丫,我很帅的哦,o(∩_∩)o…

夏雨荷:变态你。

嵩良:o(∩_∩)o…呵呵~玩笑。

温泉水窸窸窣窣。你是否常常感到快乐,80后的孩子常常感到孤独,也是他们常说的寂寞,水花越来越大,水滴飞溅,梁松闭上眼睛,依稀可以听到跳跃的心脏。

四、棉布连衣裙

吉川在门外的草地上陪着小狗一起玩,贵宾犬浑身一色,身上的茸毛修剪的如同穿上了夏天的短袖衫,贵宾犬突然跑开站在车库边摇尾巴,吉川一回头才发现是爸爸开车回来了她朝父亲挥手大声喊“Daddy”,她已经有几个月没见到父亲了,父亲这次去上海出差,开一个学院间的学术研讨交流会。吉川和小狗都跑过去,小狗对着吉川的父亲欢快的跳跃着,摇着尾巴,吉川关上车门让父亲进门。

吉川把头发留起来了,发质很好,犹如瀑布般从两侧倾泻开来。

吉父:“女儿真是几个月不见变了几变呀~恩长头发好,女孩子嘛,看你妈妈,当年上大学的时候就是因为她那一头长发才让我追了整整大学四年。”

吉川:“爸,你那都是多久的事情了,每次都这么说,现在的女孩子什么样都可以嘛,不一定非要像妈妈那样。”

缨子:“谁又在说我坏话话呢。”

吉川:“妈……”

缨子:“女孩子,就要坐有坐像,站有站相,穿着整齐干净还要有分寸,你看你整天穿着超短裙进进出出的,这成何体统。”

吉父:“缨子,现在也有好多女孩子跟吉川一样,时代不一样了嘛,现在学校的女生可开放了。”

缨子:“开放,再开放也不能穿着内裤乱窜丫,这么说你喜新厌旧啦~”

吉父:“瞧~你妈,吃醋了,好。我跟你说,再让我年轻二十岁呀,我还追你四年。哈哈”

吉川看着父亲和母亲其实还是很羡慕的,她梦想或许将来自己的丈夫也会像父亲疼爱母亲那样爱着自己。他们说父亲是女儿前世的情人,父亲也是女儿今生第一个爱的男人,而这一的过程会持续到女儿找到能将爱转化到另一个同她岁数差不多的男人身上,而那些年龄相差很大而结婚的女孩儿往往都有恋父情节。

吉川靠在房间的窗户上,她坐在旁边看着一本张小娴的散文集,时不时抬头看看远方的城市,这座城市不是荒凉,而是孤独,我一人默默的挣扎着何时才能找到一个让我将所有的爱倾注于而他也同样把爱浇灌于我的男子。吉川叹一口气,夕阳西下,和不远处的小山巅上一座规模不是很大的塔交相辉映。晚风袭来,吹散吉川齐齐的流苏。她站起来,点一支青烟夹在手上,她大口大口的啜吸,好像要一口气吞掉整个宇宙似的。你们看的出吉川的寂寞。

整晚的熬夜上网,让吉川的脸色愈加的苍白,不停的思考也让她更显凝重。

她伸出手摊平。十指隐约可以看出黄色的茧。我该出去走走了,她深深懒腰,看看外面的天空。不知道今天是几号,是星期几,这假期漫长甚至变得冗乱。

夏雨荷:hi

嵩良:hi

夏雨荷:你在干嘛呢?

嵩良:找一些资料

夏雨荷:关于学习的?

嵩良:是啊,不过差不多了,再整理一下估计就行了

夏雨荷:讨厌下雨,一下雨就出不了门。

嵩良:o(∩_∩)o…,我倒是喜欢雨天,像这样的夏天就应该多下几场雨,空气多清新啊。

夏雨荷:雨天人的情绪也会随着降水而变得潮湿。就像我的手指触摸键盘长久了,也会起出发黄的茧子。

嵩良:怎么了?好像不开心啊。

夏雨荷:呵呵,其实也没什么,安静久了吧,他们说我太寂寞了。

嵩良:还有半个月就要开学了吧。

夏雨荷:是啊,我讨厌去学校,但如果和一个人呆着相比,我更情愿去学校。呵呵,很矛盾吧。

嵩良:恩。他们说人是矛盾的综合体

……

他笑,在笔记本的对面,是一个现代和古典并存的女子。

她笑,在网线的另一端,是一个羞涩如同女孩子的男孩。

有时候哦情感的波澜就如同海水泛滥,潮水漫过堤岸,让每个人都溃不成军。

她用汉仪青柏体。初号,灰白色。

他会用新宋体。小五号,纯灰色。

走廊的一排野花优雅而芬芳,他们两个在从傍晚聊到深夜,八月已经是夏的尾声,凌晨的郊外还是有些幽凉,巨大的藤蔓攀缘而上,覆盖着整座别墅区上空。秋季他们又将凋零,再到来年火红的盛夏。

嵩良:出来吗?突然想知道你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

吉川看到了这条信息,迟迟不知道该怎样回复,她心想:他要我出来?可是……她有些迟疑,不知所措。水晶音乐一直流淌在身边,好像是从森林或者大泽中传来的古老童话,那些有关女巫与王子、白雪公主与小矮人或者是野天鹅王子的。

夏雨荷:太晚了吧,过了立秋的晚上已经有些凉了。

嵩良:好,如果下次有机会的话我真想认识你,古典与现代并存的女子。

梁松给吉川发了一张他的照片,是去年在街上打街球拍的远景照,是侧边的,他戴着帽子,帽檐可以看到他染着泛黄的头发,大夏天的还是穿着长长的韩版裤以及宽大的长袖。

夏雨荷:很帅。谢谢你。很晚了,我困了,想睡觉了。

嵩良:好的,晚安。BABY

梁松想了一会,才摁下了Enter键。也是过了一会夏雨荷发来了消息

“晚安,亲爱的。”

字里行间,暧昧在滋长,如同这个小区藤蔓的肆虐,绿色的枝桠不断的攀缘,充满着生机与活力,这仿佛走着小碎步的牵牛花也拼尽全力的生长,攀附着攀援向上,只是一片土地上,只有强者才能生存,弱者的忍耐只是面临着或早或晚的死亡。这个世界就是为雨燕准备的,窗外的雨点越来越大,惊悚的雷声让人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这夜,梁松和吉川都没睡着,窗外的雨声何时能削弱减小。

吉川起身,她扒了扒衣柜,找出了那件母亲为她准备的米黄色棉布连衣裙,左肩上绣着巨大的蓝白之花。她穿在身上,坐在梳妆台前,拿起檀木梳子梳头,将右侧的头发梳过发迹,在上面插上一朵泛黄的小白花,她起身,光着脚走在冰冷的木质地板上自言自语,看呀,这就是母亲想要的女儿形象。

我是吉川,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叫川吗?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母亲希望我能有水灵的外表以及江河川流不息的坚忍品德,清照,清照,那只是久远了的形象,不论古今,女子无才便是德啊。

吉川合上案台上的线装本《清照词集》,熄了灯。窗外的雨依旧是哗啦啦。 #p#副标题#e#

五、相逢是年幼的风筝

“最近有没有去丹尼斯啊,那边在做活动呢,最低可以打到二折。”梁太太。

“是嘛!还真没注意呢,冬装还是春装呢?”缨子。

“都有吧,还有皮包,可能是旧款的,你就不需要啦,像我们才会整日关注打折呢。”梁太太。

“看你说的,我们今年也是经济危机啊,现在真是钱是万能的了,读了一辈子的书却悟出这样的道理。”缨子。

“怎么,现在后悔了?当初是谁一门心思的想学古典文学呢?”梁太太。

“是让我后悔啊,女子无才便是德。”缨子。

“后什么悔啊,要不是你胸揣朱墨,老吉怎么能苦苦追了你整个大学呢!”梁太太。

……

现实总是把梦打碎,也许人一生总是在隐忍中度过,我们被束缚的太多,原本都是盆盆带刺的仙人掌,一攒一簇的钢针似乎要将他人之置于死地,之后也在人类美学这无情的剪刀下低头,开不败的是沙漠,绿色的仙人掌开出黄色的小花。

这年梁松就要研究生毕业了,家人开始张罗着相亲了,毕竟孩子不小了。

“你好。”

“你好,我叫梁松。”

“你妈妈告诉过我了,我也是刚从国外读大学回来。”

梁松看着这个对面的女孩子,看上去很脆弱的样子,仿佛看到了缨子阿姨年轻时的摸样,更多的是注入了一丝西方的元素,譬如她卷发染黄。她还是很美的样子,樱桃小嘴,温柔娴静。

“对不起,我们只做朋友吧。”

每次梁松都是以此句作为谈话的结束,后来想想看梁松也没怎么跟那些女子多交谈就草草收场,梁松揉揉眼睛,他突然觉得有些累,还是在学校里好,不用管这么多。

“我回来了。”梁松把背包仍在沙发上就径直走上二楼的卧房。

“怎么样啊?”梁太太关切的问道,

“这次给你介绍的可是不错的哦,她父母都常年定居国外,她读完大学归国省亲,顺便也介绍你们认识呢。”

“不合适。”梁松关上门,打开电脑戴上耳机放一些纯音乐,他不想听母亲的唠叨。

“怎么又不行呢,人家条件多好啊,你究竟是哪点看不上别人呢,你这不是让父母也着急嘛,这么大的小伙子总也不找女朋友了……”

嵩良:雨荷,今天又去相亲了。我还是不喜欢。

夏雨荷:好事啊,这么大的小伙子总不能总是单身吧。

嵩良:只是我对我妈介绍的那些都不感兴趣啊。

夏雨荷:为什么呢,听你说,她们条件也挺好的,你喜欢什么样的呢?

嵩良:我也不知道,我再等等吧,或许是我缘分未到。

夏雨荷:有些东西是需要自己去争取的。有些东西是需要时间来考究。你是该找个女朋友了呢。

嵩良:雨荷,你说我们这样算是认识吗?

夏雨荷:当然不算吧,我们只是网友。

嵩良:你真好,从来不对别人做任何要求。

夏雨荷:才不是呢,在这个飘忽不定的网络虚拟世界,我们都只能扮演一个虚拟的角色,总要回到现实生活中。

嵩良:我想见见你,行吗?

吉川知道这是嵩良第二次提出要见面的要求了,上次是在几年以前了,如今她也大学毕业找到了工作,网友见见又何妨,再说她也已经见过了他的照片,也是一个帅哥。但是她还是想回绝。

夏雨荷:我想见面了就不像你想象中的那般形象,或许我们彼此都会失望。

嵩良:不,我想你一定是一个很美的女孩子。

夏雨荷:o(∩_∩)o…呵呵,才不呢。我不丑但我也不是一个美女。说真的。

嵩良:见见吧,这次不要拒绝我了好吗?今天下午五点半,KFC不见不散。

没等吉川反应过来,嵩良的MSN那边就已经显示脱机了,她给嵩良回了一个短信,“好的。”

黄昏。

吉川起身,打开衣柜,那件母亲为她准备的米黄色棉布连衣裙已经叠好了一直放在柜子里,自从那晚她穿过之后就一直未动,她再次穿在身上,坐在梳妆台前,拿起檀木梳子梳头,将右侧的头发梳过发迹,在上面插上一朵泛黄的小白花,她随意在挽起发髻,她起身,光着脚走在冰冷的木质地板上自言自语,看呀,这就是母亲想要的女儿形象。第一次穿这样出去。她光着脚踩着地板蹑手蹑脚的,穿着鞋子就出门。拦了一辆TAXI,她借着车窗看着自己。

“你好。吉川你真漂亮。”

吉川抬起头带着惊奇也带着一份羞涩。“你也很好。”

“我想我们都没有想到吧,上次见面还是几年前的父母同学聚会。再久远点就是孩提时候了。”

“是的。我真傻竟然不知道‘嵩良’就是梁松。”

“我也好傻。”梁松握起吉川的双手。

“我竟然没猜着那个伶牙俐齿的‘夏雨荷’就是吉川。”

他们相视一笑,这一切的相见恨晚全都打消,孩提时代两人就早已成为莫逆。那年少的风筝又开始翱翔在空中,那伴随着的歌声一直绵延千里,无纵诡随,以谨缱绻。他们相视而立,久违了的爱情终于开花。他们脱去了上衣依偎在一起。

“冷吗?亲,他们说人的胸怀是最温暖的庇护所。”梁松抱着吉川

“你的胸怀一直都是这般温暖,从我在那年夏天的烧烤聚会上相见一眼,从你在电子邮件中的字字珠玑,自你那一瞬间投球的高贵姿态。我爱你”

他们相互缠绕,那源自灵魂的身体契合,那一瞬间的暧昧全都化作了现实,那一场风花雪月之事,俗世人眼中放浪形骸,于此,只是两个孤独寂寞灵魂的一次交谊舞会,他们的生命也因为第一次的纯洁干净而完美也会因为此后的分别而让此时更显珍贵。他们不是命运的预言家,他们不懂得这只不过是一场青春末尾的宴会,人生只不过是一场忍耐,对你,对我都是。

“吉川,你还记得小时候吗?你把我新买的风筝拆掉做成了风车。”

“这么久远的事情你竟然还能记得,算你狠,不过你也太不争气了吧,男子汉大丈夫竟然为区区一个风筝哭鼻子呢。”

……

“吉川,我爱你。”

梁松的这一句却是相当的深沉,他那深邃的眸子一直渗透进吉川刚刚降下来的欲火。仿佛将这一切都要点燃,然而成年的两个人理智却都超过了感性。吉川的感动不在于那完美的契合,而是在他们合二为一之后梁松的这心碎一句。真正爱你的男人不是在和你做爱前说我爱你,而是在跟你共度良宵后那深沉的一吻一句。吉川心碎了。

“只是梁松,你真的好好,很好。”吉川似乎带着怜惜的表情,最直接最直白最质的赞美她身旁的这个男人,这个让她可以真正放弃一切的男人。意外吗?或许两人真正在一起的时间也不过以小时计算,但这欲望驱使着的躯体,让所有的意外全都淡定,变成一缕青烟飘向远方。这一世界的喧嚣走过,华灯初绽,浓郁着爱的浓烈气氛。梁松躺在床上睡着了,他们一直在没有说话,吉川不忍心打扰了他。这个帅气的男子,一腔的才华。

六、我为什么要嫁给他

那晚,梁松做了一个梦,一个彩色的梦,那一只风筝在空中飞舞,火焰燃着排成了风车的形象,那在远处山巅笑盈盈的女子不断的向他挥手,那是孩童时代的吉川,乌黑的头发,澄澈的眸子,白里透红的皮肤,他呼喊着吉川的名字,寂静无声。

吉川的快乐似乎从那晚开始就伴随着伤感似的,她深刻的明白她现在的处境是多么的危险,她知道倘若她跟梁松的关系挑明会有一个人受伤,如果她和另一个人的关系挑明,梁松也会受伤,她就夹在这样一条夹缝中无法自拔,

“你知道什么是孤独吗?”

“我从未感觉得到。”

吉川开始与梁松展开这番对话,但是每次却都不了了之,没有情节的开始就像没有结局的saygoodbye。就仿佛自己将自己掏空后吃掉,那种局势是任何人都不能应付自如,伸出你的手,张开,那黄色的茧子不见了。只是此时的吉川的寂寞不再是曾经坐在电脑前的“夏雨荷”的那样。她真正深陷了自我,她处在了绝望的悬崖边口。你要怎么做? #p#副标题#e#

他们还会住在一起,还会做爱,只是吉川的兴奋点却没有了最初的那样高涨,不止一次的,梁松问吉川怎么了,吉川摇摇头说身体不适,梁松赶忙关切的盯着吉川。夜晚吉川抱着梁松很紧很紧,梁松都有种窒息的感觉,他明白吉川害怕,吉川是一个女子,或许她承受的会更多,但真正的只有吉川自知。

他们去郊游去爬山去划船,每到一处吉川都尽可能的尽情释放,她会大叫,“梁松,我爱你。”梁松也会喊道:“吉川。我也爱你。”伴随着这两声,吉川想到的是另一个男人,这两个人中她注定要伤害一个。

“吉川,我喜欢这样,记得吗我们第一次在一起时也是这样。”黑暗中,他们脱去了衣服,十指相扣,轻轻的吉川隐约被亲吻到,她那冰冷的身体迅速被点燃,那一阵的温暖覆盖着他的躯体。她想起童年烧掉的风车。想到童年,梁松孩提时清脆歌。

终于吉川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一天午后,梁松与吉川一起出门逛街,却迎面碰到了那个男人。

“吉川,你告诉我一个不打人的理由。”

“黎成,是我对不起你。”

“吉川,我真的不知道你们认识。黎成我不知道该对你说些什么。”

……

那一夏天的晚风终于垂落,叶子黄了,又一个秋天来了。梁松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吉川在他们第一次后变得沉默寡言郁郁寡欢的原因,他不去管黎成有多么爱她,不去管他自己和黎成又有多少年的交情甚至忽视了他们身上流淌着的部分相同血缘。

那是一辆空空的车子,巨大的镜面照射着苍白的面庞。他们三个人租了一层房子是在确定了吉川怀孕三个月之后,三个人关系暧昧的生活在一起,两个男人整天都围着一个女人团团转。其实就连吉川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她怎么推算都不对,他跟梁松的第一次的确是在三个月前,但是黎成一口咬定这个孩子是他的,他发誓一定要跟吉川结婚。而且要快。

此时的吉川满脸的焦虑,每晚她都要坐在楼顶看着穹苍,楼下有一大片人造湖群,经常会有老人在旁边赏雨,她想在她老的时候会不会也成为别人的一道风景,只是现在她在两个男人间周旋,她深知她爱梁松,但黎成有什么错呢。如果她就这样离开,黎成无疑成为最大的受害者,

她想她不能这么自私。这个在楼台上幽怨的少女也亟待成熟。她担心自己日渐隆起的小腹将告诉这里所有认识她的人所有的秘密。她不敢回家一直敷衍父母公司最近比较忙,每次想到父母她都陷入深深的寂静。那一刻她没有在思考但也没有停止思考。夜晚一闪而过。

黎成其实是明白的,那个孩子不可能是他的,他出差在外那段时间不可能和吉川发生任何身体接触,黎成的身上有一种特殊的气质,那是源自童年对身旁一切蛇虫好奇所产生的潮湿气味。就如同延绵不断的潮水一般。雾都是近代大工业的产物,而黎成的这种氤氲却是与生据来。他爱女人,爱这个怀了他人孩子的女人,他不纵酒,不滥情,他保存着自我的温存和对吉川背叛的气愤。

吉川和梁松在停车站点分开,原本梁松是要送吉川回家的,吉川想一个人走,梁松也就没有勉强。梁松为吉川拦了一辆TAXI,吉川向梁松挥手告别,她坐在后面的车位,阳光就像婴儿的脸蛋一样干净,吉川没有想怎么向父母解释自己这个样子,她暂时也不想考虑这些,她伸出手摊开掌盛满一盏阳光。车子经过天桥,手中的阳光跟着忽明忽暗。

回到家中,父亲坐在沙发上像是在等待什么人似的

“回来啦?先上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吧,我炖了乌鸡汤。”母亲的声音沙哑,显然像是刚哭过一样。

“爸。我回来了”吉川轻声喊道就朝二楼卧房走。

“站住。”吉父似乎知道了这一切。

“过来,让我看看。”

吉川低着头走向父亲,她的心里隐隐藏着一种痛苦,三个月前或许她就不再是一个小女孩了,再也不能过那样一种快乐简单的日子了。她有些想流泪。

“黎成早就给我们打电话了,说你们有一次不小心,估计你怀孕了,我早就提醒过你们这些年轻人,对于你们的婚前性行为我不想做什么评价,倒是黎成也是个不错的孩子,在公司也是很有前途,很受重用,你在生孩子之前就立即结婚算了,你们也都不小了,结婚的年龄早就过了。”

“爸。跟我结婚的人不是黎成。”

“你说什么,你都怀上人家的孩子了,你不跟人家结婚你还想去外面另找一个男人啊。”吉川突然感觉很糊涂。

“你也不用隐瞒了,黎成都说清楚了。我们也该早点准备让你们结婚了。我可不想让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女儿未婚先孕了,我可丢不起这个人。”吉父狠狠丢下一句话就提着公文包出去了。

吉川的心里仿若倒刺研磨,她默默走上楼,她的脸庞滑下透明液体,她脱去衣服,看着镜中的自己,暗淡的灯光下,她突然很紧张地看着她悄悄隆起的腹部,她还未做好当一个妈妈的准备,可怕的是在她父母都没弄清楚孩子是谁的前提下就要她和男友结婚。这注定了是一场悲剧,她一生的不幸福就是从小的误会开始。现在吉川发觉自己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可以古典亦可现代的女子了,她突然觉得自己的陌生。她看着镜中的这张脸,这是谁呢?长发凌乱的精怪。

吉川一直睡不好,她总是能梦到自己将一把一尺长的刀插进自己的腹部,血液的气味开始弥漫,她沾满血的双手抓开自己的腹部,然后她又在一滩血肉模糊中惊醒。一连几个晚上吉川总是做着同样的噩梦,这一场梦魇困扰着她,直到她再也不敢睡觉,于是她开始大把大把的吞服安眠药,尽管她已经被叮嘱要安胎。安眠药的效果在吉川身上也是完全失去了功效,吉川是寂寞的,她被这个孩子完全颠覆了阴阳,她的痛楚,她的不适,她实在不懂得孩子存在还有什么意义。她要爱情,而不是与黎成的婚姻。

七、梁老师,我叫秋子

在一个小山巅,梁松和黎成并排坐着。他们望望远处,这是一个斜阳充裕的傍晚,夏天努力的散发出它最后一点余热。

“记得吗?从前每年夏天我都会来这。”

“是的,你是一个‘昆虫学家’”

“呵呵,你竟然还记得。”

梁松依稀还能记得年少时他恐惧的软体动物,还记得他这个表弟固执的沉溺于对自然界的幻想,对蛇虫,植物还有水源的一种与生俱来的感性。回过头来,他发现命运不过绕了一个圆圈,他又跟与他喜好不同的表弟会面。不远处的一户,小男孩正光着身子站在院子等待着母亲用水冲去身上的肥皂,他踟蹰于小院的走廊上,欢快的跑起圈子来,年轻的母亲也追赶起他来,小男孩跑得更快乐,他发出爽朗的笑声,花儿般的绽放芳香传到很远。他们曾经也是这样光着屁股长大,只是如今所有的快乐都是为了同一个女人,而这一切却让这个女孩深感罪恶。

“梁松,她是我的,你要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我的。”

黎成突然很激动,他抓起了梁松的衣领睁大了眼睛,仿佛是一头猛兽要将他吃掉一般。

“黎成,我不管你跟她之前到底是什么关系,我只知道,我爱她,她也爱我。”

梁松狠狠的将黎成的手挣开。

这一瞬间的沉默打破了整个山巅的纹理,风吹过,野草如同麦浪一般的摇头晃脑。依然是这两个年轻人,可是这是一场情场的争斗。

“梁松,你以后想见到吉川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我们已经订婚了,我也早就告诉了我未来的岳父岳母大人,我们有了新的生命。”

“我爱吉川,我也要定了她。”

梁松没有转身,径直离开。黎成看到了梁松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个曾经年少让他感觉懦弱胆小的家伙突然间巨大起来,只是在这场战斗中,他也是一个战士,没有人不想取胜。

一夜,海棠花静谧的开放,梁松睡得很沉,他依然期待着会有一天以丈夫的名义怀抱着吉川,亲吻她柔软的唇。

一早梁松就起身去学校了,接近硕士研究生的末尾,他承担学校的一些本科生教学任务,他发现总有一个女孩子每次上课都要抢到第一排离他最近的那个座位,每次都很认真的记笔记,课下还总是询问问题,更可怕的是,这个女孩子每次都是直勾勾的盯着他,眼中像是放光一般。他也觉得男女授受不亲,也不敢于她对视。这个女生叫秋子。 #p#副标题#e#

“梁老师,上次您课下留了一个论点,我自己总结了一下,您帮我看一下行吗?”秋子带着本子走上前。

“好的,你可以交给我,我回去帮你看一下。”

“不嘛,梁老师,就现在。”秋子执意道。

“可是这个班级下节还有课啊。”

“可以到教室休息室吗?就一会儿,您一定可以看完的,我昨晚很努力的去做呢。”

看到秋子这般努力的样子,梁松突然想到了自己读中学时每次下课都去问问题的情景,也没多想就答应了。

“恩,对于艺术家往往不是表演他在剧本中应该饰演的人物,更应该对人物有所了解和领悟,当一出剧目展出,他也就不仅仅是代表了他饰演的那个角色更多的是一份他自身与生俱来的气质渲染……”

“老师,我的观点可能会有些狭隘。”秋子有些脸红。

“恩,写的很好,我像你一般大读本科阶段时还没有你这么优秀的观点呢。不管对与错,人有了思想也就有了诸多。”

“谢谢老师,老师是学什么的?”

“我本科阶段学的金融,选修了文学和外文,研究生主修工商管理,但我自己还是很喜欢古典文学之类的,所以对于戏剧也有些研究。”

……

梁松在跟秋子的交谈中慢慢也就没了最开始的拘束。秋子是一个很具有现代气息的女孩子,上课的时候该校也笑,讲到悲壮人物时该哭夜哭,她把欢乐与痛苦都直接表现,她通常也会涂脂抹粉,就像现在的大学生一样。随着接触的增多,梁松突然觉得他是在一点一点的被侵蚀,秋子不断的了解他的一切。她会找他借金融的书籍和笔记,甚至每一个标点都认真标记,此人锐不可当,也正慢慢插入梁松的身体。只是梁松不喜欢这种占有欲望特别强烈的女生,吉川的那种收敛和小心的气质是秋子不具备的。

秋子的生命力就如同仙人掌那般坚强,说话也会刻薄,她一直在等待着什么似的,却一直都没有明说,就在这种暧昧与模糊中整日的关注着梁松,她很有礼貌每次都会大声的喊梁老师梁老师,秋子时而也会平静,她乌黑发亮的眼睛如同井水般平静,让人无法预料她接下来会做什么,校园里秋子总会在梁松背后突然出现给他一个冷不防的惊吓,而那一瞬间梁松张力控制着,他毕竟也是一个硕士还没毕业的学生,他回过头来只是对着秋子笑笑,依然是无法言语,这是另外一场极易破碎的幻觉,幸福只是假的。吉川后来回忆道,秋子与梁松就像当年她的父亲追求她母亲一样。同样是发生在大学校园里的爱情,只是父辈的那个年代师生恋更不容易被人接受,现在的女孩子却更大胆更开放。吉川常常回忆她的那段幻觉,一段源自梦境的却又是年少真实的场景,原来那都是曾经的事情,而后来她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为过往的曾经画了一个圆圈。

梁松渐渐发现,他整日除了自己的学习和工作之外,业余的时间却一点一点的被秋子占据,他刚想给吉川电话就被秋子的一条短信闯入。这突然让他有所惊觉,他要比秋子大了六岁,他不希望自己对秋子产生幻觉当然更不希望秋子某一天会通心彻肺。尽管他知道现在的女孩子都很开放,但他还是隐约感觉到了秋子对他的那份感觉中掺杂了其他的元素,譬如——情。

八、吉川的爱情

吉川就如同一盆枯萎的水仙花,慢慢的远离了梁松的世界,吉川不上MSN不上互联网,整日的端坐在家中掩摆书卷,她辞去了工作安心在家休养,而她的父母却也在悄悄的张罗着她和黎成的婚礼。

“不可能,我不会嫁给黎成的。”

“你这个孩子,你肚子都这么大了,再不结婚不让人笑话。”缨子的话中略带着一丝的愠怒。

“你和黎成也都恋爱这么长时间了,大学都在一个地方,现在黎成又在读在职研究生,将来公司还会送他出国攻读博士。这么多人都知道你和黎成订婚了,我们跟他们家又是世交,你这样拒绝,你让我们的脸往哪放。”

“可是那只是以前。我爱的人并不是他了。”

“那是你一开始就错了,梁松?你别等了,结婚这种大事可不是买家电,想退货就可以退货。你自己看着办吧。”

缨子摔下门就下楼了。她的这大半辈子都是优雅和高贵的气质从来不发火,这次吉川看到了母亲的这般反应知道母亲是生气了。她沉下心里,只是,有哪一个女孩子不想嫁给自己心爱的人呢?她抚摸着自己的腹部,她知道这个小生命再有七八个月的时间就要出生,她也突然惊觉这是她和梁松爱的结晶。她仿佛突然想起些什么似的。她记得她曾经在给“嵩良”的一封邮件中这样说道:

我也会经常羡慕别人,就像你一样,有时那种羡慕也会超过喜欢的界限,但很少会为了爱,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个人或许我可以放弃我的学业,放弃所有,不顾一切的跟他一起私奔,但是女孩子都是没有安全感的,除了职业女性,而我却想介于中间,我渴望有自己的职业,能在事业上一帆风,顺取得一定的小我成绩。另一方面我也希望我有一个依靠,我想每个女孩子的最终归宿都是一个依靠吧,虽然我不是那个女孩子但是我想她的最重归宿除了事业也是想有一个依靠吧。

想到这,吉川突然开口笑起来,那是那样的爽朗清脆的笑声,如同天堂传来的欢快。

“忘了他吧。”

吉川突然一惊,她转身,又回过头来。

“黎成,我知道,这一开始都是我的错,我不是一个好女孩,但是我真的不希望你受到伤害,我没有欺骗过你,只是再我遇到另一个男子的时候,这一切都改变了。”

“没有,我担心的是你。”黎成突然从背后抱住吉川,“我爱你,知道吗?不管什么时候,从我们一起大学开始,一直到毕业,我们都工作了,都是大人了,早就订婚了,我不管你和他曾经有过什么,我只在乎我们的将来,答应我,结婚好吗。为了我们的孩子。”

“不,你明白吗?这个孩子不是你的,不是……”

“梁松梁松你总是提起梁松,你跟他真正接触不就是几个月,我们可是很多年以前啊。”

“那种爱情是源自年少,黎成,你不明白。”

“亲爱的,是你不明白,梁松如果爱你为什么一直都没有给你电话,给什么没来看你。”

“……他,他或许还有自己的事情吧。”

“你自己看看。别对他抱有任何幻想了,你太傻太天真了,自己都赔进去了。”黎成将一叠照片丢在桌子上。吉川一张一张的翻看,梁松和一个年轻的女孩子一起吃饭,一起在教室休息室,那个女孩子搭在梁松的肩膀上,他们甚至独处一室……

“……这些,你……你都是从哪弄来的?”

“我拍到的,就在学校里面。别傻了。”

黎成丢下这句话就下了楼。吉川突然不知所措,倘若真是如此那么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还有什么意义,“不,他一定不会那样的,那个女孩子只是梁松的学生。恩,一定是的。”

吉川拿起房间的电话拨通了那串她熟悉的号码。

下课了,梁松夹起课本正要走向教室休息室,突然听到背后有同学的求助。

“……梁老师,梁老师,秋子晕倒了……”

那一刻梁松一转身看着秋子穿着蓝白相间的短裙在空中飘荡着,红色皮筋系着的一缕发髻瞬间凌乱,她嘴上涂着的红色口红也在这一瞬间倍显苍白和凄艳。他赶忙背起秋子冲下教学楼,那一瞬间,他的背影就像影视剧中的高大帷幕,将这一片画卷全都点染,而秋子的嘴角似乎也憔悴的对他微笑,眼中挤出痛苦而无力的泪。这一瞬间没有逃避没有任何的情感夸大,但这一力量的挤压却也足以将任何困难摧垮。枯萎了的不是开败的鲜花,是渴求爱情的心房得不到滋润,伤神的不是身体疲惫却是长期的努力换来的心力交瘁。

桌子上的手机发出清脆的铃声却无人接听。空荡荡的教室休息室不大却在此时安静的如同宽广而空荡的足球场,每一刻似乎都可以听到两个女孩子心跳的声音,而我们又可以从其中一个女孩子那夹杂的听到更加纤细的心跳声。 #p#副标题#e#

病床上的秋子不断的产生幻觉,她看到一个日本孕妇痛苦的在雨中步行,雨越下越大,她却没有打伞,天空的阴沉让街角的行人步履加快却没有一个人帮她一把,那一瞬间,秋子仿佛变成一个怀孕的妇人,苦苦的挣扎,雨点巨大,滴滴落下都能打乱人的心扉,终于孕妇即将临盆,却无人送她去医院,她拼命的招手,街上的人却越来越远,一声撕心裂肺的。惊醒。

“哦~你醒了。”护士小姐传来了清脆甜美的声音,没关系没什么大碍了。倒是你的老师把你背过来不说又去忙这又去忙那,一直忙到深夜,他也是刚刚离开呢,你母亲可能去送他了。

“是吗,谢谢您。”

“秋子,你醒了。”秋子的母亲噙着泪,“好在没什么大碍了,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妈,我是怎么回事啊。”

“贫血。”

九、忘了吧,也是你先不爱我的

吉川打了整日的电话都无人接听,她倒是有些担心起来,她穿起衣服准备去梁松学校宿舍看看他有没有在那,刚一开门,母亲就端起一晚热汤进来。

“去哪呢,又想去找梁松?”

吉川点点头。

“哪也不能去,肚子都这么大了,小心伤了胎气。”

“妈~”

“你呀,就乖乖在家,我们打算下个月就把你和黎成的婚事办了,十一也是个好日子,再拖下去恐怕人家都知道你们是奉子成婚了。”

……

吉川不想说话,她感到内心的一阵煎熬,这无关风月无关忧伤,而是她从曾经古典的母亲那里,从怀胎十月的羊水中带来的,她哀叹一口气,梁松,你在哪里?

夜晚清脆的电话铃声响起,吉川赶忙去接。

“喂,你好,是梁松吗?”

“不,吉川,我是黎成。”黎成的声音低沉似乎带有一份愠怒却又活活憋在心中一般。

“哦……黎成,有事吗?”吉川的心情突然低落到了谷底,她不想讨论婚礼,无关风雅,她已经把自己的心全都交付给另外一个男人,而他却许久没有跟自己联络,可是吉川怎么知道所有来自梁松的电话都已经被自己的未婚夫屏蔽了。

“你知道,下个月我们就要结婚了,所以这段时间我想你不要胡思乱想了,我想给你一个惊喜,你一定会喜欢的。晚上就给你打个电话问个安,早点休息吧,不早了。”

“恩,晚安。”

吉川挂上电话内心却焦躁起来。。深夜她悄悄换上衣服出门叫了辆TAXI直奔梁松的学校。

“梁老师。”

“秋子?你怎么来了,这么晚了,怎么?出院了?”

“不是,我自己跑来的。”

“这怎么行,这让你父母多担心啊,不行,我得马上打电话送你回医院。”

“别别。”秋子的眼神现出了为难,她摁住梁松的手“梁老师,就这一次好吗,就这一回,我在医院呆好几天了,身体恢复的也差不多了,多没意思啊,今天有满月,我想出来看看月亮,一会儿我马上回去好吗?”

“真的?说好一会儿一定要回医院的?”

“恩。”秋子做出一个信誓旦旦的表情。

“梁老师,谢谢您,我听说还是您把我背到医院的。”

“没什么,我想这是我应该做的,你是学生嘛,第一次外出求学也难免会有些身体不适之类的,我倒是担心呢,担心我跑的不够快或者下楼不注意让你受伤。”

“梁老师,您真好,真的,大家都很喜欢你呢,也喜欢你的课。您会留校任教吗?”

“也许不会吧,等我硕士毕业了会去国外读博。”

“这样……”秋子的心里咯噔凉了半截,这也意味着她的第二学期都不能见到这个老师了。

灯光暗淡,照着秋子的脸,很美。有一种光影的模糊处理一般,梁松突然在秋子的身上发现了一丝吉川的气息,他真突然变得忧伤起来。吉川,你在哪里?为何所有的来电都迟迟不回,为何所有的讯息都石沉大海,为何我们曾经居住的层楼早已人去楼空。这黄色的晕圈笼罩着的梁松和秋子。梁松突然抚摸了秋子的脸颊,那张还稚嫩也因为疾病写满了苍白和脆弱的脸颊。秋子颤动着,闭上眼睛,无法言语。窗外,今晚的月亮好圆,巨大的梧桐树影幢幢,幽灵般的晃动着,仿佛地上一片肮脏的凌乱,云雾缭绕,月儿羞愧。

窗外,吉川只感觉累着,虽头疼欲裂,但她还是保持了一种沉着冷静,她将棉布拆开包扎刚刚刺痛了的脚踝。她的力气突然巨大,让人看了突然就有些害怕。这个忧伤的城市里,找不到一个可以放置自己的位置,偌大的舞台剧中却不见曾经依旧的蝶舞。坐在TAXI里的吉川默默的流着泪,她甚至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我的脚踝已经不疼痛了,流血也是一种释放,只是我的血干了,我的泪停了也割不断我对你沉重的思念以及深深的哀怨。

黎成将手帕递给吉川。有时候我们的生命就如同旋转木马,你可以选择,可以放逐却还是回到了起点,在这个世界任何人任何地方,任何能将你包围的温柔都将你融化成被爱的傻瓜,我们看不到害怕,看不到后悔只是离别,一种忧伤窜到心底

血液流到了凝固,吉川靠在黎成的肩膀上,他们坐在房顶看着远处中心城市的烟火。

“黎成,我的脚踝已近不疼了,十指也没有黄色的茧子。”

后来,吉川发现自己已经无关爱与不爱了。那夜她的泪一直絮絮,流泪只是为了一种释放,倘若所有的泪都能凝固成一片薄薄的创可贴,那些停不下来的泪珠,全都排成爱的字样,梁松给了吉川一万个流泪的理由,暗中的摸索,人的身体所能带给的全部热量。

午夜天空下起了流星雨,排起长龙似的一直延绵向远方。有流星划过的地方就有爱,平日我总是穿超短裙,以后我为了你,我会变得古典,我会对待一切事情都平和安然,对一切的未知都

报以敬畏,我更新了柜子中所有的衣物,把所有有关的过往的讯息全部删掉,这只是一个女孩子一个即将变成女人的大孩子最后能做的一切了。我抚摸自己,用坚实来填补所有的空缺,用懒散埋葬所有的渴望。我慢慢接近一个女人的形象。

爱情可以让人发狂。吉川起身,她扒了扒衣柜,柜子中的衣物凌乱,她已经很久没有整理了,她想找出了那件母亲曾经为她准备的米黄色棉布连衣裙,左肩上绣着巨大的蓝白之花的那件,好久才找到,只是压在柜子里已经有些皱皱巴巴的了,她拿起熨斗轻轻的熨平之后穿在身上,她坐在梳妆台前,拿起檀木梳子梳头,将右侧的头发梳过发迹,在上面插上一朵泛黄的小白花,她起身,穿着木屐走在木质地板上,她的小腹可以看出有一些隆起,她自言自语,看呀,母亲曾经想要的女儿的形象,只是都不在了。但是过后她突然又得到什么似的,突然欢快起来,只是所有吉川的形象都是面无表情。

十、那一夏天的雨荷

突然很怀念那个曾经将风筝放飞的男孩子,他曾经安静的面容却被我的纸风车全部打碎,我一直想找到一件礼物纪念自己的爱情,我独自走在阿姆斯特丹北路,看着巨大的音乐喷泉起起伏伏,我想,女人一生也不过是围绕着丈夫,孩子,漂亮的裙子,高跟鞋,价格不菲的化妆品、首饰还有香水。以后我就会变成这样一个不断的购买质地的女人。想象一下这样的生活是多么的苍白,我不想仓皇而逃。不想这样为难自己。这次只是离别的前夕了。

“我要结婚了。”

“跟谁?”

“黎成啊,还会有谁呢?”

“吉川,为什么?这是你和我的孩子。”梁松的眼睛深情的盯着吉川。

“不爱了吧。婚礼就在明天。”

“吉川,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这几周以来,我几乎每天都在拨相同一个号码,可是每次回应的都是请留言,我知道你了我们的孩子之后,我尽量让你避免接触手机,因此没有给你短信,我去过我们租赁的房子,却早已人去楼空,我去找黎成,他已经不再那个公司,我联络其他的朋友却一直未果。”

梁松几乎用哭腔说话,他从背后抱着吉川

“我真的好爱你,真的。” #p#副标题#e#

吉川不想说话也不想反抗,这是离别的前夕了,一切都已经注定了

“我和他分开的太久了,我跟他早就订婚了,我是一直在欺骗你,那个‘夏雨荷’早就死了。‘嵩良’的心也跟着灰飞湮灭吧。”

吉川挣开了梁松的怀抱,她的长裙有些发黄了,那还是那条尘封了许久的裙子她还记得第一次穿上它时自己的不习惯。

“吉川,你看着我,告诉我,到底我哪里做错了。”

他们说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情。这个世界不存在单恋,所谓的单恋也只是那寄存在内心某处刹那的好感,它会随着时间的研磨慢慢深入谷底,直到自己忘却,相恋的两个人之所以容易分手,也只是其中一人早已量变的结果。吉川摸着自己日渐明显的腹部,面容有些苍白的看着梁松。

“你没有错,是我的错,我的错误就是没在你不爱我之前先不爱你。”

吉川没有回头,这次没有流泪,面容沉着,她那一缕长发被风吹拂,右侧头发上的小黄花飘落,原本的顺畅全都被打发的凌乱,爱情不是她的,她也不再属于爱情了,终于就这样悄悄的落幕,花儿凋谢了。

她优雅的一转身,都是为了证明她对他的所有心思全部凋零。

梁松一个人默默的站在那里,他突然想到了18岁那年读到张晓风的《敬畏生命》时自己写下一段话时飘进来的樱花,墨汁浸染,那被污染了的樱花瓣停留在写字台的墨汁盒上,它粉红的纹理日渐清晰直到它干枯结束。樱花瓣就这样隐藏着自己的痛苦。梁松如今体会到的只是被抛弃。他已经无法改变这一切了,父母已经收到了吉川的结婚请柬。

动荡的潮水慢慢蔓过堤岸,整个桥洞都听得到潮水的回声,梁松颤抖着嘴唇,他想说什么但却无法言语。

……

几个月之后梁松要出国读博。

“孩子,一个人在国外不比国内,什么都是熟悉的。你自己要照顾好自己。”

“好了妈,我不是小孩子了,再说在尚叔叔家要比那些独自留学海外的要幸福多了。”

“是啊,梁松不是小孩子了嘛,你也就别操心了。”

……

梁太太一直强忍着泪,当她看到儿子的飞机从长长的跑道滑行飞起时她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将头深深埋在梁先生的怀中。如果她能奋力的奔跑。那天早晨的阳光格外的耀眼,飞机飞向太阳升起的方向。

那一片蔓延的浓郁的爬藤植物,现在开着白色的清香花,这一片的牵牛花早都不见了踪影,清晨,已经是黎太太的吉川走到阳台的橱窗前晾晒衣物。她向出门的黎成挥手,黎成会给她一个飞吻,太阳冉冉升起,我们的生活剧就在种种人类美学的框架下不断的磨合、圆润,吉川买了一块棉布的被单,上面是手工缝制的藤蔓花纹,她准备给新生的孩子当床单用,每天早晨醒来,听到院子的花园里布谷鸟欢乐的啼叫。吉川想,这个城市不再寂寞,还是有很多地方是我的心欢,我太懒惰了,深陷于家庭主妇的生活。她笑笑,嘴角咧开柔美的弧度。

很巧,吉川生孩子的那一天刚好是她的生日,以后她可以和宝宝一起过生日了。这时她还躺在医院白色的床上,黎成把孩子抱过来,又是亲又是逗着玩呢。

孩子一周岁的时候,吉川收到一件美国寄来的礼物,她有些惊奇,她并没有美国的朋友或者亲戚的。她打开是一条帆布的牛仔短裤,上面绣着一夏天的荷花。梁松。

一条大河奔流着,听到欢快的歌。渡船的是否能度人呢?也是同一天,吉川收到了她母亲缨子服药自杀的噩耗。在清理母亲的遗物时她发现母亲的笔记本电脑中还拷贝了一份“夏雨荷”与“嵩良”几年的MSN聊天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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