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归城

2008-10-22 23:08 | 作者:默-渐渐 | 散文吧首发

??南归城的是海妖里面的歌,耀得刺眼的阳光,浅蓝色的尘絮,以及尘絮和阳光间信步而游的俊美少年……????清冷的风在耀耀皓月下的梦廊里萦绕徘徊,千年万年,亘古不老。??沉默了很久,扬着头看月亮的清秀少年安静谦和的微笑,柔声轻语:“莫小鱼,我已经放手……”语罢即转身离去。青玉色的衣襟却随着心的方向仍不愿离开,裸露着的苍白色冰凉如大理石的胸膛逆风而行。??一步两步三步。??“莫小鱼,我喜欢你!”??四步五步六步。??“莫小鱼,永远守护你!”??七步八步九步。??“莫小鱼,对不起!”??……??风灌满了白色袍子发现馨香的声响,清瘦的身影渐渐隐到了深雾里……??一百一十八步一百一十九步一百二十步。??“莫小鱼,我放弃你!”??那个且说且行的谦和少年微笑走了一百二十个步子,于是和她有了一百二十步子的距离。晶莹的泪珠终究未理会强装的坚强,垂在浓密的睫眉上,坠落。因为他明白的,每一句话都是一个承诺……包括承诺放弃……????一色的墨黑,灿烂的繁星坠下明亮的光,击穿浓重且厚的雾。于是海面泛起了耀耀的银光,仿佛神为他的子民,吟唱着最好的曲……??一艘豪华的巨轮劈开了浪与雾,撕开了墨的,像一匹骏马驹儿撒了一个欢,驭着银的光神的曲,徐徐驶来……??月光撒进巨轮的船仓窗子里,某个女子柔软乖巧的发间。船舱内安静简约舒适,只有风顺着开着的窗撩乱了电脑旁边沉默的稿,哗啦啦,哗啦啦。女子呢喃的梦呓,翻身,一滴泪的声音打断了单调重复的风。女子在梦乡里沉沉叹了一口气,风却很快带走那声叹息,泪滑过的皮肤也被它扯得微紧。那叹息声于是似一声响箭,辗转了几个千年,绕了几个弯却终究未曾绕进那个伤心少年的耳朵里……??沉甸甸的,压弯了梦的容颜……??“尉迟……对不起……”??呢喃声中,枕边的墨色玉箫也不回应,侧着黯然的眼,仿佛回忆自己曾经唱过的曲……????流年的哀伤在他们明媚的额角间匆逝不见,阳光投进发梢的阴影里面。伴着沉甸甸的樱花……南归城的春歌在沉甸甸的樱花影里坠落……????清晨的海风咸且湿,刺激着刚冲洗过的皮肤。略略湿着的黑发柔软地垂在肩头,橙色的阳光温和地驱散了风的冰冷。总是到了春了,连一向冷漠的海也透出蔚蓝的暖来。??安静的甲板突然传来一片喧闹声。??“我们家那儿的槐树底下每年都会有个老太婆,她每年只来四次,逢每个季的季末就来讲故事,可是啊从来没有人敢去听……”一个少年絮絮地说着,站在船舷边的岑小满依然盯着蔚蓝的海,并没有回头。兴许觉着肩头被湿头发盖着不舒服,她撩了撩发间,把墨黑的发拨了开,露出了白皙的颈和小巧的耳朵。那片喧闹的人群中有几个青年人便止不住自己的目光了,盯着岑小满的背影怔着,说话的少年似乎也察觉到了,只不尴不尬地说下去了。??“那老太婆可邪门儿了,没人知道她活了多久,村里最老一辈子的在儿时就见到过她,他们叫她阿木婆,谁家的小孩不听话了,他们就会说,再闹就把你送给讲故事的阿木婆……”??人群里爆发出一阵起反哄的声音,多半是几个青年人的。女孩子们却饶有兴致地听着。??“喂!张小忠,你再闹你来讲?!”听出那少年声音中的一丝不乐,急于听故事的女孩子都责怪那个叫张小忠的人。??“鸣守,你别理他!”一个结实的女孩子推推搡搡地把张小忠挤到了人群外。??少年似乎对这样的结果比较满意,于是继续了话题:“虽然几十年了都没有人听她的故事,可是每年阿木婆都会坐在槐树底下,阿木婆是瞎的,她每年都一个人坐那儿把故事讲完,也不知她知不知道周围是空的……直到我五岁那年蹲在她旁边听她讲了一个故事……”少年突然停了话头,有意无意地瞄了岑小满一眼,仍只是个背影。??“鸣守,说啊……”那个结实的女孩子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嗲着声音催道。??“小同,他那是瞎吹来着,他知道个屁”,那个张小忠不知何时又贴到了女孩子旁边,讨好着说。??那女孩正要撒火,那少年清澈的声音又传了来:“可是……至少我知道,她今天会有艳遇。”少年人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枝鲜花,在众人起哄声里递给了小同,女孩子宽大的脸立刻红了起来。又闹了好一会,人终究依稀散却了。??岑小满在海风中站久了,微微感到一些凉意,想转头回去拿一件披肩。侧过身却发现身旁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男孩子,很高的个子,复古白色衬衫,她的视线恰好与他的锁骨平齐——一条黑色的皮绳,下面的挂坠隐在衣服里,透出莹莹的白光,白衬衫胸口的位置隐隐透出干涩的红来,像小指头那么大的一块血痂。她盯着看了半天方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忙抬头看他,清秀极了的男孩子,五官像最漂亮的女孩子一样精致,一刹那,她竟觉得眼熟极了。??她暗自惊诧,他却谦和地微笑着看着海:“阿木婆春天里讲给我的故事”,他停顿住了,转头盯着岑小满的眼,一字一顿认真地说:“下雨的时候,我们会相。”????透明在犹豫的指间萦绕,南归城,是一座温暖哀伤的水城池。我祈求让我的所爱永不到达,愿那一切只是她纯澈的梦里面温暖的永无岛……????白色的稿纸上散落着几个词——平陵、玉箫、水洞,两具骸骨……??岑小满气恼地扔开笔,还是没有进展啊。余光无意扫到那只墨色的玉箫,一时间恍神好久,“别着急……”忽然间的声音让她心底一惊,她惊愕地寻那声音的来源——并没有人啊!她突然一阵泄气,真的要绝望了,从前的日子是好好的,从什么时间开始糟糕起来的呢?或许是那天吧……??岑小满在阳光下盯着自己透明的指尖,思绪漫延开来……??“喂,赌神吗?”??“你谁啊,大清早的!”梁宇坤的声音嗡嗡的,很气恼的样子。岑小满在电话那头盯着腕表指向早晨10点的指针,淡淡地开了口:“我是岑小满……”??“啊!小满啊!那个……”??“我是想问问平陵密洞里两具骸骨的结果出来了吗?”??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梁宇坤的声音很犹豫:“一时也说不清楚……十点一刻避风塘见吧。”??岑小满看看时间,十点零三分,立即挂了电话赶了出去——梁宇坤家到避风塘有十分钟的路程,但她知道他不可能迟到的,同时他也很讨厌别人的迟到,当然,还有一个原因的……??远远地透过落地玻璃窗岑小满就看到梁宇坤衣冠楚楚地端伫在阳光里,他是个中等块头的黑瘦青年,眼睛很亮,眉宇间有一股忧郁的气质,25岁,清华计算机专业博士出来以后却做了考古学家,很有吸引力的一个浪子。反观自己,从前是同一个初中的同学,可现在自己只是个硕士生,出来后就去做了记者。??“岑小姐可是个大忙人,难得还有空理我们这些闲人。”梁宇坤这么说着的时候微笑着盯着她看。??“别贫了啊,快给我讲讲吧!”??“行啰,再等一会,马上开始。”??“等什么?”??梁宇坤并不再看她,只是潇洒地打了个响指:“waiter,两杯奶茶。”说完即刻打开一旁的笔记本电脑,简要地解释起来:“上次在平陵神秘水洞里发现两具骸骨,呃……当时你也在场,情形都很清楚。据骨骼分析科的教授说,腹腔部插着白色玉箫的那一具是女性,这是她的面部还原像……近似度达到98%,你看看吧。”梁宇坤小心翼翼地把屏幕推向岑小满,岑小满一望之下吓了一跳,她一下子明白梁宇坤为什么这样小心翼翼的——那个女子跟她惊人的相似!梁宇坤埋着头继续敲打着键盘,不一会翻滚出来的数据盖住了那个女子的复原像:“另外还有一样很奇怪的东西,你看,数据分析显示,她头骨的生长年龄比身体的长了两年之久……”梁宇坤早已察觉到小满的失常,但仍硬着头皮将他这些天来废寝忘食收集来的材料告诉她,或许这才是对她最好的帮助:“另一具骸骨呢……很难分析出他的性别……”??岑小满冷冷地抬起了头:“怎么说呢?”??梁宇坤呆呆地望着她疲倦的眼睛,很久很久,忘了回答。透过落地玻璃窗,只有两杯奶茶在静静地失去温度……????我祈愿吟唱着最古老的封印,坠入六畜轮回,在轮回里面唱着阴冷冷的歌……??惟愿我主,佑我所爱……????耀眼的阳光一点一点在她的手指尖收聚光芒,她的心里面不知怎么的有一点点思念起梁宇坤来,她瞄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手机,终究没能鼓起勇气打过去,也许慢慢的,她的心底也会遗失什么东西吧……??为了遗失掉那些东西吧,她决定今晚去参加大厅里的那场舞会……??岑小满出现在缀着中世纪大吊灯的大厅时,所有人都听到自己的心颤动的声音。黑色的晚妆使她看起来更像是几千年前的怨灵。在众人的惊诧中,岑小满漫不经心地寻找着那天遇到的那个少年。可是并没有寻到那熟悉的复古白衬衫,她的心底竟慢慢升腾起一些失望来。去甲板上吹吹风吧,她不禁想起了梁宇坤最后的话来——也许能够打开你命运开启的就是这两具骸骨吧……小满,我真的想成为千年之前的退魔师,那么小满……你是否可以允许我来守护你呢……??她在夜风中轻轻地叹息,她登上这艘驶住南归城的无主巨轮,或许就是对这段感情的最好回答。但是呢,梁宇坤,终究是对不起的,因为那个一直在梦里和我携手而游的少年,清秀的脸庞和谦和的微笑……我已然爱上了他呢……??“你在等待我吗?”岑小满一侧身,栏杆上趴着的少年仍是那样谦和的姿态。岑小满一时只觉心中酸楚,沉淀了几千年的什么东西突然翻腾起来,这个姿态呢,多么多么熟悉的……她轻轻地叹:“是的……”散在了夜风里面,那个少年,是否听见???少年伸出修长的手指,遥遥地指对夜风,遥遥地指对北极启明星:“北落师门,总是束缚并没有自由,可是呢……我不知道是否应该……”他转过身来看她的眼:“可是,你相不相信那个故事?几千年前我们相遇相识,有过欢喜和悲伤,有过迷茫和矢志不渝,有过相思和无奈,你相不相信呢?”??岑小满彻底愣住似的,半晌方喃喃地说:“一直以来在我的梦里头,有个男孩子对我说他要守护我远离邪恶……我看着他心痛流泪并不能救……那是已经存在过的故事吗?我并不可以改变的。”??少年对着遥遥的北落师门,从自己的颈间取下皮绳和挂坠——一只白色的玉箫,上面有一小块血迹:“北落师门从来不忧伤不流泪,可是莫小鱼,难道这就是我等待的你给我的爱情……”??岑小满愣愣的,这或许该算做他的拒绝吧,拒绝他自己等待了千年的感情,等待了千年的女子,等待了千年的对不起。可惜啊,全都拒绝掉了……??夜很凝重很凝重,风里面只有岑小满一个人站在甲板上,一丝闪烁划过她的眼角,是流星雨吧,岑小满沉沉地叹道:“尉迟,北落师门真的不流泪吗?”??只是那个郁郁神伤的女子永远不知晓吧,有个谦和哭泣着的少年对着她瑟瑟的身影,失落掉自己的信仰——是不是真的,下雨的时候,我们可以相爱……????山南为阳,水南为阴。??南归城,是一座鬼城池……迷失在众神和冥界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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