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俗

邻居的孙子健健，腊月二十七举行婚礼，约我光临。

想当初，孙子光着屁股牵着奶奶衣角蹒跚地来我家串门。我家的地上几乎天天留下他一片片地图般的作品。他知道我们家给孩子们好吃得东西放在哪里。想吃得时候，自己动手去拿。时间流得好快啊，感觉才几天儿的事，转眼孩子就该娶媳妇了。因为有了他们，把我们从年富力强挤进了老年人群。

我因身不由己未能如愿前去，随礼自然是少不了的份儿。我得到的回报不是一包瓜子或喜糖；而是一张印有《喜结良缘》的红色婚礼VD光盘。我迫不及待地想打开光碟播放，过一把回乡瘾。看看令人神往的场面，那里是养育过我的地方，山亲水亲人更亲。听说现在的婚礼和过去大不相同，红火热闹，典雅风趣。

屏幕上闪现出我熟悉的街道，熟悉的院落，熟悉的面孔。门窗油漆一新，喜气洋洋，伴随着音乐，出出进进的人群个个穿着鲜亮，笑容满面。我很快认出了很少见面的孙子，出息得眉清目秀，帅气大方，他就是今天娶媳妇的新郎。

刮了一天强劲的西北风，山村的世界让风打扫得格外清新。明媚的阳光，欢乐的人群，构成一副欢快明亮的画面。

新房里摆设着液晶电视机，柜式空调，电脑等等，现代化电器应有尽有，展示出当今农家的精神面貌和生活层次。红缎子的花棉被跺起老高的一摞，没有人在意；即使床上一条棉被没有，都不会担心新娘会冻起来。早已被甩掉了的贫困日子，人们不再是为渴望温饱奔忙，追求着更高的生活目标。

迎亲的队伍要出发了，一色的轿车停放在公路道旁，摆成一条长龙，整齐待发。兴致勃勃的新郎在伴郎地陪同下，胸配红花，手捧鲜花，踏进一辆用鲜花扎成的奥迪彩车。放鞭炮的车前边开道，威风凛凛，车辆一辆接着一辆跟进；有多少辆没能数清。据说如今迎亲，不但新娘坐轿车，就连娘家的亲戚都要轿车接送。

蜿蜒的山路崎岖不平，尽收眼底，车队一直行驶在硬化过的水泥路面上。即使到了新娘家门前那只能容纳一辆车通过的单行道，也是如此。

一处坐北向南的院落，门外飘挂着大红的彩绸，不用问，那就是新娘的家了。

门前一位中年男人，双手端一个条盘，条盘上放一把酒壶和三个酒杯，早已迎候在那里。新郎由一位长辈陪着，走出轿车。寒暄过后，新郎和年长者接过女方家人斟起的三杯酒，高高举起然后洒在地上；（意味着天长（尝）地久（酒）。）三杯过后，新郎一行，被敬酒者引领到早已打扫干净的正房里。屋子里一张方桌，几把椅子。茶水、瓜子、喜糖，随意品尝。

漂亮的新娘在闺房里，早已梳妆停当。穿一身粉色套装，盘坐在床上，腿上覆盖着一团与衣着色调相同的轻纱。新娘淡妆清秀，人面桃花，正和一群穿着大红衣服的姐妹们，摆成一朵红瓣粉蕊花的图案合影留念。妙龄女郎们，个个面带微笑，聚拢在一起宛如一朵硕大、怒放的鲜花。

玩兴正浓的女郎们，被“咚，咚”地敲门声惊觉。问道：“谁啊？”

“开门！是我，我叫孟德健。”新郎在伴郎的陪同下叫门。

屋里人问道：“你来干什么？”“我来娶老婆，梅兰云。”新郎答道。

门轻轻地开了；但又被屋里人给关上了。新郎没能挤进去，继续敲门，嘴里在不停地说：“老婆开门，老婆开门……”

屋里人说：“唱支歌，唱好了给你开。”新郎说：“唱什么歌？”“想想该唱什么歌。”屋里人发难地说道。

“老婆老婆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行了吧。”新郎连说带唱。“不行，唱得不好，俗气。好好唱，唱不好休想进门。”屋里人继续刁难道。……

屋子里原来有位主持人指挥着，镜头里没有显现。新郎手捧鲜花跨进门，给新娘献上。主持人说：“今天是你表现的好机会，献花要单腿跪下，以表诚心。”新郎顺从地单腿跪下说：“老婆我爱你。”双手将花儿高高举起。新娘面含羞涩，伸手接花顺势把新郎拉到身边，坐到一起。接着，新郎亲昵地给新娘配戴胸花，又戴上一枚金光灿灿的新婚戒指。四只眼睛一起瞅着两双手捧着的戒指，眉中情眼中爱一起流进心房。主持人说：“新娘子，你看新郎多温顺呀，该你表示了。”新娘心领神会，将头摆向新郎，象征性地吻了一下，只是还没有碰到新郎的脸蛋，便收了回来。屋里人都说：“不行，不行，太不够意思。这是多么美好的时刻呀！”忸怩了半天，尽管大家一再撺掇，新娘跃跃欲试几次，始终没有拿出当众亲吻一下新郎的勇气。还是新郎吻了一下新娘的脖子，才告结束。

新郎携新娘双双走出闺房，与父母合影，又以家庭新成员的身份照全家福，然后上车启程。上车时新郎给新娘头上蒙了一块红色的面纱。

欢乐的人群早已聚在村头。

迎亲的汽车缓缓驶进街巷。几个小孩在车前一路领跑，看热闹的人群分列两旁。大门洞里，房沿上都站着看热闹的人。彩车停在红旗招展的大门口，两旁悬挂着鲜艳的大红灯笼，门口两边的墙上，贴着一对烫金的大“囍”字，格外耀眼。高音喇叭播放着高昂的《百鸟朝凤》。

一对新人自车内慢慢走出，苗条的身段，显得与天气很不协调，却看不出有丝毫的寒意。他们心里各自都有一团青春的火焰在燃烧，释放着灸人的炽热。新郎手拉头盖红纱的新娘款步走向大门。在大门的上方一起扒下一块东西，那是一块用红纸包裹着的年糕，意味着新人进门“扒高”的民俗。狭窄的小院拥挤着很多人，新郎新娘进入也困难。一对新人站立在小院中央时，霎时空中金花飞扬，彩带喷射，鞭炮齐鸣。

一位戴眼镜年轻司仪，拿着话筒，主持婚礼，他高昂流畅甜美的语言，像晚会上的主持人。

“尊敬的各位来宾、亲朋好友、乡亲们：今天是个大吉大利的日子，在这个大好日子里，孟令海、冯江妮的令郎孟德健与梅兰云喜结良缘。我们隆重地举行新婚大庆，欢聚一堂，衷心祝愿二位新人百年和好，幸福美满。在此，我代表孟令海一家对各位的光临，表示最热烈的欢迎和诚挚的感谢。让我们以最热烈的掌声向一对新人表示最美好的祝福。（热烈的掌声）

“下面，婚礼仪式正式开始。第一项，奏乐鸣炮。

“第二项，新郎新娘拜天地。孟德健、梅兰云是天生一对，地造一双。天地为你们祝福，人间为你们高唱。

院子的北墙中央悬挂着毛主席像，一对新人携手缓慢来到主席像前。

“一鞠躬，苍天为媒，爱与日月同辉。二鞠躬，大地为证，情如江河奔腾。再鞠躬，天地保佑，爱情不老，天长地久。

“第三项，新郎新娘拜高堂。

从堂房里走出新郎的父母，衣着整洁，面部被化了妆，涂着一道道的墨迹，就像戏台上滑稽的小丑。那愚意大概是丑公婆要见媳妇吧。拘束里带着几分的尴尬，两位端坐在一条长凳子上，接受礼拜。一对新人恭恭敬敬地站立面前。

“新郎新娘已长大成人，从此开始新的生活。但你们永远不能忘记父母的生育之情养育之恩，在此向父母表达深深地感谢。一鞠躬，养育之恩，终生报答。二鞠躬，孝敬爹娘，理所应当。再鞠躬，成家过日子，和睦一家人。

拜罢。主持人说道：“媳妇进了丈夫家，公婆就是亲爹妈。过去进门称叔婶，从今改口叫爹娘。新娘叫声要响亮，喊得响亮会有奖。”新娘面向公公，鞠一躬叫一声：“爸爸。”公公咧嘴笑着应，伸手递给新娘一个红包。新娘又冲婆婆鞠一躬喊了一声：“娘。”婆婆“哎”一声也递上一个红包。人群中起哄说，“‘娘’喊得不响亮。”新娘这次没有忸怩，又喊一次，大家一起哄笑鼓掌。

“夫妻一条心，黄土变成金。百年和好，永结同心。勤奋努力，发家致富。第四项，新郎新娘对拜。一鞠躬，互敬互爱互体谅，工作学习齐向上。二鞠躬，做新人树新风，育新人创新路。再鞠躬，夫妻拥抱，步入洞房。

一对欢天喜地的新人，一齐向观众三鞠躬。新娘头盖红纱，羞羞答答，忸忸怩怩，把“大姑娘上轿头一回”演示的淋漓尽致。

光碟看得我和老伴赏心悦目，笑逐颜开，享受了一场迟到的婚礼欢乐。好像是一集精彩的电视剧。从配乐、字幕，到镜头选择和场景安排，摄像师简直是一位训练有素的导演。

看得出现代人不但讲吃讲穿讲排场；而且，把青年男女特有的气质，热情奔放，追求时尚的心愿，融入到现实生活的每一个角落。看后让人既羡慕又欢欣鼓舞。

婚礼祥和热闹、文明礼貌；保留了传统的风格，揉和进许多时代气息。为创建和谐社会，营造文明家庭功不可没。改革开放给老百姓带来了经济上的实惠，精神文明得到大大发扬。婚俗也演变成宣扬文明道德，树立新风尚的一个重要窗口，成为蕴含农村文化很深刻的一个亮点。

2009-3-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