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座燃烧的罪城

2012-01-17 18:12 | 作者:雪、葬° | 散文吧首发

当我做了最后决定时,天空已渐渐陷入了阴霾。在色降临之前,我赶走了那只猫。它就那样懒洋洋的赖在它的窝里时候,我把他叫了过来,然后重重的踩在它的尾巴上,听它尖叫着逃窜出去。-

听懂来自不同世界的语言据说是不祥的预兆,我就这样听着那声凄厉的尖叫充斥着宁静的夜空一点点远去,然后无力的靠在沙发上,精神也开始恍惚,甚至在眼前有血红的发黑的视觉可以感觉到它的去向,一个身影用宣泄的方式狂奔了相当一段路程后慵懒的在枯黄或青青的草地上沐浴着月光。这妖异的猫。-

我其实一直很中意这种失去意识的感觉,我的四肢仿佛不是自己的,我的头脑被不知名的力量支配生命生活的意义变的苍白且一无是处,那是怎样的,正常人从不会有过的轻松体会,是无须承受任何重量的漂浮,可以无处不在,可以什么都不去想,却始终游离于真实之外,不会迷失。战。伤。悲喜,笑与泪,喜欢的人。憎恨的人,同情欲一起被摒弃,于这感觉中觉醒的我仿佛可以理解这种灵魂的行事方式。-

人赤裸着来这世上,身体发肤都是受诸父母,一生还须历许多苦厄,经许多折磨,纵然有声色欢歌,有功名利禄,终究是一场苦行,以死解脱,再历下一次轮回。若是真有所谓的灵魂,于这一生经历中,凡其中不能承受之重,都将被遗弃在肉身之中的,就像是电影胶片一样,在光之外,只是枯燥的形,无力成影,是真正凡人的解脱……-

在若干时日之前,我开始陷入了这样迷乱的思维之中。在我冷静的时候也会知道,我的神经很可能已经出了问题。我不在意,我这样的人,还求什么呢。也许,也许不是每天那只妖猫或早或晚的回来在我身边嗅来嗅去,我可能就那样一直"冥想"着直到衰竭而死吧。-

即使如此,我依然害怕这猫,它在的时候大多我有意义种紧张的感觉,仿佛它是引领我去另一个世界的使者,这或黑或白的猫。我并不清楚这猫是不是属于我的。在脑海中那个给人黑色印象的孩童在这房子的时候,这里曾有过一只白猫。-

孩童穿一身白色衣服,十几岁的模样,在屋子前面的草地上和那猫一起耍玩。只是他那双过早拥有了浅蓝色忧郁的眼神望向路过这里的零星的人时,会给人留下一种黑色的印象,一中浓的化不开的思念或是愁怨。而当时的年代里从这条路上路过的所有路人在今天回忆当初路上看房前或是房子里的人时,并不曾有过第二个印象,除了这偶尔用一种相当深沉的姿势燃一支烟看风景的十几岁孩童。所以这是绝对真实并可另人信服的,是因为在其时这间房子是在当地极豪华且奢侈的,以至于所有过路的人是不会吝惜深深的望上一眼并记下来的光阴。-

后来的几年里听当时经历过的人讲述,这房子曾一度没了孩童的踪迹,它的光芒也日渐消隐,并被掩盖。-

又是几年之后,方才有人见那孩童回来了一次,该有了近二十岁的年纪了吧,却是满脸黑碴碴的须根,凌乱的长发,让邻居们都难于相认,看起来有三四十岁的沧桑的面容。他不惶多留,短的时间里以相对便宜又物超所值的价格把房子兑了出去,然后带一身风尘就一度离去。这期间也有邻居中曾经关怀过他的人问起,他只说是出去走走,闯闯。也仅是在这一次回来,那慈祥的邻居的要求下,他和这房子里的一只黑猫留下了一生中唯一的一张照片。-

我很欣赏那张照片,其中留下的不仅是那段艰难的岁月,还有那种坚忍而有决绝的眼神……。。现在的我。已经没有了么……-

当我花了数倍的价钱重新买回了这房子,再一次踏上这古雅韵致的地板,嗅着经历长久时光侵染的木料的味道时,我居然是那样的平静。也许是我的心理有问题,我不曾有那种常常被描写的叶落归根的感觉。我对自己解释,我回来是重温我的伤心,我回来是终结我的伤心。-

房子的第二代主人似乎不曾来住过,屋子里所有的东西一如当初,我甚至只用双手就可以找到任何东西,它们没有过丝毫改变。我很欣慰,无论怎样这将会让我或得很多方便。包括从这时开始直到现在的生活。我还记得清当时我给自己这一次的旅行做的庆祝是我找到了一瓶儿时藏起来的一瓶酒,也就是我在沙发上喝酒的时候听见了房间里还有猫的声音。-

此后它常常出现在我的厨房和卧室里,是那样洋洋得意的,让我在潜意识里当它是这里的主人,而我只是风夜里匆匆的宿客。有的时候我回想着印象中那两只黑的白的猫,这时我能很清晰的感觉到它身上散发的敌意。它一定知道我在想什么。我这样对自己说。没错。它应该是来自虚空,是这房子的守护者吧,或者,我猜测它只是属于这房子。而已。而已。-

现在我唯一确信的是这只不属于我的猫带着那样的怨恨跑出去是不会回来打扰我的冥思的,因为我还不曾这样弄疼过它,我清楚的能感觉到它的行踪,那样愤怒的同别一只猫撕打在一起。它变的疯狂,是因为我么?还是另一个世界的它洞悉了我的计划?-

若是往常,它不回来,我是可以这样冥想到天亮的,只是今天我告诉自己会醒过来,就在今天,也只有今天……-

曾经这屋子里的灯饰是相当豪华的,而在我第二度归来时候,就找来了一些工人把这样的灯都拆了去,我这样说,我的心都这样老了,还要这些年轻人耍玩的东西做什么呢。我是个习惯了黑暗的人。只有卧室里还留着一盏属于这猫的灯,印象中这光给人一种柔和且慵懒的感觉。偶尔那猫温顺的偎在我臂上时,开了灯,阖着眼寻觅光的踪迹,是黑暗里唯一平静的时刻。-

被撞开的门偶尔有冷冷的风吹过,让我的思绪逐渐涣散,破碎。破碎成一粒粒砂般漫天的飞。我习惯性的认为这是它归来的时间到了,于是起身披了件衣服,一如我所决定的找出了一些东西。平时他们其实是不肯卖这样东西给我的,我没所谓。我只是花了十倍的价钱给一些常来和我的猫玩耍的孩童门去买了这些蜡烛。它们是如此的多以至于我分别差遣了将近十个孩子去买。同时我也清楚的知晓我这又一次的罪过,我欺骗他们的无知。。。也许他们长大以后如果还有今时的几分记忆残留,会有几分憾意,若他们之中有十分虔诚向善的人,我只祈求不会带给他们很深的阴影。或许不会有人理解到我这样的人也会相当欣赏蜡烛燃烧的韵意。一如灯光是怎样的寒冷,是深沉的孤寂。而烛光是如此的温暖。是夜里的阳光,如佛光般祥和平静。同样我也会钟情于烛火的味道。火柴燃烧出战争的味道,蜡烛燃烧出岁月的味道,一种生命的消逝与凝固的痕迹。-

我所以执念用这样的方式来完成我邪恶的祭典,是因为在我记忆的深处,还锁着那样一幅画面。-

那一个给人黑色印象的白衣孩童,曾把这房间里的灯光全开着,蓝色忧郁的眼神那天居然有一丝快乐的光。哪天是他的生日吧,至少他把那天当做生日了。陈旧的录音机里一张卡带嘶哑的那个年代的[火柴天堂]是为自己选的生日歌。纤弱的孩子划着火柴有流星的光,一颗一颗点起生日的歌。黑色的印象,白色的寂寞。我看见孩童打开夜下的窗,让风熄了点起的花火,然后我是多么不愿这记忆的画面就这样定格,定格在最后点燃那支烟,镜子前孩童给自己祝一杯生日的酒。喝一杯又一杯酒,醉过。睡着。醒了。再如一片流星点燃生日的,让蜡烛燃尽就不去管它。-

冒昧相问,朋友。生日的时候。你哭过未?-

而我回来这老屋之后,偶尔也会点一支蜡烛发一些枯萎的光,方便路过的零星的夜行人。我无意博取他们那一丝感激,只是这赢弱的光让我可以体会到自己依然是活着的,还可以做那么一点点的事。而每日里匆匆忙碌着到处奔波的人在这里一段没有路灯的路上通过,除了感觉到这一点微微的光,也不会留更多的注意在烛光后佝偻的那一个点灯的身影。-

今夜有风。若是这满满一间房子的烛光点燃起这灰色的夜空。这个年代从这条路上路过的所有的人在将来回忆当初路上看房前或者房子里的火光时,还会留有一些余象么。这对我如此冷漠的世界,这人,这光……-

我的计划其实本无意要固定点多少数目的烛火,只是那些孩子的恶作剧吧,让我可以完成的这个邪恶的仪式能够同样成为今天的生日祭。我采着记忆的痕迹,划着火柴有流星的光,仔细的点起这些蜡烛,体会着每一柱光芒燃起生命的脉动混乱的思维中游离着一些幼稚的问题诸如每间屋需要多少阳光(替换成多少烛光)才会温暖,一双眼睛要几行泪花(替换成多少酒水)才能湿润……-

我本是应该把走过的路整理出一个清晰的轮廓方才忍心离去的,然而当我完成了若干烛火的点燃后,却如悟道般发现其实都无所谓走过的路是对是错,一如平常所想,一生终是一场苦行,简单的终结反而是跟适合的结局。纵然是错,也不后悔,不然又如何证明自己所坚持的是怎样的对呢。都准备这样走了,又何必这么执著拘泥在这样的细节上呢。-

没有人,我从不怀疑这屋子是属于我的,我可以听到那只妖猫弄出的桌椅或者瓶罐翻倒的声音是那样的熟悉,我醒着的时候甚至可以在黑暗中把他们扶起来。但我并不能知我睡着的时候这猫会惹些什么祸事。我这样的人,是很难照料好这样一所房子的。信步走去,偶尔不常去过的房间里就有风尘或潮湿的木制品发出青色的气息。我唯一习惯的地方。。。年少轻狂的时候我曾几度遗弃了它。在外漂泊的日子无论醉着醒着都没有那一种让人可以完全放松的安详的感觉。。。唯有这里才是灵魂的归宿。我在有足够的能力让自己安度余生的时候,我回来这里。-

我回来,是来重温我的伤心。我回来,是来终结我的伤心。我要带它走……-

决定的时候,我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回忆我所认识的,曾帮助过我的,我过的所有的人和事物,找他们的联系方式,写一封简单的致谢书,或是一些铭文记述下来。这一个漫长的过程也让我宽恕了曾经伤害过我的人,毕竟多少时光荏苒,伤,也不是伤。我精确的计算过让孩子们投递出的信笺只能在这仪式完结之后到达。我不想任何人打扰我和我找回自己的时间。-

我清楚的记得,当时我是怎样欣慰的笑着。我很幸运我的记忆力不曾被损坏,还可以算清这些以至以后不用亏欠谁很多,至少礼节上是这样。我的遗憾……只是这间屋子,我自己是无力清理这肩我年幼时候就十分欣赏的屋子了。曾经遗留在印象里那清新的木香,散发自每一寸窗棂,一寸地板,任何木制的地方,现在唯一只剩腐朽的味道。同样没有任何一家保洁公司的人员愿意来这里帮我做这一次彻底的清洁。这陪伴我这样久的地方,我却只能让点燃的烛光充满每一个地方,我追溯着幼年时的脚步摸索着关于这屋子的每一个印象,细致的安置好每一煮蜡烛的归宿。是的。我无能为力,只有让光与焰来清理一切。-

……曾经那一个给人黑色印象的孩童,也是不看流星只看焰火的么……-

我打开旧物市场里买来的老式唱机,放一张上个世纪的唱片,仿若旧上海一样风情的嘶哑的音乐里依然有尖锐的声痕划出,炸裂。-

我幼年嗜酒,至今还在房子里有多年的陈酿。在这一个有轻浅雪花飘着的寂寞的夜,这样异样的风情之中,给自己祝一杯生日的酒,祝一杯又一杯酒,我在嘶哑的音符中狂饮狂歌,狂歌狂舞。我以昔日水泊众山里英雄之威狂饮,任凭温凉的酒精自腮边,自胸口流淌。酒水里烛光的幻影,可是燃烧着英雄的泪?我以乌江之畔霸王之颜狂歌,在嘶哑的音符里混合着哽咽的吼。夜空中歌声的飘荡,可还有着那落魄的孤傲?我以仕途放纵着阮籍嵇康之势狂舞,这一生的苦行,于这一小时放纵。-

知否?醇酒燃烧的时候,火光中也有醉人的味道。木器燃起的时候,火光中也有岁月的痕迹。只是可惜,可惜我是盲者。不能看清这一场。这一场冬夜里燃着雪的生日祭。-

几何我宿醉初醒,胸口里有灼烧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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