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与游戏

??我们中国人总是喜欢提倡“苦读”，喜欢给孩子们讲“头悬梁，锥刺股”的故事，讲“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殊不知，如果一个人把书本放在面前，而在古代智慧的大家与他说话的时候打盹，那么，应该干脆地上床去睡觉。把大针锥进大腿或把头发吊在房梁上都是没有一点好处的。因为，这样的人已经失去了读书的一切趣味了。如果李白没有先天的诗人素质，即使再勤奋，也不会成为李白。有价值的学者不知道什么叫做“磨练”，也不知道什么叫做“苦学”，他们只爱好书籍，就情不自禁地一路读下去。??我们大家都知道，艺术是创作，同时也是消遣。读书与其它一切艺术一样，是一种消遣，是一种单纯的精神游戏。没有哪一个读书人认为读书是一种苦差事。所以，去年，看到余秋雨的博客里写有“读书的艰难”系列文章，其中一篇写道，他十几岁时为了读书走很远的路，意在说明当年读书的艰难。我就想，对于那个年代一个十几岁的热爱读书的孩子来说，读书的快乐一定大于那徒步十几里路程的快乐。否则，他早选择玩别的游戏去了。读书与做别的学问一样，就是当事人觉得“好玩”，觉得有趣。当年曾有学生问金岳霖教授为什么选择研究深奥枯燥的哲学，金教授回答：“好玩”！我国大数学家陈省深在言及数学时，也用过“好玩”这个词。因为觉得好玩有趣，才研究它才读它。??读书与玩其它游戏相比，有几优势：??其一，就是读书的时间地点不限，方式可以随心所欲。别的游戏可能要受到场所的限制，器材、工具与人员的限制。比如打球，没有场地没有足够的人员是玩不了的。而读书却可以在任何地方。读书不用合宜的时间和地点。一个人有读书的心境时，随便什么地方都可以读。宋代大学者欧阳修说他的好文章都在“三上”得之，即枕上，马上，和厕上。而毛泽东年轻时为了锻炼意志，专门到喧闹的市场里读书。曾国藩在一封家书中，谈到他的四弟拟入京读较好的学校时说：“苟能发奋自立，则家塾可读书，即旷野之地，热闹之场，亦可读书，负薪牧豕，皆可读书。苟不能发奋自立，则家塾不宜读书，即清净之乡，神仙之境，皆不能读书。”读书的形式也不拘一格。林语堂在《读书的艺术》一文中，是这样描写读书的：“他可以拿着一本《离骚》或奥玛开俨（波斯诗人）的作品，牵着他的爱人的手到河边去读。如果天上有可爱的白云，那么，让他们读白云而忘掉书本吧。或同时读书本和白云吧。在休憩的时候，吸一筒烟或喝一杯好茶则更妙不过。或许在一个雪夜，坐在炉前，炉上的水壶铿铿作响，身边放一盒淡巴菰，一个人拿了十数本哲学，经济学，诗歌，传记的书，堆在长椅上，然后闲逸地拿起几本书来翻一翻，找到一本爱读的书时，便轻轻点起烟吸着。”读书的心境多么美妙惬意啊！清代著名学者顾千里在炎热的夏天，据说有裸体读经的习惯。一个人不爱好读书，总有不读书的正当理由——春困秋乏夏打盹，冬日又太寒冷“年”将至。??其二，读书可以强健心灵，给精神补钙。别的游戏一般是健身的，而读书却能够健心，健脑，丰富人的内心世界，给人的精神补钙。有时候，一个人的力量不是来自于他的身体，而是来自于他的内心。书，就是照亮一个人内心世界的明灯！“腹有诗书气自华”。一个没读过几本书的人，内心一定是一片废墟。无论多么高档华丽的名牌服装，都掩饰不住内心的粗糙。??其三、读书可以让你找到“知己”，找到“情人”。有时候，茫茫人海，擦肩而过者多如牛毛，而那个与你精神相通的人却很难寻觅。于是，人不免会心生寂寞，痛苦难奈。可在书里，你会很容易找到精神上的知己。这跟对某人一见钟情一样，那快乐是来自灵魂的，是无法形容的快乐。苏东坡说，当他第一次读庄子的文章时，他觉得他自从幼年时代起似乎就一直在想着同样的事情，抱着同样的观念。当袁中郎有一晚在一本小诗集里，发现一个名叫徐文长的同代无名作家时，他由床上跳起，向他的朋友呼叫起来，他的朋友开始拿那本诗集来读，也叫起来，于是两人叫复读，读复叫，弄得他们的仆人疑惑不解。他们为什么如此癫狂呢？因为，他们在书中发现了知己，发现了寻觅已久的“情人”，于是，什么眼睛啊面孔啊个子的高矮啊，在他的眼里都是最恰到好处的。于是，他就会情不自禁地投入这个“情人”的怀抱，获得灵魂的食粮。??其四、读书也与玩其它游戏一样，不同的年龄会爱上不同的书籍。也就是说，不同的人，在不同的年龄段，喜欢的书是不一样的。有的书，只适合在青少年时期读，而有的书，是需要到了一定年龄才能够读懂的。当一个人的思想和经验还没达到阅读一本杰作的程度时，那杰作也只留下不好的滋味。比如，以前的中学课本里有许多鲁迅的杂文与小说，由于当时年龄小没有历史知识做铺垫，无论课堂上语文老师如何卖力地讲，学生总是似懂非懂，一片茫然。《西游记》就适合孩子们读，成人读是非得犯困不可的。而《三国演义》让孩子们读无异在摧残孩子。孔子说：“五十以学《易》。”就是说，四十五岁时还不可以读《易经》。??宋代诗人苏东坡的朋友黄山谷说：“三日不读，便觉语言无味，面目可憎。”也就是说，读书使人得到一种优雅和风味。现代人比古人更讲究气质与风情，只可惜，多数人只靠外部的化妆品或名牌服饰来打造自己，却少有靠读书来修身养性的。这也许就是活在现代的悲哀吧。因为，读书这个精神游戏已经被日益地篡改了游戏本质，几乎所有人读书都带着强烈的功利色彩与快餐味道，让人觉得不舒服。原来，游戏玩到今天，也许本该“改革创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