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乡,把美丽留在黄昏的河

2008-10-22 08:12 | 作者:钱小雨 | 散文吧首发

这个深,独独的坐在电脑前,出神的凝视着昨日回乡时拍下的照片,长满荒草的小院,一垛儿败落的墙,两间土筑的的老屋,没了门也没了窗;立在房顶的烟囱像病了的猫儿、狗儿的耳朵,只是让人一味的有些疼,这便是刚刚被父亲卖掉的,我们生活了十几年的老屋。

昨日阳光明媚,我辗转后鼓足勇气去探视一下老屋。因为房屋、院落具小,又已败落不堪,终还是被父亲卖了去,听到这个消息,我莫名的有些伤感,惦记着一定要再看它一眼,想来是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但如不亲见它,我那多愁善感之态必定会咀嚼着日后凌乱的心路,让我背负了忘本的沉重。

本是什么?根是什么?一个怀旧的女子,沿着那半世沧桑,眷恋着只属于自己的那一片烂漫的童年记忆,真的寻了去……

不到晚秋,生硬凛冽的寒风还没有放肆的吹过来,树上的叶子泛了黄,见了枯的影子,却还摇摇欲坠的挣扎在枝上;田里的玉米棒子早已搬进了村里的农家,站在那儿一片一片的秸秆垂了头,等待着属于它们的命运,或火烧了去,或做牲畜的饲料。偶见的绿色,也许是马铃薯的藤蔓,也许是日里腌的那种芥菜。这样景致是塞北农村秋收后的痕迹,隐隐留有一些收获的喜悦,也夹杂着一点儿渐渐荒芜的哀叹,大约是都市难得会有的感受吧!回乡的巴士已经不再需颠簸,过了县城的外环,直直往南开去,一条青色公路的尽头,就是生我养我的那个村庄了。

每一年也要回村里两次,只是别了老屋有许多个秋了。村里分南北两个圈子,父母居住在北村,纵横交错的南北小巷全部铺着水泥板路,不像南村那样,还是坑洼泥泞的土路。村民一而再的北迁,留在南村的就是那些孤寡的老人和残存的老屋了。在外面待久了,不知不觉浸染了那种自以为是的小资情态,让我颓废。村里的人全然不识几个,只常常留恋在父母香飘四溢的饭桌上,而回家的几日皆是足不出户的。先前有个青梅竹马的玩伴,因为儿时很好,一起跳格子、过家家的有些情意,回来时也常去看她的,后来她发福的胖了,看她时总也忙着“垒长城”,慢慢的没了什么语言攀谈,再后来她老公生意做大了,听说去了市里,就再也没了联系。

过了晌午,弟弟小杰和我同去,路上滔滔不绝讲着儿时的那些趣事,村里的小学是南村北村的分界,小学已经新建,早没了从前的影子,透过肃穆高大的门楼望去,一排一排的教室干净明亮,据说扩展了很多,可我们却感觉到它比先前小了。难道真是所谓的眼界变了?这便是我需要鼓足勇气来探视老屋的原因了。一切都在改变,经历了太多的风飘摇、世态炎凉之后,麻木的心绪里,童年的天真快乐是被遗留下来弥足珍贵的一抹记忆,真怕旧日环境的变迁,刷新了这些回忆,从此就没了在那些浑沌岁月里依然渴望追及的了。

我真的是十多年没有亲踏老街的这一片土地了,转过村里的小学,一眼望尽的就是儿时我天天玩耍的那条街。我忽然看到一个瘦瘦的影子,梳子两根羊角辫,背着用旧布精心缝制的书包,蹦蹦跳跳地在老街上唱歌:“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背上小书包?”,那是童年的我,快乐的我,无忧无虑的我。久违的亲切,滋润了我干涸的眼眸,泪珠儿簌落,突突地心跳,我知道为什么要回来了——无论外面享受多少富贵繁华,遭遇多少坎坷辛酸,让我终有勇气做我自己的就是这朴实无华的一种亲切!

老街两旁的旧景只是若隐若现,房子翻盖过很多。海玲奶奶的院子一点也没变,只是现在看起来真是小多了,这好像是我们村里最老的屋子,曾经四世同堂的居住过。海军姑姑家还是原来那个叫做篱笆的门,院里的滨菊、大丽花也依稀开放着,想是海军姑姑没有随儿媳搬去新房吧。那个土墙上有一块水泥抹成的黑板,我小时候在上面画过老鼠的。我家的老屋隐藏在这条街的尽头,就卖给了前院的阿福家,说是翻盖了准备养奶牛的。打地基的石头已经放在了荒废的院子里,如不是什么“三聚氰胺”闹了这一阵子,恐怕我来晚了,已看不到老屋的影。亲见老屋的破败还是让我有些伤感,驻足而望,这就是我曾经被爷爷、奶奶疼过的老宅?他们的容貌还能忆起,可奶奶喜欢的那个热炕头已然坍塌不见,屋顶的椽梁全部裸露,可以望得见天了。我在这如废墟般的老屋凝神,仿佛可以听见童年天真烂漫的欢笑声,这些记忆并没如我担心的那样在寥落中远逝。我想,多少的颠簸流离,多少的成功失败,总要记住的是——我是谁?我从哪里来!

村子的外围有一条河,书名约大洋河,是永定河的支流,从我们这里一直注入官厅水库。我小的时候,常常背着母亲,和小伙伴们一起去河里玩,那河孕育了我太多的遐想和欢乐。我捡过数不清的石头,圆圆的把它比作雨花台的雨花石,晶莹剔透的把它珍藏为水晶石。我常常拿着吃过罐头的空瓶,去河里抓小鱼,有时也抓些虾和蝌蚪,百玩不厌。小杰说现在河早已不如从前,干枯的没了多少水,但他依然愿意陪我前去看看,他也许看出了我的心思,如不掬一捧那洋河的水,就似抱憾终生一样。

那河以前的水有浅有深,所以曾有危险的事情发生过,小时候总要偷着去玩,被母亲看见会拎耳朵的。去河里有两条路,一条是拦河的大坝,在村子的郊外直直的延伸到河岸,一条是随着沙滩村里人用做赶马车、牛车走的路。两条路走起来都有情趣,大坝垒的高,走在上面,远远的可看见旖旎曲折白亮亮的那河,心就清亮了起来,随着沙滩的那路,如果雨天过后,便是好玩,可以捡一些“地木耳”,回去洗了包饺子吃。而现在已经没了路,小杰早有提示,大坝的土被挖去修了高速,沙滩河道开了荒,成了我看见的耕地,可我却不大相信,真的无法走了才默认了这样的无奈。小杰带我踩着荒草走田里的小径,跋涉了近一个小时,才亲临了我久久惦念着的这故乡的河。

太阳西下,已近黄昏。所谓的河,只是留了曾经的影子,浅浅的河水似有似无,不少河床也被种了玉米或是向日葵等作物,早没了鱼虾的踪迹,到还看得见一只、两只的青蛙。如此的萧瑟,依然挡不住水的柔美,湿地般的浅滩,荒芜中穿插着绿色的水草,金色的阳光,投在一片褐色、青色、白色相间的水域,泛了金光,四溢在秋的薄暮里,清风微漾。这总会让人忘记一切的纷扰,或是淡泊着宁静,或是单纯的遐思。黄昏本是无限美好,再加上这一串一串的金色水域,不留连忘返也不行啊!直到暮色低垂,我才收了心,恋恋不舍得同弟弟小杰回家。

这是我故乡的河!它用自己的枯涸深深教育了我如何爱惜资源和环境;它萧瑟沧桑的韵味告诉我有一种从容的也叫做美。本是什么?根是什么?就是你寻到它时,望见了自己的美丽,拥有了一颗感恩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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