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的婚事

2008-10-21 15:44 | 作者:蒙先文 | 散文吧首发

十五年前那个天的一个后半,公鸡还来不及从睡中醒来,外婆已悄悄点燃煤油灯摸到外公身边,“老头子,快点去把外孙喊醒,让他去多煮点猪食,等猪吃饱点,上午送到食品站去卖个好等级。”

我睡眼朦胧的被外公叫到了灶屋里,心里一边埋怨外婆,一边点燃苞谷杆,在一阵吱吱声中火苗从灶口直往灶膛开路。外婆见我不解的样子,忙说到,“建娃乖,这猪吃饱了多卖钱,你舅舅的个人问题就有办法解决了”“啥子个人问题哟,连瞌睡都睡不成”我气急道。“就是给你找个舅妈嘛”听外婆这一样说我却来精神了。只管大把大把地把柴往灶膛里塞,既而锅里的猪食也咕咚咕咚地冒着白烟翻滚起来。随后外婆往猪食里倒了些米糠、包谷面,足足拌了两大桶猪潲倒在猪槽里,这时公鸡也在鸡笼里扑腾着翅膀扯开了嗓子唱歌。

过年时候,李媒婆带着未来的舅妈和舅妈的母亲来到外婆家,来的主要目的是看人,看家。三人进屋一阵寒暄后,媒婆就借故带着舅妈的母亲从堂屋转到灶屋,从猪圈转到后院,外婆自是一前一后的陪着笑脸,还时不时主动地亮家底撑面子。“我们屋头今年收了一千多斤苞谷,看嘛,就装到这边柜子里头的”外婆满脸笑容的指着木柜说到。舅妈的母亲则顺着外婆手指的方向两眼上下翻转打量着柜子,惟恐外婆在虚吹。就在外婆转身的那一刻,舅妈的母亲忙手脚并用翻连枷似的敲打着木柜,几声闷响后,舅妈的母亲脸上笑得开了花似的。一番明查暗探,也就刚才看到猪圈时舅妈的母亲皱了下眉头。可李媒婆却不愧见多识广,她的反应硬是快到了极点。“我说张大姐呀,你莫看他们家里圈上没有,手里拿出来是不得抖哟”李媒婆的这几句攻心话着实让舅妈的母亲脸上又有了笑容。

上午,外公和舅舅又是杀鸡、又是炖猪脚、又是炖腊肉的,忙得是不亦乐乎。晌午摆着满桌的荤菜,大家都客套得你叫我夹,我让你挑。惟独李媒婆不用别人劝说是大方得主动地开弓,“哎哟,这猪脚杆炖的好巴适哟,来,都来……”舅妈和他母亲则是有礼有节地细嚼慢咽,舅舅也只好假装斯文,穷讲究,手拿着筷子有节奏似的一伸一收,一改往日在盘里打“扫荡战”的吃法。我则是在外婆的事先警告声中拿着筷子在盘边默背起了1、2、3、4、夹一次,直怕自己因一时贪吃坏了舅舅的终身大事。

人也见了,家也看了,待舅妈三人走后,外公一算帐心里就直打起了咕。给媒婆打发了个四季发财(四十元),按俗规给女方买了套衣服,可由于女方身材的原因,事先准备好的衣服不合身,最后只好在媒婆的指点下给女方打发了个月月发(120元)。外加走时又送的一背篼腊肉,就这一天时间就吃掉了外婆的一头猪钱。还好,总算落得了舅妈母亲的一句基本满意。

就在这年天,经过媒婆那张油嘴的左右圆说,舅舅与舅妈的婚事提上了两家的议事日程。在媒婆的“教唆”下舅舅身穿的确良衬衣,左手提着糖、右手提着酒,笑嘻嘻地跟在媒婆的身后去到舅妈家商谈定婚的事情。

舅舅去的是高兴,回来的是扫信,家里的鸡狗竟都成了他发泄的对像,拿起扫把打得是鸡飞院坝狗跳墙。到最后干脆一声不吭的躺在大木床上练“睡功”。还是在外婆的追问下,我们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听舅舅说,女方家里一谈到定婚的事情,那说话的样子和问话的语气就像法官在审犯罪嫌疑人似的,尤其舅妈的母亲开口就说你们家兄弟姐妹又多,家庭条件又不是很好。我们就这么个幺女哟,就怕到时候嫁到你们家里受穷受苦哦。真要想把我幺女结过门那还得给我这个当娘的拿四百块糖钱才得行,不然在娘家的哥哥嫂嫂,亲戚些面前放不下面子哟。

那一夜,外公、外婆一夜未眠,都靠在床头谈着各自对女方家要彩礼的看法,并交换着应对彩礼的意见和想法。见舅舅成天失魂落魄的样子,也为了顾及世俗的言论,外婆硬咽道:“屋头就剩下那头猪的钱了,我放在包谷柜子里头的……,哎!这个猪钱用了屋头是啥都没得了哟。”第二天我也被外婆赶回家搬父母筹钱当救兵。幸好在妈的东挪西借下,再加上外婆的另一头猪钱总算筹够了女方家的彩礼“标准”。

为了舅舅的婚事,那一年外婆家的猪圈里连猪毛都没看见了,头年卖的两头猪钱也花完了。舅舅的婚事还是个未知数,外公、外婆心里都在数落和埋怨着对方要去轻易去听信媒人的话。然而却在这年的中秋节外婆终于等来了舅舅和舅妈的结婚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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