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间轻蔑、迷离了谁的眼眸

2012-01-02 22:24 | 作者:沃河 | 散文吧首发

最后一个星期六像是魔咒,在冗长不退的黑色里,紧紧地压着困倦的心。闭目沉寂,在嗑下白色的感冒药片后,灵魂摇起浪舟,有一尾一尾的箭鱼飞过,与娇柔细长的藻旋转舞蹈。任由高温在身体里起伏,指甲冰凉,汗泽漫延成瀑,有海水成片成片的热潮、氤氲不退。

我想,排除工作、假期、应筹,失眠和生病才是最疲惫的事。

2011年12月31号,旧年最后一天,一场病痛缱绻而来,发烫的脸庞有扑天盖地的潮红,嘴唇是破裂的暗紫。在晕眩的混沌中,我微了睁眼,时而眼前一片冥色,时而又看见程远近在尺地出现在我面前,他用他一贯温柔的语气对我说:昔韫,和我一起回广州吧。广州和深圳如此近,可是,我却拒绝了他。

在路遥马亡的生活面前,我强硬地放弃了一个温雅男子给我的安逸,只因于我灵魂深处的动荡和对于圆滑生活的不屑一顾。

我知道在情面前,年轻的我不会是个好女子,而我想要的存在,就是不停不停的流浪。流浪,离开故地,去了解更多未可知的事物,是生命处于自我放逐的状态,这是一种令人心动的选择,亦是我的决择。

想起六月的时候,深圳高温,我一身破牛仔﹑格子裳,以马尾辨、白丝镜、黑相机架胸的装束抵站,只为专心架写我记者的历程。

在深圳工业区租了五百元一个月的小单间,房子占地约六平方,无窗、干燥、阴暗、霉味弥漫。时常听见隔壁的男女争吵声、小孩的吵闹声,切菜缝纫声,晚有庸俗的流行音乐穿透耳馍。神经刺痛。歇了几日,慢慢习惯下来,走出暗沉的小房,将失眠憔悴的脸庞置于阳光之下,望着在工地上玩耍的工人孩子,静静浅笑。

我一直热衷于观察和倾听底层人民生活的波澜,如同一个城市人对于江南老镇的好奇,在我眼中满脸污垢的工人孩子,有着干净的双目,单纯的笑容,他们涉世未深的纯朴神态,时常令我惊讶、欢喜,荒忽之中又见愧色。我拍他们的面容,照片上铭刻的是工人孩子的神智,诙谐稚嫩却也生动明媚。我把照片洗出来,寄给我广西的老师。

在照片的背面写道:

生活无需过多揣摩。

对于事物,你爱或者不爱,都像是一种对别人的诉说。

我喜的是生活原色,渴求把看见的真实给予之最平整的解说。

我想我的老师会明白我的意思。

2010年6月,作为他最看重的弟子的我,在媒体颁奖晚会上,冒然离去,后来与圈里人挣执,官司,为他制造了不少流言蜚语,从始而终,我的心底都隐藏着极深的愧疚。可是,我不愿意回到那熟悉却厌倦的地方。红尘纷扰,这锋利的刀刃是浮世虚荣,将我的自尊凌尺成一片一片的疤,回忆至使疼痛兹裂。

我一直以为此生,我会是个足够坚定清明的女子,为了守护自己追求真实事件的誓言,我选择退出那真假虚实利诱情色一片云雾混沌的新闻界。此前,我也仅是某新闻报社的采编记者,工作最出色的是走访一名上世纪初的上海百岁遗(Ji妓)历迹,我的主编让我添油加醋地化“生动”为传奇,这让我难受得失眠。

那个时候,程远用他温暖宽大的手摩挲着我的脸,问我是个是把差事转让给别人做,我溃了好一会眼泪,只咽了一句要离开的话。

离开。

2011年6月,我不动声色地辞去工作,离开了这坐有爱我男子的城市。没有告别、没有问候,我孑然一身羁旅在大陆上的陌生角落,继续着我的旅程。

2011年,我是个没有心机和报复的女子。我远离城区,行走于陌生的土地上,沉醉地获知个种各样的人身上有着多少奇妙的不同。妇女抢购低廉物品的狂喜、老人沉伦岁月的沧桑、流浪乞者苍眸流露的辛酸、市井流氓施技的狡洁…各类真实角色的演艺,幻为了优美的生活姿态,这是是具体而生动的存在,亦上一种可敬畏的生命诠释。我和他们,是圈里圈外的区别。

11年12月冷,遇见一群纹身的飞轮少年身挂黑色T恤,在精湛的滑行中,少年心生顽劣,动荡在街口。拍摄刹那,心爱的相机在长街混乱中砸坏,耶俞哀号中,抬头望见程远英俊的身影缓缓靠近,大脑片刻路。

—昔韫,我很想你。

—我们有六个月不曾见面。

没有质问,没有责备,程远这样轻轻地说。他把头附在我的左肩,身体里有滚烫的风尘朴朴的疲惫。

闻着男子衣上蓝烟的味道,我不说话,弯着眼在他的肩上咬了一口,心里有温暖的水流飘过。

我们并不完全理解彼此,是你个性的温和牵就了我的憨状。

那天,程远挤进我的小单间为我修相机,我买了一扎脾酒,借了隔壁女人的厨房,粗糙地做了一顿饭犒劳他。夜晚时候,用电脑放了一段悦耳的英格蓝调,外面又飘过来中国戏曲声,识趣地声音关掉,见程远在一旁嘻笑。鼓着腮靠过去捏他,被他扯入怀里。混暗的房子,微弱的灯。任墙上一排一排照片反射磷光在脸上,幽蓝乍现。额头贴下巴,彼此不说话,耳朵被膨湃的心跳占满。

2012年的最后几天,两个人在街上乱逛,一个拿着相机排照,一个拿着大衣在后面紧紧跟随。深圳的居民小街错杂多道,如树形藤绕;冬烟袅袅,小摊罗布星云,人流车水马龙。程远问我:昔韫,你是喜欢这种生活的吧。说完后又加了一句:你什么时候才能回去?我恍了一下神,压低声调回答他说:我喜欢的是丰富纯色的生活啊。

远离喧嚣,关心单纯只为食物的人类,是我的愿望,哪怕它使我的生命颠沛流漓。我需要飘泊流浪来守护我最初的坚持,程远是性情恬淡、安稳于世的男子,他爱我如水中鱼。

风花夜不会属于本世纪,我们分别,是注定的事。

旧年最后一天,从事特殊工作的程远要离开。11年的最后一天是星期六,流感烧红了我的整张脸,程远握着我的手,颤颤地说,昔韫,和我回广州吧。

回广州…回广州…

在思绪溃堤之时,用指甲狠掐了滚烫的肌肤,坚决地拒绝了他。

2011年12月31号19点56分,嗑下两片药片,接受他提前的新年问候,拒绝他吻干裂的唇,看他走出房子花了六秒,然后是半浑睡状态的失眠。想着他离开的背影轮廓,温暖优美地想要去拥抱。也许,在新的一年里,我应该告诉他,我仍旧迷恋他,可能这孤寂会与日俱增,可是,明年二月份,我想去云南;四月份,拉萨朝圣,还有西藏的目的拍摄、三亚的海岛之旅。

时光荏苒,岁月安然,

这之间的轻蔑,又迷离了谁的眼眸?

2011。12。31写在最后的旧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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