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位听觉

2011-11-15 09:22 | 作者:唐小生 | 散文吧首发

错位听觉

看着桃花被强大的风撕扯而纷纷扰扰地坠,冷颇感伤怀美好事物地凋零,更叹自己无法洞听花瓣最后呼吁呐喊的挣扎。因为夏冷是个聋哑人,她很多时候只能靠看动物咬牙切齿的样子来想象它们所发出的独特的声音,她甚至几近认为所有的东西都是会发出声音的,只是她不能与常人听得。

她亦曾天真无邪地问我,阳光照落大地之时是否会有动摇的声音?

我哑口无言。

思绪万千之际,我才唯喏的用科学的角度告诉她,声音的先决条件是振动。她眨巴自己澄清的眼睛,点头。

习惯与夏冷的交流,仅单单的用笔写在纸张上,偶尔听到笔锋嘶嘶地划开空白的纸,留下很深很重的印记,我很喜欢这样有点小声音的安静,也着实喜欢看她略带单纯且认真写字的样子。这样你来我往的互相递交卡片,行云流水的传阅自己的语言。我喜欢她写的字,清晰整齐划一。我常看到她所写的字自惭形秽。

”我写的字不好看吧。”我把卡片递交给她。

她对我笑笑,然后执笔,一副认真的样子在卡片上写着“我喜欢。”又附上一张笑脸。我有点取闹她的意思,画上哭脸。她又递给我一张卡片,写字的时候会发出声音吗?

阅闭,我看向她,点头。

这时,她却哭了。我立马从座位上起身,扶直其身问“怎么了?”

而夏冷一见我张合嘴巴,便使劲摇晃脑袋,仿佛很痛苦,她挣扎出我的怀抱,又匆忙拿起笔,慌乱得从桌上抽出一张卡片,她的慌乱凌乱了桌上的卡片,可她全然不顾。只见她战战兢兢得握住笔又战战兢兢地写下“我听不到写字的振动。”

她写完便奋不顾身抱紧我,像是失去了什么东西,也不期望自己失去得更多。我怀抱夏冷,她仍旧隐隐的啜泣,我一边抚慰她,拍拍她的后背,一边看卡片上写的,“我听不到写字的振动。”

我总一遍一遍地默念,似乎总有点语病。貌似这里的听用得不恰当,振动是无法用听这个感官动词的,我仔细打量她写得颤魏的“听”字,已意识到她渐渐变得敏感起来,似乎对听觉有了更大的眷恋及重视。我慌乱无神。

后来,我也尝试告诉她振动是相比较应该用感受这个词的,并不是用以听的这个词的。她卡片上清晰写道。感受与听的区别?

怪我天生愚笨,也没有《假如给我三天光明》那样的导师的水准,我只能这样解释,用手触摸,能发现细微振动便是感受。她似乎有点明白,在卡片上又写道,“手摸?”我略怔精神点头。

她也振奋精神拉我出去,来到攀在树丫的藤蔓,她缓慢轻盈地触摸树叶,她一摸很久,就这样,我看着她努力尝试且不依不饶的面部表情,时间像南飞之飞远。

最后,我看到她对我展露微笑,我莫名其妙的配合她的笑。她随身从兜里取出卡片,写道。我听得见叶子的声音!

我满脸不可置信,我很想告诉她不可能,但隐约有股力量在崛起并扼杀我想说的话,流产咽喉。

她发现我的细微变化,又写道,”叶子没有声音吗?”

“那是风与叶子的对话。”我难得写出别具一格的诗意响应她的话。她对我笑。

自此之后,我常常可以在我家的楼台上看见她一大清早起来穿插在树林里,一个人安静的触摸不一样的植物。我难得从高俯瞰她,她穿着蓝的衣服,仿然与充满盎然的绿搭成出她的仙子趣味。我还能远远的感受到她面带笑意,内心欢呼雀跃,真的自以为能听见声音了?

她的欢乐仿佛感染了我,一种温馨像爬虫蜂拥从空气里直接穿透我的心脏,我扑咚咚地想哭。

几天之后,再次见她的时候,她的表情焕然一新,与往常的病态多了点红润,多了生气。“唐,我能听见很多了,我还发现隔家的藤蔓,在清晨傍晚会发出不一样的声音,它们好像在和我说话,但是我听不懂。”

我呵呵地看着她,写道∶“你比以前漂亮多了。”

“谢谢,对了你知道为什么傍晚的时候,藤蔓就不会说话了?”

我被这话懵了。我犹豫一阵,“快晚上了,它们就要睡觉拉。”“哇,原来在睡觉啊!”我看着夏冷豁然开朗的表情,有点惊讶自己也会不自不觉中,真的以为她真的能听得见植物的声音了。

过了梅季节,清晨,夏冷跑来告诉我,她看见藤蔓变黄了,还有虫子在啄食,而且重要的是她听不见它的声音了,她祈求我救它们。

那时,我正与繁忙的作业厮杀一团,看着成群且斗大的阿拉伯数字猛然在我眼前变大又栩栩如生的自由组合,另一边是她很傻很天真的执拗撒娇,不时传来声声脚跺击地面的声音,在加以可怖的数字,登时这些声音仿佛在右上角强加上了千万位的幂。

我看得头疼欲裂。恰时,陶瓷破碎的声音一把刺痛我的耳膜。我带着冷汗与愤怒看着惊慌失措的夏冷,忿怨像针一样深深扎进我的心里。

我略带理智地看着她单纯无暇的脸,有一刻觉得那脸好假,好虚伪,世上怎么可能有如此单纯的人?我痛恨虚伪一把拿笔在数学本上写下“叶子是不会发出声音的。傻逼。”而她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目不转睛地看我,顷刻间像失去了所有的依靠,她摇摇晃晃狂奔而出。

就这样,又归属平静。我也心有旁鹜的落座,斜倚座椅后背。回想刚刚发生的一切,分析前因后果,明悟自己的过失,一直以来我便是很容易被嘈杂声音来带动情绪变化的人,加之若心情极差,我更甚至会拿出一把刀来割开自己的皮肤,流淌自身血液时才会感受到一点点安静,我安静地去拾取破碎的瓷器,却不小心划开伤口,原来我以为我是个丢失痛觉的人,可事实上却证明我只不过是个俗人,照样有血有肉,甚至还有体味疼痛的神经。血毫无遏制地流,我将有伤口的手指含入口中,体恤血的温热。味蕾里感受到一点点不安,仿佛血液在往复循环中来告知我一点讯息。

我走到阳台,阳光和煦地照在我的面颊体会这种和亲温和的热度,我想难得有如此好的天气,我不该对数学的事耿耿于怀,荒废于此,踱步而出之际想到了夏冷,应当与其道歉,我便去她家。而让我难堪讶异得是,夏冷在疯狂的撕扯附着在树上墙壁上的藤蔓,还一边豪陶大哭,可却发不出哭声。

我匆忙制止她,可她居然激烈的挥舞双拳,她的手满是被藤蔓勒出的创口,洁白的皮肤满是殷红凝固的血迹和青色的淤痕。我紧紧抱住她,让她不得动弹,而她仍旧不停摆布双手,直到过去几分钟之后,她才停歇。

“你在干什么呀!”我有点责怪的语气,又有点难过。她看着我,努力挣脱我的束缚,想方设法说话,结果只是唇语摆动“你骗我!”

“我没有骗你。”我条件反射地应答。说完,夏冷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我,再次张合唇语“你听得见?”我点头。她再次小心翼翼地问我,“真的吗?”

我终于从悲痛中抽离出来,而取缔的是最原始的讶异,讶异我能看得懂唇语了。就这样,两个这么大的人像突然间得到了超能力似的相互拥抱一起欢呼。那时,我觉得好傻好天真。过去许久,我们又回到了原始的交流方式,而夏冷也早已从迷茫中解脱出来,那样的奇迹犹如昙花一谢,她也并不留恋,只是更加好的渐渐习惯了没有声音的世界,不过也有改变,改变的是她已经有尝试种种植物的好了。

我远远地看着她摆弄花盆,看到原本七零八落的藤蔓又顽强如新生般得附着在墙上,相较“附着”这次更应当用“粘着”之词把。我很难明白那次出现的刹那的奇迹,就像我始终不明白藤蔓为何会有如此顽强的依赖,还有明目张胆放肆的长大一样。藤蔓纤细悠长的盘旋婉约向上,又随时光岁月变得葱色的绿,它并不弥漫香,却能透得与我点点微凉。感受这股奇特的凉意,也会轻车熟路的思考,夏冷第一次问我的话。阳光照射大地的时候是否会有声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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