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也是妈

2011-11-13 17:06 | 作者:云淡风轻 | 散文吧首发

《一》

早上在单位接到公公的电话,老人说婆婆平安到家,我一颗悬着的心才真正的落地了,昨天晚上那场惊吓现在想想都后怕,那种心被猛然撕裂的感觉又浮现在眼前。

昨天晚上10点半接到女儿的电话,孩子用很压抑的哭声告诉我新乡地震了,我竟然没有一点感觉的反问:不会吧?直到女儿说奶奶的电话关机了,怎么也打不通的时候,我才明白婆婆今天早上去新乡获嘉的一个寺院进香了,嘴上说着安慰女儿的话,心却跌入谷底,在那一刹那,我感觉到心狠狠的抽了一下,紧张的竟然忘记挂断女儿的电话,一个劲的重拨婆婆的手机电话,听着电话里传出那种机械的提示音后,冰冷慢慢的穿透全身,眼泪也慢慢的溢出。

上网查信息,打开电视看新闻,六神无主的自己竟然忘记通知老公,因为早上我们上班的时候,根本不知道婆婆会今天出门,更想不到,百里之外的新乡会发生地震。

婆婆的手机打不通,和她一起去寺院的人也联系不上,那种感觉真的得不能形容,守着电话,盯着电视,傻傻的一遍遍重拨婆婆的手机号码,那一刻,真的好像是到了世界末日。

的等候,一夜的紧张,一夜的泪水涟涟,一夜的胡思乱想,抱着被子缩卷在沙发上,直到早上,在拨打婆婆的手提电话,听到她老人家那句应答的声音,我提高嗓门让她立马回家,就坐早上的头班车立刻回家,把婆婆弄得一头雾水,等明白原由以后,婆婆说就感觉到一点震动,是寺院的执事做法事的时候让人们把手机都关了,这一通惊吓啊。【2。7级的震动,虽然不会造成什么伤害,毕竟这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还是可怕的不得了】

《二》

和婆婆的感情不是一句两句话能说的完的,20多年了,婆婆已经像我母亲一样融入我的生命,多年的共同生活以及婆婆给予我的关常常像电影一样出现在脑海中……

婆婆的娘家在大山深处,那里的人们不止善良而且勤劳,山里人那种特有的纯朴与良善在婆婆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婆婆姊妹九个,在外婆身边,身为长女的婆婆不止帮着父母带大自己的弟弟妹妹,还用自己稚嫩的肩膀帮父母托起了一个家。山里贫穷,那时候外公是村支书,整天忙着村里的事情,很少有时间顾及家人,婆婆常常说,外公和外婆都不容易,那时候山里人太穷了,平时能吃饱肚子就烧高香了,其实,婆婆说的这些离我们这代人真的很遥远,不过从婆婆的眼泪中我能感觉到那种艰难与无奈,可以想象那时候的人们对于“吃好”根本不会有任何奢望,能吃饱就已经不错了。

怀着对山外生活的向往,怀着对城市生活的渴望,像许多那个年龄段的山里女孩一样,18岁的婆婆经过媒人的介绍嫁给了我的公公,公公比我婆婆大9岁,后来婆婆常常笑着说:当时也是让媒人给骗了一回,谁知道你爸会是个右派的子弟呢!那个年代成分太重要了。

嫁到山下的婆婆不但把山里人的勤劳与节俭带到公公家,更把山里人特有的那种良善与倔强带来,在娘家争强好胜的婆婆在公公家完全没有了自己,面对公公家三个妹妹的公然渺视与强霸,婆婆唯有把眼泪滴在自己的身上,其实,婆婆与三个姑姑的恩怨全是一些生活琐事,就象现在的姑嫂关系一样,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人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或多或少的都会有一些摩擦的,听婆婆说,许多的时候,她们之间的摩擦与碰撞全是因为婆婆贴补娘家的原因,现在想想还是一个“穷”字造成的。

不善言谈的婆婆第二年生下了我的先生,儿子的出世给婆婆带来了希望,那时候,因为公公家的成分不好,公公一家人全被下放在农村劳动,一家三代人挤在不足20平方的房子里,因为和奶奶和姑姑的关系处的不好,倔强的婆婆基本上没有坐月子,没有像别的媳妇那样被婆家人奉为“功臣”,而是自己洗尿布,自己做饭,自己照顾儿子,没有满月就和三个姑姑一起下地挣工分了。婆婆个子比我还高,后来听老邻居说,那时候的婆婆很能干,人也长得漂亮,干起庄稼活一点不比男人差,有时候男人也赶不上呢!

随着两个妹妹的出生,家里的条件也好了起来,公公家也被平反了,爷爷又回到郑州铁路局工作,我公公和三个姑姑相距参加了工作,那时候,婆婆也和爷爷奶奶分开过了,有了自己的家,一个不大但温暖的小窝。

分家以后的婆婆不但要照顾三个儿女,为了补贴家用,婆婆也找了一份临时工,就是去环卫处扫马路。因为孩子小,单位离家又远,有时候还要上夜班,这样就常常把三个孩子锁在家里,回家以后急急的做饭,井然有序得收拾自己的家,打理自己的孩子,那时候,家里条件不好,但是,经过婆婆那双巧手的整理,我先生和两个妹妹穿戴的都是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婆婆做的一手好针线活,即使用大人修改过的衣服穿在孩子身上,也丝毫看不出漏洞与破旧,狭小的家里常常会传出孩子的笑声。

孩子们慢慢大了,要强的婆婆终于熬出头了……

《三》

婆婆善良勤劳,不善言谈,但骨子里却盛满山里人特有的那种坚强。恋爱的时候第一次随着老公回家拜见他的父母,当时的公公婆婆还没有退休,第一次和公公婆婆见面,两位老人竟然拘谨的不知该怎么招待我,倒是我这个未来媳妇像在自己家一样随便放松,那时候的婆婆一家人住在单位分的平房里,40多平米的家被婆婆料理的干净整洁,家里不多的几样家具尽管陈旧的脱去原有的漆光亮彩,还是被婆婆擦拭的洁净如新,地上整齐的铺着青砖,干净的没有一丝尘土,小院里种着几盆普通的花草,相隔一岁的两个妹妹懂事又漂亮,看上去有些贫穷的家里有着一种特别的温馨味道。

和先生结婚前,婆婆家的生活依然过得很拮据,她和公公的那点工资不但要养活三个孩子,还要不时地接济山上的父母,那时候的婆婆和公公下班后常常替别人加工一些小活,比如敲核桃仁,敲一斤核桃仁挣一角钱,那时候我就感觉婆婆和公公不容易,婆婆和公公把一间空房子添置成一个温暖的家,中间付出的辛劳可以想想。

和先生结婚的时候,婆婆因为我没有索要彩礼而对我多了许多感激,同时也对我有了一些愧疚,在我们结婚的时候,婆婆通过一个亲戚举债为我们买了一台17寸的日立彩电,80年代末,一台日立彩电的价格相当于婆婆一年的全部收入,尽管我对那台彩电喜爱的不得了,想到婆婆家的条件,还是让老公退了,一家人看着我的这个“壮举”,都感动得不得了,婚后,婆婆常常会在日常生活中给我们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今天给我买一些零嘴小吃,改天又给我们买一些水果蔬菜的,花钱不多,但是那些水果却是婆婆自己都不常吃的。那时候我和先生自己生活,小日子过的还算可以,只是住的地方离婆婆远一些,每每回婆婆家吃饭的时候,她老人家都会做一些我喜欢吃的饭菜等着我们,虽然婆婆做菜的手艺不怎么样,但是我能感觉到柴米油盐里的那种爱,虽然平淡但也香甜。

《四》

随着女儿“幸福”的出生,婆婆家的日子也终于渐渐的好了起来,紧接着大妹妹也结婚成家了,婆婆和公公还是过着清贫的生活,从不乱花一分钱,始终对自己很苛刻,婆婆并没有因为两个孩子离开身边放弃节俭的习惯,还是像以前一样,简单的生活,平淡的嘴嚼着根深在她脑子里的那种幸福生活。

每每看到从婆婆脸上划过的那些笑容,我能感觉到那种发自内心的满足,能感觉到那些皱纹深处的平和所透着幸福感是那么的真那么的强烈。

女儿“幸福”的出生,给婆婆又增加了新的乐趣,每每婆婆下班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洗手抱孩子,那种对孩子的喜爱无以言表,用婆婆的话说,这可是个宝贝!一家人对孩子的宠爱让我这个当妈的都有点妒忌了,每每看着婆婆抱着女儿,我心中会常常有一丝遗憾。公公和爷爷在他们家都是独子,到我先生这代又是弟兄一个,可谓三代单传了,我知道婆婆从心里希望我能生个儿子,能延续公公家的香火,这种想法婆婆始终没有在我面前流露。

“幸福”半岁前,我一直住在婆婆家,一个是因为老公刚刚升职,成天忙得顾不上回家,另一个原因是婆婆认为我自己还是孩子,怎么能照顾她的宝贝孙女呢?其实,我知道,婆婆是怕我一个人在家承受不住照顾孩子的辛苦,养育一个孩子,对于初为父母的我们来说,不止困难还辛苦,婆婆的良苦用心,可见一斑。

生活在婆婆家,让我对婆婆又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婆婆嘴笨话不多,没有那么多的花言巧语,对人却实诚的让我吃惊,不管是邻居还是单位的同事,婆婆总是用一颗滚烫的心对待,以至于常常邻居找上门向婆婆讨教,其实,邻居之间无非就是谁家婆媳吵架,谁家有什么红白事,婆婆能帮得上忙的时候,都会热心给与帮助的,有时候我们正在吃饭,婆婆总是立马放下饭碗和来人一起出去。

“幸福”半岁了,我也该回民政局上班了,婆婆公公都没有退休,婆婆居然让小女儿在家照顾我女儿,那时候小妹妹正是花季的年龄,正是谈恋爱的的时候,每天照顾“幸福”,出出进进抱着“幸福”,隐然“幸福”的另一个妈妈,代替我履行着属于我的职责,直到现在女儿和她两个姑姑的感情都好得不得了,从学校一回来就问她的姑姑来家了吗?

“幸福”一天天的长大,婆婆脸上的皱纹却一天天的深了起来,每每看到祖孙两代人脸上的笑容,我心里都会闪现丝丝的感动,听着一老一小一问一答的对话,我都忍俊不禁……

《五》

爷爷辞世以后,奶奶固执的想一个人留在老宅生活,不管大家怎么劝说都不行,还是婆婆亲自去把奶奶接到了家,那时候奶奶虽然有退休补助,但是老人身边没有人照顾是不行的,婆媳之间几十年的隔阂不是轻易能消除的,婆婆把奶奶接回家,一方面缘于婆婆的同情心,另一方面缘于我和先生的调解,其实我知道,婆婆心中始终不能够原谅奶奶和姑姑的。当年姑姑和婆婆之间的那些摩擦我们这些小辈儿没法说清谁对谁错,但是我明白,过去的阴影始终是横在婆婆心中的一座

97年初,婆婆看到老宅的左右邻居先后盖起了楼房,对风水特别有讲究的婆婆也要把老宅翻盖一下,从心里来说,我不赞成,一方面我不喜欢老宅周围的环境,另一方面我也不希望让婆婆把节省了多年的积蓄花在房屋改造上面,看着婆婆公公的主意已定,很辛苦的找寻工匠,我和先生只能默许。那时候,我和先生每天上班,很少有时间顾及家里,像盖房子这种事情,我们一点也帮不上手,只能在经济上给婆婆一些帮助,4万块钱虽然不多,还是让婆婆推辞了许久,过后想想,婆婆当时的举动都是为了我们,那么很坚定的倾其所有也要翻盖老宅,她是想在有生之年给我们留下一些产业。

房子盖好以后,诺大的房子,楼上楼下两层,虽然说不上豪华,但也布局得体,归落有致,顺理成章的我们都搬在一起了,六口之家,四世同堂,可谓一个大家庭了,每次看到奶奶脸上慢慢舒展的笑容,听到女儿撒娇的哭闹声,我从心里都特别的感谢婆婆,感谢婆婆放弃前嫌,接纳年老体衰的奶奶,让公公这辈子不会再有遗憾,让我们这个四世同堂的家能够完整,尽管这种完整的“幸福”来的有点晚。

奶奶和我们一起生活了5年,那5年中,婆婆对待奶奶就像对待自己的母亲一样,服侍奶奶吃喝拉撒,洗衣做饭,全然看不出曾经积郁在心中的那许多委屈,尽管有时候婆婆私下里和我们会旧事重提,说起那些过去的不快,婆婆依然会唠唠叨叨的没完没了,每到这个时候,我们都会拍马屁的逗婆婆一通:我妈是谁啊?我妈是雷锋啊!笑声中,婆婆也就释然了。

奶奶是突发脑溢血病故的,被120急救车送到医院的时候,人已经不行了,接到家里的电话,我和先生匆匆从各自的单位来到医院,看着奶奶很安静的躺在急救室的床上,我和姑姑婆婆哭成一团,眼泪中,我看到奶奶的脸上没有一丝遗憾,苍白的脸上呈现的是一种安详。

和婆婆搬到一起到现在已经有12年了,12年中,婆婆先后送走了3个老人,奶奶姥爷姥姥的先后离世,也把婆婆对父母最后的一丝牵挂带走,每送走一个老人,料理完老人的后事,我都能感觉到婆婆又苍老了许多,头上添染得根根白发又多了一些,那丝丝的白发都宛如婆婆每一次的脚步,平静也沉稳。

12年的共同生活。4千多个平平淡淡的日夜,在层层叠叠的居家生活中,我更深深的了理解了一个母亲那种大爱无私的情怀,更懂得了婆婆那柔弱的心里隐藏的母爱即深又延绵。

一个屋檐下生活,一个锅里吃饭,要说我和婆婆没有纷争那是假的,和婆婆本不相识,因为婆婆的儿子我的先生,我们才走在一起生活在一起,这注定是一种缘分,也注定上苍恩赐的另一种母爱降临在我的身上。

婆婆宠爱“幸福”,从小到大看不得小丫头受丁点儿的委屈,往往是我这边严厉有加的管教,婆婆那边却是替孙女不平的申述,小孩子就是“上脸”,一看到有奶奶撑腰,就会把哭闹的音贝儿放大,于是婆婆就把不满全部归并到我的身上,有时候婆婆居然会说:那是孩子,如果她什么事情都懂了,还是孩子吗?那种隔代溺爱孩子的心理让我甚是恼火。听着“幸福”有恃无恐的哭声,接下来的场景可以想象,自然是我和婆婆的一番争论了,脸红脖子粗的理论,到最后是婆婆陪着“幸福”一起掉眼泪了。许多的时候,和婆婆之间的争执都是因为女儿的哭声引起的。

婆婆心细,家人有一点头疼脑热的小病小灾,婆婆都会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一次在饭桌上,我就随口说了一句“这段时间,不知道怎么腿老是抽筋?”其实说这话的时候,我根本没有往别处想,倒是婆婆一句话点醒自己,“年龄大了,也是40岁的人了,那是缺钙了”有道理,下班后,直奔药店,买了两瓶钙片,回家居然看到婆婆的桌子上放了一堆药品,有维生素A。B。E,还有两瓶钙片,看着那些盛满婆婆母爱的小瓶子,我眼眶湿润。

婆婆是那种信守传统的老人,勤俭持家,礼让左右,上了年龄的婆婆更是信守家和万事兴,碰到我们有争执的时候,婆婆一向把我当成自己的孩子,任由我的脾气上来,向自己的母亲胡乱发泄一通。

《六》

婆婆一生信佛,从她屋里设立的佛堂就可以看出婆婆虔诚的信仰,每次看着婆婆三拜九叩的行礼,中规中矩的念经,我都特别感动,看着跪拜在佛前默默为苍生为家人祈祷的婆婆,总会让我生出许多的感激。从心里感谢婆婆为我们做的一切,感谢婆婆这么多年对我们付出的殷殷母爱。

先生依然忙,依然忙于自己的工作与事业,我离开月季大酒店以后,可能是真的离开了那种国有企业的劳保监管,不停的转换角色,不停地“折腾”,先是应聘,接着开店,再打工,中间的辛苦婆婆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不断地劝我放弃,劝我回家她养我,让我做现代“啃老一族”我知道,凭着婆婆和公公现在的退休工资,凭着先生的收入,养活我和女儿人绰绰有余,但是,真的在家等着被人养,年纪轻轻就不凭自己的双手吃饭,那种感觉不是我能接受的,这也和我做人最基本的常识格格不入,知道婆婆的良苦用心,也明白婆婆倾洒在我们身上的爱,但是倔强的我依然没有放弃,有时候婆婆会问我,你到底图什么?家里不缺你挣得那几个钱。眼中的婆婆始终用舔犊护犊的母爱一直在照顾我。是婆婆这个坚强的后盾眼里盛满的那些母爱滋润了我们,是婆婆那些对儿女不求回报的念想成全了我们……

婆婆老了,头上的白发一天天的多了起来,脸上的皱纹也深了起来,可是她为我们操劳的心一点也没有减少,依然用她那不被人注意的母爱呵护着我们,依然用她那种独特的唠叨释放心底柔弱的爱。那种母爱,就像是缝在棉被里的那根长长的绵线,密密麻麻的隐藏在棉絮里。

从结婚那天开始管婆婆叫妈妈,到现在已经20多年了,那句句从心底传出的声音没有一丝虚假,那些或撒娇或平淡的称呼常常让我感动不已,是婆婆用母亲一样的胸怀包容了我,用母亲一样的心忍让着我呵护着我。

这辈子做婆婆的儿媳妇是我的福分,叫婆婆妈妈也是我的福气,用朋友的话说是这些福气都是我上辈子修来的,我不知道上辈子到底自己有何作为,也不知道上辈子的事情是否真的灵验?我就知道婆婆就像我的妈妈一样,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这么多年的相处,那种血浓于水的亲情早已根深蒂固,让他们在晚年好好的享受生活这也是我的心愿了。

如果生命能够轮回,如果真的有下辈子,我愿做婆婆的妈妈,让婆婆做我的女儿,来回报婆婆这辈子为我们的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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