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11-12 20:11 | 作者:落崖惊风 | 散文吧首发

顾伟

灯,有时是种照明工具,它也是黑暗环境下的唯一精神支柱。

彭越,老家原本在安徽的一个乡村。小时候,他的成绩十分不错,在高三那年上了班上的女同学。他是真心的爱她,甚至想为她付出一切。由于这些因素,最终,彭越的成绩渐渐下降。

高考前,父母吩咐他:“儿子,考的好点。给妈争口气,我们最愿意看到的,就是你的大学录取通知书。”但在那场考试中,他发挥得并不顺利。

他落榜的消息出来时,他顿时便蒙了。回家的路上,没说什么话,却一直用手握住书,并且越来越用力的抓紧。当初的复习课本,变成皱皱的,甚至看不清上面的字句。

到家时已经是晚上八点了。“爸、妈,我回来了。”说罢便将房门重重地关上。“儿子,你怎么了啊?难道是你的高考不好!”母亲疑惑的问他。彭越没有说话,门的那头也没任何响动。“你倒底出不出来吃饭?不吃就算了!我和你妈还费了那么多的时间,为等你回来一起吃。”父亲有些恼火,眼睛瞪得滚圆的。“你们吃吧!别管我,如果你们也不吃,那就把饭菜倒了。啰嗦什么?”接着,是一阵平静,犹如黑里的湖面,没有丝毫涟漪似的。“咣!”的一声,彭越的父亲将房门踢了开来。“你今天是想死啊,还是怎么着?”边走进去边呵斥。当父亲走到儿子身旁,诧异的发现,彭越正用双手挠着脑袋并抓着头发,面颊挂满了泪水,一副痛苦的样子。“都是我的错啊,这次高考的成绩没能够到分数线,甚至连二本的分数线都达不到。”父亲站于他的旁边,聆听了许久。“你怎么不早说!这次考得这样差,你太令我们失望了,本想砸锅卖铁也要让你读大学。你自己造的孽,怨不了别人。”父亲突然落泪的说,手臂还颤抖了几下,最后左手紧握着颤抖的右手走了出去。顺便把损坏的房门也移了出去。

次日,一家人聚在一张桌子前吃早饭。儿子目光犹豫不决、摇摇晃晃,试探地问:“爸,昨天,我。。。”他没说完。但是,父亲能感觉到他的难过、伤心,同时也明白他此时的心情。“爸,我想复读一年,参加明年的高考。你同意吗?”他刚说完,父亲便“啪!”的一记耳光,说:“你痴心妄想,你知道供你上学多不容易!说的轻巧。快吃饭,别指望这件事。”吃好饭,彭越很快就回房了。父亲过会儿说:“这两天,我和你一起去镇子,看看有没有工作岗位,你上不了学,就工作。不管干什么,起码要先懂事,明白活在世上的各种无奈。”

不久,父亲帮他找到了一份在建筑工地的活儿。

那年秋日,黄叶满地。彭越准备离开山村里的家,去工作了。父亲负责送他,他能感到这个季节的凉意,当然还有那种不舍的情愫。他远望着家中射过来的光亮,昏黄耀眼。呆呆的伫立了一会儿,顿生恨意。彭越此时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把那盏父亲刚修好的灯砸烂,让他们永远生活在黑暗里。

火车粗犷的喷涂着烟雾,仿佛彭越父子的愁意。父亲将儿子送上车前说:“你一定要好好表现!我帮你找到这份工作不容易啊。不能再叫我和你妈失望。”

父亲将彭越送至站台边,等他上火车时仍站在拥挤的人群里。彭越看着窗外的父亲,心底一软,便想落泪。他为先前的那种可怕的心思自责,“毕竟,爸还是爱我的。他身体不太好,还不嫌麻烦的送我到这里。”彭越望着傍晚的站台,“如同蚂蚁一样密集的人群,不也是为各自的亲人而来吗?”他们头顶悄然悬浮着一盏灯,它流溢出柔和的昏黄灯光。彭越不觉中想起了家门口的那盏灯,也绽放相同颜色的光彩,唯一不同的是感觉。“站台边的灯,显得更为哀伤,突兀起愁意,何况有那么多的眼睛在不停晃动,望向远方。”彭越暗自思考。当他乘坐的火车开动时,父亲突然大喊:“在城镇里,学会照顾自己,别太倔强啊!我和你妈等着你的各类好消息。”他把最后的目光投注到父亲身上,并说:“嗯,我知道了,您别担心我,而且您的身体不好。”父亲摸了下脑袋,似乎在抓痒。随后将手挪到肚子前,又摸一摸说:“放心,你只要管好自己就行了。”父亲的嘴角以一种微弱的姿势上扬,鼻尖逐渐也跟着上翘,仿佛他心里的如蜜似的甘甜。灯射出的一缕橙色烘烤着彭越的脸颊,暖色调的。

大概过了两小时,彭越到了那个陌生的城镇。他迅速的找到一家宾馆住下,吃完晚饭后,便早早的睡了,因为第二天必须报到,上他的第一趟班、做第一份工作。

他的工作场所是一片建筑工地,他负责搬运物资,譬如:板砖、绳索、零部件等。日子白驹过隙的飞快划走,每天的大工作量加上每次的白天黑夜,已经让他越来越厌恶。但是没办法,还是要心情的劳作。二个月之后的傍晚,彭越抅拉着他的几位工友出去放松。在酒楼旁,“怎么?我们不进去喝两杯吗?偶尔的,没问题的。我们几个忙活了好久,也该适当的歇会儿。”几名工友面面相觑,说:“这不能吧,今天不是周末,喝醉了以后起不来,第二天也不能工作了。”另名工友插嘴:“是啊,彭越。如果因为喝酒耽误了工作进度,老板会炒鱿鱼的。何况,老板也不允许工人到八点后才回去。”然而,彭越心中的苦涩却蔓延着,他想起:心爱的初恋、关爱他的父母、以及许久没回的故乡。“喝酒,必定很爽,把那些酸楚先置于脑后,叫朋友们跟我进去再说。”

在人与人的闹市间隙,他远眺路灯,感到的只有迷茫与特殊的绝望。苍白、无一丝生气的灯光映在彭越的眼睛里。它是那么白,如皑皑白似的对四面八方散发、侵入着冷意。看罢,他便带领大伙去喝酒、吃菜。

“彭越,你看看几点了?”一位工友醉醺醺的询问。彭越的脸抬起,迷迷糊糊的目光聚焦到手表镜面。“啊呀!十时了。我们快回去,不得了!”“老板曾说八点前必须回去的,这怎么办?”几个人凑在一块儿急躁的商讨。“不如我们翻墙进入宿舍吧?反正这个时间也关门了,这事绝不能惊动老板。”彭越听着他们的提议。“好吧!就这么定了,翻墙偷偷进去。”

雾气迷茫、夜如墨染的环境总是会勾掉几分胆怯与恐惧。

“你看一下周围有没有人,别让谁看见了。”一名工友左右回顾的说。“嗯。我看着呢,你放心,我们其他人都给你把风,怎么说,都是我拖累了大家。”“不,你也是一番好意,我们哪儿能怪你?呵呵。”彭越的工友苦笑一下。第一名工友把杂物搬到脚底,准备翻过围墙,带领所有人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场地内的宿舍。彭越望着前面的工友的辛苦,心里不自觉的想哭泣。

那工友踩在堆积的钢材上,一支手扒拉着墙壁,还有一只手抓住墙壁的另一端。将大腿用力的翘起,像极了一个为逃亡而匆忙爬树的猴子。他的屁股好似炒菜的铁锅,浑圆而均匀,撑得裤子都快被撕破。剩余的二人以及彭越都眼巴巴的观望。

每个工友都是这样,耗费好一阵子才全部翻过去,最后一个翻墙的是彭越。

“他的力气不怎么样,大家伙儿在下面帮着,有机会的话,扶他。”其余的三人在围墙另端抖动。不仅是由于寒冷,也不仅紧张自己可能会被抓住。“没事,我已经爬到墙壁上了,现在翻过来。”“嗯,你小心点啊!”其余的三个人几乎同时说。彭越逐渐将其中的一条腿先像柱子似的试探着最佳的支撑点,然后,小心翼翼的转过身体准备到达墙的另端,接着就可以回他们的工人宿舍。“啊!好疼哪!”忽然、毫无预兆的吼叫。“怎么了?你先别叫,我们帮你看看。忍着点啊,帮他!”此时,工友们都焦急的搀扶彭越。几个人折腾了半小时才全部进来,并尽快地回宿舍。

“唉,我们终于回来了,你们不知道我刚才有多么的紧张。”一名工友说。“嗯,其实我们应该早点看时间的,不然就不会弄得这么狼狈。”有一位工友说到。彭越只是抱着脚,眯着眼睛,都快变成一条细缝了,不断有皱纹浮现,似乎折射这些年的酸苦、委屈。旁边未说话的人,观察到彭越显漏的细节,表情逐渐严肃。“你怎么了?你们都别吵了!只顾及自己的利益。”他向其他二人埋怨。“彭越是不是翻墙时,腿搞伤了?”“不会吧,应该不至于啊。”另个人摇摇手说。“你懂什么东西?看他这样子,肯定伤得不轻。”那工友更加愤怒。“不要忘记,今天是彭越请我们,我们才吃好、喝好。现在他受伤了,你们打算不管?”他思索一会儿说:“哦,我明白了,你们把被老板知道,怕被牵连。”他怒目斜视。那两名工人不做声,也没任何表示。

凌晨三点,那二人都睡着了。那名工友去请假,准备带彭越去医院治疗。

“彭越,好点没?”他说。“不清楚,反正还是疼!”在夜色朦胧里,二人扶持的背影如同镌刻于石碑上的浮雕。

到达医院时,彭越的工友看了看那里的钟,已经四点。路途中,他们花费了将近一小时。他叫醒彭越,并把彭越送进诊断室。“医生,他的腿脚受伤,您快诊断吧。”他对医生说明情况。“他的病情很严重,你是他的家人吗?”医生问。“我是他的朋友,他的亲人我也不知道如何联系。”他转身问:“彭越,你父母的电话是多少?”彭越的手捏着告诉了他。

当晚,彭越清醒之后。他躺着远眺外面的灯光。路灯排得整齐,它们照射的光好像是漫天的水,只不过,比雨水更明亮、柔软、皎洁。灯光悠闲地流洒下来,落入大地、土壤,而道路上却没有行人,也许由于正值凌晨。

彭越望到这一切,心中除了温暖,便只剩感动。他再次想起所有铸就了他美好记忆的人:慈爱的父母、不知所踪的恋人、重情重义的那位工友。

次日的傍晚,彭越的父母接他回去。

到故乡附近的郊区时,他们早已下了火车。所以,只能乘坐驴车回家。驴车的最前面有一盏穿插红绳的老式煤油灯,散发着微弱的光亮,在日落时分。彭越不禁欣慰的笑了,他明白:即使女友辜负她;高校嫌弃他;大部分朋友不关心他。他依然有着少数人的挚爱,对此,他已经心满意足。在此后的日子里,灯自然会贯穿他的一生。

评论

  • 青衫依旧:写得太棒了,O(∩_∩)O~,不过“我和你妈等着你的各类好消息,”“你怎么了?你们都别吵了!只顾及自己的利益.”两句话有点变扭。
    回复2011-11-13 19: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