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父亲下棋（2011年10月下旬）

父亲一生唯一的爱好就是下棋，七十岁前的年份，常利用空闲时间，找几个棋友恋战，可父亲的棋艺不怎么好，在我的印象中，几个棋友中他是最差的一个，只能是个二流水平。但父亲和几个棋友下棋，轮番对阵，一阵拼杀，不是在乎哪个棋艺的高低，不是在乎谁胜谁负，而是重在参与，重在参与过程中的那种气氛，在乎那种急得直跺脚的高高低低的”争吵”和“调侃”，在彼此间的“调侃”声中获得一种精神上的满足感！父亲的棋艺尽管不高明，可比起我这个不会下棋的角色还是要强之一百倍。在我和他相处的时日当中，有时闲下心来，看着父亲玩兴正浓，余兴未了，就和父亲战上两盘。一阵看是我精心的布局，给父亲几下搅和，就弄得乱了方寸，兵无处去，马无处跳，军无处走，象无处飞，老爷无处藏，最后乖乖举手投降，败下阵来。接着是父亲让一马或是让一马一炮或是让一军一马一炮，我都是输，还输得心服口服，此后，再也不敢和父亲下棋了。

父亲今年79岁了，父亲老了，父亲有高血压了，父亲有脑梗阻了，偶尔还有点脑年痴呆的症状，思维有时清醒，有时糊涂，父亲下棋也是如此，思路大不如重前。这不，近几天父亲来到我家居住，已经第六天了，因为身体状况，父亲无法去到六楼下的街道上溜达，也无法去和一条街道上的亲人朋友们会面闲扯。为了父亲不至于闷坐在家生出些稀奇古怪的念头，让人无法应付，或是闷坐无语变得更“痴呆”起来，或是想多和父亲找点共同的语言，找点共同的事情打发难熬的时光，就去文具店里买了一副十五元的象棋。象棋是石膏铸就成的，分红黑两色，各有一个帅、两个仕、两个相、两匹马、两个军，两门炮，五个兵，棋盘是透明的油纸做的，红黑两帅各执掌半壁江山，楚河汉界泾渭分明。棋子的字体是正楷字，个个溜圆实在，士兵横眉虎目，一色的着装，精神抖擞，蓄势待发，只等那一声令下，就奋勇冲杀。

将就着客厅中间摆放的茶几，和父亲对弈，父亲红色棋子，我执黑色棋子。对弈中，发现父亲的思路还是很清楚的，敏捷的，又或许是人生如棋，随着时日的增加，我悟透做人的道理多一点，思路也随之缜密起来的缘故，父亲无法胜我了，可还是赢得很艰难，往往一战下来，损兵折将，死伤惨重。但和这样的老人家下棋，不是输和赢的事情，而是混时间的事情，只要能打发时间，寻找输赢背后的快乐，那就达到目的了。所以有时下棋，看到要赢了，故意漏掉一军，故意瞎走一马送入炮口，一下子父亲发威了，三下两下返败为胜。父亲赢了就很高兴，脸上笑逐颜开，也总是那句口头禅：嘿嘿，赢了。父亲输了总是要接着再战一盘，直到胜了才算了事。

下棋的时候，看到父亲举棋不定，手有点抖动，落子不那么干脆，眼神迷茫，不知所以的时候，就是犯糊涂了。这个时候的父亲，就很麻烦了，走着走着，会不知黑白，不知象飞田角，马踩斜角，军走直线的道理，甚至有的时候会把老爷走到楚河汉界之处，直直的拿着个象飞着过来将我的军，有的时候，还会将我的黑军拿着拼命的追杀我的兵呀马呀炮的。这个时候就只好顺其自然，知道他认为是赢了，才“罢兵休战”。有时糊涂得厉害时，竟然不知道怎么开棋，看着个棋子发呆，这时的我只好代为其劳，一边走我的，一边教父亲怎么走棋，有时还得反复讲解和比划“炮打翻山”，“马走斜角”是怎么回事，直到父亲恍然大悟的样子，好似听懂了才继续走棋，有时任随着父亲的思路走下来，最后我只剩个帅了，而父亲军马炮仕象齐全，看着父亲不停的说着“我又赢了”，“我又赢了”，接着是微微得意的笑，才放心的让父亲休息。看着父亲傻傻的笑，沾沾自喜的笑，我好开心，感觉到父亲的快乐就是我的快乐。

唉，父亲真的老了，父亲真的病了，是该做儿女的好好尽尽孝心了，父亲是该好好享受一下晚年的幸福生活了，是该过几天安宁的日子了，——唉，父亲真的老了，父亲真的糊涂了，真的像个小孩子了，——好可怜的父亲！好悲哀的父亲！！！

（三星原创空间：273130989）

所属专题：2011国庆节诗歌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