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人院(三)

2011-10-29 14:32 | 作者:林玲英 | 散文吧首发

碗在呐喊,希望筷子能听到

碗沿上的缺口无法愈合

岁月的流转,它已太苍老

筷子的闷声,已快腐烂

水龙头生病了,工具不管

床单发霉,床架在叹息

天花板看着灯发了千年的呆

依然等不到灯对它的怜悯

四面的墙,你移过来

移过来只把时间挤压

空气它快要窒息

它就要到无极去

趁着天色还早

早早把心愿了——

这个房间简陋的不能再简陋了,两张破旧的钢丝床在喘息;床上被褥脏兮兮的不堪入目,白里透着黄,黄里泛着黑;被子从来没有被勤快之手碰过,它不会自已叠起,乱七八糟早已成了它的习惯,揉成团也许是它的最

门对面是两个窗,窗框里横竖的钢筋,锈迹斑斑里透着坚硬,没有玻璃的镶嵌,没有窗帘的垂青,窗一年四季裸露在风霜中,它也许早已昏死多年。

透过所谓的窗看外面的风景,却只能看见岩石和覆盖在岩石上的青苔,湿漉漉光滑滑的潮湿壁似乎终年不见阳光孤单的青苔和寂寞的岩石。此刻,它们是如此的相似。

房间很暗,有灯似无灯。纳闷白昼灯不眠。如果不看时间,如何来区别昼

床头附近的墙角上,有一方水池。水池是用水泥原色做的;随便用几块粗糙的红砖砌成的水池脚,费劲的支撑着水泥池的重量,摇摇欲坠的不堪重负;水龙头的开关上横柄不知去向,一副残废样,水龙头还在肆无忌惮的滴着水;水池里还留有垃圾等待处理,蟑螂穿梭在残留的食物间。食物太少,蟑螂太瘦。水池旁的石头上放着两个类似于乞讨用的碗,还有两双早就发霉了的筷子,已经能看到覆盖了筷子头的灰白毛。

紧挨着石头的还有一个方便池。这样一来,以石头为中心,左边是水池,右边是方便池。石头高出它们俩有50公分左右,难道这块石头是餐桌?是哪个设计师匠心独具?别出心裁的设计使食欲不振者增加食欲不成?方便池就是我们平时看多了的蹲坑,它躺在那地上,用眼看着天花板。问:你的脸有我的黄吗?

这就是整个房间的所有物。无一遗漏。所有的使用权归精神分裂者使用。闲话不说,接着往下。

妈妈小声的对我说:

这是什么地方?监狱?

我也有同感。窒息抱住我的全身,明目张胆的袭击着我的呼吸系统。看着妈妈脸色蜡黄,心酸不打一处来。要是上天怜悯,妈妈不生病。我们何至于沦落此处,任他人摆布。什么医院,简直就是鬼屋。这样想着,感觉全身汗毛齐刷刷竖起来。不敢再往下瞎想。

我扶妈妈躺下后,绵花被奇薄,一床不够暖和,我就把另一张床上的被子也拿来,合盖上。妈妈很快就睡着了,也许是太累了。

这个房间有一种怪味,说不出来的一种味,充满着整个房间。如果再多想一分钟这怪味是由什么组成的,那简直叫人反胃,神经崩溃。

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的我象只困兽,气又不打一处来,狗急还跳墙呢。我打开门上的那个如手掌般大小的小门洞,仿佛这样就能减轻室内的空气压力。把头低下,两只眼朝洞外张望,看见对面的两个房间和走廊的一段。斜对面医师办公室的门仍然紧闭着。我真想对那个胖护士喊,我要干净的被子,我要开水。可是,我咽住了。逃离了那门洞。就算我此刻低声下气求她,也与事无补,只会给她再一次的机会愚弄我们母女俩。我消极的思想又来找我了。唉声叹气后悔来这地方。早知是这样,我就应该自己先来探个究竟。如果好,再让妈妈住进来。如今后悔莫及,也晚了。

从来没有想到时间会过得这么慢,一分钟的流逝如一年的顾盼那么漫长。等待无法让消极的心停止它的恶。受气了还需要忍气吞声来安慰。

过了大概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的岁月。外面好象暗了下来,因为天花板上的那两盏灯比先前进来时亮了些。这是温暖来了吗?

这房间的天花板离地面有两层楼那么高。这样一来,使整个房间里的空间显得大了很多。

很冷。隐约听到隔壁病友们的说话声。

要在这里呆上多长时间,一天,两天,还是……我不由的直打寒颤。天提前到了吗?

外面有开大门的声音,这声音我熟悉。接着是脚步声,我重新挨近那小门洞。看到一个肩挑担子的乡下妇人向我这房间的门靠近,又听到关大门的声音。正对着我的小门洞的门,她放下担子,我才真正看清楚一桶饭和一桶菜,两个勺子。

把碗递出来。那乡下妇人说。

我真成了个犯人。不能迟疑不决,也不允许犹豫太久。赶紧跑到水龙头,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把那没有上横柄的水龙头给拧开,把那脏的不能再脏的碗筷洗了洗,又洗了洗,还是觉得洗不干净。

外面那妇人又在催了,我只好勉为其难的关了水龙头。顺手甩了甩碗里的部分积水,就把碗从小门洞里递了出去。接回来两碗热气腾腾的饭菜,却闻不到一丝香味,就连饭香也未曾闻到。悲哀!

趁热!我把饭菜端到了床前,叫妈妈起来吃。妈妈睁眼瞟了一下饭菜。那表情我知道,她不想吃。妈妈又闭上了眼睡觉。

我端着饭菜。瞧那饭,黑白相间,还有小石子嵌入饭粒里,八成是劣质垃圾米烧的;那所谓的青菜,虽然分量充足一大碗,仔细看不难发现是各种菜叶和着烧的,烧成了稀黄,细心用鼻子闻了闻菜,一股酸烂湿味,这是人吃的吗?这是一个病人吃的吗?这东西给我家那条狗吃都还嫌酸呢。

我不吃。妈妈也不能吃这东西。这样想着。

我毫不犹豫的将碗连同饭菜朝水龙头方向扔去。它们象抛物线一样的在空气中画了个弧度,随即落下,噹的一声,碎裂开了。把妈妈也惊醒了。她看了看我,没说话,闭上眼随我去任意发泄。妈妈她懂我心里的烦闷,就算她现在生着病。她依然懂我。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跑到门边,朝那个小门洞扯开了嗓子就喊:

救命啊!杀人啦!……

我喊着觉得心情舒畅了些。

嚎什么嚎,疯了,一同关。

胖护士毫不嘴软的回击我的喊叫。

我是疯了。我没疯也会被你们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逼疯。这是什么医院?简直是牢笼。

我不停的喊,希望博得她的一点点良心发现,来同情我。

那胖护士始终没有理我,我的声音越来越弱,没了底气。

也不知道何时,胖护士从何处弄来了上等可口的饭菜。这可以从她吃得津津有味看出饭菜的香味。

我能有什么办法,我能喊出口的就这些,脏话我学的不多,能说出口的就这么几句。如果,让我从这房子里出去,我首先要去找院长理论,然后撕烂胖护士那嘴脸。这是我想的最恶毒的招。

喊已无望,无人理会。那团肉真把我当疯子看待。我有气没处使,伤心满腹无处诉,眼泪来陪伴。想想自己不吃不打紧,我妈妈是病人。她那身子,不吃怎么熬得住呢?

评论